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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20 「垃圾桶」產出「人間紅利」

戴定國/聯合報資深編輯

我有一位朋友,是行醫三十多年的精神科醫生。經我介紹,閱讀《人間福報》連載的「貧僧有話要說」,頓有所悟,又喜又悲;尤其〈我是一個垃圾桶〉一文,讓他深思不已。

三十多年來,他坐在診療間,聽一個個病患訴苦、埋怨、責人罪己;有病患自殺過,有病患不承認有「精神病」,被家屬押著來看診。形形色色。他說,我何嘗不也是一個垃圾桶?

幾個月前有一天,因病患在別科看診,重複領藥,而健保局正推動避免浪費,我的朋友想列印處方箋,讓病患拿去別科看診時告知。結果無法列印,朋友連打三通電話,詢問行政單位及兩位醫師,都得不到答案,氣得摔電話。結果病患怯聲怯氣地問:「醫師,你是不是也病了?」讓他愣住,自愧不已。

星雲大師自謂「垃圾桶」,因很多人有苦難、煩惱、妄想、委屈、不平、貪瞋愚痴了,來向他訴說。他說:「我在心中設立焚化爐,煩惱垃圾來了,立刻把它焚化,不要存在心上。」這就是「放下」,而放下才能「提起」。大凡精神科醫生所做的,就是要病人放下,再經過藥物治療,就可以「提起」,重新振作。

在國際醫學領域,「精神科醫師得精神病」也是一個研究項目。精神科醫師僅是凡人,天天所聽盡是苦難躁鬱,若本身抗壓性較弱,心中的焚化爐較小,很快就滿溢了。當一個「垃圾桶」談何容易?星雲大師有「永不灰心,永不休息」的毅力,正是精神科醫師所需要的,精神科醫師更要有大師所言「提放自如」,才能助人助己、救人救己。

古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是指宰相肚量大,氣度寬宏、能察納雅言,不計嫌隙,說起來也是一種垃圾桶。以現代觀念來看,垃圾分為「無用的」、「可回收的」。宰相的大肚量與星雲大師的垃圾桶都有「止謗」功能,凡虛妄之詞、閒言閒語,在這裡焚化,不再流出。

但有些不實指控,焚化了又丟進來,在社會流傳不止,就必須「回收再利用」。「貧僧有話要說」系列就是針對那些誤解,給「謠言垃圾」做了「回收處理」,詳盡說明「十方來,十方去,共成十方事」,社會大眾就了解了。

系列刊登期間有許多回響,東吳大學林伯謙教授表示,韓愈說「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古今皆然。「大師能隨緣不變,不變隨緣。名義上他經眼百千億資金,卻放下得失毀譽,自在安貧,心無掛礙。」

高希均教授談「人間紅利」,更是鞭辟入裡。「紅利」原指經濟學的「資金的回收」,但如以和平代替戰爭,個人生命、資源、國防支出就可移做更好使用,即是「和平紅利」。

大師這位「垃圾桶」,更是個聚寶盆。有讀者投書說,大師是個「製造好產品的工廠」,別人倒煩惱垃圾,「大師反而將它改造,甚至變為黃金」。此言不虛,大師心中的焚化爐也是個冶煉爐,焚化不必要的垃圾與煩惱,常保赤子之心,找回自己最初本心。

同時,當人們向「垃圾桶」吐盡苦水後,從中自省,讓心靈淨化、觀念轉換,進而引發更多正念,使社會和諧、人格昇華、財富分享、鬥爭減少。「垃圾桶」變成「資源回收桶」,冶煉爐變成聚寶盆,產出的即是「人間紅利」,給整體社會帶來有形及無形的回饋與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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