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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84 中國文化與五乘佛法
中國自唐宋以降,開始有了「書院」的設置,不僅成為孕育中國人文與學術思想的搖籃,更是中華文化的精神象徵之一。以中國古代四大書院之一的嶽麓書院為例,早在唐末五代(約九五八年)時,智睿法師等二位僧人在此建屋聚眾,召集士子讀書求學;之後,潭州(長沙)太守朱洞先生於北宋開寶九年(九七六)承此基礎而創立。後來經過儒家的興革,尤其南宋時,著名理學大師朱熹先生(一一三○~一二○○)曾兩次到這裡來講學,當時學生曾多達千人以上,可以說盛極一時。
書院不但是孕育中國人文與學術思想的搖籃,也是中華文化的精神象徵之一。本文即以「中國文化與五乘佛法」為題,分別從「中國文化的內涵」、「佛儒之間的交融」、「五乘佛法的思想」、「人間佛教的未來」等四個方向,約略探討佛教與中國文化的關係。
一、中國文化的內涵
談到中國文化,我想這是每個中國人共同的驕傲,中國不但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尤其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中國人向來以擁有五千年的悠久文化歷史而自豪。至於中國文化的內涵,就其學術思想的演進,大約可分為六期︰
第一期:春秋戰國時,百家爭鳴,萬花齊放。
第二期:西漢東漢時,獨尊儒學,罷黜百家。
第三期:魏晉南北朝,道家特盛,崇尚清談。
第四期:隋唐盛世時,佛學昌明,八宗共弘。
第五期:五代宋明時,理學興起,佛儒融和。
第六期:清末民初時,古學綜合,西風東漸。
在中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裡,孔子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孔子繼承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道,以禮、樂等六經為本,有系統的綜合整理,樹立了一套治國、齊家、修身之道的儒家思想。之後,道家和佛教也在歷史的長河中扮演著影響社會人心的重要角色,儒、釋、道於是在悠久的中華歷史文化裡,一直發揮著重要的影響力。
然而中國文化雖以儒、釋、道為中心,但早在漢朝「獨尊儒學」之際,儒家的思想就一枝獨秀,影響著中國的政治與社會。只是任何一個文化都不可能是單一思想,也不是一時一地所產生,中國的正統文化雖從殷商的甲骨文而有了正式的文獻記載,當初唐堯虞舜時期,所展現的「天下為公」的胸懷,他們聖德仁君之風範,孕育出中華文化的奇葩,為萬年中國立下典範,所以歷代有德之士總以他們為榜樣,立意效法。繼而商周宗法制度,周公制禮作樂,把中華文化「禮樂」和「仁義」的內涵更加具體成型。
後來到了春秋時代,孔孟提倡王道,主張以仁德、忠恕治天下。孔子的學說體系以「仁道」為重點,強調「仁政」與「恕道」。其他如孟子主張「性善」、荀子強調「性惡」,乃至墨子的「兼愛」、老子的「無為」、莊子的「齊物」,以及管子、列子、晏子等學說,都使得這個時期的中國文化百花齊放,燦爛繽紛。
之後從秦朝開始醞釀,到了漢武帝正式「罷黜百家,獨尊儒學」,儒家文化統一了之前的諸子百家,成為近兩千年來維護政經人文思想的文化主流。但此中在魏晉南北朝時,因為「五胡亂華」,使得儒家思想為軍閥武夫所踐踏,士人學者在弘道上受了挫折,只得崇尚清談,這時候佛教在亂世中,適時彌補了儒家之不足。佛教的因果輪迴、善惡業報等思想,讓生長在苦難時代的人們,雖然對現世人生感到有諸多的無奈,卻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與期待,佛法給予人們心靈及精神上的撫慰、寄託與提升,發揮了救世之功。
魏晉清談時期,道家的「無為」思想影響「玄學」,而在漢魏南北朝時,佛教已在中國生根,此時雖以譯經為主,但整個社會已從道家思想的清談而發展至隋唐時佛教「八宗興起」,隨著智者、玄奘、惠能、道宣、賢首等大師的出現,是為中國文化史上的佛教盛世。
佛教在秦漢之際傳入中國,初期佛、儒思想因相異而相拒,進而漸漸相互融和。其結果就佛教而言,融入濃厚的中國色彩,形成中國化的佛教;就儒家而言,吸取不少佛法的營養,從而復興沉寂千年的儒家。尤其北宋時嶽麓書院的創立與發展,更進而促成所謂「儒表佛裡」、「援佛入儒」的理學之興起,為佛儒的融和跨進了一大步。
嶽麓書院是中國宋代以來教育的縮影,也是中國文化的搖籃,更是湖南人的驕傲,湖南因嶽麓書院而古今聞名。嶽麓書院千年以來培育了無數的傑出人才,僅以有清一代來說,王船山、曾國藩、左宗棠、郭嵩燾、蔡鍔、譚嗣同、毛澤東等,他們分別在學術、政治、軍事、外交等各個領域獨領風騷,誠所謂「惟楚有材,於斯為盛」,湖南因而成為文風鼎盛,人文薈萃的文化寶地。
湖南不但在學術上孕育了許多名垂千古的風雲人物,湖南佛教在中國乃至世界佛教史上,也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從西晉武帝泰始四年(二六八)竺法崇法師在嶽麓山建寺,至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在湖南諸多古寺中,南嶽的南台寺因係禪宗石頭希遷禪師的道場,當時學僧競相以參訪湖南希遷與江西馬祖為尚,因此留下「行走江湖」的典故。除此,湖南的名僧輩出,包括南嶽懷讓、藥山惟儼、雲巖曇晟、溈山靈祐、仰山慧寂等,甚至衡陽的龐蘊居士,被稱為「達摩東來以後白衣居士中第一人」,乃至湖湘學派先驅周敦頤先生,更將佛教的淨土與華嚴加以融通,湖南佛教於是在中國文化融和的思想史上占了重要的一席。
周敦頤是宋明理學的開創者,其與張載、程頤、程顥等諸位先生,於出入佛老之後,倡興理學。到了南宋,如朱熹先生衍生出天理在人心的「心性論」,更加將理學發揚光大;王陽明先生則受禪宗「明心見性」的影響,最後倡說「知行合一」,用來圓滿人生。
從理學時代到了晚清改宗「應用」之道,也就是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當時滿清統治下的漢儒紛紛檢討理學的流弊,認為理學空疏無用,如顧炎武說:「五胡亂華,本於清談之流禍,人人知之;孰知今日清談,有甚於前代。昔之清談,談老莊;今之清談,談孔孟。」(《日知錄》)於是與黃宗羲、王船山等清代的思想家提倡解決現實人生問題的經世致用之學,並視為真儒學,只是當時因為受到滿清皇朝的高壓禁止,漸漸淪為脫離現實問題的「考據學」。
鴉片戰爭後,國家連番割地賠款,導致國勢日衰;而此時西風東漸,儒學也因此一蹶不振。尤其民初「五四運動」時喊出「打倒孔家店」,當時佛教雖然也受到摧殘,但佛教有信仰的力量維繫,因此始終屹立不搖;反觀儒學由於不像一般宗教有著濃厚的信仰情操,故而很快就在時代的潮流中失去了分量,實在不得不令人感到惋惜。
二、佛儒之間的交融
佛教於東漢時傳入中國,當時中國社會是以儒家思想為主流;佛法傳入東土後,由於與儒家思想有許多異同之處,也有一些共通主張,一經接觸,便互相激盪排斥,也互相融攝吸收,終於形成了一股融和的清流,使得中國文化日益壯闊。
然而,佛教與儒學雖然相互交融,彼此關係密切,仍有其根本上的不同之處,例如「孝親」思想雖為佛儒所共倡,只是儒家重在世間的孝道,認為甘脂供奉,使父母現世安樂,衣食無缺,光宗耀祖,就是孝道;而佛教的蓮池大師則把「孝道」分為三等:「生養死葬」,只是小孝也;「榮親耀祖」,是中孝也;「導親脫離輪迴之苦」,才是大孝中之大孝也。
佛教的孝親思想超越一般的世俗之孝,佛教的僧侶雖然捨俗出家,但並未捨親於不顧,例如提倡人間佛教的佛光山,不但成立「傳燈會」,每年皆舉辦「親屬會」,把徒眾的父母接到寺中聯誼;平時逢到徒眾父母生日,傳燈會則代表常住贈送賀禮;如果父母年老乏人照顧,佛光精舍也可以提供安單,乃至父母往生後,佛光山萬壽堂更是免費提供龕位,永久奉安。
其實在佛光山,不但每個徒眾都很孝順父母,就是我出家一甲子以上,也要事親盡孝,甚至應該「以天下人的父母為父母」。因為佛教辭親出家,就是為了廣度眾生,報答親恩;佛教強調出家行道,上報四重恩(國家、父母、師長、眾生),下濟三途苦(地獄、餓鬼、傍生),以救濟一切眾生為目的,所以佛教非常重視孝道。
其次,佛教的「五戒」與儒家的「五常」,也有共通之處。五常是「仁、義、禮、智、信」,五戒是禁止「殺、盜、淫、妄、酒」。佛教的「五戒」配上儒家的「五常」,非常吻合,如:不殺生曰「仁」、不偷盜曰「義」、不邪淫曰「禮」、不妄語曰「信」、不飲酒曰「智」。只是儒家的五常僅止於勉人律己,而佛教的五戒,則從消極的持守不犯,進而積極的尊重利他。其根本精神就是尊重別人的自由,不可以對他人侵犯,如不殺生而護生,不偷盜而喜捨,不邪淫而尊重他人名節,不妄語而讚歎他人,不喝酒而遠離毒品。所以,從利他來講,五戒是淨化人心的良藥,一人受持,一人得益,萬人受持,萬人得益;如果全國人民共同受持五戒,即如同人人都奉行三綱五常,則大同世界、和諧社會的建設,必然指日可待。
三、五乘佛法的思想
承前所言,儒家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人道」的完成;而佛教其實也是「以人為本」的宗教,佛教有「五乘佛法」,所謂「五乘」,是指「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
「五乘佛法」是佛陀為了教化眾生,依不同根性的眾生所施設的五種不同層次的實踐法門。也就是說,對方是什麼根器,佛陀就施予什麼教化,因此在「五乘佛法」裡,佛陀為「人乘」性格者說受持三皈五戒,可脫離三途而生人道;為「天乘」性格者說修十善法,可生天界;為「聲聞乘」性格者說修四諦法,可脫離三界而成阿羅漢;為「緣覺乘」性格者說修十二緣起法,可脫離三界而成辟支佛;為「菩薩乘」性格者說行六度法,可越三界二乘的境界,得無上究竟的成佛果位。
在中國有儒、釋、道三教,在西方也有耶穌教、回教等。佛教講「五乘佛法」,正好將世界五大宗教融會於五乘中,給予一個合理的定位。如:儒家講三綱五常,提倡人際的禮節與人倫的和諧,近於佛教以持守五戒、圓滿人品道德的「人乘」思想;耶穌教與回教提倡生天,講究博愛與堅守十誡,此與佛教修十善業,以追求天堂之樂為目標的「天乘」相通;老莊道家講返璞歸真、清靜無為、任性逍遙,等於佛教的聲聞、緣覺乘之出世思想,所以佛教把道家歸納為聲聞、緣覺乘。
佛教的「五宗教觀」把世界性的宗教給予一個合理的定位,以尊重其存在的價值,但佛教與他們最大的差別是,佛教還有一個「菩薩乘」,也就是人間佛教的「菩薩道」思想。所謂「菩薩道」,就是有「人天乘」的入世精神,也有「聲聞緣覺乘」的出世思想;以出世的思想,作入世的事業,把入世出世統一調和起來,就是大乘菩薩道。
在多元化的人間,各宗教均扮演著導人向上、向善的角色,或為身教,或為家教,或為含容各門學科的心靈教育。人間佛教重視當下的淨土,致力於解決人間各種的問題,因此無論站在人乘、天乘,或是聲聞、緣覺乃至菩薩乘,佛教都對淨化社會人心、維護人倫秩序,乃至對國家的政治、經濟、教育、文化等建設,提出貢獻,例如:幫助生產、開發交通、保護生態、利濟行旅、文化建設、安住軍民、興辦教育、醫療救濟等。
從古以來,佛教的寺院本著「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無不興辦許多利濟群生的事業,以對國家做出貢獻,包括植樹造林、鑿井開渠、築橋鋪路、經營碾磨、設置浴室、賑饑濟貧、施醫給藥、方便行旅、養老育幼、急難救助,乃至開辦義塚、義學等。乃至到了現在,大陸所有叢林寺院在改革開放之際,也無不以此為目標,兢兢業業的以期將來對社會做出相應的貢獻。
佛教不但在國家的建設上提出貢獻,尤其在改善社會風氣、淨化世道人心的作為上,就如一個公司的員工,只知安分地工作,從來不會干涉董事會的作為,也就是不會干政。只是歷史上有一些寄附佛教的邪教如白蓮教等,更有甚者,法輪功根本就不是宗教,只是一個運動的組織,應該歸納於體育之列。他們有時受到民間野心人士所利用,但都不是正信佛教,也從未列入佛教的主流,這是當前社會大眾應該加以釐清與重新認識的地方。
佛教徒一向都是安貧樂道、與世無爭,因此從古以來儘管朝代更迭,執政者有上有下,但不管誰上,佛教徒都一樣擁護,這是佛教徒長久歷史以來秉持的精神,佛教對於社會、國家、民族之安定的維護,自始至終,一以貫之。
由於佛教一直以服務社會、奉獻人群為職志,所以能被社會所接受,這就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主張「人成即佛成」,因此佛陀施設「五乘佛法」,也在表明出世聖法的根基是建立在修集人天善法的正常道上。也就是說,五乘佛法是以人天乘為基礎,能夠把「人」做好,進而發「菩提心」、實踐「菩薩道」,如此才能完成「佛道」。這就如同一個擁有博士學位的人,也得從小學讀起;再如我們今天來到湖南,假設湖南是學佛的最終目標(代表一個淨土世界),現在從上海出發,經過南京、江西而到湖南,中途在南京可以不靠站停車,乃至江西也不靠站,而直接開往湖南(成佛的目標);但不能不經過南京、江西。也就是說,成佛可以直接實踐大乘佛教的法門,但是也一定要經過人天乘、聲聞、緣覺乘的過程來完成自己。
由於佛教是五乘共有的真理,佛教不光是出家人所特有的修行準則,而是世間大眾共有的人生指南;尤其佛教徒在擁護國家方面,如東晉道安大師說「不依國主,則佛法難立」,佛教擁護國家政策,最終的目標就是要關懷世道人心,使眾生有所依歸,因此佛教應該普遍化於每個家庭,應該為每個人所接受。古代的大德為了達到此理想,禪宗則提倡化禪機於耕作之中的農禪生活,淨土宗更是大事傳播三根普被的淨土思想,忙人閒人都可以修念佛法門。
過去禪宗以寺廟為基地,淨土宗以社會大眾為基礎,所以禪淨融和了僧信的關係。現在我們提倡「人間佛教」,就是以菩提心為起步,以菩薩道為目標,自度度人,自覺覺他,把人我的關係看成是分不開,是一致的,因此把五乘佛法調合起來,就是「人間佛教」。
綜上所論,佛教雖然方便將佛陀一代教法分為五乘,為的是不捨棄任何根器的眾生,但是慈悲濟眾的菩薩乘,才是佛教所致力弘揚的法門;進而將人、天、聲聞、緣覺、菩薩等權教五乘,趨入實教一大乘的佛道,這才是最究極的境界,也才是中國文化的主旨所在。
四、人間佛教的未來
佛教從印度傳到中國,在中國扎根、融入社會,並且與儒、道共同成為中國本土化的宗教。但是佛教與儒、道主要不同在於佛教有信仰、有僧團、有戒律,有早晚虔誠的勤修課程,有寺院的組織,有戒律的規範;佛教不講究靈異、神怪,儘管遭遇社會的排斥和外力的壓迫,佛教始終一如,懷抱一顆為國為民的慈悲之心。
我在六十年前最初接受佛教教育的時候,聽說四川漢藏教理院邀請梁漱溟先生講演,雖然梁漱溟希望以佛教的清淨真心完成儒者事業,以儒者事業實現佛教的宗教修養,但他最終還是由佛入儒了,他為了說明自己的想法,在黑板上寫了六個字:「此時、此地、此人。」意謂佛教講到時間,都是無量阿僧祇劫,但他認為現實人生最為重要;談到空間,佛教說此世界、他世界、十方一切世界,但他認為本土最為重要;談到人,佛教強調一切眾生、四生九有,但梁漱溟則認為現實的人類最需要幫助。當時主持演講會的太虛大師即刻回應說:「梁先生對佛教誤解了,佛教在時間上雖說有過去、現在、未來、無量阿僧祇劫,但是著重的是現實當下的解決問題;佛教在空間上雖講此世界、他世界、無量十方諸世界,但是著力於本土世界的建設與淨化;佛教雖講有情,不止人類而已,也說地獄、餓鬼、畜生,乃至胎生、卵生、化生等十法界無量眾生,但是最為重視以人為本的普世救濟。」
所以,太虛大師從佛教的立場,已經說明了人間佛教的性格,目前在中國政府領導下的中國佛教,也是接受人間佛教的發展,貢獻社會,發展佛教。
在大陸改革開放初期,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說:「佛教具有群眾性、民族性、長期性、國際性、複雜性。」在我們現在看來,佛教更具有包容性、文化性、人間性、生活性、慈悲性。人間所以有佛教,不但和世界所有宗教和平相處,相互尊重之外,人間佛教也希望給國家的領導者運用,協助國家建設社會秩序,淨化人心,讓全民都能享受信仰的喜樂、希望與滿足。
現在是個多元的社會,中共中央黨總書記胡錦濤先生適時地喊出了建設「和諧社會」,實在講到了要點,儘管國家有多少黨派、有多少士農工商、有多少學派思想,但是國家社會的和諧是一個長治久安之道,和諧社會並非要大家一個模型,而是在國家領導之下「同中有異、異中求同」的發展,目標是要建設國家的統一,國力的富強,國民的擁有。如今中國的文化要響應江澤民先生提倡的「以德治國」、「與時俱進」,甚至要「走出去」;而人間佛教呼籲的淨化身口意三業之「三好」運動: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即共青團中央所堅持開展的「四美」活動:心靈美、語言美、行為美、環境美。
中國有五千年的文化,儒、釋、道的發展也有近三千年的歷史,我個人在歷史的長河中,也稍許有些微願:「志在國家統一,行在佛教復興。」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效法嶽麓書院傳統的教育示範,培養佛教優秀人才,擔當將來服務社會的責任,將和諧社會推向最高點。因此,我對「人間佛教」所下的定義為:「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凡是契理契機的佛法,只要是對人類的利益、福祉有所增進,只要是能饒益眾生、對社會國家有所貢獻,都是人間佛教。」也就是說,凡是符合佛法的傳統,有益於現代的社會,這都是每一個人間佛教奉行者不可推卸的責任。
中國文化從上古唐堯虞舜「天下為公」的思想,到「百家爭鳴」,乃至歷代的分合過程,都是為了「一個中國」的原則,而現在中共中央也是為了一個中華文化的傳統,繼續努力。不少人問我對海峽兩岸的看法,我個人主張「一個中國」的認知是毋庸置疑的。在台灣有少數人倡導「去中國化」,我深不以為然,台灣兩千三百萬人民,除了少數原住民以外,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從中國沿海地區,如福建、廣東、江浙等民眾移居台灣。基本上,中華民族文化一脈相通,例如語言、文字、生活習慣、宗教信仰等,在在說明了大家都是中國人。可是現在台灣少數人鼓吹「去中國化」,多數有識之士都期期以為不可。例如某日,我聽聞「去中國化」一語,忽然大驚,如「去中國化」後,我的祖先、我的故鄉、我的家人都算什麼呢?我今後不適合穿中國的服裝、吃中國的飲食、講中國的語言,乃至不敢以中國為家,我該怎麼辦呢?
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總有一個國家,我在台灣居住、弘法五十多年,當然我也愛台灣,但是我出生在中國,與中國有著割不斷的血緣關係。我一生走過西北沙漠,到過敦煌寫經,看到四川石刻,遊過杭州西湖,曾在揚州的瘦西湖上盪舟,也曾在太湖濱上漫步。我在南京生活過一段很長的日子,也參觀過西安的兵馬俑、法門寺的地宮、北京的萬里長城及頤和園等,大陸主要的寺廟,如天童、育王、金山、寶華等,幾乎都曾留下我的足跡,我在大陸的同學至今也還有人健在,我的祖庭江蘇宜興大覺寺目前正在復興中,一旦「去中國化」後,祖庭沒有了,同學沒有了,師長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在人間佛教的思想理念中,只有「中國化」,沒有「去中國化」,所謂「大海不厭細流,泰山不辭土壤」。人間佛教以「菩提心」為中心,菩提心就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精神,像儒家的「仁道」、道家的「無為」、耶教的「博愛」、穆斯林的「真主」,如果彼此能夠再相互融和,共同往和諧的目標邁進,未來必定能為中國文化的內涵,增添亮麗絢爛的光彩。
總結上述,我認為人間佛教是包容「五乘」的宗教,是尊重融和的宗教,人間佛教是愛國愛教的宗教。人間佛教主張家庭就是佛堂、社會就是道場、有心人都可以成為信徒;人間佛教不但融和了諸子百家,甚至融和了過去的中印思想,把傳統與現代緊緊的結合,現在更涵蓋了世界所有文化的精髓。因此,中國文化唯有融入人間佛教的精神意蘊,未來舉世文化將無能超越其上,這應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係二○○六年三月十九日,大師應湖南知名畫家李自健先生之邀,發表於湖南長沙嶽麓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