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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96 我對兩岸佛教往來因緣

二○○九年,大陸總書記江澤民主席訪問揚州鑑真圖書館,因為我沒有辦法前去,就請在大陸弘法的比丘尼妙士法師前往接待;妙士法師是湖南衡陽人,在台灣出生,留學美國,並取得宗教學碩士,在大陸已有十餘年的居留,正在江蘇宜興協助興建祖庭大覺寺的工程。

他和江主席見面的時候,年齡大概三十多歲,江主席一看到他,心想,這麼一個年輕莊嚴的女性怎麼會出家呢?就很好奇問:「你怎麼會出家呢?」妙士法師回答說:「主席您改變了中國,我總要改變自己。」

因為當時美國的庫恩博士,出版了一本《他改變了中國:江澤民傳》,非常暢銷,妙士法師的這句話一說,讓江主席聽了非常高興,原本預定停留二十分鐘的行程,就跟他談論了一個小時的佛法。期間也以英文對話,我想這也是妙士法師的機智,贏得了江主席的欣賞。

我今年九十歲了,回想起這一生做了些什麼事,給我生命中覺得有紀念意義的,就是我對兩岸佛教的來往,我還是敢說,一切都是善心美意的。

台灣初光復‭  弘法利群生

我初到台灣來的時候,那正是一九四九年,台灣剛從日本人手中接收回歸祖國不久,當時社會百物蕭條,一切的建設都談不上。尤其佛教界裡,國民小學畢業的人才都很少,大部分出家的僧侶都是年老之士,身分證上頂多填寫私塾二年、私塾一年,或者不識字,極少數是知識分子,當然更談不上佛教的青年。縱有一些中青年在佛教裡面撐持的,也都是受日本教育的在家居士,或曾經在日本時代做過出家人的和尚,他們稍微具有一些知識、見地,但是台灣回歸中國之後,這許多日本皇民化的出家人,在台灣社會裡也抬不起頭來。

反倒是從大陸來的僧侶,可以說在台北是很受到社會的重視。因為大陸的僧侶都受過傳統叢林的教育訓練,行住坐臥都有一定的規矩,而且他們素食、僧裝,不像日本和尚娶妻生子,擁有家庭,因此,台灣的佛教應該在那個時候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

但是,一個宗教文化的傳播,不是一蹴而成,不像歌仔戲演員或者歌星,一唱成名的,都是要慢慢促進交流,才能讓全民認識;所以,我們一群僧青年,有志想從台灣神權的信仰中,讓人民皈依正信的佛教。再有,當時政府取締民間拜拜,我感覺到太過強硬,後來我們提倡「改良拜拜」,不必殺生屠宰、宴會不必鋪張浪費,改用香花素果來代替,那麼拜拜的問題就能得到疏通。同時,勸說大家受三皈五戒、奉行十善、實行慈悲喜捨,要為社會服務等。當然,這樣的想法,應該是曲高和寡,也不見得能讓全台灣的民眾歡喜接受。

不過,我來台灣最初的兩、三年中,也在學習弘法利生,就特別熱心說法,所以,從新竹到高雄、嘉義、雲林,甚至澎湖等各個神廟的道場,曾經都有我做過通俗講演的足跡。

尤其在民國四十二年(一九五三)的夏天,有一次我應煮雲法師之邀,去鳳山做通俗講演,題目是「如何醫治人生的大病」。原本這一場講演時間預計從七點鐘開始,到九點鐘結束,沒想到當天來了兩、三千名群眾參與,算是一場很大的集會。

沒想到九點鐘一到,當我要結束講說時,台下的民眾一直鼓掌歡喜踴躍,並且高喊:「再講下去、再講下去!」像是唱歌結束時,喊「安可」一樣;那時,我也是豪氣一來,就跟他們再繼續講,直到十一點鐘才收場。這算是我最初在台灣演講中,最長的一場,一連講了四個小時,也寫下我個人的演講紀錄。後來這一場講演的內容,被收錄到我的《講演集》裡。

由於我樂說的性格,在居住的中壢圓光寺裡,寺眾也不嫌棄,就讓我以小班制、像讀書會的模式一樣跟他們講說中國文學。後來,台灣省佛教會辦的「台灣佛教講習會」,也找我去做教務主任。這是繼慈航法師來台創辦的佛學院之後,另外一所較具規模,可以供給四眾弟子就讀的佛學院。期間,我也經常應邀到各個廟口、壇口講說,當時的情勢實在也很可憐,比方,每次要去新竹城隍廟口講演,都得先向派出所報告、請假,得到允許之後才准許前往。

就這樣子,在四十一年(一九五二)底,四十二年(一九五三)初之間,我有了另外的緣分,到了宜蘭講經。

宜蘭紮根本‭  佛教萌生機

當時宜蘭真是一個偏僻的鄉村小鎮,人口稀少,據說也出了不少優秀的人才,但是那個時候感覺到當地很落後,沒有什麼建設發展。尤其,請我去的雷音寺,是屬於龍華派下的一間小廟,兩邊的廂房已經給三家軍眷盤踞,只剩一間小佛殿,裡面住有一位老尼師和一個老太太,兩個人都七、八十歲了,當然也不能有什麼主張。有一些居士跟他們建議說,你要去請人來講經,大家學佛才能進步。他們也聽從居士的話,所以在宜蘭的空軍和通訊兵學校、蘭陽女中、宜蘭中學,以及一些外省的人士,就一起邀約我到宜蘭講經。

宜蘭地區可以說沒有佛教,我算一算好像只有我一個比丘而已,其他有幾位老尼師,都年紀老邁。再說他們住的寺廟,大概有二十家左右都由自己的兒女管理,是寺廟?還是家庭?也搞不清楚。就是我掛單的雷音寺吧,那位老尼師也有一位四肢不全的女兒住在裡面,母女相依為命。

我住下來以後,陸續來了許多的知識分子,還有一些青年和我為伴,雖然寺裡連一間客廳也沒有,大家講話除了在佛殿以外,就是在走廊上交談。不過大家都是為法而來,也不嫌棄。

為了度化青年信佛教,我成立了「光華文理補習班」,是經過教育部准許立案的,因為沒有地方,就直接在露天廣場上課;另外又成立了歌詠隊、弘法隊、學生會、青年團、兒童班……一些男女青年紛紛來跟我學習國語、文藝,如現在佛光山的長老慈莊、慈惠、慈容法師,還有鄭石岩教授等等,都是當時的學生。

有了一、兩百位青年加入念佛會之後,我就帶領他們出去環島布教,到各個鄉村弘法。當然布教支出的交通費、晚餐費,非常艱苦,也就不去細說了。那個時候大家都非常熱情,感到榮耀,為了宣揚佛法,每到一處都大聲呼喊:「咱們的佛教來了!咱們的佛教來了!」就這樣,在宜蘭的許多寺廟也慢慢增加了信徒,而破舊的寺廟也都陸續有了經費建設、修繕。

宜蘭縣議會還曾經研究過,為什麼學校的教室破爛沒有人要捐款,反而都是來修建寺廟呢?最後大家一致認為,有星雲法師在這裡傳教的關係所致。後來,宜蘭地區那許多寺廟的家人,都做了我的弟子,他們甚至要把寺廟交給我管理。我是立志不管理寺廟的,當然不會接受。不過,改變他們,影響了他們,這是絕對有的。

在那個拿香拜拜祈求、占卜吉凶的年代,教他們皈依三寶、信仰佛教是很不容易的一個轉變;但是,我每次舉行皈依典禮,都有幾百個人、上千個人不斷的來皈依。尤其是一些青年、一些老師,再加之通訊兵學校的校長任之江將軍,夫婦二人都是虔誠的佛教徒;加之裘德鑑、郭言、馬騰、邢養然等等,都是上校、中校階級,也都來皈依了佛教。

其中,我最感念的,就是宜蘭中學的音樂教師楊勇溥先生。我做詞,他為我譜曲,如〈弘法者之歌〉、〈西方〉、〈鐘聲〉等,至今傳唱不絕;我雖五音不全,但我懂得重用人才來為我做助緣。

記得民國四十五年(一九五六),我還舉辦了一次慶祝佛誕節的花車遊行,就有三萬人參加,可以說,宜蘭後街都沒有人,全部集中到中山路來參觀我們的遊行。當然,信仰裡還是有一些靈感的事蹟,在信徒之間彼此傳誦,但我並不提倡這許多的事跡;總之,佛教講究慈悲、道德、淨化人心。人有誠心,自然佛菩薩就會有感應。

台灣初期的佛教,也不是說只是我一個人這樣努力。例如:朱鏡宙居士的台灣印經處,李炳南居士的台中佛教蓮社,朱斐居士的《菩提樹》,東初法師的《人生雜誌》等等,都對台灣傳揚佛教有貢獻,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分子,共同為佛教奉獻努力。

國際化宣揚‭  法雨潤五洲‬

在宜蘭弘法十年之後,我移師到台北,從志蓮精舍、普門精舍、台北別院、普門寺,到後來的台北道場等寺院弘法;並且走入軍中、監獄、國家殿堂,甚至各個大學去講演,例如台北淡江大學、中興大學,以及後來的台灣大學等。

此中,慈容法師協助增加歌舞、梵唄唱誦,成為創新的講座方式,在台北國父紀念館傳教達三十年之久。當時的社會,在公共場所弘法是萬分困難的,甚至遇到不信仰佛教的館長不肯讓借場地;不過,有佛法就有辦法,所謂佛法廣大,法力無邊,只要你先準備充實,加上種種善緣力量,最後他終於還是借給我們弘法。這三十年當中,數千個座位,座無虛席,聽眾只有增加,沒有減少,還有群眾坐到過道上,或者緊貼著牆壁,這是台北國父紀念館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現象。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大家都很期待,又要講演了。

不但在台北講演,在台灣,我從宜蘭的頭城、羅東,一直到台北、新竹、嘉義、雲林、虎尾、高雄等地,都成立了念佛會,把靜態的佛教,都讓它動員起來了。

慢慢地,也深入到電台、電視台,雖然要繳納昂貴的播出費用,並受到高層、信仰不同人士的施壓,但我知道媒體傳播對佛教發展是非常重要的,因此,還是奮鬥不懈,不惜傾家蕩產,也要以電視來弘法。

後來承蒙電視製作人,身為回教徒的白厚元先生,和《大陸尋奇》製作人周志敏女士等一些助緣,讓我遊走台視、中視、華視三台,每天都有我的節目播出,數十年來沒有間斷。一九九八年之後,佛光山也創辦了人間衛視、《人間福報》等文化傳播。另外,雜誌期刊方面,週刊、旬刊、月刊更是不斷的在發行,同時編輯佛教文學書籍、大辭典、重新編修大藏經等等陸續出版,讓人人都能深入佛教法海之中。

創辦的學校,包括幼兒園到大學,如慈愛、慈育、慈航、慧慈、小天星等幼兒園;早期中國文化大學印度研究所,我也都承擔了這許多機構的發展;再有,我效法「武訓興學」推動「百萬人興學」活動,每個人每個月出一百塊錢,幫助有心向學的清寒學子就學。所以就有了佛光大學、南華大學,乃至在海外還有美國西來大學、澳洲南天大學、菲律賓光明大學等;在佛光山設有普門中學,至今四十多年,成就的學生也有數萬人之多。還有最早與南亭、悟一法師創辦的智光商職,以及後來的均頭中小學、均一中小學等,就不一一去說了。

所以,台灣的這許多寺廟,能可以擁有多少信徒,甚至包括一些慈善團體能有人對他們捐獻,曾經有人研究報告說,如果我們過去不熱心弘揚佛法,不長養他們的信心,又哪裡能有現在的成果呢?因此,說我影響了台灣的佛教,這是我們也能自我肯定的。

再有,遇到哪裡人民有災難了,從台灣到海外,佛光人必定前往救災;我們的雲水書車,送書到偏鄉地區給兒童閱讀;雲水醫院送醫療到鄉村,成立慈悲基金會,參與各項救災救難,以及其他服務救濟等等;五十年來,大慈育幼院已經撫養成長八百多位的幼兒,現在已在社會上成家立業。一個人家養兩、三個兒女就嫌多了,佛光山五十年來,撫養八百個兒女成功,這不是對社會的貢獻嗎?

還有佛光會裡的檀講師、檀教師數百人,也幫忙在各地宣揚佛法,我們不光是在都市裡面弘法,也不只是在寺廟裡面談經說論,可以說對於佛光普照、法水長流,他們也有無量的功德。我敢肯定的,佛光人是真正走入了窮鄉僻壤,深入高山雲嶺,凡台灣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佛光人在那裡傳教服務。

此外,我為佛光山訂立了教團的制度;為義工分層次,給予他們在不同領域發揮所長;為信徒組織佛光會,為青年組織青年團;為護法功德主成立「功德主會」,訂定各種信徒福利辦法,如萬壽園、佛光精舍、養老院、老人公寓等都是為信徒服務而施設。

我們也把佛教的儀禮,如滿月命名、入學典禮、成年禮、佛化婚禮、祝壽禮、喬遷之禮、開光典禮、喪葬儀式等等,融入到信徒的生活中,讓佛教不再只是度死的宗教,讓信徒的一生自然而然,從出生到生命的盡頭,都能獲得佛教的加持,我也敢直下承擔地說,大部分都是由我所倡導。

還有,寺院裡舉行的共修法會,不單只是以念佛、禪修、法會的形式進行,我們開創出多元化的方式,有佛學講座、座談會等各種共修活動。甚至為了讓一些忙於工作的人,也可以利用假日到寺院來參加修持,辦有禪淨共修法會、假日修道會、福慧家園共修會等。為接引不同階層人士,讓在家信眾有機會體驗僧團生活,舉辦短期出家修道會,更與監獄合辦三皈五戒、短期出家等,至今已經有數十萬人次參加。在冬夏兩季也辦有大專青年佛學營、兒童夏(冬)令營、童軍團、教師禪學營、生命營等等,結緣的人數更是不計其數。

每年,各分別院舉辦供僧法會、消災法會、光明燈法會、水陸法會、藥師法會……讓佛教各個大小寺廟都動員起來,讓寺院淨財、信徒都增加了。如果他們回顧一下歷史,都可以追溯到這許多根源,了解到這些都是因緣成就。

我們也主張將傳統與現代融和,讓寺院成為人生的加油站、學校、百貨公司,在寺院道場內設有客堂、會議室、圖書館、教室、滴水坊……並且開辦都市佛學院、短期遊學的勝鬘書院等,體驗「我們的教室在世界」,以旅行行腳的方式參學,讓學員拓寬視野,拓展見識。

另外,在台灣我們也開辦二十多間的人間社區大學,每週至少都有數萬人以上在寺院裡受教;光是在台北道場、惠中寺、南屏別院、南台別院辦的老中青課程,綜合起來,每週都有百次之多。其中,覺培法師成立的「人間佛教讀書會」,光在台灣,就有兩千多個分會,帶動了全民讀書的風氣。而為了培養信徒的正知正見,各地也舉辦佛學會考,鼓勵佛光人參加考試進修。

為了讓佛教與文化、藝術結合,我們在海內外成立了二十四個美術館,把佛教藝術融入到信徒的日常生活中;而佛光山的佛陀紀念館,更榮獲國際博物館協會ICOM認證,成為該協會史上最年輕的正式會員。館長如常法師還當選了「中華民國博物館學會」的副理事長。

尤其在活動方面,我們把原本在大雄寶殿裡早晚唱誦的梵唄,帶入國家殿堂,甚至走到英國、法國、德國、美國、日本、澳洲、香港、新加坡等國際會堂表演,實現了「佛歌傳三千界內,佛法揚萬億國中」的目標。

而慈惠法師在二○○三年辦的「人間音緣」佛教歌曲徵選活動,也有來自英國、法國、德國、南非、印度、韓國、兩岸等二十多個國家地區參加。此外,為了將佛教音樂結合多元藝術,成立「人間音緣梵樂團」到世界各地巡迴表演。

近幾年,成立的「三好體育協會」,我也鼓勵信徒參加,一起推廣全民體育運動,健全身心,藉由籃球、棒球、足球、體操等各項體育運動競賽,接引青年學佛,也增加了佛教的信仰人口。並且成立「公益信託教育基金」獎勵社會各界,如真善美新聞傳播獎、全球華文文學獎、三好實踐校園獎,以及卓越教師獎等等,以此寸心,鼓勵各界優秀人才。

此外,我們也推展社會運動,淨化社會人心,例如:南北行腳托缽,數百位僧侶在台灣環島一個月之久。又舉辦過多次回歸佛陀時代、把心找回來、七誡運動、慈悲愛心人、三好運動、媒體環保日等等,都為社會增添祥和之氣。

甚至為了佛教爭取「佛誕節」為國定假日,我們與昭慧法師配合,結合佛教界人士發動連署,終於讓政府訂定每年五月第二個星期日為母親節,同時也是國定佛誕節。而每年春節,佛光山的平安燈會,影響全台灣佛教跟進,現在每年各縣市政府也都輪流舉辦燈會。

對於台灣政府,針對佛教苛刻的臨時條款,及佛教繳稅限定的措施,我也很努力的抗爭,並舉辦「寺院行政管理講習會」,讓佛教界人士對寺院行政管理的認知。

為了團結佛教,佛光山與教界團體、學者、教授等社會各界人士,共同參與成立「中華人間佛教聯合總會」;而為了促進宗教交流,在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於佛陀紀念館舉辦神明聯誼會之外,還成立了「中華傳統宗教總會」、古今人文協會……感恩台灣的米水養育我,我也應該對台灣的社會民眾,表達一點情義、報恩,這就是我人間的性格。

在國際上,我們也與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各宗教進行對談。我也派心定法師到歐美等世界各大學去講演,讓佛教走出寺廟,進入大學。每次佛教的活動,都由慧傳法師當主持人,至今可以說在一般社會專業人士裡,他也是第一流的主持人。

所以,早期對於台灣佛教弘法方式的改變,雖然有人認為我走火入魔,但是人間佛教的精神,對台灣佛教的普及,不能說沒有貢獻。而今日的佛教徒也都不知五、六十年前的情況了;不過,我能活到這麼長的年齡,過去這段經歷,自己也感覺到我不是「吃教」的和尚,我是立志讓佛教靠我,也感覺到今生做和尚,雖有慚愧不足的地方,但我也在精進盡力,努力以赴。

當然上列也只是大方向的列舉,其他也難以詳盡細說。假如有人到過佛光山,看佛光山的叢林教育,看佛光山的佛陀紀念館,看佛光山的一千多位僧侶,大家無私無我為佛教打拚的熱忱,就知道我們對台灣佛教的小小貢獻了。

我在台灣的發展,雖然受過多少治安單位的壓力,或者受過佛教同門的排斥、嫉妒、壓制,受過中國佛教會種種的霸凌,但是我想,只要有發心,只要肯得勇猛,人可以辜負我們,佛菩薩不會辜負我們的。所以,我今天也可以很驕傲地說一聲:「我影響了台灣的佛教!」雖然很慚愧,但是我也敢大聲的說出這句話。

大陸重往來‭  兩岸一家親‬

此外,一九八七年,好像蔣經國先生預備要開放和大陸來往,但社會還沒有訊息傳出;在此之前,國民黨在陽明山召開十二屆三中全會,因為我是中央評議委員,蔣經國先生就邀約我前去參加,並且要我致詞。我在會中,繼郝柏村參謀總長、國民黨祕書長馬樹禮之後,建議台灣應該要開放,主要是歷經數十年的戰爭,讓人民有家難歸,有親難投,實在是人間的慘事;我也希望國民黨要開放,讓黨外人士在競選時,給他們多一些空間,不要給太多的壓力,自由民主是很寶貴的;我的這些談話,我想應該在國民黨的紀錄檔案裡還有保存。

據說蔣經國先生的性格是不太聽從部下的建議,但我是一個和尚,和他並沒有太多的關聯;後來聽說他提到:一個和尚都能想到我們應有的作法。不久之後,台灣解除戒嚴,開放大陸探親,讓老兵回家鄉;而我也有幸於一九八九年,領導「國際佛教促進會中國大陸弘法探親團」僧信四眾五百人,踏上闊別四十餘年的中國大陸。

除了在北京獲得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的隆重接待以外,也得到國家主席楊尚昆、政協主席李先念於北京人民大會堂宴請。

那個時候,大陸的出家人沒有地位,我去了一次大陸之後,出家人忽然地位提升了,沒有幾年,各地的佛教會漸漸恢復、成立,有別於過去出家人不能站前排,只能站到邊上的困境;甚至二○○三年,佛光山梵唄讚頌團在上海大劇院表演後,我與大眾講話,當時在場的一些老和尚有感而發的說:「今日的時空不同了,幾十年來,沒有看過出家人在公共場合講過話了。」

由於我在大陸出入的關係,也承蒙原宗教局局長葉小文、原台辦主任陳雲林等人的護持。記得有一次,在上海參加一個活動的宴會,當時有兩位部長表示會出席,宴席裡的位置怎麼排?誰坐中間呢?我聽到葉小文局長在電話裡指示,讓星雲大師坐在中間,因為這樣的關係,出家人就慢慢地受到領導們的尊重,寺廟的建設,也漸漸開放,講壇、佛學院也紛紛成立。可以說,我提升了大陸的佛教,影響了大陸的佛教。

記得在二○○二年,我聯合台灣佛教界,共同迎請西安法門寺佛指真身舍利來台供奉,為兩岸直航及兩岸宗教文化交流寫下歷史紀錄。隔年,「佛光山梵唄讚頌團」進到北京中山堂、上海大劇院等國家殿堂表演;未久,梵唄讚頌團與大陸僧眾共組「中華佛教音樂展演團」,走出大陸到世界巡迴展演。

二○○三年,我應邀出席揚州「鑑真東渡日本一二五○年紀念活動」,並捐建一座「鑑真圖書館」,二○○八年落成,每月兩次舉行「揚州講壇」名家講演,至今不曾間斷,獲得「北有百家講壇,南有揚州講壇」的讚譽。後來又捐建「中國書院博物館」、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大樓」(佛光樓),支持中華優良傳統文化的研究與弘揚。

二○○四年,獲得宜興市政府批文,重建祖庭大覺寺。之後相繼成立大覺文化、南京雨花精舍、蘇州嘉應會館,並於上海設立星雲文教館、北京光中文教館,作為福利兒童,從事文化教育的單位;現在承蒙南京市政府支持,我們於南京也建了一座天隆寺,傳播中華文化。並獲准成立雲湖書院、北京文化書院、上海文化書院、金陵文化書院、揚州文化書院,在當地推動文化教育。

過去大陸的寺院都要收門票,等於商業往來,我過去有因緣與大陸各界人士會面時,對此也提出一些看法,希望大陸的寺院不收門票,將寺院和商業隔開;祖庭大覺寺開放後,在當地沒有收取門票,漸漸也影響各大寺院取消門票收入的情況。

而我的一筆字書法,在二○○六年起,於大陸北京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美術館、南京博物院等全國各省博物館、美術館展出。據有關當局說,是數年來第一位在國家博物館、中國美術館展出書法作品的出家人。因為文化藝術的結緣,佛陀紀念館從開館以來,與大陸文化部簽訂有五年為期的文物交流協議,由大陸方面運送古文物到佛館展覽,供台灣民眾欣賞,目前已經進入到第二個五年。

二○一四年,成立「文化教育公益基金會」,並在京、滬和宜興大覺寺設有辦事處,希望對大陸偏遠鄉區的青年也能有一些幫助。這在大陸現行政策下,能有國家宗教局、文化部、民政部大力支持成立,是非常不容易的。當然,我們也捐贈了首部「雲水書車」啟用,未來將陸續打造「行動圖書館」,送書到偏鄉,讓一些貧窮的兒童也能閱讀。

在文化出版方面,從一九九五年起與大陸學者合作,讓佛經現代化、白話化、藝文化,編撰出版了《中國佛教白話經典寶藏》,總共一百三十二冊;受北京、人民、南京、四川、蘭州大學等多位名教授鼎力相助,收錄出版三十年來大陸、香港、台灣博碩士佛教論文,編輯出版《法藏文庫──中國佛教學術論典》,共計一百二十冊。

也承蒙北京人民出版社重視,出版了我的《人間佛教回歸佛陀本懷》、《獻給旅行者365日──中華文化與佛教寶典》,並於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新書發表會。另外,我的其他著作也獲准在大陸各出版社出版。

對於佛法的宣講,一九八九年我到大陸弘法探親,曾應邀北京大學公開講演,是第一位進入大學講學的出家比丘;而後也常應邀到大陸各大學演講,如北京、復旦、交通、南京、中山、揚州等名校,像在廈門大學,也有四千名學生聽講;並擔任南京、北京、廈門、揚州、南昌等二十多所大學的名譽教授。我能夠到各大學演講,也感謝教育負責人給我因緣,讓我跟這些學子結緣。

二○一四年,我受到鎮江市政府的邀請,在鎮江體育館做了一場演講,有八千多人與會,次序非常良好;我在上海大劇院演講,創下了僧侶進入公共場所講演的先例;我也曾經訪問過北京,在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公開宣揚佛法。其他,還有三峽博物館、湖南嶽麓書院、內蒙古烏蘭恰特大劇院、上海中華藝術宮(原世博中國館)、北京人民大會堂、國家博物館、大連人民文化俱樂部、山東濱州明珠大劇院、廣西人民大會堂等等,都做過講演,這也是佛教跨出寺院弘講的一步。尤其在揚州建城二千五百年紀念的時候,我應揚州市政府之邀,首度於揚州講壇以「般若心經的宇宙觀與人生觀」為題,舉行三天佛經講座。

其他還有:二○○六年,首屆在浙江杭州舉辦的「世界佛教論壇」,我也應邀出席講演,這場會議有別於過去的宗教會議,只在大陸內部舉行,這也是佛教跨出國際交流的第一步。二○○九年,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在無錫靈山梵宮舉行開幕典禮,在台北小巨蛋閉幕,對後來促進兩岸的來往、發展,有很重要的影響。

二○○八年,當時國民黨主席吳伯雄組織「中國國民黨大陸訪問團」前往北京訪問,為兩岸直航跨出了一步。雖不敢說完全是我促成,但我也參與其中;兩個月後,兩岸闊別六十年,終於直航,我也有幸共同見證這歷史的一刻。

二○一二年,在宜興大覺寺舉辦「首屆宜興兩岸素食文化暨綠色生活名品博覽會」,根據公安單位報告,活動現場「零事故」,過後年年舉辦,成為當地重要素食文化活動。另外,也辦了多次的三皈五戒、短期出家、親子集會,可以說也影響了大陸的風氣,從如何排隊、輕聲慢語中,培養溫、良、恭、儉、讓的美德,體現出倡導中華文明的重要。

二○一五年,國際佛光會第六屆第一次理事會議,承蒙大陸國家宗教局領導同意,全球佛光人首度在宜興大覺寺,商討如何在中國推動中華文化發展。

而大陸地區如發生重大災情,我也本著血濃於水的同胞情誼,盡了一點棉薄之力,如二○○三年‭ ‬SARS 疫情、二○○八年四川大地震等;另外也捐獻了百餘間希望中、小學及雲水醫院。

二○一六年三月,我將信徒送我的北齊佛首造像,轉贈給大陸河北博物館,有了「金身合璧」的美談。我想兩岸共同擁有的中華文化,不是外力所能分隔的。同年九月初,「中華人間佛教聯合總會」組織近三百個寺廟、教界、社會賢達人士等一百八十人的團體,到大陸進行兩岸佛教文化交流,受台辦主任張志軍、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學誠法師、宗教局局長王作安等親自接待,這都是我們兩岸多年來努力的成果。還不夠值得台灣榮耀嗎?

大陸曾經來到台灣訪問的領導,多數都到佛光山來參觀訪問,原台辦主任陳雲林、台辦主任張志軍到台灣友情訪問時,千餘名信徒夾道歡迎,這對於兩岸和諧尊重,我們也共同地寫下了歷史。

大陸的佛教,如四大名山,信徒朝山熱烈,雖然門票高,不過到寺廟參觀、拜拜的信者還是絡繹不絕,其他還有撞頭鐘、燒頭香……雖然我並不提倡這許多迷信的行為,但接引學佛也有一些過程,大陸的佛教也在改變、淨化中,我們也是樂見未來大陸佛教的改變,更希望兩岸的佛教,將來能和平共存、合一,這是我最高的希望。當然,兩岸交流,不僅兩岸一家親,讓民心回歸到中華文化的中國,回到中華歷史的中國,回到溫良恭儉、和諧歡喜、心靈提升、文明強大的中國,這是人民群眾的安全發展,也是面向未來極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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