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10　弟子談大師：「當下悟道」與「給人接受」

永融

二十年前剃度落髮時，大師只給我一句話：「凡事都不要生氣。」當時甚為不解，因為自己的形象一向是笑臉迎人，也未曾在人前展露生氣的樣子，怎麼師父會特別叮嚀我「凡事不要生氣」呢？經過二十年的學習、歷練後，我才發現，這句話正是我最大的弱點，是自己還需要修行、修鍊的地方。於是我前去向師父致謝，感謝他的開示讓我非常受用，師父當頭棒喝：「為什麼要經過二十年才受用？聽聞一句好話，要馬上把它收起來，當下就要悟道。」

有一位主管向大師反應：常住派來的人，這個人如何那個人又如何，都不健全，都不適任。大師就回答說：「難道你的單位，只能容許阿彌陀佛去嗎？」大師認為，每個人都還在修鍊，自己的淨土要靠自己去營造，我們都還不是阿彌陀佛，何況阿彌陀佛也不是一天成就的，包括與我們互動的同事、職事，彼此都還在修習的過程，身為主管更要學習與職事互動，給予包容。

我們一般人，因為眼睛往外看，所以看見許多缺失，容易挑剔別人，卻忘記看看自己內在的缺失。大師就會用簡易明瞭的方法，讓我們看到自己的內在問題。

有位師兄，年年領職、年年請調，調到第八次時，他突然反觀自省：「為什麼別人對常住委派的職務都能安住，而自己卻年年請調？」於是發願至少任職三年，絕不再調動。那三年，他學習改變、凡事忍耐、自我觀照，終於完成三年的學習。當他跟我分享如何對自己許下的承諾忍耐負責時，我真的很感動，也才驚覺到：不是所有人的學習，都能在「當下完成」，很可能是在八年後、十年後，他才能自覺到本身該學習的部分。

大師在榮總動心臟手術時，鄭石岩教授去探望他，鄭教授問大師：「趙州禪師生病時他的徒弟問他：『師父，你生病的時候看到什麼？』趙州回答：『我看到生病的自己。』我想請教大師，您生病的時候看到什麼？」大師很簡單的回答：「我看到你們大家。」大師一生都和大眾處在一起，在他心中很簡單的想法就是：要怎麼讓大家能接受。

有一次向大師報告某位徒眾的情況，大師聽後對我說：「你講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對方聽不懂，就不是道理。」當下又是一記當頭棒喝！今天我要跟這位師兄互動，我就要講他可以接受的話，不然那些話就等於沒有用了，什麼叫做要讓人家接受？原來並非指有問題的人才需要學習讓人家接受，包括我們自己，即使再有道理，也要學習能讓對方接受。

這讓我更提醒自己，在與後輩互動時，應該抱持慈悲的態度，來接納、愛護後期的同事，一如大師所指導的：要學習怎麼讓人接受。

（本文作者為佛陀紀念館副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