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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48 我在「百年佛緣」中

慈惠/佛光山長老

參與青年文藝活動

我之所以今天會成為佛光山的弟子,其因緣來自於我的父親,是他不斷地鼓勵我到宜蘭念佛會親近師父,聽經聞法,才成就了我走進「百年佛緣」的這段殊勝難得的法緣。

事實上,當時的我是一個不具佛法善根之人,對於要去聆聽師父講經說法,可謂興趣缺缺。或許我的態度也是當時一般青年人普遍的反應,師父感受到了這一點,不久就特別開設了一門教導大家閱讀古文的課程;猶記得當年師父授課的教材,選用了《古今文選》、《古文觀止》等等。漸漸地,由於師父講課生動活潑,也就引發了我們這群年輕人聽講的興趣,往往在下課之後,又期待著下一次的上課。

就在我們聽出興味,習慣於進出道場之後,師父便開始指導大家寫作,並且要求我們一天寫一篇文章。每天,師父都很仔細地替我們批改文字、撰寫評語,所以每一次大家拿回文章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閱讀師父對這篇文章的評論。就這樣,在不經意中,跑道場聽師父講課,竟然成了我們這幫年輕人生活的中心,平日的上班乃至與朋友的聚會,反而在不知不覺中被淡化了。

特別是那個時候在宜蘭念佛會裡,無論是男眾或女眾的青年,為數眾多,師父也會帶領著大家從事相關的弘法工作。例如他知道我們愛唱歌,就著手撰寫佛教歌詞,並且請來音樂家楊勇溥先生作曲,每個星期還安排固定的練唱時間。幾次之後,每逢師父在宜蘭縣內舉辦各種弘法活動,我們也都會跟隨而去,為所有前來聽經聞法的人演唱或教唱佛教歌曲;時間一久,在音樂、藝文乃至各項活動的參與中,也就讓我在佛教裡落地生根了。

隨侍翻譯六十年

不過,若是說到讓我更進一步深入佛教門中的因緣,應該就屬翻譯工作了;當時台灣人聽不懂國語,所以師父講話都必須依靠台語翻譯。其實本來念佛會裡就已經有一位李老居士擔任翻譯,但是師父為了讓年輕人也能參與,就從青年弘法隊裡找了四個人,一人負責三天的講經翻譯,一共十二天;在十二天的講經圓滿後,很榮幸地,我從四位學習翻譯的青年當中,被選為日後主要的翻譯人員。屈指一算,自一九五三年師父開始在宜蘭駐地弘法度眾到現在,我已經整整擔任了六十年的翻譯。

在這六十多年的歲月裡,自覺在所有弟子當中最有福氣的一點,就是我因為充任翻譯的關係,從台灣南、北熱鬧繁華的大城市,一直到窮鄉僻壤,乃至海外各地區,只要師父足跡所到之處,我幾乎都是隨侍弟子,而得以長期跟隨在師父身邊受教。甚至可以說,今天我能夠遊走在世界各地,增廣見聞,也都是得之於師父賜給我的這份翻譯工作。雖然其他人也有因緣隨行,可是他們往往因為職務調動的關係,沒有辦法全程跟隨。當然,過去我也有很多的職務在身,甚至在香港、日本、台灣各地也都做過住持,但是因為師父弘法、講演需要翻譯,我跟隨在師父身邊的時間也就相對來得多了。

尤其從當年佛光山開山的搬運水泥、磚頭、建材,到今日佛陀紀念館的興建,一甲子以上漫長的歲月裡,我不但有福氣跟隨在師父身邊,而且對於百年來師父所經歷的每一個佛教發展的階段,我也都曾參與或看過,所以我始終認為這是我一生最大的福報。

辦理各項文教事業

在這一甲子以上的光陰裡,最早師父在宜蘭創立慈愛幼稚園;來到高雄後,為了培育僧才,再創辦壽山佛學院;直到佛光山開山,陸續又開辦了叢林學院、普門中學、普門幼稚園;漸次,美國西來大學、嘉義南華大學、宜蘭佛光大學以及埔里的均頭、台東的均一中小學等等,也相繼成立。很榮幸地,在這許多師父創辦的教育事業當中,我一直都是第一個承辦人,代表常住建設校園、培養人才。感謝師父讓我參與籌備創設的工作,至今想來,仍讓我引以為傲的,就是以一個教育工作者的資歷來說,我在佛光山教育事業的長河裡,資歷是很完整的,因為我從幼稚園的園長做起,也做過中學校長、大學教師,甚至於佛光山叢林學院從創辦到現在,我也曾蒙師父任命,擔任過院長。

總說師父從事佛教教育事業的理想,無論是一般的社會教育,或是專業的僧伽教育,都不是偶發性或者乘興而來的,早在師父於宜蘭弘法開始,就有興辦教育的心願。

除了教育,師父在宜蘭弘法時期,還是一般人連國語都聽不懂的時代,而他就已經開始在推廣文化工作了。比如在宜蘭念佛會辦理的《蓮友通訊》,這是一本每週發行一次的刊物,師父也讓我們這些青年共同參與了編務和發行的工作。

後來師父又在台北設立了一間佛教文化服務處,在那個台灣戒嚴鎖國的時代,真是想盡辦法突破諸多困難,才得以出版一本佛教書籍,更何況我們還要把書流通到海外,其艱難也就可想而知;不過即使困難,佛教文化服務處的成立是我第一分全力投入的文化工作,自是讓人格外珍惜。

一直到了佛光山開山後,師父再設立了幾個不同性質的基金會,除了委由慈莊、慈容承擔任務之外,其中「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專事於佛教學術活動和研究的推展,以這個基金會作為弘法基礎,師父又責成我去推動他的理想。例如:佛學會考、人間音緣佛教歌曲徵曲比賽、梵唄讚頌團世界巡迴演出等等;舉凡這些活動,都是先立足於台灣,之後才又再推展到全世界去的,而至今也都在持續發展中。

甚至一九九二年,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於美國洛杉磯成立,我也是第一任的祕書長。總之,很感謝師父從學校的創辦一直到國際佛光會的成立,任何一個新發展的事業,都因為信得過我,讓我去走第一線。

別人認為做不到的都做成了

那麼,在參與這許多佛教事業的過程當中,也讓我更加明白師父一心想要推動弘法事業的決心。尤其看在眼裡,覺得資源不足、不具條件而難有作為的事情,每當師父帶領著我去執行的時候,都變得非常容易,而且助緣源源不斷。可以說,這是我在師父一生弘法的歷程中,所感受到最不可思議的事了;套用一般人的說法,許多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他的指導下,只要你肯確實執行,都會訝異於過程的順利和善因善緣之多。

就以當年師父在高雄創辦壽山佛學院來說,早期台灣的出家人都是到自己法派下的佛學院就讀,不可能進入其他佛學院參學,而師父是一位來自大陸的出家人,在台灣沒有法派關係,又怎麼可能招收得到學生呢?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最終壽山佛學院第一期招生竟然滿額。

甚至於當時台灣各地的佛學院都只限定招收出家眾,不收在家眾,但不知為何,師父竟然招收了在家眾。現在看來,事情是很簡單,其實它深深地影響到三、四十年後的佛光山。過去很多在家年輕人有心向道,卻沒有因緣到寺廟學習,如今他們也就可以先到我們的佛學院接受教育了。這當中,有些人在受過佛學教育,適應了僧團生活後,發了道心;這也可以說是後來佛光山僧眾增加的原因之一。尤其當中許多僧青年在受過正規的佛學院教育後,對自己未來弘法利生的方向更加清楚,進而成為日後佛光山在全世界的數百個道場能夠順利運作的推手;所以,佛學院的教育可謂是僧才培養的關鍵時期。

又例如,當年師父動念要興辦大學、人間福報、人間衛視等事業的時候,幾乎周邊的人都勸他不能做。要辦大學了,有人就勸說:「現在少子化,會招不到學生,何況辦大學又是一個很花錢的事業,需要一筆龐大的經費。師父,您就不要辦了吧!」

想要辦人間福報的時候,正逢社會上報業不景氣,許多報社紛紛喊著要關門,有人又對他說:「師父,您不能辦報紙,那會辦不下去的啊!」但是師父認為,佛法需要藉由報紙來弘揚,為了佛教需要有一份報紙,好能為佛教自己發聲,他當機立斷再辦了《人間福報》。縱使報紙辦成了之後,還是有很多人說:「你頂多只能撐上個兩年、三年就要關門了!」但是師父始終相信可以做得好。

設立電視台的情況也是如此,勸退者眾多。不過,雖然這個時代是電子媒體的戰國時代,辦電視台又是一個非常花錢的事業,可是為了佛法的弘揚,師父還是勉力地辦下去了。

事實上,直到今天,無論是大學、報紙或電視台,都已經撐持了十幾年,不但成為為台灣佛教一股很大的力量,也成為行業裡令人刮目相看的績優事業。

凡事以大眾利益為出發點

很多人經常對我說:「你師父很有辦法,能力很強!」但是在我覺得並不只是這麼簡單一說而已,他一生所建立的正確觀念,才是讓他可以把事情做出去的關鍵。

在《百年佛緣》當中,我不僅親見了師父所走過的路,也明白他對人、對事的基本態度──我是眾中之一;因為「我是眾中之一」,所以舉心動念都是為大眾著想。例如在師父的想法,藉由弘法事業的參與,能夠讓人與佛法結緣,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如何讓每一個人有能力,而且不為難地去參與,也是他所關心的。

比如需要以幾十億元才能建成的大學,師父竟是發起「百萬人興學運動」,以小額捐款的方式,讓每人每月只要捐獻一百元。當初有很多人不相信一百元能夠建大學,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南華大學、佛光大學都早已順利完工啟用了。最難得的是,所有捐款人也都很歡喜,想不到自己也有能力參與興辦教育的好事。可以說,這都是師父凡事為大眾著想所促成的好因好緣。

另外還有許多佛光山的事業也是如此。像佛光山開山之初發起的「朝山團」,每週發車從台北南下佛光山,三天兩夜的食宿加上車資,竟然只酌收每人兩百元。有人不解,就說了:「師父你既要租借遊覽車給人坐,人來到佛光山之後,又要提供他們吃住,怎麼可以只收這麼一點錢呢?」其實,在師父的心裡,並不是以金錢的多寡來考量事情的可行與否,他只不過是希望讓每一個想要到佛光山的人都能來得成,也就寧可少收一點錢,來滿足大家的心願了。

甚至於當年佛光山舉辦「萬緣法會」,也同樣是每個人只要捐獻一百元,就可以把全家人的名字寫上消災祿位或超薦牌位。有人就說:「師父,一百塊不夠啊!你既要供應大家吃住,還要舉辦法會,那是需要很多開銷的啊!」但是在師父的想法,他只是要讓每一個人都有參與法會的因緣,所以數十年至今,還是維持「一百元」的功德。就是到了現在,佛陀紀念館推出的一百元素食自助餐,也是秉持著這種為人設想的理念而做的,希望讓所有人都能沒有經濟負擔地享用齋飯。可以說,師父在運用小錢完成大事方面,是很有見地的。

如今佛陀紀念館自落成以來的一年裡,已經突破參觀人次千萬以上的紀錄,也是因為建築、設施、動線規劃等等,都以大眾的便利為考量,而為眾人所稱道。像:館內無障礙設施的完善,讓許多行動不便者能夠毫無掛礙地參觀、禮佛;進館不收門票,讓歡喜到佛館的人,都能夠在沒有金錢負擔的情況下,再度光臨。凡此種種,都是因為師父處處為人著想,而讓前來參觀或禮佛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能心生歡喜,日後不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返回佛館一遊,還呼朋引伴一同暢遊佛館,也就成就了今日佛陀紀念館千萬人次進出的紀錄了。

總說一句,很多人認為不可能的事,最後之所以都變成可能,就是師父凡事無私無我、為大眾著想的理念所成就的;我想,這是我在百年佛緣的歲月裡,所看到師父最微妙的弘法度眾三昧了。

・慈惠法師,一九三四年生,台灣宜蘭人。曾任佛光山教育院院長、佛光山大學教育推展委員會會長、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執行長、大洋洲教區首座、佛光山人間佛教研究院執行副院長等。是台灣首位以國、台、日語擔任佛法翻譯的比丘尼。一生協助星雲大師弘揚人間佛教。著有《古今譚》等書。現任佛光山開山寮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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