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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17 《百年佛緣》讀星雲大師
閻崇年/清史專家
欣喜拜讀覺培法師寄來星雲大師的《百年佛緣》,全書十五冊,分為生活篇(兩冊)、社緣篇(兩冊)、文教篇(兩冊)、僧信篇(兩冊)、道場篇(兩冊)、行佛篇(兩冊)、新春告白(兩冊)和別冊(一冊),總計五千一百八十七頁,二百三十二萬三千七百七十六字(以每頁十四行、每行三十二字的電腦統計),浩浩洋洋,博大精深。
星雲大師的《百年佛緣》叢書,系統地、分類地、全面地記述了星雲大師近九十年來的思想、言論和行跡,感人肺腑,震撼人心。這使我回憶起我的佛緣。
我的祖母信佛,每月初一和十五吃齋。有時自己坐在炕上默默念禱。他一生的中心信條是「善」─敬善、心善、行善、積善。所以我們家的堂號是「敬善堂」。我上小學時是日偽時代,日軍掃蕩,日機轟炸,四處躲藏,不得安寧。爾後,三年內戰,土地改革,掃地出門,也不安寧。稍大一些,上中學後,講無神論,鋪天蓋地,但祖母給予的善心仍蘊藏在我的心底。文革期間「打砸搶」的惡行,自然在心靈上格格不入。我雖然對佛學毫無研究,但因為我是學歷史的,於佛教歷史和佛家人物,稍有留心,略知一二。
我與星雲大師結下佛緣是在二○○八年。這一年初春,星雲大師派滿耕法師到寒舍,送來星雲大師簽名的《雲水三千》,並轉達大師邀請我到台灣訪問和講學的盛意。不久,四月三十日,星雲大師到北京,在大會堂會見全國政協賈慶林主席後,約我到國家大劇院見面。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星雲大師。星雲大師邀我到台灣佛光大學做客座教授。不久,我到了佛光大學。適逢在佛光大學體育館舉行「國際功德主大會」,我再次會見星雲大師,並有幸聆聽了星雲大師的開示。這裡有一件事,使我印象深刻。慈容法師在這次會上傳達了一個資訊:星雲大師在南京機場,剛要登機,飛機駕駛員跪在星雲大師面前迎接,表示對大師的景仰與崇拜。
佛大講學期間,我到了佛光山。在佛光山叢林學院前突兀的巨石上,我看到鐫刻著星雲大師首創、題書的院訓,四個大字是:悲、智、願、行,言簡意賅,字字珠璣。這是星雲大師禪理與禪行的真實概括。我拜讀大師的著述,了解大師的行跡,認為星雲大師是一位大慈悲、大智慧、大心願和大踐行的大和尚。
星雲大師是一位大慈大悲者。佛家講慈悲,儒家講仁愛,耶家講博愛,共同之點,就是善,就是愛。大師大愛,惠及我家。我到佛光大學的第二天,得到家裡的電話,孩子在美國生病。陪我吃飯的法師從我接電話的神色,察知我碰上危難之事。很快星雲大師派在美國紐約道場住持永固法師前往醫院看望,並在道場祈願。隨後我到過台灣的很多道場,都在為我的孩子祈願。星雲大師的大慈大德,令人敬仰!後孩子痊癒,我帶他到宜興大覺寺,向星雲大師合十敬謝!
星雲大師既是大慈悲者,更是大愛國者。我參訪佛光山,住朝山會舘。一天,星雲大師在傳燈樓見我。星雲大師說:我平常不看電視,一次偶然打開電視,看到你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講袁崇煥。你講袁崇煥的愛國精神感動了我這個八十多歲的老和尚。你講的袁崇煥,很感動人,事理圓融──沒有故事,光有道理,不深刻;光有道理,沒有故事,不好聽。有故事,有道理,事理圓融,深刻好聽。我從走上百家講壇到現在已經十年,電台、電視、報紙、雜誌、口碑、信函等各種形式的評論,惟星雲大師的「理事圓融」四個字,全面、曉明、深刻、精粹。後來,在揚州講壇,在其他各處──從高雄、台南、台中、台北、基隆、淡水,一直講到三重,我演講的一個中心點,就是星雲大師的「愛國」二字,弘揚中華先賢的愛國精神。為宣揚愛國精神,星雲大師提出,我在百家講壇講的《康熙大帝》,在台灣人間衛視上播出。本來《康熙大帝》光碟是有償轉讓的,中央電視台和國台辦尊重星雲大師的建議,特批免費贈送,得以在台灣同廣大觀眾見面。後來星雲大師幾次要我講中國的「士」,我說不好講,大師說講他們的愛國精神。我要按著大師的開示,完成這份未完的作業。
星雲大師是一位大智大慧者。佛光山叢林學院「院訓」的悲、智、願、行,將「智」列在第二位,而儒家講「仁、義、禮、智、信」,卻將「智」列在第四位。我問為什麼?慈惠法師在旁替星雲大師詮釋說:佛家認為智慧重要,人的很多錯誤,有的不是沒有慈悲心,而是缺乏智慧。「佛」,為梵語音譯的略稱,漢語譯意是「覺者」,含有智慧之意。星雲大師是一位大智大慧者。他的著述不僅是等身,而且是超身。星雲大師的著述超過百種,字數則以千萬計。我在佛光大學和南華大學期間,粗學《佛光教科書》(十二冊),從中獲益,可謂匪淺。在佛光山期間,把星雲大師跟我談話的錄音,共同整理成《合掌錄》,作為星雲大師智慧的雪泥鴻爪,在北京九州出版社出版。二○一一年一月,我應台灣聯合報系邀請,在台北原國民黨總部大廈禮堂做清史演講。星雲大師得知後,先邀請我到台北市松山道場共進晚餐,又主動提出和我同台對話演講。三十日,在我們的對話中,星雲大師的慈悲和睿智,博得聽眾,陣陣掌聲。
星雲大師是一位大心大願者。一個人要有志向,儒家叫立志,佛家叫發願,都是要有高遠博大的心願。項羽有觀秦始皇遊會稽、渡浙江發出「彼可取而代之」的狂願,劉邦有斬白蛇起兵的雄心,司馬遷有「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宏願,張橫渠則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胸懷,而星雲大師一生的心願是:「我要把一個和尚做好!」這是既平實又博大的心願。星雲大師把「一個和尚」做到了台灣,做到了大陸,做到了亞洲,做到了世界,一句話──做和尚做到了極致。
星雲大師是一位大踐大行者。人,不僅貴知,而且貴行。星雲大師的弘法腳步,在台灣,在大陸,在亞洲,在世界,一雨傘,一瓦缽,提倡、弘揚、發展、踐行人間佛教。我在同星雲大師由高雄到台中的路上,星雲大師謙虛地讓我給他講清史,他卻給我做導遊,講說他當年夾著雨傘,穿著草鞋,走遍海島的村莊市鎮,為民造福解憂的行跡和故事。在佛光山,我親蒞一次萬人水陸法會,連續七天,沒有警察,沒有保安,萬人如一,秩序井然。散場時,我看著錶,三十分鐘,清場完畢。整個場地,沒有一張廢棄紙片,沒有一個礦泉水瓶,潔淨如洗,令人觀止。我參加過多次大型集會,如此之整肅,如此之自覺,震撼我的心靈!這是星雲大師不僅重佛理,而且重禪行的一個範本。星雲大師泛愛眾生──一切都愛的博大情懷,受到世人和來人的尊敬和頌揚。
星雲大師的愛,可謂大愛無疆。蒼天之下,后土之上,四海之內,眾生萬物,所有星雲大師的信眾,都沐浴著他的慈悲和大愛。星雲大師自己說,他是一位「無產者」─一無家室,二無不動產,三無銀行卡,四無鎖鑰,頂天立地,孑然一身。星雲大師以無為有、以空為色,以有為無、以色為空,創建二百多座道場,創辦西來、佛光、南華、南天等多所大學,以及中學、小學和幼稚園,還有電台、電視台、報紙、雜誌、醫院和圖書館等,有一千餘比丘和比丘尼,以及國際佛光會海內外數以百萬計的信眾。星雲大師一天工作四個單元,一週工作七天,一年工作三百六十五天,人生三百年,心身為眾生。
星雲大師是我敬仰的一位大慈大悲、大智大慧、大心大願、大踐大行的好和尚、大和尚。
・閻崇年,一九三四年生,山東蓬萊人。時任北京社會科學院滿學研究所研究員及北京滿學會會長。自二○○四年起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主講「清十二帝疑案」、「明亡清興六十年」,先後發表滿學、清史論文二百五十餘篇。著有《康熙大帝》、《大故宮》等書,並與大師合著《合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