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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32 前言

每個時代總有一些新的價值觀與新思惟,在無形中引領著人類前進的方向。「人間佛教」正是這個時代社會人心的思潮所向。

所謂「人間佛教」,如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說:「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凡是有助於幸福人生之增進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思想語錄》)星雲大師一生以弘揚人間佛教為職志,他認為人間佛教主要的內涵是「關懷生命」,因為人到世間「生活」,就有「生命」,有生命就有「生死」。生命的本「體」不生不滅、不增不減,是真常無限的永恆存在;但是生命所顯露的現「相」,則有生滅、去來的無常變化;而生命從生到死,每天生活的食衣住行、言行舉止、思想感受等身心活動,則無一不是生命的作「用」。

生命是體、生死是相、生活是用,體、相、用三者不可分割,所以人間佛教所重視的,是如何在「生活」中運「用」佛法,透過佛法之用來超越「生死」的現「相」,進而圓滿「生命」的本「體」,這就是星雲大師弘揚人間佛教的主旨所在。是以大師說:「人間佛教包括生命、生死、生活;生命是人間佛教的體,生死是人間佛教的相,生活是人間佛教的用,乃至人間萬有環環相扣的關係,就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思想語錄》)

依照大師所說,人間佛教是擁抱生命的佛教,是解決生死的佛教,是落實生活的佛教;人間佛教「重視倫理道德,鼓勵生活修行,注重五戒十善,強調六度四攝,講究因緣果報,奉行慈悲喜捨,主張尊重包容,促進普世和諧」(《人間佛教思想語錄》);乃至「人間佛教是五乘共法的佛教」(〈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人間佛教系列・佛教篇》)。所謂「五乘」,即:人、天、聲聞、緣覺、菩薩。大師認為,人、天乘的佛教重於入世,聲聞、緣覺乘的佛教重於出世;具有人、天乘入世的精神,再有聲聞、緣覺出世的思想,那就是菩薩道。在五乘佛法裡,大師勉勵佛光人要「以菩薩為目標,自利利他,自度度人,自覺覺人,把人我的關係看成是分不開,是一致的;繼而把五乘佛法調和起來,這就是人間的佛教」(〈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人間佛教系列・佛教篇》)。因此,人間佛教最高的境界就是「自他一如、同體共生、法界圓融、通達無礙」(《佛光教科書・佛光學》)。

在此崇高理念下,平時星雲大師所開示的人間佛教思想,包含生命學、生死學、生活學、未來學,以及倫理觀、道德觀、愛情觀、信仰觀、財富觀、醫療觀、政治觀、社會觀、國際觀等等。如他所說:「人間佛教是根本佛教,是倡導歡喜融和的宗教;是共生、共有、共存、共享、皆大歡喜的宗教;是超越功名富貴、人我是非,是非常人性化的宗教!」(《佛光通訊》)人間佛教對於「居家之道、理財之道、群我之道、保健之道、資用之道、治國之道、情愛之道、處事之道、信仰之道、交流之道」等人間生活相關的議題,都有明確的指導,所以大師肯定「人間佛教是二十一世紀引領人類走向未來的指針,是地球人類迎向未來的一道光明」(〈人間佛教的重光〉,《佛教叢書・教史》)。

由於星雲大師所提倡的人間佛教,旨在「用佛陀的開示、教化,做為改善我們人生的準繩,用佛法來淨化我們的思想,讓佛法做為我們生活的依據,使我們的人生過得更有意義、更有價值」(〈如何建設人間佛教〉,《人間佛教系列・佛教篇》)。也就是說,星雲大師立意要開創「普世和諧」、「現證法喜安樂」的「人間淨土」(〈如何建設人間佛教〉,《人間佛教系列・佛教篇》),所以他從建設佛光山叢林道場,到成立佛光會菩薩教團,希望結合四眾的力量,共同弘揚人間佛教,透過「菩薩道」的實踐,把出世與入世的佛法調和起來,人生就更加圓融了。

準此,人間佛教是佛法與生活融和不二的佛教,人間佛教與人生的關係密不可分;因為「佛教一旦離開了生活,便不是我們所需要的佛法,不是指導我們人生方向的指針;佛教如果不能充實我們生活的內涵,那麼佛教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我的宗教體驗〉,《星雲大師講演集》(二))。

人間佛教乃佛陀本懷

由於「人間佛教具有人間性、生活性、時代性、利他性、喜樂性、普濟性、平等性」(〈中國佛教階段性的發展芻議〉,《普門學報》),最能順應現代人既要幸福美滿富貴,又想昇華精神生活的文明渴望,所以人間佛教已然蔚成當代佛教思想的主流,並像一股旋風,風起雲湧的掀起了陣陣研究的熱潮。

目前國內外各種探討人間佛教的學術會議、座談會,以及專刊、論文,隨處可見。當中,除了少數能對人間佛教的思想意涵,及其對當代社會人心的影響提出見解、看法以外,多數對於如何定義人間佛教、如何弘傳與實踐人間佛教之探討,似乎遠不及定位誰是人間佛教的創始者來得積極。例如,現在學術界不少自認為是研究佛教的專家、學者,紛紛各依所見,甚至是各憑所好的把人間佛教歸諸於某位高僧大德所發明。乃至有人專文探討「人間佛教」和「人生佛教」、「生活佛教」的起源與異同,或是爭議某某人才是最早喊出「人間佛教」口號的人等等。

其實,不管是誰最早提出「人間佛教」或「人生佛教」、「生活佛教」一詞,都無關宏旨,這都不是本書所要探討的問題。因為如星雲大師說:「人間佛教不是哪一個個人的佛教,甚至不是因為六祖大師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的理論,就把『人間佛教』歸於六祖大師;也不是太虛大師說『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的思想,就把『人間佛教』推給太虛大師;也不是慈航法師於一九四六年在南洋創辦《人間佛教雜誌》,就說『人間佛教』是慈航法師所發明。當然,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中國佛教階段性的發展芻議〉,《普門學報》)

在星雲大師的思想理念裡,「人間佛教是佛陀的本懷,佛陀出生在人間、修行在人間、成道在人間、弘化在人間,佛陀所有的教言無一不是以人為對象,可以說人間佛教就是佛陀本有的教化」(〈中國佛教階段性的發展芻議〉,《普門學報》)。由於星雲大師對佛陀的人間性有如此深刻的體會,因此早在一九五四年於宜蘭念佛會撰寫《釋迦牟尼佛傳》時,他就立意要把佛陀寫成人間的佛陀,而不是來無影、去無蹤,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神仙。

在大師的《釋迦牟尼佛傳・序文》中,他說:「我在寫作中,寫到佛陀為我們眾生用心良苦的地方,眼眶中不自覺的就常常含著淚水,我為佛陀深厚的同情心、慈悲心、智慧心所感動。」也因此當他執筆的時候,雖然覺得「有些地方,是佛陀的境界而不是凡夫的境界」,但是他總認為「應該不要給讀者有不自然的感覺,我只想說這也是人,不過這是成了佛陀的人」(〈序文〉,《釋迦牟尼佛傳》)。

大師不諱言,在寫作過程中,經常因為自覺把佛陀寫得太人間性而深感對不起佛陀,甚至《釋迦牟尼佛傳》出版後,明藏法師也批評大師把佛陀寫得簡直像是一個「人」,認為這是對佛陀的不敬。但是大師說,他為了「如何讓那些自以為是知識分子而卻是凡夫心的人,能來接觸到佛陀的心?又不能不這樣寫」(〈序文〉,《釋迦牟尼佛傳》)。

大師不但深體佛心,而且用心良苦,他感於佛教中印刷流通的經書單行本很多,但讀者讀後除了能知道一部分佛理以外,並不能認識佛教的全貌,因此幾經斟酌,最後他還是堅持「要讓人知道佛陀,才能認識佛教!」(〈序文〉,《釋迦牟尼佛傳》)他認為「人間佛教必須把佛陀人間化,我們要從人間佛陀的信仰上,建立一個真實的信仰,然後慢慢昇華,再來認識般若的法身、真理的佛陀。好比一個人從小學、中學讀上去,才能念大學。佛陀的功行廣大無邊,不是一想可知,也不是一眼可以望盡的,當然更需要一步一步的去認識」(〈偉大的佛陀〉,《人間佛教系列・修證篇》)。

由上述星雲大師寫作《釋迦牟尼佛傳》的心路歷程可知,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是從「人間佛陀」而到「人間佛教」,他主張「我們認識了人間的佛陀,才能慢慢認識自己心裡的佛陀;認識了心裡的佛陀,自能豁然認識法身的佛陀」(〈偉大的佛陀〉,《人間佛教系列・修證篇》)。因此大師對人間佛教的定義,有進一步的詮釋:「其實人間佛教是每一個人的心、每一個人的道、每一個人的理」(〈中國佛教階段性的發展芻議〉,《普門學報》)。他認為「人間佛教就是佛陀本來的教示,佛陀本來的教化就是人間佛教;佛陀當初說法四十九年,不是對鬼神傳教,也沒有對畜生、地獄說法,完全是針對人間而說、對人所說的佛法,當然叫做『人間佛教』」(《佛光通訊》)。

落實人間佛教的行者

大師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佛教本來就具有人間性,佛教本來就是人間的佛教,故而不在於誰為他加註「人間」一詞。如此說來,也許有人會質疑,既然這樣,現在大家又何必特別打著「人間佛教」的旗幟,尤其星雲大師本人更是極力在「提倡人間佛教」、「弘揚人間佛教」,這又是為何?其實這正是本書所要釐清的問題,也是撰寫本書的主旨所在。

大家都知道,佛未出世,真理並沒有減少一些;佛已出世,真理也沒有增多一點。如《阿含經》說:「若佛出世,若未出世,此法常住,法住法界。」意思是說,佛法真理其實並非佛陀所發明,佛陀只是證悟、發現,繼而向世人宣說,因此即使佛陀沒有證悟、宣說,佛法真理本來就存在。不過話雖如此,問題是如果沒有經由佛陀證悟,然後善巧的宣說「四聖諦」、「八正道」、「十二因緣」等貼近現實人生,且能為人所體會、理解的佛法,凡夫眾生如何得聞佛法?如何起信、受用?

同樣的道理,今天的佛教縱使再有人間性,如果沒有人把佛教用一般社會大眾所能理解的語言、方法,加以介紹、弘揚,大家又如何入門,如何知道要學佛修行?佛教如果沒有走入人間、走向社會、走進人群、走到生活裡,普為社會大眾所認識、接受、應用,佛教就失去人間性,又如何稱為「人間佛教」?

所以,人間佛教不是閉門空談理論,而是要落實在人間生活裡,要能走出去,要能弘揚,要能推動。也就是說,佛教的弘傳,除了重在義理的宣講之外,還要舉辦各種活動、事業,讓廣大群眾有很多的管道、方法、機會來接觸、參與,藉此自己受用,也帶動佛教的弘傳。如此循環效應推動下,佛教就能走入社會、家庭、生活、人間,就能在人間發揮應有的教化之功,這才是名副其實的「人間佛教」。因此,星雲大師說:「所謂弘揚人間佛教,真正需要的是落實人間佛教的行者,人間佛教不能只是喊喊口號而已,也不只是引用一、兩句經論就算,因為所有佛教都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的藍圖〉,《普門學報》)

有感於此,多年來星雲大師除了馬不停蹄的在世界五大洲講經說法,同時著書寫作、筆耕不輟以外,他興學育才,因為「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尤其佛法的住持,胥賴人才的培養,因此五十年間共創辦了十六所佛教學院,且從一九九一年起,陸續在美國、台灣、澳洲創辦四所大學(一所籌備中),目前在台灣各地有近二十所社區大學,在世界五大洲有近五十所中華學校。*2他發起重編藏經,翻譯白話經典,出版佛書,成立出版社、報社、電台、電視台、圖書館、美術館等,因為佛法要靠文化才能千秋萬載的傳承不斷。他從事養老育幼等各種慈善事業,希望能完整照顧到人的一生。他不斷舉辦各種活動,善巧的接引社會各個階層、各種年齡的人學佛,甚至成立「國際佛光會」,為的是要讓廣大的信眾有機會共同為佛教奉獻,讓佛教成為世界性的宗教,成為現代化的組織。

尤其更重要的是,星雲大師凡有所做,都不離人間佛教的本懷,如他所說,當他在講述佛法時,要讓大眾聽得懂;書寫文章時,要讓大眾有所體會;興建道場時,要讓大眾感覺與自己有關,而且用得上;舉辦活動時,要讓大家能參與,感受到身心自在;開辦法會時,要讓大家能得到禪悅法喜;海外弘法時,也總是提供各種語文翻譯,甚至他的著作有十餘種的世界語文翻譯。他隨時隨地顧及大眾的需要,因為他覺得實用的佛教,才是人們所需要的「人間佛教」。(〈序〉,《佛光學》)

弘揚人間佛教之路

由於星雲大師數十年來身體力行,鍥而不捨的以鋪天蓋地之勢實踐他對人間佛教的理念,其成就與貢獻早已普受世人一致肯定,因此今天社會大眾無不公認:「太虛大師是人間佛教的提倡者,星雲大師是人間佛教的實踐者。」但是儘管如此,卻仍然有人要質疑:「星雲大師最早提出『人間佛教』一詞是在什麼時候?」

對此,星雲大師說了一段話:「我有數十年的糖尿病史,我的醫生說這是家族遺傳,但是在我周圍的親人並沒有這樣的病例,因此醫生又告訴我,有的人是隔代遺傳,甚至隔了好幾代都有可能。」

說完這段話,星雲大師略為停頓後又說:「我的意思是,我對人間佛教的思想,其實是我本來的性格。在我未出家之前,我就有與人為善、從善如流、為人著想、給人歡喜、合群樂群、助人為樂、歡喜融和、同體共生的性格。甚至在我未出生以前,也許我的性格早已註定要成為一個人間佛教的行者。因為在我的性格觀念裡,我總是希望別人好,希望大眾好,希望佛教的發展能夠蓬勃興隆,希望盡自己的力量給人利益,希望在眾緣所成之下,人間淨土的理想能夠實現。這種思想、理念,一有機會我就慢慢去實踐,並不是受哪個人的影響,或是承襲哪個人的理念,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性格。」(《如是說》)

以上這段話,其實正好也可以為過去一般人總認為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是承自某某人之說做個澄清。因為只要對星雲大師生平有所研究的人都知道,大師一向主張「八宗兼弘」,他認為人間佛教沒有宗派之分,他不喜歡佛教分宗立派。對於過去佛教界有一些人總要妄分你是禪、我是淨,尤其五代趙宋時期,禪淨因為互爭主流地位,導致行人互相排斥、詆毀,例如參禪行人看不起淨土宗人士念佛,譏為靠「他力」的佛教,是鈍根人所修的法門;淨土行者則批評禪行者訶佛罵祖,是乃狂妄自大、執理廢事、偏見執著、缺乏宗教情操。對此大師深表不以為然,他認為「其實禪宗既然認為搬柴運水、揚眉瞬目都是禪,為什麼念佛就不是禪?禪門說參禪時講究心定於一境,而淨士宗亦云,念佛要一心不亂,這不就是禪的定境嗎?心定於阿彌陀佛,以此為所緣境,有何不可?為何要批評呢?所以禪淨應該互相包容,彼此融攝,這才合乎佛法的精神」(〈中國佛教階段性的發展芻議〉,《普門學報》)。

大師自己從小在大陸參學,期間於棲霞或焦山每年打七都是「禪淨共修」;來台後,主持百次以上的佛七,也都是「禪淨共修」,每次參與的信徒不下千數百人,大家無不禪悅法喜,歡喜踴躍,所以當時大師就提出「解在一切佛法,行在禪淨共修」的主張,後來更從「推動『人間佛教』,當以實踐『禪淨共修』為要務」,擴大為「八宗兼弘」。(《佛光通訊》)

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如佛光大學宗教系副教授藍吉富先生所言:「主要植根於禪宗,但並不拘囿於禪之一宗,而兼融諸宗,尤傾向於禪淨雙融,謂禪淨雙修甚契合人間佛教思想。他雖不大倡導修學密法,但並不排密,主張顯密融和,主辦世界顯密佛學會議、禪淨密三修法會,選派弟子學習藏傳密教。他的佛學思想廣融原始佛教、南傳佛教、禪宗、天台、華嚴、淨土等學於一體,並兼融佛教學術研究的成果和儒、道之學,可謂融和內外諸學。」(〈正法重輝的曙光──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普門學報》)

此為二○○五年統計資料,迄二○一六年七月,先後在台灣各地創辦近二十所社區大學,全世界創辦了美國西來、台灣南華、佛光,澳洲南天及菲律賓光明等五所大學、五十餘所中華學校。

藍教授的看法很有見地,也與實情吻合,因為大師這一生雖然如他自己所說,他沒有拿過一張畢業證書,也沒有受過正式的學校教育,但他在佛教的律下(律學院、寶華山傳戒)、教下(天台、賢首、唯識、三論)、宗下(金山、天寧、高旻),卻接受了一連串完整的佛門教育。他曾掛單於天寧寺,參學於金山寺和棲霞寺,親近過蘇州靈巖山寺,每年並定期到寶華山參加戒期。此外,他推崇杜順大師的華嚴宗,嚮往智者大師的天台宗,也曾經跟隨圓湛法師、覺民法師、芝峰法師學唯識論、俱舍論和因明學、禪學等。大師不但接受完備的佛法教育,養成深厚的佛學功底,尤其在焦山佛學院時,聖璞法師為他上文學課程、薛劍園老師指導國學,以及得到一些年輕法師傳授數學、外文、生物學等。大師說,當時他「只覺一時心開意解,世間學問都向我蜂擁而來,對於未來新佛教的種子,對於合乎人間化的教育,就在我心中慢慢建構起一幅鮮明的藍圖」(《如是說》)。

當時大師雖然還只是焦山佛學院的一名學生,但他受到百丈禪師「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農禪生活,乃至太虛大師提倡「工禪生活」的思想所啟發,當時他已意識到佛教要有事業,佛教徒要增產報國,要有「人間禪」的生活,否則難以在人間立足,因此他一心希望辦一所小學及一所農場。及至二十二歲應聘擔任南京華藏寺住持,看到寺內設有農場、工廠、學校等,更加激起他對佛教未來的憧憬,更加堅定他的想法:「佛教要想振興,就是需要有事業為後盾。」(《佛光通訊》)

大師滿懷弘揚人間佛教的理想,並且隨著時間因緣,一步一步逐一實現。大師最初把自己規劃為「寫作」的人生,他深知文字的影響是無遠弗屆的,因此從就讀焦山佛學院開始,便陸續投稿給鎮江各報的副刊,先後刊出了〈一封無法投遞的信〉、〈平等下的犧牲者〉、〈鈔票的話〉、〈勝利聲中應有的自覺〉,以及各種新詩寫作等。後來接連受邀擔任《新江蘇報》「新思潮副刊」及《徐報》「霞光副刊」的編輯,尤其在宜興的栗陽與智勇法師合編《怒濤月刊》,得到《海潮音雜誌》主編大醒法師的推崇,內心受到非常大的鼓勵。(〈星雲大師十二問〉,《普門學報》)

及至一九四九年到台灣,先是主編《覺群週報》,繼而《人生雜誌》、《今日佛教》,後來又編《覺世旬刊》。一九五三年應邀到宜蘭弘法,先後辦過國語補習班、文藝寫作班、青年團、兒童班、幼稚園、歌詠隊,甚至帶領青年下鄉弘法等。直到一九六七年創建佛光山,終於正式全面展開他的「弘揚人間佛教」之路。

博大精深的「星雲人間佛教學」

首先,大師提出「四眾共有」、「八宗兼弘」的主張,他認為佛教在中國雖有大乘八宗,當中重視修行的有禪宗、淨土宗、密宗和律宗;偏重學理的也有四個宗派,即華嚴宗、天台宗、唯識宗、三論宗。但是如前所說,大師認為人間佛教沒有宗派之分,他對於過去很多佛教徒平時只走佛教的某一宗、某一派,認為這是在分裂佛法;甚至有的人只崇尚個人的解脫,致使佛教被說成是山林的佛教、閉關的佛教、自我的佛教,完全脫離了人間,大師對此深感憂心。

為了革除佛教的弊端陋習,扭轉佛教過去予人的負面形象,在開山收徒之後,大師特意讓弟子慈惠研究原始佛教、慈容與慈嘉研究社會福祉、慈怡研究佛教史、依嚴和慧開及永本研究天台、滿庭研究三論、依空和依淳研究華嚴、依昱研究唯識,乃至在佛光山設立禪堂、念佛堂等。他的本意是想把佛教各宗融貫起來,所以不管接觸到什麼,只要是佛法,他無不歡喜接受。當然,偶爾發現有人講到「人間佛教」,對他更是契合,因此發心立願,有志於把佛教各宗各派組織、歸納、整合,回歸到佛陀的本懷,所以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不能說是受某某人之影響,其實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性格。甚至為了弘揚人間佛教,在他最初提出這個理念時,不僅不為人所認同,甚至還被譏為膚淺,一時之間批評、反對、質疑、不屑的聲浪如排山倒海而來,但是大師絲毫未受動搖。

及至今日,正如《中國時報》在一九九六年五月十四日佛光山開山三十週年前夕所做的一篇報導說:「回顧三十年前,佛光山星雲大師早已前瞻到世界的潮流,首先提出『人間佛教』的宗風,當時不僅不為人認同,甚至受到各種排斥、譏諷。到了三十年後的今天,台灣佛教界紛紛加緊步伐,也提倡『人間佛教』,甚至從亞洲到歐、美、澳、非各洲,凡有佛教的地方,都慢慢覺醒,一致響應『人間佛教』。無形中,『人間佛教』就成了『現代』、『文明』、『進步』、『實用』的代名詞。」

誠哉斯言,放眼當今,不但全台灣的佛教寺廟都在奉行人間佛教,甚至中國大陸也在實踐人間佛教,乃至日、韓、南傳佛教等也都日漸重視人間佛教,尤其全世界凡是佛光會所到之處,都在推動人間佛教。不過,正如四川大學佛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陳兵教授說:「人間佛教,在世人心目中已成為佛光山上高揚的旗幟。」(〈正法重輝的曙光─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普門學報》)他認為:「人間佛教並非星雲大師所首倡,他被稱為人間佛教的實踐者。他弘揚人間佛教不遺餘力,使人間佛教真正成為千百萬人的生命實踐,並凝固為有目共睹的硬體軟體……他有《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等專論,編有《人間佛教》專書(《佛教叢書》之十)三十餘萬言,系統闡述人間佛教思想,內容頗為豐厚全面,其他大量演講、文章、日記、格言、文藝作品中,也多處論述人間佛教,在在閃耀著人間佛教思想的智慧火花……甚至可以說,星雲大師的所有著述、所有業績,皆以人間佛教為主題,構成了博大精深的『星雲人間佛教學』,在佛教思想史上樹起一座豐碑。」(〈正法重輝的曙光─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普門學報》)

陳教授的看法與論點,不但客觀中肯,而且「觀察入微」,他在〈正法重輝的曙光──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一文裡,對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有很深入的探討與研究。不過本書提出的目的,無意為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定位,也不在研究誰是人間佛教的創始者,而是希望從星雲大師實踐人間佛教的實例、事蹟,以及他的日常生活行誼風範與身教言教中,讓大眾明白什麼是人間佛教?真正的人間佛教,其意義、內涵又是什麼?唯有人人把握人間佛教的思想內涵,具有「普世共生」的觀念與「自他一體」的思想,繼而將之落實在生活裡,這才是當前大家所應努力的方向。

在這裡還是先要做個說明,所以把書名訂為「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主要是因為星雲大師對人間佛教的弘揚、實踐,有他不同於一般人的語言、方法、理念、思想和目標,甚至他的願力、心量、慈悲、智慧、勇敢、堅毅、精進、忍耐、愛才、無私等等人格特質,都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這些都值得我們探討。以下就歸納為四點,從「說法的語言不同」、「弘化的方式不同」、「為教的願心不同」、「證悟的目標不同」等四個方面,來談星雲大師對人間佛教思想的弘揚與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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