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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77 問題講解
(一)武則天與中宗對佛教的關係如何?
六祖大師生當佛教興隆的盛唐時代,尤其自從在黃梅五祖座下悟道得法以後,雖然人在南方,但在京城的則天女皇與中宗皇帝曾經數度派遣使者,要迎請大師進京供養。所以,則天皇朝和佛教的關係十分密切。
武則天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自稱是佛陀的虔誠弟子,佛學造詣深厚,今天佛教徒常常誦念的開經偈,就是武則天的作品。尤其,則天皇帝對佛教最大的貢獻,就是建立大乘八宗的叢林,奠定了後來中國佛教八宗蓬勃發展的基礎。
今敘述則天女皇護持佛教的事蹟如下:
1.奉佛於首:唐朝自高祖、太宗以來都是將道教置於佛教之上,武則天即位後,即下詔將僧尼列於道士、女冠之前。他以五戒教育世人,以佛法輔助治國。
2.護法濟貧:武后獎掖華嚴,曾經禮請實叉難陀法師翻譯《華嚴經》。對於譯經道場的護持,效法過去朝廷對鳩摩羅什、玄奘大師的譯經道場,給予資助供養。所以,武則天不但親臨譯場,並且供養法師飲食資用,譯經工作完成時,還親製御序;華嚴宗三祖法藏大師講《華嚴經》,深獲武后賞識,賜號「賢首大師」,後來法藏大師更以鎮殿「金師子」詮釋華嚴深奧的義理,令武后更加佩服,特賜「康藏國師」之號,華嚴宗由於他的護持,更加興盛。
他對國際佛教的交流也很重視,例如從印度來的沙門菩提流志,則天武后優厚禮遇他,安排他住洛陽佛授記寺,並且請他說法。義淨大師從天竺返國時,帶回近四百部的梵本經、律、論及佛舍利三百粒,武后親自到東門外京郊跪迎。此外,武后學習佛陀慈悲的精神,設立悲田養病坊,幫助貧病之人。
3.禮敬國師:武后臨朝當政時,定僧官,曾詔請嵩獄慧安禪師與北宗神秀禪師入宮,親自行跪拜禮,朝夕問道,並尊慧安禪師為「國師」。慧安國師入滅後,武后將他的舍利迎到宮中供養。神秀禪師也深受武后尊崇,受賜「兩京法主,三帝國師」的尊號。神秀禪師示寂時,武后為他輟朝五日,親自送葬。
4.開鑿石窟:中國佛教雕塑藝術在唐代能光芒四射,武后的提倡,功不可沒,尤以龍門石窟奉先寺盧舍那佛的開鑿,最負盛名。據聞,武后為了這尊佛像的開鑿,「助脂粉錢二萬貫」,並主持開光儀式。大佛呈現的宏偉氣魄,正是武后與當時大唐盛世的精神寫照。
中宗從小就接受玄奘大師佛法的教育,有「佛光王」的法號,曾經發願出家修道。登位之後,全心全意護持佛教,在位五年期間,做了不少護法的事蹟,例如:
1.禁止《老子化胡經》的流通。
2.禮遇六祖惠能大師,賜予磨納袈裟、水晶缽等。
3.延請高僧道亮等人入宮夏安居,為帝傳授菩薩戒。
4.為義淨法師所譯經典親製御序。
5.親自參與菩提流志譯經工作。
6.授與神秀大師諡號。
7.頒賜紫袈裟與慧安禪師。
8.實叉難陀自于闐再度前來長安時,親自到郊外迎接。
9.迎請佛骨舍利到宮中供奉禮拜。
10.景龍二年(七○八),請畫工把參與譯經的高僧大德法相繪在林光殿的壁上,並親撰讚辭。
武則天和中宗皇帝奉佛虔誠,並且承繼太宗、高宗時的謢佛事業,使得佛教的發展如日中天。因此,在《壇經》裡也不斷提到當朝的情形。
(二)慧安、神秀二師如何推崇六祖大師?
中國歷史上,帝王護持佛教,與高僧往來密切的事例很多。唐朝時,武則天與中宗曾經下詔云:「朕請安、秀二師宮中供養,萬機之暇,每究一乘。」可見慧安與神秀大師都是當朝所重的一代宗師。
神秀禪師對朝廷的貢獻很大。他為國家制訂禮儀制度,尤其在書信方面,做尺牘供皇朝參考。後來,神秀禪師的門徒與六祖大師的弟子,彼此對禪法的見解有很多不同的意見,紛爭不斷,此乃兩位大師所始料未及。
神秀禪師於神龍二年(七○六)在洛陽寺滅度,朝廷下詔諡號「大通禪師」,首開帝王為僧伽賜號的先例;並且為他舉行了一場隆重的葬禮,從皇帝到王公大臣,都親來送葬,歧王範、燕國公張說、徵士盧鴻都曾為他撰寫碑誄。他的門人普寂、義福禪師等,並為朝野所重,實際上也是對神秀禪法的推崇。
此外,嵩山的慧安國師,於隋文帝時就已出家,他的相貌端雅,不染俗塵,修學法門無不該貫。隋大業年中,會集庶民,開通濟渠,饑殍相望,師以乞得的食物救濟病困。唐貞觀年間,於黃梅山參謁五祖,遂得心旨,為五祖弘忍十大弟子之一。六祖座下的大弟子懷讓禪師,曾經向他問道,只是當時機緣未具,安師遣以參叩六祖,成就了懷讓禪師的悟道因緣,由此可見慧安禪師對六祖大師的推崇。
武則天待慧安禪師與神秀禪師一樣,同等尊以師禮。
有一天,武則天問慧安國師:「你多大年紀了?」
慧安國師說:「我記不得了。」
「怎麼多少歲數你都記不得呢?」
安禪師說:「生死之事,其若循環,環無其竟,應何計數?」
意思是說,人的生死都是五趣輪迴、六道輪轉,如環無端,如何能以數計呢?
中宗神龍二年,帝賜紫衣,尊以師禮,延入宮中,供養三載,備受尊崇。
但是,他們對六祖惠能大師更是推崇,因此,對於皇帝的詔請,慧安和神秀大師一致上表辭讓,他們說:「南方的惠能禪師,曾經接受弘忍大師的衣缽傳法,佛心印可,理當詔請他入京問道才是。」由此可見,神秀大師與六祖惠能大師的感情,並不如傳言般的勢如水火。而且,神秀大師也曾屢次請人帶信,派人迎請惠能大師北上傳法,甚至幾次上表,向朝廷薦舉。只是,惠能大師每次都稱疾固辭,他自謙說:「我形貌醜陋,身材矮小,如果到了北方,北方人身材比較高大,見到我醜陋的樣子,反而不信佛法,不如我不去。」所以,在《宋高僧傳》卷八裡評論說,神秀與惠能禪師的德行,可以說在伯仲之間,彼此相等,不相上下。
(三)坐禪、習定能夠會道嗎?
六祖大師得法後,幾經顛沛,最後回到曹溪,大弘禪法,一時四方學眾紛紛投止,從之受學者如雲,就連當朝皇帝也派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當時薛簡曾問惠能大師:
「現在京城參禪的大德都說,我們要覺悟,必須要坐禪習定。請問大師:你有什麼高見?」
六祖大師說:「道由心悟,豈在坐也?」
意思是說參禪修道,要用心去修,用心去悟,光是打坐不一定能夠開悟。就如一般常聽人說,某寺的佛、菩薩很靈感;如果沒有心,紙畫木雕的佛像怎麼會有靈感呢?所以,靈感不在紙、木,而是在心。
六祖大師引述《金剛經》說:「若言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無生無滅,是如來的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來的清淨坐,究竟無證才是真禪。」所以,一個禪者能夠把萬緣放下,一念不生,那就是禪定的功夫。
寒山大士頌說:「高高山頂上,四顧極無邊,靜坐無人識,孤月照寒泉,泉中且無月,月是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中不是禪。」所以,禪在哪裡?「高高山頂上,四顧極無邊」,禪雖然是靜坐,也沒有人識得,像孤月、寒泉一樣,禪者和世間就是這樣的關係。
坐禪習定的人,於《解脫道論》中,提到十種修行的法門:
1.坐處明淨:參禪的地方要明亮潔淨。
2.看守諸根:就是看好自己的眼耳鼻舌身心,不攀緣外境。
3.曉了於相:對於外境一切諸相,不一定要排拒,重要的是要了解它、明白它,要不執不拒。
4.令心自調:參禪三步驟,要調身、調息、調心,尤其調心,要使妄心調伏。
5.制伏懈怠:參禪亦如臨敵作戰,要有大勇猛、大精進。
6.心無味著:坐禪之人,欲修禪定,但因慧根遲鈍,及少方便,故不得寂靜之樂,則產生對禪定不歡喜的狀態。
7.心歡喜:坐禪之人,於諸勝定,心若無味,應觀生老病死,再念三寶等功德,策進身心,令欣得禪定。
8.心定成捨:想修禪定,須調伏諸根,如理思惟,安住寂靜處,捨離一切不正之行,如此持戒精嚴,修禪定更容易成就。
9.近學定人:要親近學定的人,就是親近善知識。
10.樂中安定:要能持續心中的禪喜、禪悅、禪定。
參禪的人很容易發生的境界:第一、就是有定。有的時候,一坐五、六天,甚至十天,也不需要吃飯,卻是面色紅潤。第二、能開發智慧。參禪到達某一階段,自然心地靈明,對於過去、未來或者現在的事物,都能了了分明。第三、心生歡喜。參禪的人會感受一股不同於世俗之樂的禪悅法喜。第四、有慈悲心。有了禪的體悟,會頓覺眾生很苦,因此滿懷慈悲,想去廣度眾生。第五、會有神通。有了禪定,自然會有神通力,例如久遠以前的事物,剎時近在眼前;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如在耳邊等等。不過,這一切的境界,均不可執著,有了執著,會成為魔境。所以,參禪的人,不但是「魔來魔斬」,還要「佛來佛斬」,不執著,如此坐禪、習定,才能會道。
(四)什麼叫「無盡燈」?
所謂無盡燈,就是取一燈分百千燈,燈燈相傳,法脈無盡的意思。《維摩經》說:「無盡燈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在佛教裡,燈代表智慧、光明、佛法、真理;學佛,就是要點亮心裡的明燈,以照破無始以來的無明煩惱。《華嚴經‧入法界品》說,善財童子「以信心為燭,以慈悲為油,以念為器,以光為功德。」以此無盡燈來滅除貪瞋痴三毒,來點亮內心的光明。學佛的要務,就是要點亮心裡的燈光;外面的燈光縱使再亮,但是照不到自己的內心,唯有點亮心中的般若之燈,才能照亮自己,照亮別人。
禪宗講究傳承,講究一脈相傳。在六祖大師之前,歷代祖師均以衣缽為傳承信物;到了六祖大師以後,雖然不再授衣傳缽,可是他提倡無盡燈,也就是要我們每一個參禪的人把禪法燈燈相傳,所謂「推舂日久工夫熟,祖宗勘挑無盡燈。」只要我們舂米、推磨的功夫日深,鐵杵終能磨成繡花針。只要我們參禪有所得以後,所謂「一花五葉,分燈無盡」,過去歷代祖師的大法,就要靠我們點燃無盡燈,燈燈相傳,才能賡續不絕。
(五)如何是大乘的境界?
在佛教裡,一向有大乘佛教、小乘佛教之分。小乘佛教又稱南傳佛教,大乘佛教是指北傳佛教。
過去佛教從印度對外傳播,形成兩大主流,流傳於東南亞一帶,包括錫蘭(斯里蘭卡)、緬甸、泰國、高棉、寮國等,即是南傳佛教。另一主流,經中亞傳至中國、韓國、日本,屬北傳大乘佛教。
大乘是指發「上弘下化」菩提心的菩薩,小乘是指以自己的解脫為主要目標的聲聞、緣覺。「乘」是車子的意思,喻指能夠將眾生從煩惱的此岸載至覺悟彼岸的教法。菩薩發心普度眾生,故稱「大乘」。《大乘莊嚴經論》卷十二載,大乘的「大」有七種意義:
1.緣大:指菩薩修行大乘之法,以一切佛法的廣大法義為緣,因此稱為緣大。
2.行大:指菩薩修行大乘,既能自利,又能利他。自他兩利,妙行具足,因此稱為行大。
3.智大:指菩薩修行大乘,常以智慧觀察,了知人、法皆無我,於一切境善能分別,不起執著,因此稱為智大。
4.勤大:指菩薩修行大乘,從久遠劫以來,發廣大心,勤修無間,期登聖果,因此稱為勤大。
5.巧大:指菩薩修行大乘,由善巧方便,化導於他,不捨生死,化身生趣,於生死中去住自在,救度眾生,因此稱為巧大。
6.畏大:畏即無所畏。指菩薩修行大乘,智力內充,明白諸法道理,能善加判別,於大眾中廣說一切法義,判定無失,則無所恐懼,因此稱為畏大。
7.事大:指菩薩修行大乘,為令一切眾生了解其大事因緣,因此屢屢示現於世間,演大妙法,入大涅槃,因此稱為事大。
另據《菩薩地持經》卷八所載,菩薩的七種大是:
1.法大:法,即諸佛所說之法。指菩薩能受持十二部經之法,為最上最大。
2.心大:心,即諸佛廣大之心。指菩薩能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3.解大:解,即解了。指菩薩由解十二部經,了知諸法的義理,全無疑礙。
4.淨心大:指菩薩既能解了十二部經,依之而行,則能遠離諸惑染,超過一切解行,心得清淨。
5.眾具大:指菩薩所修福德智慧,都是成佛的資糧,畢竟證得無上菩提。
6.時大:時,即時數。指菩薩歷三大阿僧祇劫修行六度,畢竟當得無上菩提。
7.得大:指菩薩由前六種功德為因,證得無上菩提之果。
大乘菩薩因為具有這七大,因此能發大菩提心,實踐自利利他的菩薩行,做眾生的舟航。
此外,《大乘阿毗達磨雜集論》卷十一還有七種大性:
1.境大性:菩薩所緣的境界,即十方無量諸佛的世界,重重無盡。
2.行大性:菩薩實踐自利利他的修行,廣大無邊。
3.智大性:菩薩的般若智慧,無所不知,尤其能夠知道廣大無我的法身實相。
4.精進大性:大乘菩薩,所謂「三祇修福慧,百劫修相好」,在三大阿僧祇劫的修行裡,難行能行,難忍能忍。
5.方便善巧大性:大乘菩薩不住生死,也不住涅槃,所謂「以智慧故,不住生死;以慈悲故,不住涅槃。」
6.證得大性:菩薩證得如來的四無畏、十八不共法。
7.業大性:大乘菩薩窮生死際,示現一切菩提,建立廣大的佛事。
在《法華經》中有個比喻,說有羊車、鹿車、牛車、大白牛車。聲聞只能自度,不能度人,好比羊車奔逸,不回顧後群;緣覺修十二因緣以求出離三界,略有為他之心,如鹿馳走,能回顧後群;菩薩自度復能普度眾生,如牛荷負,安忍普運一切;最後會歸佛乘的大白牛車。《法華經‧譬喻品》說:「若有眾生從佛世尊聞法信受,勤修精進,求一切智、佛智、自然智……愍念安樂無量眾生,利益天人,度脫一切,是名大乘。」因此,凡是能發心自利利他,具有這種思想、精神的人,就是大乘菩薩。
(六)何謂實性?
實性就是真實的自性,也就是真如佛性的異名。佛性在各部經典中稱謂不一,名稱繁多,略舉如下:
《菩薩戒經》稱之為心地,能生起萬善。
《般若經》喚作菩提,以覺為體故。
《華嚴經》立為法界,交徹融攝故。
《金剛經》號為如來,無所從來故。
《般若經》呼為涅槃,眾聖所歸故。
《金光明經》號曰如來,真常不變故。
《淨名經》號曰法身,報化依止故。
《大乘起信論》名曰真如,不生不滅故。
《涅槃經》呼為佛性,三身本體故。
《圓覺經》名為總持,流出功德故。
《勝鬘經》號曰如來藏,隱覆含攝故。
《了義經》名為圓覺,破暗獨照故。
此外,佛性有時又稱為實相、般若、真如、真心等,可說是一法千名,應緣立號。不過,儘管名稱再多,所指的都是我們的本來面目。我們與諸佛如來所以能夠並肩而坐,就是自性平等;平等的自性,就是實性。實性是「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實性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垢不淨,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這一種實性,就是我們的真心本性。真心本性常住不遷,實相如如,猶如黃金,你可以把它做成耳環、手鐲、戒指,儘管外相千變萬化,可是黃金的自性永遠是黃金。
實性不可以言說,不可以分別,實性就是我們的法身慧命;法身遍滿虛空,充塞法界,無所不在,無處不有。所謂法身實相不是哲學上的理論,不是知識上的分別,它完全是一個修證的境界。
有一次,太原孚上座在揚州光孝寺講《涅槃經》時,有一禪者因聽講至三德法身,廣談法身妙理時,禪師忽然失笑,孚上座講罷,便請禪者喝茶,問道:「我對佛學的研究,依文解義,我知道不夠深契佛旨,適蒙見笑,希望您能不吝慈悲,給予指教。」
禪師:「座主剛才所講的三德法身,在我聽來,座主並不認識法身。」
座主:「我剛才所講的,是哪些地方不妥當呢?」
禪師:「你再講一遍。」
座主:「法身之理,猶若太虛,豎窮三際,橫亙十方,彌綸八極,包括二儀,隨緣赴感,靡不周遍。」
禪師:「我不說座主講的不對,只說座主對法身體相妙用未能認識。」
座主:「既然如此,請慈悲為我開示。」
禪師:「你信得過我嗎?」
座主:「我怎能不信呢?」
禪師:「那你從現在起,停止講經旬日,於室內端然靜慮,收心攝念,善惡諸緣,一起放下!」
座主就聽從禪師所言,每日靜心息慮,從初夜至五更。一天聞鼓角聲,忽然契悟,便去扣禪師的門。
禪師:「教你傳持大法,夜來為何酒醉?」
座主:「今日始知過去講經,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捏太緊,致使不能任性逍遙,從今以後不敢在語言文字上搬弄!」
座主便罷講經,遍歷諸方,終能名聞宇內。
法身,即真理之身,也就是吾人的本來面目,這法身平等自性是要體證的,所謂菩薩斷一分生相無明,證一分法身也。學佛修行,千般辛苦,萬般艱難,所希望的是什麼?就是認識自己,就是證悟自己的自性。能夠認識自己的實性,也就能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
(七)不生不滅是常見外道否?
《般若心經》云:「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世間諸法,皆由因緣和合而生;既然憑藉因緣而生,即非實有,所以說不生;因緣離散而諸法滅,既先已無生,何得有滅?所以說不滅。因緣生,雖生而不起;因緣滅,雖滅而不失,生滅宛然而不生不滅,所以,不生不滅不是世間上的斷見、常見。斷見、常見各偏於一邊,不生不滅是一個本來的、本然的事理,是出世間的真理。
在佛教裡,由於各家對佛法義理的詮釋各有不同,因此有各宗各派的學說。近代太虛大師和印順法師把佛法分成三學和三系─印順法師的真常唯心系、虛妄唯識系、性空唯名系,也就是太虛大師的法界緣起學、法相唯識學、法性空慧學。在真常唯心系的法界緣起學說裡,說明眾生心就是大乘心,人人有佛性,佛性、真如無階級,如如不動。所以,六祖大師說:「外道所說不生不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不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不滅,所以不同外道。」
六祖大師所說的不滅,本自無生,當然是不滅,所以不生不滅不是常見的外道,和斷、常二見不一樣;不生不滅是如來的清淨禪,是眾生本具的佛性。眾生與佛本具同一心性,只因無明妄動而有生住異滅、迷悟染淨的相狀,《大乘起信論》於是將含攝諸法的眾生心分為心真如門與心生滅門,稱為一心開二門。
心真如門就是「真常唯心」,指心的本體沒有生住異滅、迷悟染淨等對待差別的相狀,是絕對平等的理體,此理體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真實如常。心生滅門是指心的動相,妄心隨緣生滅,所以產生生住異滅、迷悟染淨等對待差別的相狀,妄心若除,則真如的體性自現。所以真如、生滅二門,實則不一不異。
有一首詩偈說:「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竹子因風而動,竹子的影子拂過台階,可是階梯上的灰塵並沒有動搖;天上的月亮投映在潭水裡,但是水中並沒有留下月亮的痕跡。意思是說,儘管宇宙世間的森羅萬象不斷在蠱惑著我們的心,但是真心理體絲毫不受影響,所謂「水流任急境常靜,花落雖頻意自閒。」滔滔不息的流水,儘管如何的快速流動,可是境界永遠都是靜的;花一朵一朵的飄落,任它飄零,無心自是清閒。能夠保有這種境界的話,則儘管器世間有生住異滅,儘管有情世間有生老病死,其實,我們的心是不生不滅的。
(八)如何得入清淨心體?
所謂「清淨心體」,就是一種不動搖、無差別的自性,是雖處生死,不受生死所轉;雖在塵勞,不受塵勞染汙的佛性。佛性沒有得失、增減、染淨,所謂「在聖不增,在凡不減」。你成佛了,佛性沒有增加一分;你未成佛,佛性也沒有減少一分。佛和眾生之所以平等,主要就是我們都有一個清淨的心體,也就是佛性人人平等。佛是已經覺悟的眾生,眾生是未覺悟的佛,在時間上,成佛有遲早,但是在本體上,佛與眾生是沒有差別的。所以,六祖大師說:「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善惡是對待法,心有了妄念,就有善有惡,如果本心裡能把是非、善惡等一切差別對待放下,自然就能得入清淨心體。
清淨的心體妙用無比,所謂「湛然常寂,妙用恆沙」。朱熹詩云:「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世間的森羅萬象、宇宙萬物,都是從我們的真心實性裡自然流露出來,我們的本性裡可以顯現出很多的妙用,所謂「萬法歸一,一生萬法」。宇宙的現象千差萬別,本體則一,所以一個不是少,萬億不是多。因為我們有清淨的心體,只要我們一念不生,心無所住,那就是真信、真修、真解、真證。
如何得入清淨心體?要緊的是,處是非時,不爭是非,不被是非所動。《景德傳燈錄》卷六說:「是非交爭者未通,觸境生心者少定,寂寞忘機者慧沉,傲物高心者我壯,執空執有者皆愚,尋文取證者益滯,苦行求佛者俱迷,離心求佛者外道,執心是佛者為魔。」所以,我們如何得到自己的清淨心體?只要不思善不思惡,能夠一念不生,那麼自己本來的面目當下就會現前。
(九)六祖如何護國愛民?
佛教是個護國愛民的宗教,從教主釋迦牟尼佛開始,他不但愛護人民,也愛護祖國。他曾經為了保衛祖國─迦毗羅衛國,免受琉璃王的大軍侵略,佛陀不惜三番兩次的日中路坐,以阻止琉璃王的大軍攻打迦毗羅衛國。琉璃王為了佛陀坐在路中,也幾次退兵,後來,終於忍耐不住,就對佛陀說:「佛陀!太陽這麼大,你不要一直坐在路中央,你可以到路旁的樹蔭下去乘涼。」
佛陀說:「親族之蔭勝餘蔭也。」意思是說,人要靠蔭涼來遮蔽,親族才是我們的蔭涼。現在我的國家、我的親族都要被你毀滅了,我還到樹下乘什麼蔭涼呢?
所以,佛陀是一個忠孝雙全的人。
六祖惠能大師,他也是一個非常護國愛民的大師。他的心地仁慈,在他隱居獵人群中時,每看到太小野獸,他就偷偷地把牠放了;他講經傳道,維護社會的秩序,給社會增加道德的力量。所以,六祖大師一直站在佛教的立場,希望有助於王教。
根據《大乘本生心地觀經》卷三說,治理國家者,必須具有十德:
1.能照:有智慧眼,可以看世間。
2.莊嚴:依他的福德智慧,可以莊嚴國家、社會。
3.與樂:可以給人民安樂,國泰民安。
4.伏怨:可以去除災難,消除怨恨。
5.離怖:能卻八難,給人無懼,無有恐怖。
6.任賢:能夠聚集對國家有所作為的賢人,分任國事。
7.法本:使人民能安住於國土。
8.持世:以法管理世間。
9.業主:善惡諸業歸屬國王。
10.人主:一切人民以王為主。
所以,惠能大師一再倡導「民要安,國要治。」自古以來,佛教在國家、社會所扮演的角色,具有淨化人心、維護社會秩序、輔助王教之功。佛教可以說是人民精神的重鎮,因為有佛教,社會人民自有因果、道德觀念,佛教可補法律的不足,可輔佐政治的清明。佛教和政治都是管理眾人的事,彼此息息相關,脫離不了關係。甚至證諸歷史,佛教愈弘揚的時代,國運就愈昌隆;同理,國家富強,政治清明,佛教才能興盛。
從佛門早晚課誦的內容,可以看出佛教對國家前途的關心,如每月初一、十五必誦的〈寶鼎讚〉:「端為世界祈和平,地久天長……」早課祝願詞:「國基鞏固,治道遐昌……」長蘆禪師的「國界安寧兵革銷,風調雨順民安樂」等等,都是佛弟子對國勢興隆綿長的虔誠祝禱。日本的臨濟宗祖師榮西禪師留學大唐,回國之後,曾撰著《興禪護國論》三卷,主張建設三禪院以護衛國家,利益眾生。歷代的高僧大德雖然不像帝王將相直接掌政,但是愛護國家的心和一般人是相同的。出家人雖然出家了,但是並不意味出國,並沒有遠離自己的國家邦梓。愛國不分你我自他、方內方外,為政不必高官厚位、權力在握;愛國沒有錯誤,沒有國家民族觀念才是罪過。國家需要廣大的佛教徒投入行列,以佛教的高超教理來淨化人心,改善風氣,為社會提供心理建設、精神武裝,給予社會大眾苦難時的安慰,失望時的鼓勵。
(一○)六祖大師為何不受皇帝的恩詔呢?
如前所說,六祖大師是一個護國愛民的高僧,然而唐朝的則天女皇與中宗皇帝幾次下詔請他進京,為什麼他一再稱疾固辭呢?雖然《壇經》裡沒有說得十分詳細,不過可以推想而知,六祖大師所以沒有應詔進京,原因有幾點:
1.在當時,神秀大師在京城裡的聲望很高,雖然神秀大師也曾向朝廷薦舉惠能大師進京,不過一山終究難容二虎。再者,神秀大師既然德高望重,有他在京,北方也就有了佛法的中心,何況,南方也需要佛法的重鎮。尤其五祖弘忍曾囑其與嶺南有緣,為了不違背師父遺囑,所以六祖大師固辭進京。
2.凡是參禪的禪者,都有遠離市鎮塵囂,不慕榮華富貴的出離心。六祖惠能大師生於民間,出身寒門,雖是一個貧苦人,但是根機不凡,開悟了,並且得到五祖的衣缽傳法,成為禪宗六祖。在他的心裡,對榮華富貴沒有羨慕的心。所以,幾次的詔書,都因為他一心只想廣度眾生,不求聞達於諸侯的出離心,因此拒絕入京。
3.前文說過,六祖大師出生在鄉村,從小並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而且他自覺自己長得很矮小,而北方人都比較高大,他擔心自己到了北方,外表無法令人生起尊敬;因為對人不尊敬,對法也就不尊敬,因此不受皇詔入京。
惠能大師因為有以上三個顧慮,因此辭不進京。其實,在中國佛教史上,「醜僧俊道」的人很多,參禪學道,重在發心願力要大,不一定要「外相莊嚴」。六祖大師圓寂以後,劉禹錫曾經為六祖大師撰寫碑銘,碑銘上說:「五師相承,授以寶器,宴坐曹溪,世號南宗,學徒爰來,如水之東,飲以妙藥,差其瘖聾,詔不能致,許為法雄。」
所以,六祖惠能大師雖然和玄奘大師的風格不一樣,玄奘大師曾經數度隨唐高宗御駕出巡,而六祖惠能大師卻只安居一方。不過,人雖在一方,而他的聲望德行,仍為國家社會所敬重,其影響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