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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10 走近大師,看到佛教未來的希望

‧李利安  西北大學玄奘研究院院長

我母親信仰佛教,我上研究生後因緣巧合也開始學習佛教,畢業後在陝西省宗教事務局工作,與佛教的緣分真可謂前世已定。八年後,我離開宗教局,開始了繼續學習和研究佛教的歷程,一直到今天。可以說,佛教既是我安身的支撐,更是我立命的依賴。我把佛教作為學術研究的對象,也作為人生智慧的源泉。這種理性與感性相互交織的因緣,讓我在沉醉於佛教歷史與理論的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對佛教當下問題與未來走向多了一分發自內心的關切。

總體上看,大陸佛教在經受了一場空前嚴酷的摧殘之後,突然之間便在社會的巨大變革中匆忙爬起身來,被迫面對以馬克思主義與西方文化為主的其他文化,和以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為主的其他宗教的挑戰,並在傳統與現代的斷割狀態下一頭扎進經濟騰飛與全球化的浪潮之中,由此遭遇和暴露的問題是極其嚴峻的。

與大部分中國人一樣,我對佛教也一直心存憂慮,個別時候甚至是極其失望。我學習和研究佛教的過程,也是一個追尋佛教未來希望的過程。

上個世紀九○年代初期,我無意當中在西安的一個寺院裡看到一本書,名叫《佛光叢書》,其實只有一本,屬於幾種不同類型的文集彙編,每種文集部頭都比較小,設計與用紙、印刷等也極其簡單,記得是浙江天台山國清寺印的,小三十二開,橘紅色封面,總體上看,應該算是一本很不起眼的小冊子。但翻看之後卻讓我大為驚喜。因為其文字流暢親切,內容輕鬆活潑,艱澀的佛法脫去了古板嚴肅的外衣,在專有名相基本退隱的情況下,也能飽滿地彰顯佛教的真義,尤其可貴的是,佛教的智慧不再高談於義理的絢爛,也不再闊論於經典的浩淼,而是在現實而真切的生活中浸潤佛法的智慧,縱使不再有天花亂墜的盛大,卻有了沁人心脾的溫潤與爽快。這種說法的文字,在當時的中國大陸是難得一見的。它就像冬日的陽光,讓人感到溫暖,也像夏日的清風,吹向開始復甦的大陸佛教界。看封面上的作者叫星雲,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星雲是誰,對台灣佛教幾乎是一無所知。

後來,我知道星雲大師開創了佛光山,佛光僧團意氣風發,弘法事業欣欣向榮。但詳細的情況如同雲裡霧裡一般,一方面充滿了誘人的曼妙,另一方面又是雲遮霧擋。所以,對我來說,那個時候的大師既高大,又充滿神祕,似乎就在眼前,實則相距遙遠。直到一九九四年,我第一次收到以大師名義發來的徵文邀請函,同函中也一併獲得了佛光山的簡介資料,從此開始才與大師和佛光山有了直接的接觸。

我至今還記得那封黃色的紙張、豎排的繁體字、別致的板式與爾雅的禮節,將傳統的格式與現代的情趣完美結合在一起,在嚴肅與溫馨的並存中傳遞著一種別樣的氣息,清新撲面而至,感受直入骨髓。尤其是從這些俊秀簡潔的圖文中看到了佛光山的壯麗景象及其走向全球的拓展態勢,這讓我深為震驚,大師的氣魄與成就幾乎讓我難以置信,無盡的感慨中也充滿了讚歎與嚮往。此後不久又相繼為佛光山寫過《真諦大師傳》、《世親大師傳》和《提婆大師傳》,碩士論文《金剛經般若思想初探》也被收入佛光山的《法藏文庫》。這些緣分都是在大師空前規模的文化創舉及其與大陸學術界的全面對接中形成的。

這種動輒百冊以上的大型叢書策劃,無論是有關經典,還是有關高僧,均具有探源與總括的氣魄,體現了大師回首歷史與面對未來的胸懷和志向,加之這些作品的完成基本上都是調動大陸學術界的力量,這在大陸剛剛起步、兩岸初開往來的上世紀九○年代,既具有凝聚和調動大陸學術力量的作用,也具有全面鋪設和不斷強化兩岸文化紐帶、推動兩岸交往的現實意義。也就是在這種趨勢下,我與大師的因緣日益成熟,從此之後,法喜連連,因緣遞增,讓我一步步地走近大師。

二○○二年夏,我第一次去台灣,可接待單位沒有安排佛光山的參訪。那時的台灣,我最崇敬的就是星雲大師,於是我找到一個機會,隻身一人上了佛光山。儘管匆匆忙忙,也無當面拜見大師之緣,但如同身臨聖地,分分秒秒都處在讚歎與歡喜之中。那個夜晚,我住在朝山會?A感受悠遠的鐘聲與寂靜的寺域,就如同投進了大師的懷抱,沉浸在一種神聖莊嚴的體驗中。想起民國時期在西安追隨太虛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的康寄遙居士,在《一支香的夢遊》中所夢想的佛教興盛景象,竟然在星雲大師的努力下在佛光山完全實現了,不禁讓我感慨萬千。

二○○九年三月二四日上午,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和台灣佛光大學共同主辦,鑒真佛學院協辦的「人間佛教的當今態勢與未來走向」海峽兩岸學術研討會在揚州開幕。我有幸作為參會代表之一,第一次見到星雲大師。時任國家宗教局局長的葉小文、世界宗教研究所所長卓新平以及數百位來自海峽兩岸的學者、法師出席了開幕式。星雲大師在開幕式上以生動形象的語言,提出未來人間佛教發展應該具有的四點目標:一是要以家庭為本,二是要以社會為對象,三是要以世界佛教的弘揚為法則,四是要以圓滿為目的。第一次親耳聆聽大師開示,興奮與欣慰油然而生。我坐在會場離主席台不是很遠的地方,還給大師拍了照片,只可惜大師坐在台上,我坐在台下,始終沒敢去爭取當面親近請益的機會。

二○一一年四月二十七日,我在五十歲生日的這一天終於得到了面見星雲大師的機會。那時,大師來西安出席「世界園藝博覽會」開園儀式,並親自為園內的「星雲大師詩碑」揭幕。這一天大師剛好有一些空閒時間,我隨著其他有關方面來的人,一起在西安凱賓斯基酒店得到了大師的親切會見。會見期間我還得到向大師請教的機會,我說:「一些學者擔心人間佛教的世俗化發展,在理論闡釋方面可能會出現一種去神聖化趨勢,而現實生活中的佛教信仰依然無法跳出神聖性的依賴,二者的關係如何獲得合理的闡釋?理論上的調適與實踐中的把握,如何得到有機的統一?」

星雲大師說:「佛教是讓人快樂的宗教,是人間所需要的宗教,是要我們面對現實並超越現實的宗教,佛教必然是人間的。另一方面,佛教的信仰又具有神聖的意義,能感召人心,淨化人心,神聖性也是佛教文化的組成部分。這就像世間一切都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樣,鳥有兩翼,車有兩輪,有陰就有陽,佛教的組成也是如此。」那時,我時常在考慮人間佛教的人間性與超人間性問題,甚至也出現了一絲淡淡的隱憂。星雲大師的開示讓我有了心開意解後的舒坦與鼓舞。會見後還意外獲得與大師單獨合影的機會。那是第一次與大師握手,在歡喜與智慧的激盪中得到大師的加持,預感五十歲以後的人生將更加富有內涵與意義。

二○一四年十二月,我再次來到佛光山,出席「第二屆人間佛教座談會」,從此與佛光山有了特別的因緣。十二月十三日星雲大師為出席本屆「人間佛教座談會」的六十位學者,以及出席「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二○一四年會員代表大會」的兩千名代表作接心開示,提出人間佛教的四大宗要。演講結束後,共有四人獲得向大師提問的機會。我有幸首先提問,便就自己特別關注的觀音信仰問題向大師請教。大師在回答時說,他在年輕的時候,感覺自己很笨,記憶力和理解力都很差,常被師父打罵,後來按照師父的指示去拜觀音,雖然沒有經歷佛教所說的觀音摩頂受記或灑下甘露法水的那種靈驗,但拜了幾個月後,發現老師所教的知識都能聽懂了,而且從此獲得了很好的記憶力,所以他很感謝觀音菩薩。

接著,大師又提出一個問題,觀世音菩薩手持念珠,這是在念誰呢?大師回答道,這也是在念觀音。大師解釋說,這說明觀音菩薩最清楚,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求觀音、拜觀音,不如自己做觀音。大師以輕鬆有趣的故事回答我所提出的神聖性信仰問題,既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又留給人進一步思考的空間,趣味性和拓展性極強,同時在不失佛教根本立場的前提下,充分彰顯了人間佛教自信樂觀的情趣。

十二月十四日,「第二屆人間佛教座談會」舉行綜合討論與閉幕式。在熱烈的掌聲中,星雲大師再次出現於會場,並對每位發言者的發言進行回應。應大會安排,我有幸第一位發言。我在發言中提出,人間佛教是與傳統佛教相對應的一個概念,儘管這些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在各家關注者之中還存在不同看法,但總體上看,二者的區別還是非常明顯的。與傳統佛教當中存在的沉悶、封閉、保守、神祕、清淨自守等特徵相比,人間佛教則以開放、積極以及理性化和全方位與社會生活及文化潮流接軌的姿態,彰顯著一種全新的佛教發展趨向,成為近現代以來中國佛教發展的最大亮點。對人間佛教的歷史定性,首先要從中國佛教的全部歷史進程來理解。

接著,我談了中國佛教的三大歷史階段,人間佛教作為第三個歷史階段的主線,既是近代以來中國社會變遷與佛教轉型的產物,也是中國佛教兩千年歷史進程的一個延續,成為中國佛教全部歷史軌跡的有機組成部分。我發言結束後,星雲大師作了及時的回應,除了肯定我對人間佛教的把握具有歷史眼光之外,還說人間佛教的未來發展在兩岸之間應該會有更多的互動和交流,希望學術界繼續關注和推動相關的研究。閉幕式結束後,星雲大師囑妙凡法師送給我一套他撰寫的《六祖壇經講話》,並再次讓妙凡法師帶來鼓勵的話語。這次在佛光山與大師的直接交往讓我欣喜滿懷,備受鼓舞。

二○一五年四月一日開始,星雲大師陸續發表《貧僧有話要說》。妙凡法師持續給我發來大師的每一說。在學習之餘,我參考自己對佛光山的多次考察經歷,在五月中旬寫成一篇題為〈佛光山人間佛教的新氣象〉的短文,並於五月二十六日發給妙凡法師。妙凡法師說,此文念給大師聽,大師聽後給予充分肯定,並從各個方面給我莫大鼓勵。這種獎掖後進的恩情,令我終生難忘。大概從這個時候開始,我與大師的默契邁入一個新的高度。

幾天之後的五月二十九日,我在陪同深圳華昱機構主席陳陽南先生前往河北曲陽一家雕刻廠,與雕刻大師商文仲先生討論「百態觀音」雕刻進展情況。正在小會議室裡討論時,突然接到妙凡法師的來電,說是大師要與我通話。我感到非常驚喜,有點不敢相信。接到大師的電話後,就聽見大師那早已印在心裡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大師聲音不高,語速較慢,但字句精練,充滿親切。大師在通話中,給我肯定,給我鼓勵,給我希望,讓我受寵若驚。當時我正在雕刻廠,遠處不時有噪音傳來,雖然受了點影響,但大師給我帶來的歡喜、激動、鼓舞都是極其深刻的。

當年的七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我應邀再次來到佛光山,參加「二○一五年國際青年生命禪學營」,並於七月二十五日上午在佛光山如來殿四樓大會堂面對來自五大洲約千名聽眾,在佛光山叢林學院院長妙凡法師的主持下,與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署理會長慈容法師、佛光山常務副住持慧傳法師圍繞生死問題,展開討論。二十五日和二十六日在麻竹園會議廳作兩場「人性.人文.人間佛教」的講座,二十八日上午為有志於人間佛教研究的碩博士研究生作「人間佛教研究」的講座。在這次參訪佛光山期間,我有幸兩次專程拜見了星雲大師。

第一次是二十六日中午十一點十五分在佛光山傳燈樓拜見星雲大師,在場的還有佛光山叢林學院院長妙凡法師、上海星雲文教館館長滿蓮法師、佛陀紀念館館長如常法師、星雲大師首席英語翻譯妙光法師,以及跟隨大師六十多年的佛光山人間佛教研究院執行副院長、主管佛光山系統全部教育工作的慈惠法師。隨後進來的有,同樣跟隨大師六十多年的佛光山人間大學校長、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副總會長慈容法師,和《人間福報》社長金蜀卿女士等。星雲大師一見到我就讓我緊挨著他的左側坐下,接著對我鼓勵道:「你在浙江雪竇寺那次學術會議上的總結講話非常精彩啊!顯示出了你的水平,那麼多的學者,那麼多的內容,總結得全面,也很清楚,看到了各人的長處。」言語當中,大師還邀請我到佛光系統的大學擔任一些工作,並當場與慈惠法師溝通,慈惠法師表示下來將做進一步安排。我除了向大師的鼓勵表示感謝之外,也深感受之有愧!

大師接著說:「人間佛教也是大陸佛教的一盞明燈,從太虛大師開始,到趙樸初居士,一直在推動人間佛教。今天大陸依然提倡人間佛教,但始終不能有效地推動起來。其實,人間佛教也不是太虛大師或者哪個人創立的,一直就有,你也可以追溯到惠能大師,即使是淨土宗,善導大師能夠讓人人念佛,把佛教推廣到社會各個層面,也很了不起。就是不出山的慧遠大師,也凝聚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能讓淨土思想深入人心,從而確立人的信仰,改變人的精神,重新塑造人的生活,這也是佛教在人間的推廣。佛教本來就是人間的,人間佛教就是佛教,不是在佛教之外另有一個什麼體系。只是我們歷史上形成了一種傳統,背離了佛陀的本懷,這種傳統今天勢力依然很強大,所以,人間佛教儘管有其他文化的競爭,但眼下的阻力主要還是來自傳統佛教。現在佛光山在大陸建立了大覺寺,還有鑑真圖書館,上海文教館,希望能加強兩岸文化交流,也希望學者在佛教文化交流和人間佛教的推廣方面多做工作。學者具有理論能力,也具有獨立性,學者的聲音自有其獨特的作用。」

大師接著說:「前幾年我本來計畫好去西北大學的,但後來沒有成行。不過你們學校的領導到飯店來見我,我們談得很好。」我說:「那是二○一一年,我們學校也做好了迎接您的準備,但因緣未能成熟,我們都感到非常遺憾。在我們學校領導去看望您的第二天,我也去飯店拜見過您。」星雲大師說:「西北大學是一個很好的大學,我的一個侄子就畢業於那裡。你認同人間佛教,我們就是人間佛教的同志。研究歷史上的高僧,撰寫高僧傳,或者研究其他一些歷史問題儘管也有意義,但希望你以後多做人間佛教的研究,這樣更加有利於把握佛教的天下動態與發展潮流,乃至整個世界文化的格局與走向。」大師言談之中透露出一種胸懷,一種豪邁,一種氣勢,一種韜略,其精神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二次登門拜見星雲大師是在七月二十九日上午。這天是前往傳燈樓向大師辭別。大師坐在一張綠色長圓形木桌前,一身便裝,一副親切祥和的形象。大師正在弟子的協助下揮毫寫字,我進來時正在寫「常樂柔和忍辱法,安住慈悲喜捨中」,慈惠法師等眾人也陪同在身邊。大師說,他現在寫的字都歸基金會所有,這個公益基金會有七個委員,他沒有權力。他寫的字在還沒拿走之前自己稍微有一點權力,所以大師說現在要寫一幅字送給我。大師一邊寫一邊說:「我沒有臨摹過任何字,所以沒有規矩,我只是率性而為,也不打格子,好不好我就不管了,寫文章也是一樣,從不打草稿,寫完就算。」因為寫字要靠弟子協助,尤其是下筆的位置,都聽旁邊弟子的指揮。大師說他和他們都有默契。說話之間,一幅「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的條幅已經寫好了。妙凡法師在一旁說,這幅對聯的含義具有神聖性。我說,月印千江,雲盡萬里,如此境界必是超越凡俗之後的平等、清淨與坦蕩,這種境界無處不在,這就是佛教特有的神聖性。大師的境界如浩瀚星空,佛光山的神聖性也是無處不在。

提到人間佛教的神聖性,大師說:「什麼叫人間佛教,佛說的,這就是神聖性。人要的也是神聖性,我們人間佛教提倡我是佛,過去講的是即心即佛。我就是佛,這不神聖嗎?人間佛教修證身心,清淨自己,心淨國土淨,只要我們的心清淨了,能不神聖嗎?甚至我通水溝,我打掃土地,我沒有求名求利,我只是讓世間更美好,這不就是神聖性嗎?神聖性不是做神,我做的別人做不到,這就是神聖。過去的佛教,淨土流行到民間,禪門存在於寺院。在人間佛教這裡,寺廟也好,機關也好,家庭也好,都是佛教實踐的範圍,具有普遍性,既是普世的,也是平等的,這也是神聖性。所以人間佛教的神聖性不容許世間懷疑。希望你將來有一天寫一篇有關人間佛教神聖性的文章。」我說:「我理解您說的神聖性不同於傳統所說的神聖性,我再進一步領會,我也願意將來在深入學習和領會的基礎上寫一篇有關人間佛教神聖性的文章。」

大師一邊與我說話,一邊繼續寫字。他指著桌子說,這張桌子已經跟隨他五十年了,他幹什麼都在這裡,所以既是他的辦公桌,也是他的吃飯桌,當然也是寫字的桌和會客的桌。這時,我告訴大師,西北大學最近要成立一個實體的玄奘研究院。大師說:「外國的很多名人,莎士比亞啊,愛迪生啊,他們都沒有被忘記。我們中國的文化偉人,很多都被忘記了。你們成立玄奘研究院,這很好。玄奘這個人物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留學生,也是第一個向外國輸出中國文化的人,第一個揚威國際的中國人,他的第一很多。玄奘是佛教界的孔子,不要認為他只是一個出家人。其實過去中國人當中,走路走得最遠的是出家人,另外還有商人、探險家、軍人等,出家人域外求法與弘法,對國家的文化交流有重要貢獻。現在佛光山推動佛教的人很多,但缺乏研究的人。以後藏經樓建好了,我們有個計畫,就是專門開展佛教研究,希望和你們的研究院進行合作與交流。」我說:「佛光山的弘法事務非常繁忙,現在階段,弘法比研究更重要。我們與佛光山已經有很多交流,今年我的一個研究生就在南華大學交換了一個學期。明年還可能有三個學生前來南華大學交流學習。我們很樂意在未來能與佛光山建立更密切的學術合作。」大師還說:「我們佛光山的五個大學實行五校合一,學分都相互承認。假如你們不嫌棄,將來我們和西北大學也可以這樣,六校合一,乃至七校合一。學生交流要學習玄奘精神,不僅僅是欣賞外面的風景,也要進行文化交流。你可以在將來到我們宜興大覺寺來辦論壇,或者在揚州鑑真圖書館,我們供給你舞台。」

這次相見,讓我在內心一直感慨,能夠當面聆聽大師的指教和鼓勵,不僅歡喜滿懷,感恩無盡,更重要的是由此所獲得的人生感悟與精神指引,既在塑成一種俯視天下的悲願與眼界,也在激發一種更加積極向上的生命力量。學佛人一生有此殊勝之緣,足矣!

此後,我與大師的交往日漸多了起來。每次到佛光山,都會前往傳燈樓拜見,每次離開也都要再去傳燈樓辭行。有時大師還會在傳燈樓下送行,感人的場景歷歷在目。與大師的每次接觸,都能強烈地感受到大師那種超凡的洞察、準確的判斷和靈動的方法,尤其是大師的慈悲教化和對未來的堅定信念,體現了大師與佛陀的心心相印,也顯示了大師對人性的終極了悟以及對人性解放與最終昇華的高度自信。我越是思考佛陀的教義與本懷,越是思考佛教的歷史與現狀,越是思考人性的奧妙與文化的本質,越是思考社會的問題與潮流,就越覺得大師智慧的超拔與慈悲的無限。

當然,我深知,掀起佛教革命性變革的一代偉人,其思想源於其內在智慧與人類現實的相互激盪。那種順應歷史潮流的膽識與氣魄,那種歸回佛陀本懷的虔誠與堅守,那種救世度人的悲願與情操,那種輕鬆之中的法旨與妙意,那種和藹背後的博大與深沉,這一切豈是我等凡俗之輩所能完全領會。對於人間佛教,我以前了解不全面,理解不深刻,還自以為是,至今想起來,不禁慚愧。好在我已經進入了佛光寶山,正在如飢似渴地收穫著佛光山的各種感動,並盡可能緊跟大師的步伐,觸摸大師的境界,希望在不遠的將來,我和我的學生以及周圍愈來愈多的人,能夠真正領會人間佛教的真諦,理解大師應運而生、力挽佛法頹勢的慈心悲願,並為人間佛教的推廣做出應有的奉獻。

本文刊於二〇
一八年三月十六日《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十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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