p166　佛陀，您在哪裡？

佛陀，您在哪裡？

您還在兜率天嗎？

您不是已經降誕世間了嗎？

哦！

藍毗尼園、七步蓮花

您在那裡嗎？

不！

尼連禪河的苦行，

菩提樹下您夜睹明星，

您不是已經成等正覺了嗎？

佛陀！

「佛在世時我沉淪，

　佛滅度後我出生，

　懺悔此身多業障，

　不見如來金色身。」

佛陀！

您在鹿野苑大轉法輪，

您在靈鷲山有百萬人天，

您降伏了三迦葉，

度化了舍利弗、目犍連 ……

您說了四聖諦、三法印、十二因緣，

成立了佛法僧的教團；

您在祇園的說法，

您在拘尸那城的事蹟，

我都不能恭逢盛事啊！

法身永在，

我相信，

佛陀您還在虛空中──那裡。

我不甘心，

七十五年的出家歲月，

天涯海角，

我四處尋找您；

我八去印度，

在佛陀您的祖國，

我想，可能會遇到您，

我匍匐在菩提迦耶金剛座旁，

高聳的迦耶大塔莊嚴雄偉，

但我沒有見到您的示現啊！

我徘徊在雪山的苦行林，

您還需要再修行嗎？

那裡只剩一些兒童嬉戲，

連牧羊女都失去了芳蹤。

我找到了轉法輪處，

連五比丘的蹤影，

我都沒有見到；

您在王舍城的竹林精舍，

和頻婆娑羅王多次的開示，

法音還流傳在虛空，

法義已結集經文流傳，

但，王舍城找不到您的行蹤啊！

我北去憍薩羅國舍衛城，

我知道，

過去您曾和波斯匿王，

指導過治世之道；

但您說的無常苦空的真理，

美麗的祇樹給孤獨園，

現在已成為一片廢墟。

當然，

佛陀您已不在那裡。

佛陀，

您出國了嗎？

法身本來就遍滿虛空、充塞法界，

哪裡還需要出國呢？

哦！

您雖然弘法於印度，

但佛法僧光大於中華；

我在中國的西域敦煌，

只見到您洞窟彩繪的畫像；

我也到過龍門、雲岡，

只見到您石刻的浮雕；

在大足、寶頂，

但那裡也只有您的聖像；

莊嚴美麗慈悲，

但我要看到的是您的真身吶！

佛陀，

您究竟在哪裡？

我去參學的金焦山佛殿，

文殊、寶光的禪院，

還有天童和育王，

以及天寧和高旻，

這許多叢林古剎中

我只聽到人述說您的事蹟，

不知道您到底是什麼模樣？

您並未和我共與啊！

我到過日本比叡山、高野山、

奈良和京都；

我到訪韓國，

慶州、釜山，

佛法僧的通度、海印和松廣，

儘管三寺比賽自己的優點，

都留有您的盛事傳播，

但您也並未現身。

我前往中南半島，

緬甸蒲甘的塔林，

雄偉的大金塔，

也都只見塔寺莊嚴；

在泰國，有金佛、玉佛，

但那是聖像，

不是您的真身啊！

佛陀！

一個捨棄世間五欲六塵的生活，

離開了父母親友的人，

皈投在您的座下，

不能見您，

實在誓不甘心啊！

我讀《法華經》，

想在經文見到您的現身，

但經裡只有法身文句，

您化城譬喻，

您三車比量，

雖是一代言教，

但我想像不出三十二相、

八十種好的佛陀您究竟的模樣？

我在《華嚴經》中，

看到五十三參菩薩的往來，

也懂得「事事無礙」法界的真理，

毗盧遮那佛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維摩經》中的維摩居士，

他在丈室中，

能集聚幾萬幾千的寶座，

容納了成千上萬的菩薩，

您廣大的神通法力，

又豈是維摩居士能比？

羨慕當時的阿難尊者，

優婆離、富樓那等；

他們是何等的福分哦，

都能親證您的法席，

都能聆聽您的出和雅音。

八歲的龍女、

七歲的妙慧童女，

以及月上女等，

還有男眾耶舍、善生、長者子，

他們竟然也能得到您的印可，

未來當能作佛，

我何不能？

我不甘心。

我經常匍匐在大雄寶殿的地上，

我經常挑燈夜讀您的法語，

佛陀，

您可以現身給我看一下嗎？

我在晨鐘暮鼓中，

渴望能聽到您的音聲，

溪聲盡是廣長舌，

山色無非清淨身，

我只能這樣稍微安慰自己。

鬱鬱黃花，皆是妙諦，

青青翠竹，無非法身，

但我是人間虔誠的凡身弟子，

總想親炙您的法席，

何其難吶！

佛陀，您到底在哪裡呢？

佛陀，

我是不會放棄的，

從童年到青年到壯年，

如今，我已是衰殘的老人，

我不能找到您，

我真不甘心啊！

所以，

我周遊世界，

我想在世界上的哪裡可以巧遇到您；

我坐火車、高鐵、磁浮列車，

窗外樹幹的移動，

草原田野的奔馳，

在那裡，能看到佛陀您嗎？

我坐飛機，

在朵朵飄浮的白雲中，

也沒有見到您的身影；

佛陀，您現身一下好嗎？

我航行過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

海水濤濤，

一片茫茫，

我左顧右盼，

佛陀，您在何方？

我把剃度的恩師，

和當代的大德高僧，

當作您的化身；

我把自己的父母，

和普世的一切芸芸眾生，

當作是您的示現，

人似佛，佛似人，

我也難以清楚；

您說過人人都有佛性，

但似乎是，

似乎又不是，

我還是想親自看見您偉大的佛陀！

我夢魂顛倒的思念著您，

從台北、彰化，到南都高雄，

我舉辦多少次「回歸佛陀時代」，

想在一片樹林裡、

丘陵上、曠野中，

看到諸大聲聞羅漢，

親見諸多的龍天護法，

古今差異，

今日時空，

總不是佛陀您那個時代啊！

哦！終於，

《金剛經》給了我消息：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

　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原來，

不應該在事相上見到您，

也不應該是在幻象中見您，

您是無形無相，

您是在宇宙大化之中，

原來，

您已經走進了我的心裡。

我吃飯，您與我同餐，

我行走，您與我同行；

甚至睡覺時，

我「朝朝共佛起，夜夜抱佛眠」啊！

在四川長江的上游，

樂山大佛向來往的世人微笑；

在河南平頂山，

站立行化的中原大佛，

慈悲俯視著芸芸眾生；

在佛光山旁，

有一○八米高的金銅佛光大佛，

他不是坐在山上，

他是映在人的心中。

終於，

我知道了您在哪裡？

您安住在每個人的心中。

從此，

我已不必一再看他，

在我心中已經有了您，

我何須再看呢？

即佛即心，即心即佛，

古今的禪者，

早就告訴了我們消息。

在晚風徐來的時候，

我低吟著：

「佛在靈山莫遠求，

　靈山就在汝心頭；

　人人有個靈山塔，

　好向靈山塔下修。」

六祖惠能大師不是說嗎？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

太虛大師也說：

「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

原來，

把人完成了，

才能和您相應哦！

佛陀，

您也已示現了許多靈感，

一九七○年左右，

宜蘭信徒說：

「大佛開眼了。」

佛光山萬千朝拜的信眾說：

「接引大佛的聖像轉身了。」

您的一顆佛牙光臨到台灣的時候，

在數十家電視轉播中，

全世界的人，

都見證了這一片大地金光，

那不是您顯現的佛光大道嗎？

如今，

佛陀紀念館和佛光山，

就是由佛光大道連接起來的聖地啊！

原來，

一花一世界，

一葉一如來，

您行走在佛光山的成佛大道上，

您或者在佛館的菩提廣場經行，

那四大菩薩，

那許多羅漢，

那諸多祖師，

不都是把您供奉在天上天下嗎？

哦！

「天下唯心，法界悠然，

　盡未來際，佛在心裡。」

二○一三年二月一日於佛光山開山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