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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30 第九章 佛門龍象

為求真理登淨域,為學佛法入寶山。

自創建以來,佛光山在組織規模上堪稱宏備完善;在運作機制上也已步上軌道,然而真正使這個團體發光發亮的,是星雲四十年來苦心開發的能源──佛教人才。

出身中國古剎叢林,受過完整佛學教育,星雲很早就察覺佛教發展與人才培育之間的密切關係,也把薪傳分燈當做終身職志。初來台灣那幾年,他因為任職於台灣佛教講習會,有機會了解本地佛學教育的狀況。他發現當時台灣僧尼的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甚至夾雜了許多本身大字不識一籮筐,只靠多年口誦記憶,喃喃念經的「菜姑」。四十年前若有一個中學畢業程度的人出家,「不得了了!佛門有了知識分子啦!」另有一些人完全靠給亡者做法事超度賺紅包錢,成為絕少閱讀經典或研究佛理的「經懺仵」。曾有人比喻說,他們大多是出自「補習班」,在正式佛學院受過教育,出身「官校」者可謂鳳毛鱗角。

人才為中興之本

當時星雲年紀雖輕,卻已看出,如同一個國家,「人才為中興之本」,若要扭轉佛教的命運,也必須從根本做起──培育人才。在宜蘭時期,其實已有部分青年要求跟隨他出家,都被婉拒了,因為當時沒有地方可以供他們讀書,直到在高雄壽山寺設佛學院,才開始真正聚攏青年人才,接受弟子出家。

民國五十七年(一九六八)一月八日的《中央日報》以「台灣首批佛學士」為標題,報導了東方佛教學院(前身即為壽山佛學院)畢業典禮。這二十位首屆畢業生,不僅是星雲辦佛學教育的第一份成果,也象徵著佛教渡海而來的薪傳;以及本土培育的人才,未來將在佛教發展上扮演舉足輕重的地位。

在星雲心目中,東方佛教學院是一所佛教新芽的溫床,必須融合傳統精神與現代知識,雖然當時物力、人力均得之不易,他仍設計出一套教育制度,不但是日後佛光山教育體系的基礎,其他佛教學院也引用作為參考範本。

東方佛教學院修業時間三年,採學分制,聘請的都是一流師資,佛學方面包括讀過大藏經好幾遍的方倫先生、唐一玄先生、會性法師、煮雲法師等。現代課程則有自然科學概論、社會科學概論、知識哲學概論、中國通史、西洋通史、中國文學、西洋哲學、中國文化基本教材;還有外文、應用文及體育、課誦等。

第一屆的畢業生都非常優秀,如今不是住持一方,就是在各學院教書;或是講經布教的高手,或是深研佛學的專家。

後來陸續收了第二、三屆學生,人數達七十餘位,一方面欣見八方人才匯聚,一方面擔心不能提供給他們較好的求學環境,使星雲動念另覓地方辦學,也才催生了日後的佛光山。

接引大專學生學佛

俗語云:「寧帶一團兵,不帶一堂僧。」當初慈航法師在世時也曾說過:「如果你和誰過不去,你就勸他辦學。」辦佛學院的艱辛,可見一斑。

自辦佛學院開始,星雲所有的學生不但免費讀書,還要供膳宿和衣單、簿本。雖然他咬牙苦撐,仍有好心人警告他:「你和學生會沒有飯吃。」又說:「你一無所有,以後信徒會不敢和你接近。」然而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買下大樹鄉麻竹園的土地,第一幢完工的建築物就是寶橋以西的佛學院,可以說沒有佛學教育,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佛光山。

為了籌措學院的日常開支,一向不主張趕佛事經懺的他,被迫到殯儀館替人超度,經常在太平間替剛往生的人念經,一念就是通宵,因為這樣單嚫(紅包)會比較多一點。由於念經的人手不夠,負責教務的李小姐甚至發心剃度,參加幫忙誦經的行列,那位李小姐就是現在的慈莊法師。負責訓導的張老師則每天去麵包店幫忙包裝糕餅糖果,希望獲得別人多一些贊助,他就是今天的慈惠法師。還有慈容法師、吳寶琴、楊慈滿等信徒,也把教幼稚園的所得,全部奉獻出來支應學院的開銷。蕭碧霞則變賣房產,作為佛光山文教基金。日後慈容法師為佛光山建設許多慈善事業,甚至後來發展推動佛光會,慈莊創建西來寺,慈惠並籌設西來大學、佛光大學。

除了常態性的佛學院,星雲尚且希望幫助青年知識分子走出學術的象牙塔,接近、了解生命哲學的堂奧,自民國五十八年(一九六九)開始舉辦「大專佛學夏令營」。此舉不但為佛門網羅了優秀人才,例如佛光山依淳、慧開、依空、依法等法師及勇敢護教的昭慧法師,都是由歷年夏令營中入佛道的,目前均已是佛教界的菁英;也為日後大專院校內學佛社團蓬勃興盛種下善因。

辦學態度誠意堅定

在草創事業之初,培育青年人才是星雲投資財力、心力最多的項目,但其中的困難鮮少有人知道。辦佛學夏令營的第二年,開營在即,山上的水塔突然發生故障,第二天要上山來的六百位大專青年的飲水洗澡成了棘手問題。白天,星雲親自督導工匠把水管修好,晚上不放心,還徹夜守在水塔邊,耳朵貼在水塔壁上,焦急的傾聽。直到凌晨三時,馬達終於轉動,汨汨水聲傳來,他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多年之後,他向親近弟子坦露當時的心情說,要是水再不來,他發願將全身血液變成清水,給即將上山來的大專青年洗澡飲用。

在籌設中國佛教研究院研究部時,星雲還曾率領學生捲起袖子、繫上圍裙,為香客煮飯炒麵,希望他們吃得歡喜,願意出資協助辦學。

受了他堅定誠意所感動,真的有不少人伸出援手相助,第一代弟子慈莊法師便親身經歷了一段猶如「菩薩顯靈」的神奇故事。他至今仍清楚記得,一年,手邊可用的錢幾乎告罄,又逢夏令營學生要上山來的前夕,伙食費全無著落。正在坐困愁城,一位頭戴斗笠、莊稼打扮的赤腳鄉下老阿媽,在圓門出現,指名要找山上當家師父,由慈莊法師出面接待,招待他吃米粉羹。那位老阿媽吃完,順手拿出一包報紙包的東西,「這個交給大和尚,隨你們怎麼用。」隨即轉身飄然而去。打開紙包一看,裡面赫然是疊放整齊的五萬元新台幣,解除了燃眉之急。直到今天,沒有人知道那位老阿媽姓何名誰,來自何方。

佛弟子面貌一新

幾百年來,佛教衰微,在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中,出家人似乎都是老態龍鍾、了無生趣,但星雲認為現代佛教應該是生意盎然、與時俱進的,不但「佛教需要青年,青年更需要佛教」。如今,走在佛光山叢林學院裡,一張張光潔清新的面孔,一聲聲親切問候,琅琅書聲、能靜能動;證明在星雲的努力下,中國佛子的確已展露了不同的氣質面貌。

如果說壽山佛學院是一株幼芽,目前佛光山的佛學教育已是一棵枝幹繁茂、發榮滋長的大樹,結出了豐碩的果實。

佛光山的教育體系基本上分成三級。最高一級為中國佛教研究院,下分弘法教化、僧伽教育、義理儀制及法務行政研究班,招收研究員(碩士以上程度)及研究生(大學以上程度)。凡修業三年,研究期滿,成績及格,且能提出六萬字以上佛學論文,經審查通過者,授予佛學碩士、博士學位。

其次是佛光山叢林學院,分國際學部及專修學部,前者是為培養優秀之國際弘法人才,促進國際交流而成立的;後者修業四年,下設經論教理、法務行政、社會運用、文教弘法等系。

第三級為東方佛教學院,下分男眾、女眾二部,修業二年。

從基礎佛學教育到最高級的研究部,每級學制環環相扣,體系完整一貫。歷年來的教育課程設計,採取傳統與現代並進,修行與慧解並重的方式。近年來由於國際弘法的需求,尤其注重外語教育,電腦也列為必修課。

目前教育院下共有十一學部、二十八班,近八百位學生、二百位老師,可說是中國佛教界學生最多、素質最整齊的一所佛學院。在星雲的理想中,還希望能朝著當初印度那爛陀大學三萬人的目標前進。

媲美孔門七十二賢

經過三十年栽育,至八十三年(一九九四)年中,佛光山的僧團人數已超過一一○○人,近來每年約以一百人的速度在增加。其中出家男眾二二五人,出家女眾九三七人,師姑三十人。年齡分布以二十一歲到四十歲之間最多。教育程度方面,專科及大學畢業的占七○%,另有碩士三十五人,博士三人。除台灣本地的徒眾外,尚有十分之一分別來自美國、法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尼泊爾、越南、泰國、印度、香港等國家及地區。

佛光山出家人有一個頗特殊的「紀錄」──「親屬檔」很多。例如慈莊法師一家三代(父親慧和、侄兒慧龍、慧傳)都以星雲為師;姊妹關係的有三十餘對,如慈容法師、依來法師;其餘還有兄妹檔、兄弟檔、母子檔、母女檔,先後投入佛光山門下,便改以師兄弟相稱。

自孑然一身來台,包含星雲在內,目前佛光山僧團已有三代成員。第一代當然是開山宗長星雲,第二代中,依入門先後,女眾分別為慈字輩、依字輩、永字輩、滿字輩及覺字輩、妙字輩;第三代則為道字輩。男眾第二代為心字輩、慧字輩;第三代則為乘字輩。有一次,著名歷史學家黎東方博士尚且誇讚佛光山的人才比孔子門下七十二賢還要齊全。

三千威儀、八萬細行

有鑑於過去教界一旦弟子眾多,內部難免紛爭時起,星雲創立了一套頗特別的人事系統。從收第一批弟子以來,他即立下「佛光山人不私收徒眾、不私設道場」的原則。目前所有徒眾都是常住公有,沒有任何私人班底,第三代女眾的剃度師父以慈莊法師為代表;第三代男眾的剃度師父則以心平和尚為代表。第二代一律稱星雲為師父,第三代則稱他為師公。

觀察者認為,這套系統避免了營私結派、利益瓜分的弊病,也是值得其他團體仿效的「人際倫理」。

因拍攝電視節目《愛心》而與佛光山結緣的電視製作人周志敏,對於星雲「強將手下無弱兵」,曾做過一番生動的記述:

「記得民國六十八年底,為了要製作一集定名為『佛光普照』的節目……正月初六,當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春節歡樂的氣氛中,我與四位工作同仁,來到了佛光山。……第一次認識了佛光山諸位師父的大才,是在抵達佛光山半小時之內。慈惠法師看過我的企劃之後,一言不發,十五分鐘後,他交給我一張表格,上面清楚的寫明,幾點至幾點在何處工作、支援人數、作業方法、表現主題等。設想之周密、精確,簡直無懈可擊。以後在山上兩天的工作時間裡,我就是靠這張表格在進行,而毫無差錯。」

事實上,這就是星雲平日行事風格的再現。任何一項活動,事前縝密構思、開會討論、規劃分工;事中按部就班、井井有序;事後立刻檢討改進,以求下次做得更好。

很多人都有同感,一踏入佛光山派下的別分院;或與他們的比丘、比丘尼接觸,立刻就會有「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的印象。包括舉止從容、應對合宜、服裝整齊。所謂「三千威儀、八萬細行」表現在一舉一動之間。他們除了嫻熟叢林中的四十八單職事、基本的三刀六槌技藝,為因應時代變遷,還具備著書、立說、法務、社教、會計、駕駛、電腦等本領。佛法為體、世法為用,乃是度眾之方。

人才永續經營

深入與他們接觸,發現這一切都是源自星雲「人才永續經營」的概念。

溯自開創佛光山之初,正是物力維艱、用人之際,他毅然送慈莊、慈惠、慈容、慈嘉、慈怡等法師赴日深造,許多人勸他打消念頭:「他們如果一去不返,豈不人才流失;若是回來,你又如何領導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呢?」他清風朗月的回答:「今天我苦一點不要緊,一旦他們回來,可以幫佛教做很多事。」

果然,念教育的慈惠法師日後成了佛光山教育體系大將;慈嘉、慈怡法師領導編纂《佛光大藏經》、《佛光大辭典》;對工程有興趣的慈莊法師,在世界各地幫他建設了許多別分院。專攻社會福利的慈容法師則在組織、行政及督導大型活動方面展現長才。

由於後繼有人,他才能安心退居幕後,弘法演講、雲遊四海,而佛光山仍一切運轉正常,欣欣向榮。

近十餘年來,為提升徒眾的素質,他又不斷遴選有深造潛力的弟子出國讀書,現在在國外進修的有日本慈怡(博士班)、依昱、依馨、永傳、滿庭等;美國慧開(天普大學博士班)、依法(耶魯大學博士班)、滿冠、覺穆以及美國加州大學數十名弟子;法國永賢、覺航;英國牛津大學永有、依益;巴西聖保羅大學覺誠、覺聖;印度國際大學依華;南非開普敦大學滿明;韓國依恩……共約一百人。他們深知師父送自己出來讀書用心良苦,也都能兢兢業業、奮發求學。

星雲座下這一批佛弟子是中國佛教史上素質最優秀整齊的菁英,擅長英、日、法、藏、巴利、韓……等語文,也是將佛教傳揚至世界各地的開路先鋒。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做萬種事、度萬種眾。「我一直鼓勵徒眾到國外旅遊或弘法,主要是讓他們知道,佛光山只是弘法前的準備站,不是固定點。」為了擴展佛教青年的視野,呼吸大地的遼闊廣袤,星雲依弟子出家資歷、工作發心、才能貢獻等標準,訂出參學進修的辦法,使他們不斷在觀摩學習中,增長見識,開拓生活領域。如今佛光山千餘徒眾幾乎都已到國外參訪過。

由他培養出的現代僧青年,與過去獨伴青燈木魚、死守深山孤廟的出家人,差距已不可以道里計。

他人識寶我識人

以前看到年輕的僧尼,很多人會說:「唉唷,好可惜,這麼年輕就出家了!」可是入了佛光山卻一點也不「可惜」,因為佛光山一方面注重人才的投資,一方面有發揮的空間。在這個「全方位」的佛教事業體內,星雲「善知眾生性,不起分別心」,依弟子專長、興趣,協助他們選擇發展方向。所謂「容他、化他、用他」,務使人盡其才。

例如口才好的慈惠、慈容、心定、依空、慧傳等去作布教師;有文藝傾向的依晟、永莊、永芸、滿光等去做出版、編雜誌;有佛學基礎的慈嘉、依淳、心如、永明、永進、滿果等去編藏;有慈悲心的慧龍、依忍、依品、依來等去慈善單位服務;性喜寂靜的依嚴、慧日、堅寬等專意潛修;向學心切的慈怡、覺三繼續讀書深造;企劃能力強的慈莊、依敏、慧禮參與建寺工程……

星雲是一位人才的採礦者、雕塑家。弟子感佩師父的知人之明:「他了解我們,比我們對自己的了解還要深。」有一次與一位經營珠寶生意的信徒談話,提起珠寶鑑定問題,星雲自信的說:「他人識寶我識人。」

在佛光山出家的青年,不同於一般人想像的是出於失意、失戀、看破紅塵,相反的,幾乎都是心甘情願,懷著服務眾生、化小愛為大愛的慈悲心而選擇了這條人生的道路。所以他們快樂、積極、健康、氣質不俗,讓人對佛教耳目一新。一些傲慢的知識分子也不得不調整他們對出家人的偏見。

至於他們的家庭方面,早些年還有的父母會反對子女出家,硬把子女拖回去。最近以來,佛學院的學生大多是在父母贊同或鼓勵下來報到;剃度時也是全家蒞臨觀禮。昔時唐朝宰相裴休的「含悲送子入空門」與現代父母的「歡喜送子入佛門」,迥然不同。

星雲為人行事的精神,在弟子身上常依稀可見。作家蕭鴻對此有所體會:「佛光山的諸多職事,受到大師的訓誨薰陶,無不彬彬有禮,在路上對面相逢,一定會合掌問訊,如果道路稍狹,他一定站在路邊,等對方先行。這絕不是造作,唯有誠於內才會形於外,大師的謙恭美德,從他弟子的身上,可以充分表現出來。」

參加民國七十九年(一九九○)佛光山青年學術會議的一位學者也感受到「佛光山僧眾熱面熱心的朝氣」。

一位天生的教育家

教育部常委鄭石岩發現,星雲是一位天生的教育家,有許多理念非常值得教育界人士借鏡。例如星雲小時候於棲霞山讀書,看到老師處罰不守規矩的同學,叫他們去拜佛、跪香;他就想,拜佛是多麼神聖美好的事,怎麼可以拿來當作處罰。因此,今天在佛光山學院裡,不守規矩的處罰是「去睡覺,不准拜佛」。學生在床上愈睡愈慚愧,當又被允許拜佛時,往往長跪頂禮,熱淚盈眶。

他強調「心」的教育,以鼓勵代替責備,以關懷代替呵斥,常引仙崖禪師的故事來提醒為人師表者:一位學僧常利用晚上時間,偷偷爬過院牆到外面去夜遊,仙崖禪師夜裡巡寮時,發現牆角有一張高腳凳子,知道有人溜到外面去。他不動聲色,順手把凳子移開,自己站在凳子的地方,等學僧回來。夜深了,遊罷歸來的學僧,不知凳子已經移走,一跨腳就踩在仙崖禪師的頭上,隨即踏下地來,才看清是禪師,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仙崖禪師毫不介意的安慰道:「夜深露重,小心身體,不要著涼,趕快回去多穿一件衣服。」

此事仙崖禪師從來不提,全寺大眾也沒人知道。但自此之後,一百多個學僧,再也沒有人出去夜遊了。

養弟子如養蘭,既積學以培之;更積善以潤之。除了以道相應、以法接心,師徒間的關愛、體恤更凝聚了僧團的向心力。

依空法師覺得「師父像父親,我們和他可以無話不談」;自喻為佛門中智慧最高的舍利弗,依空說:「師父就是佛陀,如果沒有碰到他,我不會出家。」再頑劣的闡提眾生,接受他的慈悲攝受,都有成聖希賢的可能;再駑鈍的駑馬,經過他細心調教,都會變成日馳千里的神駒。他記得有一次搬寮房,師父交代人給他安排一間大一點的,「因為依空要放很多書」;安頓下來以後,又叫人幫他裝一只檯燈,「因為依空要讀書」。

心澄法師也回憶:「有一年我在彰化遭遇車禍,師父到病房探視,望著師父額上未乾的汗水,心裡慚愧萬分。師父看到我一隻腳纏著紗布,門牙斷了好幾顆,那種不忍的神情,就好像是他自己受傷般痛苦,令我至今難忘。」

山上人多事雜,難免有些意見不合,可是每個弟子都會有一個念頭:「師父對我最好,我受了什麼冤枉,只要師父了解就好了!」

如友、如師、如父

師父對弟子如此,弟子更湧泉以報。每當師父巡視全山,或南北奔波弘法講經而誤餐、疲累,弟子總是隨侍在側,一杯熱茶、一頓熱飯、一條熱毛巾,恭敬體貼自然流露。

星雲患糖尿病多年,需要定時吃藥控制病情,每餐飯後,只見弟子悄悄遞上丸藥及一杯溫開水,見師父和水吞下,才安心退開。近幾年他坐車旅行的機會多,每次上下車,隨行弟子一定會幫他用手隔開車門框,深怕身材高大的師父不小心碰了頭。

幾十年來,點點滴滴,早期弟子與他既是師徒,也是道友;年輕徒眾則視他如父。「師父很偉大,但不是傲然不可親近的山,他像空氣,呼吸起來很自然;空氣很重要,沒有空氣我們就死了,但不覺得空氣對我們有壓迫感。」

一次談到孝順的話題,星雲感慨係之:「父母年輕、利用價值高時,子女你爭我奪,此時是籃球;中年之後,子女們你推來我推去,此時是排球;一旦老邁年高、行動不良,孩子們你一腳、我一腳,唯恐踢不出去,此時是足球。」「我十二歲出家,一生雖沒有子女,但弟子比世俗的兒女還孝順我,我自信,就算我老了,徒眾還是會緊緊抱著,如橄欖球似的不放下。」

他為佛門育才的格局不限於本門本山,歷年來開創中國佛教研究院,舉辦國際學術會議,辦全國佛學會考,更成立佛光山文教基金會,贊助大理佛教考察團所有經費,支持學者參加敦煌國際學術會議等,是為整個佛教綢繆。

不只一次,星雲指出:「既然培養年輕人,就不怕他比我強,不怕他有獨立思想。」更發下宏願,人才訓練好了之後,要把他們送給社會、送給國家、送給眾生。

現代化佛教大軍

以他的遠見,當然察覺到佛光山近幾年事業發展太快,人才的培育來不及跟上,徒眾在有限的經驗與閱歷下,處理事情難免不周全;但他相信,培育人才是一條百年之路,再過一段時間,應該會漸入佳境。

就是這樣的胸懷,造就了一支現代化佛教大軍、千餘位荷擔如來家業的佛門龍象。許多人肯定的指出,當今台灣佛教大師並起,但都暗藏著交棒的隱憂,唯有星雲獨免。「二十年以後,佛光山會是台灣實力最堅強的宗教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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