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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87 《宗教實踐與星雲大師的早期文學創作》序──初期寫作的回憶

從我接觸到文字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成為一個讀書人;當然,更不敢想說寫文章,以文章來弘揚佛法了。但是,人的因緣、命運,它有時候也不是隨著你自己所想,它就是有這個因緣來助長你。

所以在大陸還是學生的時代,尤其在焦山佛學院,我就曾經在報紙上試寫過多少短篇的小詩、隨筆、散文、遊記發表,但那時候,文章發表了,我連一份報紙都買不起,當然也就沒有收藏這許多文字。同時,我從幼年開始,就知道自己有一個個性:「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什麼東西我都不要、都不留存,等於佛說「隨遣隨滅」,這許多內容也就沒有留下來了。

就這樣,兵荒馬亂中,在二十三歲到了台灣。很幸運地,在一個寺院裡面住下來以後,這個寺院裡稍微有一點藏書,尤其,擁有一部完整的《胡適文存》。胡適之先生推動文化改革,提倡「白話文運動」,我深受他的影響。我本來就有這種性格,再經過他的啟示,特別認同他的文學主張:「八不主義」,即:不用古典、不用對偶、不言之無物、不無病呻吟、不避俗話俗字等,我完全感受到他說的:「話怎麼說,文章就怎麼寫。」覺得他這兩句話很重要。

因為這樣,遇到一些佛門的機緣,報章雜誌要人投稿作文,那個時候年輕,無所事事,除了做苦工以外,也就想來舞文弄墨。所以,自己感覺到那也是隨性、隨筆、隨意寫的一些文章,如:《無聲息的歌唱》、《玉琳國師》、《釋迦牟尼佛傳》、《十大弟子傳》、翻譯了《普門品講話》等。我只想做一個佛弟子,為佛教盡一點心。

雖然不錯,對佛教是有一些革新的理念,如太虛大師說的「教理革命、教制革命、教產革命」;但是,我也不敢談到革命。因為一向個性比較和平的我,並不敢說為佛教革命,只想到佛教要復興。至於復興的路途是怎麼樣走法,當時我還年輕,也一無所懂,只有盡自己心力,寫一些好像對佛教有益的文章,表示一個佛弟子的心意而已。

上來書籍,這是我在三十歲前,一種摸索學習中寫成的文章,我也沒有過老師指導,也沒有留下存稿。除了寫下這許多作文以外,那時候有一些年輕的人隨我學佛,我就想到,接引青年人,佛教需要文藝化,佛教需要歌詠化,因此,我也做了佛教的多少歌詞,其實我也不懂韻律。但,這也是不得已之下,覺得「佛教興亡,匹夫有責」,為佛教盡心而已。

三十歲以後,就有演講與大眾結緣,所以出版過很多的演講集。現在自己也不敢閱讀,因為不知道講了些什麼。不過,承蒙佛教界那個時候的幫忙,一版、二版、三版,也出了好幾集,印刷了好多版。甚至於我也把佛經拿出來標點、分段,就是希望用好的、最容易懂的方法,讓人看得懂。

我也覺得,講佛法、寫文章,「要給人不懂」,在佛教裡是很容易的,「給人懂」,是比較困難的。現在年近九十了,可以說,一甲子以上的寫作生涯,我只有一個觀念:「給人懂」。

但是很奇怪的,在佛教裡面,寫一些人我故事,還有讀者,寫到理論,就乏人問津了。例如,承蒙佛光出版社也為我出版了一套幾百萬字的《人間佛教論文集》,我都不知道在佛教裡面有沒有人看、有沒有人閱讀。

經過弟子跟我說,我總計寫的文章,大概有兩、三千萬字,出版的書也有五百本左右。其實,那許多的文章,也都是沒有經過參考什麼書籍,因為我一生也沒有辦公桌,都在外面做工、旅行,可能大腿就是我的辦公桌,火車上、飛機上,甚至於裁縫機、一塊三夾板、一個座椅手把,也有不少是匍伏在地上,就這樣寫起文章來。你說,這樣的情況之下,哪裡有什麼好的作品?自己不敢以作家、文人自居,不過,承蒙文藝界朋友的鼓勵,如過去的郭嗣汾、瘂弦、公孫嬿、劉枋等等,都成為很好的文友。

現在,教授們要來研究我的書,實在說,在我想,是經不起研究的;不過承蒙他們的學問,加強為我註解,或者他們是在為佛像裝金吧,我雖不好看,不過經過他們的裝金,或者說也有某一些可取之處,就希望讀者們指導吧。

二○一五年八月十一日口述於開山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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