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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88 我聽大師說法

‧楊笛旭 三寶弟子

佛光山星雲大師近年曾多次在台北弘法布教,每次都有萬千人聽講,我雖然白天要工作,但卻每次都是萬千人中的一個小聽眾,當然,在人潮濟濟中大師不可能注意到我,但是,我卻那麼忠實地從國立藝術館跟隨到中山堂,又從中山堂跟隨到國父紀念館,更甚者,大師到宜蘭講經,在基隆布教,我也是盛會中的一員。這麼多次中,最令我感動的是去年在國父紀念館的三天講演,館內座位爆滿外,過道上、地板上也擠得水洩不通,雖然如此,全場卻鴉雀無聲,唯有大師宏亮慈和的法音,叩動著每個人的心弦。更感人的還有被警衛關在門外走廊上席地而坐或擠在門邊的兩三千位聽眾,他們望著閉路電視,對著擴音器凝神聽著大師的說法。社會大眾對佛法的渴望,真像看到靈山會上百萬人天一樣。

聽大師說法,我好像入迷一般,只要有大師講演的消息,不論時間是何時,不論地點在何處,我一定準時前往聽講。每次聽完大師講演,總感到全身熱血沸騰,似有一股磅礡浩氣充塞五內,大師的慈悲智慧,大師的熱忱宏願,令人仰之彌高,望之彌深。

茲將多次參與盛會呼之欲出的感想,追述一二,聊表對大師的崇敬仰慕之意。

一、大師的事業

大師十二歲出家,在叢林參學十年,當過校長、主編、住持,然後於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從大陸到台灣來,在兵荒中,孑然一身,初抵台灣,人地生疏,其遭遇之困苦,可想而知。聽說曾經在寺院掛單,一面教書,一面做事,每天最少要打六百桶的井水供寺內百餘位大眾食用;另外每天一早還要拖著手拉車到十多里路外的鎮上去購物,其生活之艱苦不難想像。雖然如此,大師說他仍然每天執筆撰文,到各雜誌報刊投稿、出版書籍,日積月累,多年後,終於成立「佛教文化服務處」,十幾年下來,始終不曾離開佛教文化的崗位。

直到民國五十六年(一九六七),大師將他的佛教文化服務處的房屋出售,大師說他希望為佛教多貢獻一些,便將所得的款項買了一塊荒山,開始創建佛光山。

十多年來,眾所周知,佛光山的事業蒸蒸日上,不論教育、文化或慈善事業,都有輝煌的成就;近聞佛光山又於台北、宜蘭、彰化、台南、澎湖等地成立分院,甚至於美國也創立了一個道場,在佛光山又設立了一所普門中學,聽說校舍堂皇、師資優良,真令人感到欣慰。

大師的事業是怎麼成就的呢?我在台北,經常聽到有人提到星雲大師何以能創辦那麼多事業,大家總是說一句「他的福報大」。最初,我也認為大師是因為福報大,所以能順利地成辦各種事業;可是,近幾年來,聽大師講演,看到大師及其門人弟子的做事精神,我深深地了解到,一個人的成功,並非僅是因為「福報大」而已。大師曾說:「這個世界是眾緣和合而成的,不是屬於某一個個人所有。」又說:「佛光山的道風,主要的一點就是講求奉獻。」

大師曾將他著作所得的私產捐獻給佛教,為佛教創辦事業。大師不以自己擁有而感到快樂,大師處處為人設想,時時以大眾的利益為前提,在「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情況之下,眾緣成就,因此,各種事業自然順利進行。

大師說:「我的人生,雖然自己毫無擁有,但是,我心裡卻覺得非常富裕。」以無為有、以空為樂,這是大師在講演中常常勉勵大眾的話。我覺得一個人如果慳吝自守,那他僅能擁有自己所有的少數,他不可能與世間共存,也不可能與大眾同在。大師慧眼明鑑,他將自己所有奉獻給佛教,以大眾的所有為自己的所有,心胸寬闊,坦然無私,因此,大師無論創辦什麼事業,都能獲得眾緣和合,人天護持。

二、大師的慈悲

所謂「慈悲」,就是給人快樂,拔除痛苦。

大師的慈悲是哪裡來的?記得有一年,聽說大師要到雲林監獄去講演,我為了要了解大師如何向犯人說法,特地徵得同意,前往與犯人同席聆聽大師說法。那一次我感動得熱淚盈眶,真想跪下來向大師叩首頂禮才好。大師站在台上,一副莊嚴安詳的樣子,慈和的法音如洪鐘初叩般振動著大地。

大師說:「各位雖然暫時失去了自由,但並不意味著大家都是有罪的,或許有的是被冤枉,有的是受委屈的;在外面的人,他們也並不就是無罪的,或許法律還沒有發現到他們。我個人也有兩次的牢獄之災,但是,我知道自己並沒有犯法,只是受到業力的牽引罷了。因此,各位在這裡,大家正可藉此機會磨鍊自己、修養自己的身心,等待重獲自由之時好好努力奮鬥,為國家、為社會效勞……」

大師的話,是那麼體貼入微,如慈母的手撫慰著創傷的幼兒般。我發現在場的人,有的哭得涕泗縱橫,無法自抑,有的眼眶中含滿了熱淚;我雖然是個局外人,但聽了大師的話,看了那種情形,也被感動得流淚不止,唏噓不已!

大師的慈悲,是那麼細膩,涓涓地流進每個人的心裡。

去年(一九七八)十二月中美斷交後,全國各地掀起了自強救國捐獻運動,大師也率先響應,在台北中山堂有「自強救國弘法大會」,在國父紀念館有「自強愛國梵唄音樂會」,聽說大師以其全部所得,再湊足一百萬元捐給政府做為國防基金。

大師是愛國的,大師說:「佛教徒雖然出家,但卻沒有出國。」佛教與國家之間可說唇齒相關,每一個佛教徒都必須熱愛自己的國家,唯有國家強盛,佛教才有辦法;也唯有國家強盛,人民才有信仰宗教的自由。大師熱愛國家的情操,表現在其積極的行動之中。

在台北某些寺院裡,曾經聽到有人說:「星雲大師有辦法,所以出手很大。」我想,這是一個對大師不了解的人所說的話,我不以為大師出手大捐很多錢,是因為他「有辦法」。我看到有些寺院功德佛事很多,經濟很好,但卻不曾看過他們營辦各種佛教事業;而星雲大師一件又一件地創辦事業,響應捐獻,這是為什麼?我認為這就是因為大師有「慈悲」。

大師在講演時曾說:「我們學佛的人,要學習佛陀的慈悲,要以大眾的安樂為安樂。對於宇宙世間,要能知足、感恩,要有『我能給別人什麼』的胸懷;不要自私貪求,只想『別人能給我什麼』。」

我曾經從大師的弟子中聽說大師平時不為自己買東西,不為自己隨便花一個錢,常常一杯茶,或是冰水泡飯都可以聊充一餐。大師待人很厚,自奉卻很儉薄,我認為這就是大師慈悲的表現。大師的慈悲從哪裡來?大師的慈悲在日常生活中流露無遺。

三、大師的智慧

有一年暑假,大師向佛學夏令營的學員講話,我也參與席中聽講,大師勉勵學員們除了追求世間的知識學問外,要從自己的內心去挖掘智慧的能源。大師說,曾經有人問他:「你沒有念過師範,怎麼會辦教育?你沒有學過建築,怎麼會建房子?」

大師說:「我雖然沒進過師範,也沒學過建築,但是,我從大陸到台灣,又從台灣到過國外,我走過很多路,見過很多房子,每次我都在注意別人怎麼建房子,並且我常設身處地想過:如果我是個建築師,這棟房子應該如何設計?或者這塊土地應該如何規劃?如何使它整齊美觀?過去,當我還在學院求學時,我就想過:假如我將來辦教育,我將如何計畫?如何實踐理想?……由於過去的用心,所以一旦機緣成熟,不論創建道場、籌辦學校,一切構想早已成竹在胸,因此工作能夠順利進行。」

大師又說:「常常看到很多人不會利用時間,甚至於還嫌時間難以打發,譬如坐上車子,不是閒聊,就是閉目睡覺。可是,我卻經常在數電線桿,在觀察四周的一切事物……」

大師雖然沒有三頭六臂,但是,我覺得大師一個人所做的事情可以抵得過好幾個人,為什麼大師有這麼多智慧?有這麼多能耐呢?大師的智慧從哪裡來的呢?我們可以肯定的說:大師的智慧是從數電線桿中數出來的,是從平時對周遭的事物中觀察出來的,由於日常生活中言行舉止都很用心,日積月累,終於匯成一股智慧的泉源,一發即如海水洶湧澎湃。

據《覺世旬刊》報導:曾經有一個歌舞團到佛光山參觀,負責人請大師向全體開示,大師慈悲,有求必應,對著近百位團員,先從佛教的天女散花、飛天獻佛,說到梵唄音樂、佛歌讚頌,並強調梵唄在佛教中所占的地位,所謂「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大師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本來以為歌舞團和佛教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經大師一說,令人覺得那麼親切,原來佛教也有歌舞,原來歌舞也能弘法。

又有一次,中國文藝協會陳紀瀅先生等五、六十位文人作家在佛光山開會,會中安排一項大師的講演。大師的講題是「佛教與中國文學」,大師從佛教傳入中國,講到佛教對中國文學的影響,其中如佛教經典的翻譯,中國文學詞彙的增加,佛學思想的深入文學等,儼然像一位資深的文學大家的風範,令在場的作家們瞠目咋舌,咸認為大師的文學修養高深,來歷不凡。

又據報上報導:去年(一九七八)大師曾應邀到陸軍作戰司令部講演,對象是該部高級長官一千餘人,大師以「進退之間、有無之間、苦樂之間、眾我之間」四個要點宣講人生的態度,並勉勵大家要加強心理建設、精神武裝。

大師在講演中,聽眾一再的鼓掌,每聽到一次會意處,便報以熱烈的掌聲,一個多小時的講演,竟有十次以上的鼓掌,高潮之激昂,歎未曾有。

大師不愧是一位成功的布教家,最難得的是大師的「觀機逗教」,對歌舞團講歌舞,對作家講文藝,對軍人講報國,真是「大小根機,皆入佛法」。

給我印象最深刻、對我啟發最大的一次是在旗山聽大師的講演。那時聽說大師連續要在高雄、屏東、岡山、旗山、澎湖等處布教,我剛好請了幾天假,便跟隨到南部來聽大師說法。

有一位師範學院的教授也趕到旗山來聽講。那天大師告訴聽眾離苦得樂的方法,大師告訴聽眾應該要有另外一種認識,此即「你對我錯、你大我小,你好我壞、你有我無」的道理。大師據理分析,再點綴以有趣的掌故,因此,大家興致頗高,不斷地報以熱烈的掌聲。

講演畢,我看到那位教授興奮地走到大師面前,「噗通」一聲便拜了下去,並且激動地對大師說:「夠了!太夠了!有這四句話,我一生受用無窮……」

圍觀的人很多,大家都興奮得不知說什麼才好,我看到有的人向大師合掌問訊,有的人頂禮膜拜,有的人從口袋裡抓一把鈔票供養大師,一片法喜洋溢在每個人真摯的臉上,我彷彿看到靈山會上人天大眾歡喜的場面一般。

是晚,我回到住處,走在偏僻的小巷,雖然月暗星稀,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只聽到呼呼的風聲,伴著自己的腳步在黑暗中摸索,但是,我心裡卻抑制不住陣陣的歡喜,我彷如在大海中漂泊的船隻見到了燈塔般,內心燃燒著一道光明,我雀躍著,我想大聲的告訴所有的人:「我找到了!」「我真正的找到了!」

大師的智慧是那麼高深,那麼淵博,他洞悉著每一個人內心的需要,他如適時的春雨,滋潤著大地,令萬物得以生長。我常自忖:我何不幸,生不逢佛時;我又何幸,得遇大師,我感到欣慰不已。

四、大師的聽眾

記得第一次是四年前(一九七五)我在國立藝術館聽大師說法,冷風中夾著細雨,最初以為聽眾一定寥寥無幾,不想卻全場爆滿。去年在國父紀念館,又是斜風細雨的夜晚,我曾因感冒而猶豫了一陣時間,最後還是決定前往聽講。到了會場,我才發現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們,正不畏風雨地站在場外等候,我不禁為自己的猶豫感到赧然。那立足於風雨中的人群,莊嚴肅穆、虔誠堅毅,這是什麼力量驅使大家有這麼大的熱忱呢?我相信這是一股追求真理的力量所使然。

或許有人會說:「在台北首善之區,大師只是靠著他一個人講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盛況?」

《佛教世界月刊》曾說:「大師在國父紀念館的佛學講座的確是盛況空前,可以說打破了我們教界的沉寂,突破了我們弘法的紀錄,類此大規模的布教活動,在寶島尚屬首次,三天來的景象絕非筆墨所能形容的。」

大師的聽眾何以能有這麼多?或許有人又會說:「那是他的福報大。」

其實,福報大小與否,也在於個人的修為所成。世間上沒有「天生的釋迦」,也沒有「自然的彌勒」;大家只看到翰林中,文人的飛黃騰達,沒有人會注意到十年寒窗的辛酸苦辣。我以為大師今日布教的成功,並非一朝一夕信手拈來的;我相信這是積聚了多少的辛苦,付出了多少心血的成果。

大師曾說他在二十多年前,有時布教會有三、五千聽眾,有時只有三、五個聽眾,三、五千也好,三、五個也好,他都一樣的熱心說法,廣結人緣,二十多年來,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崗位弘法布教。歲月的累積,多少的辛酸、多少的付出,誰又忍心輕描淡寫的說一句「那只是因為他福報大」?

無論如何,以我對大師的了解,以我這些年來對大師鍥而不捨的跟隨,我相信曾在台灣大學任教的一位游老師說的話,他說:「今日的佛教實在太需要大師了!」大師的言行在佛教界可說已深具影響作用。看那一次又一次的人潮擁向大師的講經道場,聽那一次又一次的掌聲鼓舞著大眾的熱烈情操,我們可以肯定的說:「大師是一位多方面成功的大師,我們正需要像大師這樣偉大的人來領導。」

以上所述,乃是個人積聚內心的一股心聲的流露,其實,大師的德學修養,大師的偉大崇高,如泰山仰之彌高,似海洋望之彌深,又豈是我這支筆所能盡述的,僅此祈請三寶加被,願大師法體健康,願佛教地久天長。

    本文收錄於一九七九年三月出版《星雲大師講演集》第一冊(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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