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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26 結語

星雲大師一生弘揚人間佛教,他的思想、人格,他的道德、行儀,他的事功、言教,乃至他的修行體驗、人生閱歷,尤其是他對世間的影響、貢獻,都非筆墨所能盡述,想要研究星雲大師的一生,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師生逢社會變遷、世紀交替的大時代,他一生走過戰亂的流離,度過貧苦的困頓,受過佛門的棒喝,嘗過政治的迫害。但是,儘管人生之路飽受滄桑,受盡挫折,十二歲出家的他,發大弘願,以推動人間佛教為己任。

大師為了改革陋習因循的守舊佛教,他創辦僧伽教育,培養僧才,為賡續佛教慧命遍灑菩提種子;他撰寫文章、編輯雜誌,埋首於佛教的文化工作,為現代佛教注入一股朝氣蓬勃的新動力;他一襲袈裟,走遍世界,把佛教從台灣帶到世界五大洲。大師對弘法,有他的堅持;大師對自己,也有深深的期許。他的心境在一首以自己的法名所寫的小詩中,流露無遺:

夜晚,我愛天空點點明星;

白天,我愛天空飄飄白雲。

無論什麼夜晚,天空總會出現了星;

無論什麼白天,天空總會飄浮著雲。

星不怕黑暗,雲不怕天陰。

點點的星,能擴大了人生;

片片的雲,能象徵著自由。

花兒雖好,但不能常開,

月兒雖美,但不能常圓;

唯有星呀!則嬌姿常豔,萬古長新。

藍天雖青!但不會長現,

太陽雖暖,但不能自由;

唯有雲呀!則萬山不能阻隔,任意飄遊。

夜晚,有美麗的星星;

白天,有飄動的白雲。

大師一生充滿苦難,但也因此更顯輝煌燦爛。他出生在北伐時期,十歲時因中日戰爭,隨著逃亡潮擠在萬千難民中,跟著人潮逃亡流浪。他住過車篷,睡過神廟,也曾坐過多次的牢獄;他揹負著現代思潮的衝擊,為了改革佛教,受著各種排擠。但是,他就像是夜晚的星星,不怕黑暗,又像是白天的太陽,不自覺的散放光芒,普照大地。

大師一生服膺於香嚴智閑禪師的「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雖然從小生長在貧苦的家庭,但是他慶幸自己有福報在叢林參學,能與諸上善人同受大冶洪爐的磨鍊。他雖然沒有受過正式的學校教育,但是圖書館裡無言的老師,都增上了他的學養。他常說自己小時候並不是一個很聰明的兒童,但是在一次次禮拜觀世音菩薩的宗教生活裡,他獲得了體驗,從此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大師傳奇的一生

大師的一生,無時無刻不像日月一般的光照寰宇,很多人因為大師的一句智慧法語而改變了一生,因此視為貴人,對他敬仰、佩服不已。大師何以有那麼大的智慧、能量?何以能夠利濟那麼多的眾生?雖然大師自述自己小時候並不聰明,例如《古文觀止》裡的一篇文章,別人兩、三天就能背得滾瓜爛熟,他花了兩、三個星期的時間,卻還是背不來。不過,這是十六歲以前的情形,十六歲以後情況突然有了改變。大師如此形容自己:「好像忽然開了竅似的,所有書本一經過目,裡面的道理、知識,就像排山倒海似的湧入心裡,從此成績突飛猛進,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甚至有一次考試,歷史得了九十七分,大師自覺應該可以拿滿分一百,卻因疏忽被扣了三分,為此還生氣到飯都吃不下。

儘管大師一時之間忽然智慧大開,但是當時的老師卻心存懷疑,不相信大師有此實力,所以在學期末了的總成績,刻意給了他很低的「印象分數」,甚至比平時被公認為不如大師的同學還要低。當時大師雖然覺得老師不夠公平公正,但是他並沒有生氣,只是暗暗的告訴自己,以後要做一個公平公正的人。

大師善於以別人的言行做為借鏡,用以激勵自己、改進自己。他說:「別人不好沒有關係,自己好才是重要。當我們看到別人不好,不是要去打倒他,或是跟他鬥,而是應該要自我改進。」由於大師的觀念、思想、風格與人不同,所以他能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

大師崇高的人格,可以說是從小養成,也可以說是與生俱來。小時候因為家貧,加上外祖母的影響,養成大師勤勞、慈悲的性格。他經常在家人外出工作的時候,自己動手整理家務,只為讓父母回家有一個驚喜。他經常一早就外出撿狗屎、牛糞、鐵釘等,把換得的錢存下來,當家裡需要用錢時,適時的拿給母親貼補家用。對於自己小時候撿牛糞、拾鐵釘一事,大師流露出赤子之情說:「原來我從小就懂得資源回收,從小就具有環保的觀念。」

由於大師從小就勤勞作務,舉凡燒水、煮飯、劈柴、牧牛、犁田、插秧等,他都一一做過,因此從生活的工作經驗學會了重視實際,而不是只會空講理論,所以後來他弘揚人間佛教,也是本著實踐的精神,從弘化中把人間佛教的思想理念落實在人間。

大師一生雖然沒有受過正規的學校教育,但他十二歲在棲霞山出家後,於佛教的律下、教下、宗下,接受了一連串完整的佛門教育。大師雖然承襲佛門古老的傳統教育,但是在關閉式的教育裡,卻早已知道佛教應該走向現代化、藝文化、通俗化、電影化的重要,因此他提倡「傳統與現代融和」。

大師雖然沒有受過現代教育的洗禮,也沒有受過寫作訓練,但是他的著作曾被民生、民本、中廣、警廣、軍中等廣播電台編成廣播劇播出。他的《釋迦牟尼佛傳》、《玉琳國師》,更是一再被編成電視劇,也曾拍成電影。他雖然沒有修過文學的學分,但是他對中外的文學涉獵很廣,曾被有名的《菩提樹雜誌》譽為「佛教的文藝明星」。

大師本是一介僧侶,受的又是傳統的佛教教育,但是他被人稱為「政治和尚」,可見他的思想很有社會性與時代性,能夠「與時俱進」,了解國家社會的運轉與需要。大師從小雖然在棲霞、寶華、焦山、金山、天寧等叢林裡過著關閉的生活,但是他能站在佛教傳統保守的立場,應邀進入各級學院講演,到各種軍中說法,對各種社團提供指導。

大師對現代的管理學有其獨到的理念與心得,曾以佛教的《彌陀經》、《普門品》,申論各種現代的佛教管理法;他熟稔傳統的叢林佛教儀軌,手著《僧事百講》,對百千年來的叢林教育留下了軌範。

大師沒有學過建築,但他創建多所規模龐大的古剎,如佛光山的建築便是由他自己一手設計,幾可媲美一流的建築師。大師不擅於唱歌,對音樂也不感興趣,但是他提倡佛教音樂,台北工專吳居徹教授把他所作的詞譜寫成佛教歌曲,目前在大英博物館還有收藏。大師把佛教梵唄以現代的樂譜,配合國樂演奏,率領佛光山梵唄讚頌團巡迴世界各大歌劇院演出,如紐約的林肯歌劇院、雪梨歌劇院、台北音樂廳等,這些歌譜曲調都保存在台北市立國樂團。

大師制定的佛教儀軌,如佛化婚禮、喪葬儀式、三皈五戒、八關齋戒等,都為佛教界所引用,從未引生異議。大師雖不擅英文,但曾在澳洲邦德大學、新加坡大學、香港理工學院、美國的哈佛、耶魯、加州等大學做專題講演。他的著作被翻譯成英文、日文、韓文、西文、葡文、德文、法文、梵文等多國語言。

大師重視佛門律儀,護持傳統戒法,他在台灣曾參加過無數次的傳戒,擔任壇上十師,甚至親自到印度傳授國際三壇大戒,以得戒和尚的身分為來自錫蘭、尼泊爾、緬甸、泰國、印度等二十多個國家的戒子正授,恢復失傳已久的南傳比丘尼戒法。他一方面恢復傳統戒法,但又推動佛教的革新,倡導眾生平等,尤其對促進佛教比丘、比丘尼兩性僧團的平等,以及在家、出家二眾的平等,功不可沒。

大師從小生活刻苦自勵,叢林的教育養成他雖然年過古稀之年,但他隨遇而安,即興生活;一桌一椅,都能睡眠;茅蓬陋室,也可安居。平時三餐,只以麵飯為主,不嗜零食,也不用水果,而他身體健康,甚於常人。他一生沒有假期,自詡「人生三百歲」,要求自己的人生工作要有三百歲的價值。他一生從不為個人儲蓄金錢,也不購買物品,但他對金錢揮灑自如,能為佛教創建百千萬元費用的道場,甚至為社會創辦大學、衛星電視台、報紙等。

大師願力宏深,先後在世界各地創建兩百餘所道場,以及多所美術館、圖書館、出版社、書局、電視台、報紙、雲水醫院、佛教學院、中學和大學;大師教化宏廣,門下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僧眾弟子千餘人及信眾百萬。

大師一生雖然沒有領過一張正式的畢業文憑,但是從他手中接過畢業證書的學子不計其數;大師不曾跨進大學宮牆,但他在國內外創辦四所大學(後增加為五所),並曾受邀出任文化大學印度研究所首任所長,也曾應聘在文化大學和東海大學教書多年,而且是教育部認可的學位審查人,更是第一個得過教育部獎章的出家人,他並先後榮獲美國東方大學、泰國瑪古德大學、摩訶朱拉隆功大學、智利聖多瑪斯大學、韓國東國大學等多所大學頒發的榮譽博士學位。

大師一生得獎無數,教化無數,閱人無數;他曾造訪泰國國王蒲美蓬,建議泰國應容許大乘佛教的傳播;他見過菲律賓總統馬嘉柏皋,為佛教在菲國的傳播開啟機緣;他曾與印度總理尼赫魯先生暢談中印文化,也曾和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共祈世界和平;他曾面邀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迪訪問佛光山,對方欣然應邀,但在訪問日期決定後,卻因發生「安華事件」〔註:安華(Anwar Ibrahim)為馬來西亞副總理〕而臨時取消。在台灣,蔣中正、蔣經國、李登輝、陳水扁等總統或多次召見,或上山親訪;在佛光山,大文豪索忍尼辛(Solzhenitsyn)、國畫大家張大千等,也都曾經上山請法。

大師堪稱是當代的一位奇人,很多別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只要他覺得對眾生有益,無不全力以赴。他於一九九一年力促美國國會通過移民法的宗教簽證新法案,從原先「必須有兩年神職資格」始能取得宗教簽證,改為「只要是在宗教團體內服務即可」,其範圍包括傳教士、專業人才、宗教成員,同時一次可簽五年。他在一九八八年美國西來寺落成之際,促使「世界佛教徒友誼會」第一次走出亞洲,到美國洛杉磯的西來寺召開第十六屆會議,並於會議中打破慣例,首度把兩岸代表同時請上會議桌,由此漸次開啟了兩岸日後頻繁的良好互動,事後人稱這次成功的會議為「星雲模式」,這也是啟發本書題為「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之由來。

建設人間佛光淨土

星雲大師是世界之寶,他所開示的佛法是人類共有的寶藏,如他所說:「世間上再多、再大的問題,除了一些不可抗拒的天災以外,都是源於人為的因素;因此,如何突破困境,解決世間的問題,唯有靠人類自我覺醒。」(《星雲日記》)大師堅信「世間上沒有不能解決的事,問題在於能不能得遇佛法,肯不肯依止佛法」(〈家庭〉,《佛光教科書・佛教問題探討》)。他認為佛法是純真、純善、純美的真理,不同於世間的知識有善有惡,如同「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佛法能夠啟發人類本自具足的真如佛性,能夠使人轉惡為善、轉迷為悟。因此,今天的普羅大眾,如果人人都能接受佛法的教化,人人都能開發自我的真如佛性,人人都能以佛心待人,人人都能無我無私,則人際之間自然沒有你爭我奪、爾虞我詐,自然能夠相互尊重、敬愛,彼此包容、合作;推演開來,政治必然清明、社會必然安定、家庭必然和諧、人民必然安樂。因為「國者人之積,人者心之器」,人心淨化,天下豈有不太平之理?因此,面對舉世紛紜擾攘的諸多亂象,根本之道在於淨化人心,這就是大師積極推動人間佛教的立意與目標所在。

從本文所列舉的諸多事實證明,星雲大師提倡、推動的人間佛教,已對當代社會人心產生振聾發聵的啟迪作用,其影響是深廣而久遠的。大師的一生,實在值得吾人大大研究,本書雖從「說法的語言不同」、「弘化的方式不同」、「為教的願心不同」、「證悟的目標不同」等四個方向,略述大師一生對人間佛教的弘揚與實踐;然而事實上,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理念之崇高、大師的人間佛教精神意涵之浩瀚,尤其大師在實踐人間佛教的過程中所展現「為教為法,無我無私」的偉大行儀,豈是拙筆所能描繪於萬一?之所以不揣淺陋,只是希望藉此拋磚引玉,祈願未來有更多人一起來研究,藉由《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之帶動,佛教能繼續發揮並擴大它對社會的教化,終而達致世界和平,把佛光淨土真正建設在人間,此乃人類之福,眾生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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