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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22 談心的祕密

時間:一九八三年四月十五日

地點:台中中興堂     

有時我們會聽到有人如此地慨歎:「相識滿天下,知己有幾人?」我們雖然認識許多的朋友,但是真正相知的朋友有多少呢?人生能夠擁有二、三知己,固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樂事,而有一位與我們關係最為密切的朋友,我們卻忽略了他,不知道去了解他,那就是我們的心。對於這一位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朋友究竟認識多少呢?我們對自己的心都不能了解,更遑論了解其他的人,乃至一切宇宙眾生。

在佛經上記載有一則故事:有一天,心向自己提出抗議說:「你每天清晨起床,我這顆心就為你睜開眼睛,觀看浮生百態;你想穿衣,我就為你穿衣避寒;你想漱洗沐浴,我就為你淨身,甚至大小便溺,我都毫無怨尤地幫助你。我們的關係如同唇齒一般的密切,凡事你應該和我有個商量,但是一旦要學道,你卻揹個臭皮囊東奔西跑,忙忙碌碌向外攀緣尋找,而不知道反求於我,其實你所要追尋的道並不在其它的地方,道就在自己的心啊!」

有一句佛偈說得好:「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我們的心是一座充滿寶藏的靈山,儲蘊著無比豐富的資源,而眾生愚痴,不知道開採自性的寶藏,反而捨本逐末,向外尋找寶物。我們的心好比工廠,好的工廠固然能夠製造優良的產品,而壞的工廠不但製出品質粗劣的貨物,並且汙染潔淨的空氣,帶給社會莫大的公害,如何改善我們心的工廠,為社會提供精緻的物品,是每個人不可忽略的事情。而要改造我們的心,必須將心中的祕密完全認識清楚,才方便駕馭,對症下藥。那麼我們心中的祕密究竟有哪些呢?我分成四段來說明:

一、心中有話口難開,心中有事人難猜

我們的心好比倉庫一樣,儲藏許多的心事,這些心事有時候可以暢所欲言,向別人傾訴,可是有時候卻很難表達出來。譬如我們喜愛一個人,作風奔放的人就直接向對方表露出來說:「我很喜歡你、我愛你。」而性格含蓄的人,卻羞於啟齒,只能將這份愛慕之情,關鎖在內心深處,正如一般時下青年所愛唱的一句歌詞:「愛你在心口難開」。

喜愛一個人固然很難說出口,就是怨恨一個人,懷疑一個人,嫉妒一個人,也很難讓對方了解。隱藏在我們心中的祕密可謂千百萬種,無法計數,而如何將這些心事加以疏通,或者巧妙地表達出來,不至於蘊積成病,泛濫成災,實在是一種藝術,也是一種智慧。

過去有一個年邁的老祖父,茹苦含辛把兒女養大,但是兒女不肖,罔顧老父的生活,傷心的老人不便把家醜告訴別人,只好帶著幼小的孫子流浪街頭,老淚滂沱地對著童稚無知的小孫子喃喃自語,路旁的人看了非常驚異,就問他說:

「老太爺!您對著這個小孩子說話,他能夠了解嗎?您究竟遇到什麼不幸的遭遇呢?」

老祖父涕泗縱橫地說:

「趁我現在還能說話的時候,我要把心中的祕密告訴各位,讓世間上的人能夠有所警惕!」接著就說了一首詩偈:

「記得當年我養兒,我兒今又養孫兒,我兒餓我由他餓,莫教孫兒餓我兒。」

這是一個老父慈愛子孫,有苦難言的心聲。遭逢別人的拂逆,百口莫辯的事例很多,而由於自己的慳心、驕心、害心、私心、惡心、野心等不良情緒作祟,不敢對他人言表的例子也不勝枚舉。

過去亞歷山大當了希臘的國王,覺得希臘的國土狹小,於是率領軍隊四出攻打其它的國家,以開疆拓域,揚威宇內。當大軍攻打到埃及首都開羅的時候,望著塵砂滾滾,一望無垠的大地,就問部下說:

「再往西邊攻打過去是什麼地方?」

「再往西去就是沙漠了。」部下回答說。

亞歷山大心頭打了個寒顫,荒曠遼闊的沙漠不是人力所能征服的,於是決定率軍回營,轉而進攻東印度。到了印度,經過無數激烈的戰役,終於攻入印度內部,越過了水流泱泱的恆河,亞歷山大又問部下說:

「過了恆河是什麼地方?」

「報告陛下!是一片廣大的森林。」

亞歷山大聽了,望著林木榛榛的森林又是一陣驚悸,覺得偌大的森林也難以橫跨過去,只好對部下說:「我們從印度河的方向攻過去,那裡又通到什麼地方?」

「大王!再過去是深廣無涯的汪洋大海了!」

亞歷山大此時信心盡失,痛哭流涕地說:

「我無法實現統一世界的美夢了,我沒有辦法征服全宇宙,我更不能征服我自己的野心。」於是垂頭喪志,鎩羽而歸。

一個人的野心太大,欲火熾盛,往往會自傷傷人。我們的心中蘊藏許多的祕密,而這些祕密有時常把我們困擾得不得安寧,如何降伏心中的煩惱,找到一條安心之道,是追求幸福人生的門徑。

當初二祖慧可禪師往見達摩祖師,就是要祖師為他安撫這顆難安的心,心所以難安,是因為心中有無數的難言之隱,這個隱字就是祕密的意思,這些祕密只能留在自己內心深處,像蠶一樣啃嚙我們的心,而不便向別人言說,當然要痛苦不堪了!倘若一個人能夠修持到「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境地,那麼他的人生必定逍遙自在,了無掛礙了。心中沒有祕密的人生,是個沒有負擔的解脫人生!

我們對於那些身困牢獄,失去自由的人,常寄予無限的憐憫與同情,但是如果我們細心想一想,我們自己的心,未嘗不是天天生活在自己所造成的監獄之中!

過去有一個人向別人偷竊了兩百元,二十年的歲月過去了,禁不住良心的譴責,鼓足勇氣拿錢還給被竊的人家說:

「二十年前我竊取你家二百元,今天特地加倍利息來償還你二萬元,請你務必收下吧!」

年輕的主人聽了,如墜五里霧中說:

「我不記得你曾偷過我的錢。」

「是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拿的。」

「喔!我父親已經過世了,過往不咎,你把錢拿回去吧!」主人婉謝了他。

「你是你父親的兒子,有權繼承令尊的財產,這筆錢無論如何請求你收下。」那人心急地回答。

兩個人於是爭執不下,一個堅拒不收,一個矢口要還,最後還錢的那人淚流滿面地說:

「二十年前我一時糊塗,犯下了這終生的汙點,二十年來我慚愧不安,無時無刻不飽受道德良知的懲誡,囚禁在心的牢獄裡已經整整二十年了。難道今日你還不願悲憫我,接受我的懺悔,讓我從心獄中掙脫出來,還給我一顆本來自由的心嗎?」

世間上有不少人像這位竊犯一樣,形體雖然自由來去,但是心被私情私欲的枷鎖所束縛著,失去了自由,這就是自由而不自由的人生。有的人雖然身繫囹圄,卻能夠怡然自得,將鐵窗的桎梏,發為潛藏自己養深積厚的助緣,這是不自由而自由的灑脫人生,自由與不自由,完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心隨境轉則不自由,心能轉境則能獲得大自由,如何照顧好心,享受大自由,何其重要!

禪宗三祖僧璨大師在其語錄《信心銘》中有四句話說得很好:「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我們要追求至高無上的妙道並不困難,由於我們對宇宙萬事萬物產生揀擇差別的心,才離道愈遠,無法了透至道的真諦,如果我們能將心中的貪愛怨憎等情識去除,以平等清淨的心去觀照一切,那麼真理妙道就歷歷在目,鮮明可證了。

有人常常慨嘆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別人的心固然不容易瞭解,我們自己的這顆心又能掌握幾分?我們的心瞬息變化,捉摸不透。如何才能使這顆浮蕩的心安定下來呢?無門禪師有一首詩偈說: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儘管時序上有春、夏、秋、冬的遞嬗更替,人有東、西、南、北的奔波離異,如果我們能夠將一切萬緣放下,心中坦蕩無物,自然有一番自在、瀟灑的悠遊境界了!

二、心住何處難尋找,心是什麼難捉摸

每一個人都有一定的住所,知道自己住在某某路幾號幾樓,只要循著住址去找,便很容易找到戶口所在。但是我們的心究竟住在哪裡呢?卻沒有幾人明白。有的人以為心就住在形骸裡面,其實不然,有時候我們人明明坐在這裡,而心卻跑到千里以外去了。在《楞嚴經》裡描述阿難尊者七處徵心的事,我們的心究竟在身體之內?或者在身體之外?或者在內外之間?心雖然沒有確定的場所,很難尋找,但是我們也一定要把它找到。心是什麼?心究竟在思考些什麼?認識自己的人,固然能夠了然明白,不認識自己的人,也要設法洞悉心的真相。

唐憲宗時代,從西天印度來了一位大耳三藏法師。大耳和尚道行高深,具有他心通,皇帝便派遣南陽慧忠國師去試驗他的神通,慧忠國師見了大耳三藏,開門見山便說:

「聽說你有他心通,能洞悉他人心中的動態去向,那麼你倒說說老僧此刻的心在哪裡?」

大耳三藏看了國師一眼,不假思索就說:

「喲呵!你是堂堂一國的國師,怎麼跑到西川去看龍舟競渡呢?」

「那麼此時我的心又到了哪裡呢?」

「和尚怎麼又跑到天津橋上看人弄猴猻呢?」

「你再瞧瞧我的心現在究竟在何處呢?」

大耳三藏再度進入禪定之中來觀看國師的心,但是任他如何的觀照,都無法知道國師的去處,慧忠國師於是喝斥道:

「你這種他心通不能透過性體,從根本去認識我們的心,充其量只不過是野狐禪的伎倆罷了!」

我們的心一會兒西川,一會兒東壠,南北奔竄,究竟安住在何處呢?大略歸納起來,我們的心就住在以下三個地方:

(一)心住在五欲六塵

人心最難駕馭的就是五欲塵勞,心之所以漂泊不定,即發端於對五欲六塵的追逐。佛經上有所謂十二處的說法,指的就是六根六塵,六根攀緣六塵,產生種種的執取造作,痛苦於焉形成。《心經》上說:「無眼耳鼻舌身意」,我們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由因緣和合而成,只是一種形相的假合,沒有實體自性。

但是我們的心愚闇不明,終日在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上盤桓,眼喜愛美色,耳喜聽佳音,鼻喜聞香味,舌喜嚐肴膳……而這外界的六塵千變萬化,難以把握,心也只有跟著上窮碧落下黃泉,動盪不安了。如果我們能夠「照見五蘊皆空」,把心從根境的虛幻之中超拔出來,自然能享受大自在。

(二)心住在天堂地獄

當我們翻開電話簿查閱某人的通訊處時,可以發現到地址有分布於都市鄉村之別,不僅人的住處有熱鬧喧譁的都市與幽靜僻遠的鄉村之分,就是人心的住所也有天堂與地獄的不同。當我們清晨起身,鳥鳴於窗,花香飄室,精神為之一爽,此時心如晴空明鏡,纖塵不染,宛如生活在天堂一般愉悅。但是吃飯的時候,看到菜肴不合口胃,便生怨憎,倘若有人又對我們出言不遜,就更加憤懣難平,此時心就掉進大熱地獄,受瞋火煎迫。

我們的心剎那間,忽而逍遙於天堂,忽而淪落於地獄,上上下下,載浮載沉,好不痛苦,究其原因,完全是由於一念無明所成。如果能夠善護心念,便能常住天堂,獲大快樂。

(三)心住在十法界、一念之間

天台宗說:「一念三千,百界千如。」心就住在十法界之中,所謂十法界就是佛、菩薩、緣覺、聲聞、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等十種迷悟境界,而每一法界各具十法界,是為百界;每一界又各具十種事理,即為千如;器世間、眾生世間、智正覺世間一一具有千如,合為三千。

有一句話:「心如平原走馬,易放難收。」我們的心就像脫韁的野馬,到處奔竄,我們的心在寬闊浩瀚的法界中奔馳,如果沒有一個依止憑藉的地方,如何能安定下來呢?那麼我們的心究竟要繫止於何處呢?迷亂、覺悟與否,就在我們一念之間。天台家說只要我們稍一動念,包羅萬象的三千大千世界諸法,就一一浮現在我們眼前。譬如飢便思食,寒即欲衣。而有些人不能攝護正念,任憑妄心浮動,看到別人華廈轎車,便嫌自己屋子簡陋,車子破舊,甚至鋌而走險,作姦犯科,這一切都導源於一念之差。

從前有一個人和鄉人逃難來到了外地,不巧當地又碰到兵荒馬亂,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城堡。數日來寸米未進,正在飢餓難當的時候,忽然看到一片果園,大家爭先恐後摘取果實來充飢,只有此人紋風不動地坐在樹下,有人於是問他:

「你怎麼不摘果子吃呢?難道你不餓嗎?」

「這果園有主人,我雖然飢腸轆轆,怎麼可以偷吃有主之物呢?」

「唉喲!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管他什麼主人不主人的,也許這家的主人也逃難去了呢?」

「這園子的主人雖然逃難去了,但是我不能欺騙心中的主人。」

有的人一生的清白往往毀於一念的無明,而鑄下終身的憾恨。我們成聖成凡與否,就端看我們如何攝持正念,時時與正道相應,而不逐塵隨浪,忘失本心。

現在科技文明發達,電腦普遍運用於我們日常生活之間,電腦雖然能夠收納各種方程式,說明千變萬化的事事物物,但是卻無法臆度出我們這顆變幻莫測的心。那麼我們的心究竟是什麼呢?在佛經裡談論心的地方不勝枚舉,我僅舉出十種來說明:

1.心如猿猴難控制

古人形容人心「心猿意馬」,心就像活潑浮躁的猿猴,生性好動,活蹦亂跳於林木之間,片刻無法靜止。

2.心如電光剎那間

心如電光石火,迅速無比,動念之間,馳騁宇宙寰宇,毫無障礙。譬如動念想去歐、美遊覽,心中馬上浮現歐、美的景致,彷彿身歷其境一般。其速度之快,甚至電光也比不上。

3.心如野鹿逐聲色

野鹿在荒野上奔跑,口渴了想喝水,便極盡其能事,四處追逐尋找草原。我們的心就像野鹿一樣,難以抵抗五欲六塵的誘惑,終日汲汲營營於聲色犬馬。

4.心如盜賊劫功德

根據佛經的描寫,我們的身體是一座村莊,五根是門戶,而心是這個村莊的盜賊,竊取我們辛辛苦苦積聚的善事功德,使我們身敗名裂,白璧染瑕。王陽明先生曾說:「擒山中之賊易,捉心中之賊難。」我們如果能馴服心中的盜賊,使它歸化柔順,便能做心的主人,長養無上的功德。

5.心如冤家身受苦

心是我們的冤家仇敵,專門替我們製造煩惱,使我們受種種的痛苦煎熬。經上說:「罪業本空由心造,心若滅時罪亦亡。」所謂罪業深重是就形相而言,彷彿真實存在,但是就其本體而言,一切諸法皆空無自性,因此罪業也是因緣和合而生,無自性,不是永遠如此無法改變,只要摯誠懇切懺悔,便可去除。我們的心本具佛性,清淨自在,卻因種種妄念,使我們的軀骸受苦受難。如果能夠泯除我們的妄心雜念,這個冤家便能與我們化敵為友,情同袍澤。

6.心如僮僕諸惱使

心像僮僕,受到客塵的驅使,向外攀逐,產生種種的煩惱。經上說我們的心有三毒、五蓋、十結、八十八使,乃至八萬四千煩惱,這些覆蓋、結使,都能蒙蔽我們的智慧,束縛我們的心靈,使我們的智慧失去清明,使我們的心靈不得自在。如何轉心的僕役為主人,就看我們如何對心下功夫了。

7.心如國王能行令

心是身體的國王,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能夠統帥行權,指揮一切,指示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產生感官、認知的種種作用。

8.心如泉水流不盡

李白詩:「黃河之水天上來。」我們心中的活水就像解凍的長江黃河,汨汨不絕地流著。當世界的能源一旦短缺,人們便向深山開採礦產,或向海洋探取資源,甚至開發太陽能,但是人們往往忘了我們心中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源活泉,如果能有效地運用我們的智慧源泉,將可免除匱乏的憂懼!

9.心如畫師描彩畫

《華嚴經》上說:「心如工畫師,能畫種種物。」我們的心如善畫的畫家,手握彩筆,能夠描畫出種種的圖畫來。心中希聖求賢,自然能浮現聖賢的風貌;心如兇神惡煞,面容便如魔鬼羅剎一般的猙獰,所謂「相隨心轉」,就是此意。

過去歐洲有一位藝術家,要畫一幅耶穌的畫像,由於耶穌是上帝的兒子,代表著神聖的形象,應該畫得莊嚴肅穆,因此這位畫家便四出尋找一位相貌很好的模特兒,千尋萬覓,終於找到了模特兒,並且完成了這幅千古佳作,受到舉世的讚揚。過了幾年,有人提議光有這幅唯妙唯肖的耶穌畫像還不夠,不能顯現耶穌的偉大,如果再畫一張魔鬼撒旦的像和他相比照,效果一定更好,可是面貌長得像魔鬼的人要到哪裡去尋找呢?最後只好到監獄找一個面相兇惡的囚犯為對象。當畫家為他畫像時,這個囚犯突然掩面哭泣起來,畫家就問他說:

「你怎麼哭了呢?」

「我是觸景傷情,忍不住悲傷才哭的。」

「你有什麼哀情嗎?」

「幾年前我也曾經當你的模特兒,想不到數年後我又遇到了你,可是人生的境遇卻完全兩樣!」原來這個囚犯就是充當耶穌畫像的模特兒,畫家聽了大吃一驚說:

「你的像貌怎麼變得如此兇狠可怕呢?」

原來這位囚犯當時得了這筆獎金,吃喝嫖賭,做盡壞事,甚至以身試法,坐進牢獄,相貌也因此變兇惡了。

有人說心如其面,我們心是善的話,面貌自然慈祥可親,我們的心是惡的話,自然面目可憎可怕了,不知道握住彩筆的各位,要為自己畫出如何美麗的心相圖畫?

10.心如虛空大無邊

心的本體本來如虛空一般廣大無邊,能夠含容萬物,包併天地。經上說:「若人欲識佛境界,當盡其意如虛空。」虛空至大至廣,找不到涯岸;虛空成就萬物而毫無執取。我們要瞭解諸佛的境界,便應該將心擴充如虛空那麼無邊無際、無牽無掛,才能包容宇宙萬有,覆蔭一切眾生。

金碧峰禪師世壽已盡,閻羅王派遣鬼卒來捉拿他,奈何禪師在甚深禪定之中,捉拿他不得,鬼卒於是偷走禪師最為喜愛的缽,引誘禪師出定,禪師終於徹悟貪著的可怖,把缽摔破,並且說了一首偈語說:

若人欲拿金碧峰,除非鐵鍊鎖虛空,

虛空若能鎖得住,再來拿我金碧峰。

虛空無形無相而無所不相,不是有漏世間的鎖鍊所能鎖得住的,一個人如果能把身心提升如虛空那樣遼闊無閡,還有什麼能奈何得了自己呢?

三、心生萬物隨識變,心有寶藏體無窮

經上說:「心生萬法生,心滅萬法滅。」世間上的一切現象,不過是我們的心識所變現的假象而已,本來空幻的事情,由於心念的活動,能生起種種的幻象;已有的幻象,由於心念的平息,也能歸於止滅。譬如黑夜走暗路,看到地上的粗繩,以為是巨蟒蟠踞;聽到樹上沙沙的響聲,以為是鬼魅哀號。古人說:「心不在焉,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如果能夠去除心中的疑懼,一切事象只不過如杯弓蛇影般虛幻,是吾人妄自造作罷了!

過去印度有一位國王想測驗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於是派人到牢獄裡抓來一位人稱擎缽大臣的死囚,並且對他說:

「現在你就要被判死刑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線的生機,如果你能依照我的話,手捧著一碗油,頂在頭頂上,在城內的大街小巷繞行一週,假如你能夠不灑落一滴油的話,我就赦免你的死罪。」

擎缽大臣在絕望之中,突然看到一線的曙光,歡喜不已,於是小心翼翼地頂著一碗油,履冰臨淵般地繞行於街衢,但是國王為了考驗他是否專心一意,派人在街道各處布置了種種的奇觀雜玩,並且挑選國中的美女,在擎缽大臣行經的路旁奏著美妙的音樂,輕歌曼舞,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擎缽大臣面臨生死關頭,目不斜視地盯著頭上危顫顫的油,心無旁騖地舉著沉重的腳步,一切喧譁的聲音、美麗的景色,彷彿過眼雲煙,一點也引誘不了他,終於平安地繞回宮中,竟然沒有灑出半點油,國王就問他說:

「你在繞街時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看見什麼動靜?」

「沒有啊!」

「你難道沒有聽見悅耳的音樂,看見動人的美女嗎?」

「回稟大王!我確實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到。」

原來擎缽大臣為了求得活命,全神貫注於頂上的油,周遭的喧鬧都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了,由於他的專心,因此保住了生命。從這則故事可以了解如果我們牽繫於聲色犬馬,心自然隨著聲色犬馬而浮沉不定,但是如果我們熱愛生命甚於聲色犬馬,那麼光怪陸離的浮世又能奈何我們?同樣的當我們面臨大限之期的時候,修持淨土法門的人能夠如擎缽大臣一樣,一心不亂繫念於佛號之上,由於畏死心力猛健,超過累劫所積聚的力量,自然得以往生極樂國土,心力的強大可見一斑。

有一個醫生為了了解人類心理活動的變化,特別到監獄裡對一個被判決死刑的犯人說:    

「你已經被判處死刑了,刀剜槍決的死法實在很痛苦,倒不如躺在床上,我以針筒一點一滴慢慢抽完你的血液,無聲無息地死去來得安穩無懼!」

這個死囚一聽,與其懷著恐懼痛苦地死去,不如不知不覺安然地離開人間,於是接受醫生的建議。其實醫生並沒有抽取死囚的血液,他在死囚的耳朵旁邊放置一個水桶,並且接了一條水管,水流入桶中,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彷彿血液答答的滴落聲。醫生湊近死囚耳畔,催眠似地告訴他:

「唉呀!你的血一滴一滴不斷地流出來了,你不要害怕,安心地死罷!」

死囚緊閉雙眼,聽著醫生的描述,心想:「我的血快要流乾了,我就要死了。」忽然覺得自己頭暈目眩,身體漸漸虛弱起來。死囚就在自己那殷紅的血液慢慢乾竭,生命漸漸枯萎的想像中無疾地死了。我們的心不僅能左右我們的行為,有時更能主宰我們的生命。根據醫生們的說法,人類有許多的疾病是起因於心理上的不健全,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

反之,有些人雖然罹患絕症,由於求生意志強烈,卻能克服病魔,不藥而癒,心力之巨大,可以想見。像這位死囚對於子虛烏有的事情,由於起心妄念,終於在自己的猜想疑懼中喪失了生命,平時我們對於這顆虛妄不實的心,怎能不善加照顧,使它趨入正道,不致偏失呢?本來沒有的事情,由於疑心、懼心的作祟,固然能產生草木皆兵、鬼影幢幢的幻景,但是由於信心、堅心的鼓舞,也能化險惡為平夷,死裡重生。

有一位旅人出外行商,跋涉於崇山峻嶺之中,不小心掉入黑暗的洞窟裡,荒山僻野,人煙罕至,眼看自己將埋骨在這裡,商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抬頭看去,頭頂上那塊小小、圓圓的藍天,有白雲飄逸,麗日懸掛,好不悠閑,商人垂首一想:我不能死在這裡,我要上去!我要上去!說也奇怪,當他如此專心思想的時候,雙肩彷彿長了翅膀,身子輕飄飄地騰飛起來,飛出了陰暗的幽谷,飛上了光明溫暖的草原。由於他一心想飛出深坑,別無雜念,信心使他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力量,終於解救了自己的生命。

在佛教有名的論書《大乘起信論》中,曾經將我們的心分為二門,一為清淨的真如門,一為染汙的生滅門。超凡入聖,成佛作祖固然是這顆心,沉淪迷墮也是這顆心。事實上心本來沒有染淨的分別,染淨也不是兩件事情,好比本來平靜的水面,受到和風的吹拂,泛起粼粼的波浪,水和波不是兩樣東西,水受風生波,風平則靜止如水,水為波之體,波為水之相,兩者二而一,一而二,不能截然分割。我們如果能夠妥善地護持這顆浮盪不定的心,任他無明的八風如何吹拂,也能夠對境不迷,如如不動,那麼自然風平浪靜,菩提明月映現水中了!

我們的心蘊藏無限的寶藏,能夠變現種種的東西,所謂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世間一切的現象,不外是我們心靈活動的一種影像,一種投射。心彷彿善畫的繪畫家一樣,一管彩筆在握,能夠畫出種種繽紛美麗的圖案,我們看看有些動物昆蟲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命,隨著生存環境的不同,而將自己的身體變化成和環境相同的顏色,藉著這層保護色,以避免外境的傷害。所以即使動物鳥獸,為了延續生命,他們的相便能隨心轉化,心的功用變化,徵諸於自然萬物的事例,也可以略知一二。

山河大地乃至一切萬法都是唯心所變,唯識所現,這個道理有時卻很難為一般人所信服,然而佛教之所以勝於世法,便在於佛教之使用「心力」,是超科學的,是出世的,像明代的蓮池大師,便以善用「心力」聞名,據《高僧傳》記載:明神宗萬曆十六年,夏秋之間,杭州府城及其附廓之地,發生了大瘟疫,人畜死亡枕藉,日斃千人;杭州太守余良樞召集了全州醫生急救,都無法遏制,疫癘流行,不但處處屍陳,連醫生都一個個倒了下去,令官府束手無策。就在滿城哀號呻吟時,有人獻策:

「只有請雲棲寺的蓮池大師,用念佛誦經來禳除災凶了!」

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是啊!他曾以願力驅虎、求雨,都能實現,那麼,以願力來禳疫,或許能救滿城生靈呢?」

余良樞太守於是誠心誠意齋戒沐浴,恭請蓮池大師移駕杭州靈芝寺,將一切苦境相陳。蓮池聽說後,頷首道:

「這是仁心仁術,心宏願大,疫癘是可以禳除的,因為,誓願和修行並作,在太守方面發誓願,在我個人方面作修行,兩種心力合而行之,自然可以成事!」

於是立刻搭蓋法壇,以蓮池大師為主壇,領導雲棲、靈芝兩寺法侶及許多善信,進行禳疫袪癘的法會。說也奇怪!法會舉行不過片刻工夫,回城來報死而復甦的病人已有多起;又一會兒,一些輾轉床第奄奄一息的人,忽然嘔瀉俱止;不數日而杭州府城疫癘全消,四境哭聲俱息。成就了「以心轉境」的無上妙法。

我們的心有不可思議的妙用,不是常識可以判斷,也不是感官經驗可以臆度的,科學上一切神乎其神的發明,不都是心所創造出來的嗎?動物、植物界本來沒有的新品種,我們的心不是加以培育出來了嗎?甚至試管嬰兒的成功,證明連人類的生命也可以隨心所欲加以改造,心的功能之大,潛力之巨,實在不可管窺。柴陵郁禪師悟道後,曾說了一首詩偈: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

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我們的心本來具有無限的潛能,蘊藏無盡的寶藏,但是由於無明造作,紛逐於五欲塵勞,使明鏡般的清淨自性,失去了光明,不能發揮應有的功能。我們應該以智慧之光,照破心中的一切迷妄,滌盡心中的所有汙垢,將心中所含蘊的「佛的性能」──佛性,完全地顯露出來,才是善於知心、用心的智者。

四、心病還需心藥醫,心住平常莫遲疑

現代的醫藥發達,各種各樣的藥品無奇不有,表示現代人所患的毛病之多,已經到了史無前例的狀況。

我們生理上有所謂的癌症,心理上何嘗沒有不治的絕症呢?貪、瞋、痴、慢、疑就是不可等閒視之的病患。身體上有了疾病,不僅要打針吃藥加以治療,還要吃補藥滋養,但是心理的毛病,有多少人知道去診治呢?

中國有句老話說:「藥石醫假病,真病無藥醫。」所謂的真病,指的就是心病。事實上許多的疾病導因於心理作用,最淺顯如腸胃病,百分之八十以上和情緒脫離不了關係,如果我們能夠常常保持心平氣和,許多的疾病自然能夠不藥而癒。

心理上有了毛病,要用什麼心藥來醫治呢?佛陀說了八萬四千種法門,就是為了對治我們八萬四千種頑強的心病,譬如貪病若不持戒以去除,心必定隨著貪欲四處紛飛奔逐;瞋病若不修禪定以根治,心則生活在焚烈的火焰之中,很難做到「如如不動」的境界。

而痴病唯有智慧才能治療,「痴」並不是一般所謂的白痴,從「痴」字的構造來看,痴不是沒有知識學問,而是知識學問有了偏失,產生魔障,也就是世間上一般有分別的聰明才智,這種世聰俗知如果運用不當,如虎添翼,對社會人群的危害力更大,「盜亦有道」就是最好的說明,而佛教所追求的是如日一般光明淨澈的智慧,智慧能夠照破痴闇的無明,讓我們的心恢復光風霽月的本來面目。

我們的心除了貪瞋痴三毒的重病之外,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疾病需要去淨化、改造、征服,佛法告訴我們要治心一處,現在我提供幾個治心的方法給各位參考:

(一)以靜心對動心

現代人患了一種浮躁不安的通病,終日恓恓惶惶,不知道生活的目的。我們的心一浮動,彷彿平靜澄清的湖面忽然被人投下巨石,泛起陣陣的漣漪,不能如實地映照景物。佛經上說:「靜心投入亂念裡,亂念全入靜心中。」靜心彷彿明礬,投入亂念的濁水之中,剎時汙垢沉澱,清澈見影。

我們在每日的生活中,不能沒有幾分鐘的靜心時間;在一星期的工作裡,不能缺乏滌清塵慮、自我寧靜的訓練工夫,知止能定,我們胸中的湖泉,才能源源不斷地流出活水。儒家說:「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佛教則說禪定中可以發為無上的智慧。孟子求不動心,孔子說他「四十而不惑」,不惑就是心無執迷、毫無疑惑的意思,也就是不動心的境界。甚至證悟的佛陀每天也不忘瞑思,深入禪定之中,何況是凡夫的我們,不能以靜心來對治動心,只好如浮萍飄蓬一樣,竟日隨境逐蕩了。

(二)以好心對壞心

我們的心時而聖賢時而惡魔,浮浮沉沉,好好壞壞。好心一起,萬事一切如意,惡念一生,百萬障門就啟開,因此我們要摒除壞心、攝護正念,培養佛菩薩對待眾生的心。在諸佛菩薩的心目中,眾生就像染有重病的小兒子,要竭盡所有心思來呵護他、照顧他。我們如果能以慈母疼愛孩子的心來對待一切的人,就能泯除自他對待的關係。慈母怎樣愛護他的孩子呢?我舉一則感人的故事給各位聽聽:

有一對青年男女感情親密,情投意合,男方就對女方說:「我要娶你為妻。」

「你要娶我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條件,就是十個、一百個條件,我全部答應你。」男方百般依順地回答他。

「我這個條件很難辦到,聽說你的母親是位慈祥的好人,我要你挖出他的心做為迎娶我的聘禮。」

這個孝順的青年一聽如晴天霹靂一般,心想母愛如昊天渥澤,怎麼能夠為了私情私愛,傷害母親的生命呢?

「你的條件太苛刻了,我不能答應你!」青年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兩人辛苦培養的感情於是決裂。幾天過去,相思的痛苦緊緊地啃噬著他,孝順母親的心終於敵不過兒女情愛的糾纏,一夜,趁著老母親熟睡的時候,狠下心腸挖出母親的心,要把這顆溫暖、溫熱的心,獻給自己的心上人。

夜黑風高中,青年捧著母親的心,倉惶驚懼地向前奔跑,環願四周,彷彿鬼魅幢幢,腳下一慌,跘倒在地上,翻了幾個觔斗,手中捧著的慈母心也跌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母親的心摔在地上,痛苦難當。青年驚魂甫定,正要爬起來的時候,母親的心竟然以一種無限關懷,充滿愛意的聲音說話了:

「兒子啊!乖乖!你剛才跌倒了,有沒有摔疼呀!」

這就是只求奉獻犧牲,不冀回報給予的慈母心;這就是雖然遭受傷害橫逆,也能夠仁慈寬容的慈母心。每個人若能持有母親的心,進一步具備佛菩薩的心,那麼人格的昇華,心靈的淨化,就能一一實現了。

(三)以信心對疑心

懷疑也是根本的煩惱之一,世間上有不少的悲劇導因於猜疑:懷疑朋友對我們不義,妻子丈夫對我們不貞,親人對我們不友愛,疑念一起,如繩縛身,寸步難行。過去有一個人家丟了一把斧頭,懷疑是被隔壁鄰居偷去,眼裡看他的手像偷斧的手,走路像行竊的樣子,鄰居對他友善,像企圖掩飾的神情……等到真相大白,原來斧頭是自己放錯了地方,並沒有遺失,這時再返觀鄰人,一點也不像盜竊。

我們對人產生了猜忌,彼此之間就形成了隔閡,不能溝通;我們對於真理生起了疑慮,真理怎能流入我們的心田,感應道交呢?《大智度論》說:「佛法如大海,唯信能入。」唯有以信心的手,才能採掘佛海的寶藏。

(四)以真心對妄心

經上說:「心中有佛離心念,念得心空及第歸。」我們的心紛紜虛妄,要以正念的真心來對治。什麼是真心呢?就是泯除差別,平等一如的佛心,以佛心的真實來對治虛妄心;一旦虛妄心去除了,連真實心也要揚棄。妄固然要捨,真也要捨,所謂得意忘言,上岸捨舟,才不會落入新的執著中,與真正的般若妙慧契合。

(五)以大心對小心

經上形容我們凡夫的心說:「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淺狹的小溪容納不下大水,當潮水高漲的時候,馬上向四處流溢;潮水湧退了,又留不住滔滔的江流,只剩下一灣淺淺的水瀨。不像大海能夠藏汙納垢,匯集百川而不改原味。我們的心也要像大海虛空一樣,榮譽寵渥固然能接受,毀謗打擊也能包容,榮也不會增,辱亦不曾減,任他浮雲飄過,舟筏破浪,也不隨境而輪轉。

(六)以無心對有心

永嘉大師在他的證道歌中說:

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

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

有所用心則有所牽繫,有所執著,有所對待;無所用心,心才能擴大;虛空所以為大,因為它的空無。無心則不為一切萬法所繫縛,而無處不住,無處不自在。如果能以無心對治吾人對於世間假有、虛有的妄執,便能享受隨緣放曠,任運不繫舟的逍遙!

(七) 以永恆心對無常心

佛教說諸行無常,世間的一切固然無常多變,我們的心更是如「水上打毛毬」,念念生滅不停。古人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我們的心攀緣塵境,六道之中輪轉不息,而我們的善念就像那春天剛剛萌芽的纖細嫩苗,經不起風雨的一番吹打就夭折了。

佛門有一句話說:「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三年,佛往西天。」有些人興緻勃勃發心學佛,但是禁不起境界的考驗,五分鐘的熱度一過就退轉了。《華嚴經》上說:「初發心便成正覺。」初發心菩薩的心等同佛心一般的清淨,但是如果不能進一步發恆常心,保持初心不退,所謂「不忘初心」,充其量也不過是露水道心罷了!

(八) 以平常心對好奇心

禪宗說「平常心是道」,又說「日日是好日」,真正的禪趣就在我們看似平淡無奇的日常穿衣吃飯之中。佛法不可以好奇心探求,所謂「奇」則神奇怪異不平常,只能偶而行之,偶而得之,而佛法是我們生活中不可須臾廢離的糧食,如果抱持奇異心來了解佛法,只有與道相悖愈遠。「平常心是道」就是要我們隨時隨刻都不可與道相違,日用六時生活在真理之中,吃飯睡覺固然是修行,大小便溺何嘗不是修行呢?唯有平常心才能與佛法真正契合一起。

今天和各位在這兒談心的祕密,事實上心有許多的祕密不是我們三言兩語所能說盡的。馬祖道一禪師到南嶽懷讓禪師那兒去參學,有一日南獄看到馬祖在打坐,就問他:

「你打坐做什麼呀?」

「學做佛呀!」馬祖回答。

第二天南嶽禪師拿了一塊磚頭很用心搓磨著,馬祖就問道:

「和尚磨磚作什麼呢?」

「把磚塊磨成鏡子呀!」

「磚頭怎麼能磨成鏡子呢?」馬祖迷惑地反問。

「喔!磨磚不能作鏡,那麼坐禪怎能成佛呢?我且問你:牛拉牛車不走,你是打牛呢?還是打車呢?」馬祖聽了之後,當下豁然開悟:真正的禪坐不在形體的枯坐,而在心地上用功夫。「坐破蒲團不用功,何時及第悟心空?」希望我們都能夠徹知心中的祕密,並且善用心中所蘊藏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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