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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44 大師仍然活著

今年,是太虛大師上生兜率內院十週年了。緬懷大師為教為人的悲心,再展望未來佛教如何復興的問題,真不禁感慨系之!

記得十年前,對日抗戰勝利剛不久,中國佛教會在焦山辦過一次會務人員訓練班,大師曾蒞臨訓話,我們拜見大師後,對國家以及佛教的前途,充滿了希望與信心。總以為對日抗戰勝利,國家會逐漸步上和平康樂之途,佛教在大師領導之下,復興的美景綺麗萬分。真是萬想不到政權紛亂,大師圓寂,國家和佛教,十年來都在艱苦厄難中掙扎奮鬥。

十年前,我離開了焦山佛學院,在宜興白塔山下一個國民學校裡服務,那裡青山綠水,風景宜人。大師在上海創辦的《覺群週報》,以及《海潮音月刊》,我每期必讀。大師的一言一行,總是指導我們向復興佛教的路途邁進,大師,成了我們青年精神上的支持者。在我們的心中,覺得有了大師,什麼事情都會有成功的希望。

大師所主張的「僧伽問政而不干治」,尤其使我們感到極大的興趣。

孰料正當我們對大師寄予無窮希望的時候,民國三十六年(一九四七)春,大師與世長辭了。春雨綿綿,白塔山下的流水滔滔,青草原上曾留下我為大師圓寂的淚痕。

十年了,我們無法再見到大師,但大師的慈容聖德,仍然活在我們的心中。

每當我感到世事紛繁的時候,感到失望灰心的時候,只要想到大師,就會又鼓著勇氣向前。年輕後學的我,無法多親近大師,但大師的高風亮節,悲智慈心,影響到我們的太多太大了。

現在,只要我看到有一位高僧大德,帶著熱情悲願從事佛化的運動,我就彷彿看到到處弘法利生的大師。

現在,只要我每月收到各地所出版的佛教雜誌,無論是像樣的,不像樣的,我總是想到最初創辦佛教雜誌的大師。

現在,只要我行腳在居士們共修的道場,看到那人間佛教的和諧,我就會懷念到提倡人間佛教的大師。

現在,只要我想到佛法需要融攝科學哲學,適應時代來宣揚,再看到那經櫥中六十四冊的《太虛大師全書》,我就會佩服智慧如海的大師。

現在,一切學術、宗教、政治、經濟,都是世界性的,大師是我國從事國際佛教運動的第一人,弘法足跡遍歐美各國,今日誰能與國際佛教連絡呢?在緬甸召開的第三次世界佛教會,在尼泊爾召開的第四次世界佛教會,我國出席無人,美國夏威夷致函中佛會請派弘法人員前去布教,該函在中佛會擱淺,錫蘭請我國派留學僧,也無人過問。今日情形如此,怎麼不叫人懷念馳騁於國際佛教的大師呢?

現在,佛教舊有制度已逐漸瓦解,新的制度尚未建立,如何建立佛教新制度,連說說的人都很少了。佛教沒有健全的制度,將如何生存下去呢?今日的佛教界,主持弘法道場的,只想把自己的道場辦得有聲有色;主持寺廟的,只想把自己寺廟中多住些人眾,生活無憂。佛教的未來,很少有人關心,目前情形如此,怎麼不叫人懷念「志在整理僧伽制度」的大師呢?

現在,佛教的教育,真可以說太消沉太沒落了,佛教擁有這麼多的出家、在家二眾,但沒有一所具有規模的佛學院來培植弘法人才。佛教沒有繼起的人才,也真就是末法的時代到了。為了佛教的人才和前途,怎麼不使人懷念到處創辦佛學院的大師呢?

現在,佛教會是最不符眾望了,當初大師明知佛教會不能寄予大的希望,但大師始終百折不撓的想由佛教會統一的達到整頓佛教的目的,而今很少有人是真心為佛教而從事教育的工作,怎麼不令人懷念到手創「中國佛教會」的大師呢?

現在,獻身反攻復國行列的僧侶,能有大師對抗戰的貢獻與功勞,顯然的也是很少;佛教的慈善事業,也是做得太少。為國家、為佛教、為眾生,怎不使人懷念「捨心捨身,救僧救世」的大師呢?

我懷念大師,大師仍然活在我的心中。

記得民國三十年(一九四一),我在南京棲霞律學院讀書,同學智勇君曾說,他最敬仰的當代佛教大德,就是太虛大師,如果前面是大海火坑,只要是大師叫他向前面去,他也會毫不猶豫、毫不畏懼的不問原因走進大海火坑。智勇同學的話,代表了我們僧青年對大師的信賴與崇敬。

抗戰勝利後,我們僧青年常討論到復興佛教的問題:「教理革命」、「教制革命」、「教產革命」、「僧伽參政」、「僧裝改革」……如果遇到什麼爭執的地方,只要有一方提出大師,另一方就會默無一言。無論親近過大師的,沒有親近過大師的,只要他是受過僧教育的僧青年,除了佛陀,大家信仰的中心就是大師。

大師,今日的聖者玄奘,雖然上生兜率內院十年了,但在我們的心中,大師仍然活在人間!

寫於一九五六年

收錄於《太虛大師歷年紀念文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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