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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82 弊端陋習的改革──帶動佛教現代化

其三,大師對於傳統佛教的陋習勇於改革,使佛教能夠擺脫守舊、落伍而「與時俱進」,不斷創新、發展。尤其大師主張「傳統與現代融和」,他在改革傳統佛教的陋習之餘,又能順應時代的發展而走上「現代化」,故能把佛教帶出另一番新局面。

大師從年輕時就發現:「佛教最大的弊端就是沒有制度,像一盤散沙,各自為政。不但服裝不統一,出家、剃度、傳戒、教育等也都沒有嚴密的制度,所以弊端叢生。譬如沒有健全的剃度制度,因此如印光法師說:濫收徒眾、濫掛海單、濫傳戒法,導致佛教的倫理綱紀蕩然無存,師不像師,徒不似徒。由於沒有嚴密的制度,徒然養成一群寄佛偷生的獅子身上蟲;由於缺乏完善的制度,寺產流為私有,甚至佛門淨財為他所有,不能用於弘法利生的事業之上。」(〈佛光山制度〉,《宗門思想論文集》)

有鑑於此,大師在開山的同時就恪遵佛制,根據六和敬、戒律和叢林清規,著手為佛光山訂定各項組織章程,建立各種制度,例如人事管理訂定:「序列有等級、獎懲有制度、職務有調動」,以及「集體創作、制度領導、非佛不作、唯法所依」的運作準則;自己則於一九八五年自佛光山住持退位,傳法給弟子心平法師,為佛教民主化樹立典範。

另外,他為佛光山立下十二條門規:「不違期剃染,不夜宿俗家,不共財往來,不染汙僧倫,不私收徒眾,不私蓄金錢,不私建道場,不私交信者,不私自募化,不私自請託,不私置產業,不私造飲食」(《佛光山開山三十週年紀念特刊》)。做為徒眾的行事準則,並且隨著佛光山的發展陸續制定師姑制度、教士制度、員工制度、親屬制度等。

首創信徒弘法制度

一九九二年國際佛光會創會後,又為佛光會制定憲章、辦法。其中尤以檀講師制度的建立,是乃佛教的一大改革與創見。過去白衣上座,被視為佛法末日,但是大師認為,佛法的弘揚,應該要僧信四眾大家一起來,他說佛教並非僧眾所專有,尤其中國有大乘佛教的性格,大乘佛教的四大菩薩,除了地藏菩薩現出家相以外,觀音、文殊、普賢都是在家相,甚至維摩居士、勝鬘夫人等都能說法,為何現在的信徒不能弘法?

在大師的宏觀及睿智堅持下,如今國際佛光會成立十多年來,造就了數千名督導、會長,以及五百多名檀講師,平時應邀在世界各地巡迴講演、上課。佛教因為加入了這批生力軍,弘傳的速度與範圍因此不斷的加速與擴大;而佛光會員則因為有佛光會這塊平台,一旦加入了佛光會,馬上得與世界連線,生命的寬度與廣度因此獲得了無限的延伸與拓展。

「制度好像階梯一樣,讓我們能夠拾級而上,循序以進,唯有健全的制度,才能帶動佛教的復興」(《佛光山開山二十週年紀念特刊》)。但是制度也必須「因時、因地、因人」而訂,所以佛光山所有制度都是隨著發展需要而制定,舉凡宗務委員會組織辦法、選舉辦法、留學辦法、進修辦法、退休辦法、序級辦法、獎懲辦法、調職辦法、請假辦法、巡鑑辦法、醫療辦法等。乃至為了落實「法制重於人治」的宗風理念,樹立道場遞嬗薪傳、世代交替之優良典範,特研擬「宗長退居辦法」;甚至制定「怎樣做個佛光人」,為在家信眾建立「十有思想」(《星雲大師講演集》(四))、出家僧眾建立「十無思想」(《星雲大師講演集》(四))等,都是為了健全教團而訂定的制度。尤其在財務管理方面,提出「管錢的人沒有權,有權的人不可以管錢」(《佛光通訊》),更是杜絕弊端的偉大創見。

改革有違人性的舊制

在許多制度、辦法之中,大師認為法是刻板的,但是人間不外「情理法」,「法」外還須兼顧「情理」,情理是因時因地而和法制融和改變的。例如,凡是從國外調回台灣的職事,初到時都有一、兩天的休假,並可領得一、兩千元的零用金。另外還有養老、療養,甚至回家探親的制度等,都是深具人情味的福利辦法。

大師對舊有制度的改良也是不遺餘力,例如社會方面,有關宗教法的訂定,乃至剛到台灣時,從取締拜拜到改良拜拜。他主張制度要隨時修改,如國家的憲法,也要因時制宜;如果墨守成規,守舊不變,就沒有發展。「能改,是進步的動力;甚至戒律也可以修正,不能修改的就另訂制度,如百丈禪師另訂叢林清規。」(《佛光學》)大師一生很欽佩百丈禪師的創建叢林,不去涉及戒律,他認為這是佛教發展現代化必然的走向。

大師的思想不守舊、不迂腐,他的弘化方式不斷隨著時代潮流而改變,並且處處以人的需要為出發點,凡矯情造作、不合情理、有違人性的舊制,都在改革之列。例如:他主張夫妻到寺院裡可以同寮掛單,並且提倡佛教不一定要裝窮、不一定要修苦行,佛法是要帶給人歡喜的,有歡喜才會有法喜。他改良寺院儀制,諸如延後早課時間、改良課誦內容、說唱弘法、三皈五戒、水陸內壇佛事一律在白天進行、開會唱「三寶頌」、三餐念「四句偈」等。

他對寺院的建築,從過去只有佛殿,到現在除了佛殿之外又增設講堂;從講堂進而有會議室、談話室、圖書館,甚至研究室、電腦教室等。他從都市佛學院到電視佛學院,乃至到了現在的網路佛學院、遠距教學等。尤其佛光山很多道場設立在大樓裡面,樓下是理容店、卡拉 OK、MTV、保齡球館,很多人歎為怪事,大師認為其實不足為奇,這正是實踐佛教化導群倫的精神,如過去佛陀率領弟子到各大城市托缽乞食,也是藉此走入社會,教化大眾,因此儘管那些地方五趣雜居,能把淨土、天堂建在上面,不是很好嗎?

大師的弘法創見

大師對人間佛教的弘揚,有很多新理念,例如:

・寺院學校化,每個住持都是校長。

・要對信徒添油香,也就是要用愛語、讚美給信徒鼓勵。

・不要讓阿彌陀佛代替我們對信徒報恩,應該由我們自己來報恩。

・以設備代替人力。

・八宗兼弘,四眾共有。

・解在一切佛法,行在禪淨雙修。

・人能拜佛,神明也可以拜佛。

・不一定要拜佛,只要行佛。

・我訂報,你閱讀;我買書,你幫忙看。

・有錢的人出錢,幫助沒錢的人看病等。

此外,大師首開在「大座講經」中安排獻供、節目表演等內容,希望達到「解行並重」的效果。乃至「偈語教唱」、「說唱弘法」等,都是希望呈現多樣化的風貌,以接引不同層面的信徒。尤其早在一九五三年起,在宜蘭組織佛教歌詠隊、灌製佛曲唱片、利用幻燈片做為弘法工具、開辦兒童星期學校、設立學生會與弘法隊、製作佛教廣播節目和電視節目、舉辦空前未有的佛誕節花車遊行等,都是大師的弘法創見。

大師主張弘法的方式應該與時俱進、走入人群,因此率先到廟口宣道、工廠布教、學校說法、監獄指點迷津,甚至到國家殿堂講經、到三軍陣營開示等。他使用音符樂曲弘揚佛法,以聲光化電敷演妙諦;他改變傳統講經型態,採取座談方式,上下交流,一起研究討論;他推行家庭普照,直接與信徒接心;他召開各種會議,讓大家報告心得;他舉辦各類活動,彼此聯誼交流;他興建台灣第一座講堂(雷音寺);他發起第一次環島布教(一九五五年為宣傳影印《大正大藏經》,帶領慈莊、慈惠、慈容等青年,展開為期四十七天的環島布教),甚至為了擴大在家信眾參與弘法的空間,他創辦了國際佛光會,建立了檀講師制度等。

大師一生尤其致力於三寶節的推動(四月八日佛誕節、七月十五日僧寶節、十二月八日法寶節),並且舉辦世界佛學會考,鼓勵讀書,打造書香社會。他創辦佛光衛視(今人間衛視)、發行《人間福報》;設立佛光緣美術館、佛光緣滴水坊;興辦南華大學、佛光大學、西來大學等,其中佛光大學開設未來學、生命學、生死學課程,都是首創。

順應時代調整弘法方式

大師的改革其實並非全然捨棄傳統,他主張「傳統與現代融和」。他說佛教可以分為「佛法」與「佛教」。佛法就是教義,諸如緣起、中道、無常、因果等,這是人生的真理,從釋迦牟尼佛宣說至今未曾更改,是「亙古今而不變,歷萬劫而常新」;但是佛教在時空裡流傳,有時候一些儀式、規矩、制度,都需要隨著時代而進步。例如現在科技時代,通訊往來都是利用電腦 e-mail,也就是講究快速。又如電台的傳播,過去一個人講演,沒有多少人聽;現在透過電視轉播,萬萬千千的人都可以同時收看,因此他認為在不違傳統根本教義的情況下,弘法方式要隨順時代的進步與人民需要而調整。他提出:「教義是傳統的,方法是現代的;思想是出世的,事業是入世的;生活是保守的,弘法是進步的;戒律是原始的,對社會入世是現代的。」(《星雲日記》,一九九三年四月七日)這就是傳統與現代融和的原則。也就是說,弘法度眾的方法要順應時代與眾生的根機而走上現代化,但佛法的根本義理是不容改變的。

「現代化」是大師弘揚人間佛教很重要的理念。他解釋「現代化」有進步、迎新、適應、向上之意。所謂現代化,其實就是「把過去諸佛、大德的教化,以現代人熟悉、樂意接受的方式,揭櫫於大眾」。也就是「因應每一時代的需要,以最巧妙的方便,將佛陀慈悲的精神,普示於社會,讓佛教現代化於每一個時代」(〈佛教如何現代化〉,《星雲大師講演集》(四))。

大師尤其強調:「佛教不但要與時代結合,而且要對國家社會有所貢獻,才有存在的價值,否則一定會遭到社會淘汰。」(《佛光學・序》)所以人間佛教就是要讓社會大眾能夠在生活中很方便的接受佛法,能在身心裡奉行佛法,感覺到對佛法有所體驗、有所證悟;身心有了禪悅法喜,感到佛法與他有密切的關係,自然就會需要佛教,那麼佛法的傳播,不管在哪個國家、哪個地方,都會被群眾接受。

由於「現代化的佛教是實實在在以解決人生問題為主旨、以人文思想為本位的宗教,而不是虛幻不實的玄思清談」(〈佛教現代化〉,《星雲大師講演集》(二)),因此針對「佛教如何現代化」,大師提出:佛法「現代語文化」、傳教「現代科技化」、修行「現代生活化」、寺院「現代學校化」(《星雲大師講演集》(四));針對「如何建設現代佛教」,他主張:要有人間進取的精神、要有樂觀喜悅的說理、要有資生利眾的事業、要有悲智願行的性格。(《星雲大師講演集》(四))唯有將佛教慈悲、容忍的精神,提供給社會參考,希望社會遵循佛教的平等法、因緣法、因果法等原理原則,而使人間臻於至善至美的境地,這才是弘揚人間佛教的目的。(〈佛教現代化〉,《人間佛教系列・佛教篇》)

有佛法,就有辦法

大師的改革一直都是在和平、尊重、包容的情形下進行,不但有理念,更有實踐。他不與人對立,他認為「『改革』並非打倒別人,樹立自己,而是應該相互融和。」(《如是說》)但是儘管如此,大師的弘法之路一路走來,還是經常遭受打壓、障礙,其中尤以早年成立佛教歌詠隊時,受到教界人士的圍剿,甚至揚言欲殺之而後快,但是大師一點也不計較,他認為別人的傷害,其實正是替自己消災。

乃至當初帶領青年到鄉村弘法、上街頭布教,主張佛法要下鄉去,要把佛教弘傳到工廠、學校、機關、團體裡,也都一再遭到教界的阻撓。有時候政府也不允許,例如一九五五年應邀到台灣大學講演,日期已訂,一切也已準備就緒,但是到了當天卻臨時通知取消,因為「佛教不可以進入大學校園」。

然而大師並不氣餒,他邀請日本水野弘元教授到台灣的校園上課,並到各大學成立佛學社團等。大師為了弘法、為了理想,總是善巧方便的排除各種阻力,結果時至今日,不但台灣大學主動邀請大師到該校講演,乃至世界各大名校,如美國的康乃爾大學、耶魯大學、哈佛大學、柏克萊大學、夏威夷大學、加州大學,以及新加坡國立大學、義安理工學院(Ngee Ann Polytechnic)、澳洲黃金海岸邦德大學(Bond University)、香港中文大學、理工大學等,都曾邀請大師前往講學。一九八九年大師更應邀在大陸的北京大學公開講演,是為出家比丘在共產國家講學的第一人。

大師更曾應聘擔任文化大學印度文化研究所所長,以及受邀為基督教所辦的東海大學擔任教授六年,改寫過去出家人不准進入校園弘法的歷史。現在台灣幾乎沒有一所大學不曾邀請大師前往上課或講演,甚至大師現在是三所大學④、十六所佛教學院的創辦人,並分別榮獲美國東方大學(Oriental University)、泰國瑪古德大學(Mahamakut Buddhist University)、朱拉隆功大學(Maha Chulalongkornrajavidyalaya University)、智利聖多瑪斯大學(University of Santo Tomas)、韓國東國大學(Dongguk University)等多所大學頒發的各種「榮譽博士」學位。大師以佛法結緣,證明只要「有佛法,就有辦法」(〈有佛法就有辦法〉,《往事百語》),亦如他所說的:「別人對我們不好,是我們成長的養分,不要太在意別人的言談,有人批評、指正、督促,自己才會進步。」(《星雲日記》,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七日)

另外,在當年同屬佛教禁地的軍中,則在郝柏村先生擔任參謀總長任內,邀請大師到軍中布教,一時掀起軍中學佛的熱潮。一九八九年大師更踏上金門、馬祖主持佛學講座,受到司令官黃幸強及後來的葉競榮等人誠摯歡迎。之後又受國防部之邀,連續巡迴海陸空三軍官校和憲兵部隊、軍事院校,甚至到前線廣開法筵。他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足跡踏遍台灣本島及金門、馬祖、東沙群島、綠島、蘭嶼等地,一路上搭乘各種軍車、軍機、軍艦,這種禮遇在佛教界尚無第二人獲此殊榮。乃至在電視弘法方面,從最初的「和尚不能上電視」,到後來以一年數百萬元向電視公司買時段播出;現在則是電視公司情商大師撥冗做節目,每集三分鐘致贈六百元車馬費。

這一切的改變,都是由於大師遇事勇於突破困難、善於轉化逆境為增上緣,尤其他悲智雙運,願大量大,他有理想、有信念,遇到挫折永遠不灰心、不失望,因此能夠成就今天這麼多的弘法大業。當然,此中大師對佛光山制度的建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助力,因為制度健全,團體才能健全;團體健全,才能對外發展,誠所謂「自覺」而後才能「覺人」也。

大師的勇於革故鼎新,建立制度,不但把佛教由散漫帶向制度化,也讓佛光山的發展更穩健,更受社會各界所肯定。尤其二○○五年元月十六日佛光山舉行第七任住持晉山陞座典禮,一般社會學者看出佛光山已將「世代交替」制度化,莫不為佛光山未來的永久發展而慶賀。

對國家社會提出建言

大師在改革佛教之餘,偶爾也會對國家社會的建設提出建言,但誠如慈容法師在〈佛教史上的改革創見大師〉一文所說:「並不是一時就能被接受,就能看出成果。」他舉例,早在二十多年前大師便呼籲政府要發展交通,因為交通是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命脈之所繫;遺憾的是直到近幾年當局才慢慢懂得發展交通的重要,才開始建設捷運並增建第二條高速公路等。

大師也曾在二十多年前建議政府,應向二二八事件受難者家屬致歉,給他們「平正」。但是當時政府並不表重視,造成民間與政府對立。直到一九九一年,經大師發起國際佛光會舉辦「二二八平正法會」,政府有些人士支持,雖然多少影響了當道政治,但是總覺嫌遲。

再如四十年前大師擔任中國佛教會常務理事,當時便一再建議政府,希望制定「宗教法」,一者讓佛教擺脫「寺廟管理條例」中不合理與過時的法令規範,再者希望宗教界在共同遵行的宗教法之下,彼此團結。尤其大師認為「憲法保障宗教信仰自由,這樣的觀念是由西方帶入中國,也是佛教賴以生存的法則」,他希望「各宗教未來都能在這樣的架構下,平等的共同發光生熱,因此亟需一部平等、合法的宗教法」(《星雲日記》,一九九五年三月七日)。雖然大師極力呼籲教界共同力促宗教法的制定,至今還是有人反對,而政府到現在也一直停留在立法訂定中,遲遲不見宗教法出爐。

大師對佛教的弘揚,一直有他宏觀的遠見與目標,也有滿腔的熱誠與悲願,但是遇到現實,總是令人感到無奈。大師的改革創新其實並非刻意想要改變什麼,或者想要標新立異,圖謀什麼,他只是單純的希望佛教不要被時代的潮流所湮沒,而能不斷的引領人類開創幸福美滿的人生,如同他在日記裡說:「我不是一個喜歡改革的人,我很保守,但是當典章制度不合時宜的時候,我就要勇於除弊,革故鼎新,而不能因循茍且,積非成是……我不是一個喜歡創新的人,我很傳統,但是本著日新又新、精益求精的精神,我覺得自己應該力求突破,而不應故步自封,墨守成規,以現狀為滿足。就如同走路,必須要捨棄過去的一步,才能邁步向前。」(《星雲日記》,一九九二年五月三日)

正是本著這樣的一分信念,因此大師一路走來,自然而然做了許多改革與創新。經濟學者高希均教授曾說:「星雲大師是佛教的創意大師。」天主教的丁松筠神父也讚美大師是「佛教的馬丁路德」。大師對佛教制度的改革與創新,《傳燈》作者符芝瑛小姐更肯定說:「不但對中國佛教具有汰舊換新的意義,對現今企業決策經營者,也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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