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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40 星雲大師與幼教

@‧B翁景芳 作家、教師

第一次見到星雲大師,大約是在民國六十四年(一九七五)間。那是由陸震廷先生陪同前往,大師非常親切地引領我們到二樓接待客廳晤談。在此之前,已多次與朋友到過佛光山參觀,對於那原屬一片叢林,盛產麻竹的山坡地,竟開闢出如此壯觀的山容佩服不已。雄偉的建築,加上遼闊的視野,登山遠眺總使人心曠神怡,精神為之舒暢。是日初謁大師,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尤其在一身健碩頎長的儀態之外,更見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宏亮坦率的聲音更給予人樂於接近的親和力。當然我直覺地感受到這樣一座佛教聖山,唯有像星雲大師這般在威嚴中隱藏著慈愛,在平易中蘊含著無限智慧的人,才能相得益彰。

一般寺廟存在的功能,無非是信徒們誦經、禮佛、弘法、傳道場所,它的範圍應該也就是在信眾們的前往膜拜聚集,然而佛光山的開山星雲大師卻有超越他人的高瞻遠矚之處,據大師本人表示,他和信徒們的共同理想是興隆佛教,而他們更高的共同目標卻是「淨化人間」,使佛光山成為一座大眾化、學校化、國際化、福利化的十方叢林,為達到此一目標,又訂下了佛光山的宗旨,即「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慈善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因此可見大師對於推展文化事業之重視,與投注教育工作之用心。

由於大師對於文化和教育事業的關切,所以佛光山的教育工作也是多方面多層次的,自大專院校至幼稚園、育幼院無所不及,自民國五十四年起至六十四年(一九六五~一九七五)先後成立了「壽山佛學院」、「東方佛教學院」、「佛光山叢林大學」、「中國佛教研究院」、「台北女子佛學院」、「彰化福山佛學院」、「中華學術院印度研究所」、「印度文化研究所」、「普門中學」、「慈愛幼稚圈」、「慧慈幼稚國」、「普門幼稚園」、「慈航幼稚園」,以及「大慈育幼院」等教育園地。以上各院所分別設立於台北、彰化、台南、宜蘭、高雄等地。大慈育幼院,專門收受孤苦無依,或父母無撫養能力等情況的兒童,以無比的愛心給予這些兒童有「家」的溫暖,以豐足的物質環境給予這些孩子們享有應獲得的快樂與滿足。

大師對在幼教工作方面的原則,是秉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仁愛胸懷,照顧幼兒生活,培養兒童的道德觀念,在人格發展上著重於兒童獨立自主,自重自尊,慈悲心懷,積極的人生觀,以使孩子們長大成人到社會上才能成為一個熱愛生命,懂得生活,服務社會,愛護國家的有用之才。在慈善育幼工作上,更保持著幾個原則:一、不叫窮;二、不給人認養;三、穿著要講究。「不叫窮」是不使孩子們直接受金錢拮据的心理影響,因此並不須沿門托缽似的去化緣增加收入,其實真正化緣的目的,乃是為大規模濟助社會中更多急須救助的人的善行。所以「不給人認養」,是避免影響其他院童心理平衡,這真可說用心良苦,本來在複雜的社會裡真不知有多少人正因無子嗣而煩憂,想盡辦法希望獲得領養機會,這不能不說是無依孩子們的福音,然而大師的設想卻是顧全整體性的教育功能和大多數兒童的內心世界,是顧及大局必須犧牲少數的廣被胸襟。至於說「穿著要講究」,乍聽起來似乎很離譜,甚至不可思議。因為既然身為育幼院的院童,只要有安身之所,三餐無慮,穿得暖,睡得好已是足夠,好像沒有必要「穿著講究」,然而與眾不同而見地超卓的星雲大師他的看法則不同。

他說:「孩子們上學讀書,甚至在院內,儘量給小孩穿新衣穿新鞋,最好不要讓他們穿著破舊的衣物,為的是讓他們覺得很榮耀。」多麼可愛而又深含哲理的話語。有「孤兒之父」美譽的十八世紀初葉瑞士大教育家裴斯泰洛齊曾說:「教育的對象乃是社會上『全體的兒童』,尤其應注意貧困孤獨的兒童的教育。」也就是孔老夫子所主張的「有教無類」的教育目標。人,生而平等,兒童出生在富貴或貧窮的家庭裡,完全不能憑他個人的意願來選擇,因此在生存、生活、學習、成長的整個過程中,人人應有平等的待遇。星雲大師所說的「覺得榮耀」,我想正符合教育家們對於教育機會、生活環境、生存權利平等的看法。

其次再回過頭來談前述的「獨立自主」、「自重自尊」的人生,這一方面則極接近二十世紀初義大利名教育家孟台梭利女士的教育原則:第一重點是「自由原則和自動原則」,注重兒童自己生活經驗的需要及興趣所在。以為自由觀念是兒童健全精神上不可少的條件,以自由發展為主旨而達成孩子們的獨立性。第二重點是「義務原則和責任原則」,孟氏認為指導兒童不宜發號施令,不可施以獎懲,管理的責任應歸於兒童自己。所以孩子必須學習做工作,個人自己維護生活環境的整潔、秩序,以互助合作中完成應做的工作。在星雲大師領導下的幼兒教育方式,就是要訓練兒童從實際生活中,自然而然培養個個兒童合群的團體生活,責任意識,以及他特別強調的道德觀念。

當我們隨著星雲大師走到育幼院去參觀時,但見院舍依山而建在小小的山彎裡,四周綠樹圍繞,院子中設置著許多現代化的兒童遊樂玩具,運動器具。走近活動室,更見窗明几淨,陳設新穎,教具用品也相當豐富而完備,每個孩子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靨。活潑自在,無拘無束,他們禮貌地向客人招呼著,沒有些微孤獨、無依的表情,因為大多數均身為信徒的老師們刻正以教育者的愛心、耐心悉心地照顧陪伴著他們。正如一棵樹,無論我們看到的是如何地參天高大,其始不過一粒種子,伏於土中,必須受陽光雨露的滋養,循序漸進地發育為芽為幹,繼而枝葉暢生,花實纍結,長年繁茂。給孩子們的愛心便是那雨露、陽光與和風。

分設於各地區的幼稚園、托兒所,無不以同樣的教育方針施教,以低廉的收費,高級設備,優良的師資服務社會,並以新院舍的空間,附設農村托兒所,給予附近居民的兒童義務教育,且協助政府加強教育兒童。在公立幼稚園、托兒所不足,私立幼稚園普遍性水準不夠或收費過高的情況下,佛光山附屬的院所,能以此服務大眾的需要,以大慈大悲菩薩的善心行善,更以出家人「十方來,十方去」的精神,奉獻個人的力量、時間和精力,實在是值得敬佩的地方。

社會處處充滿人情,人間也處處充滿溫暖,大慈育幼院的院童不收任何費用,而日常支出經費竟大部分由善心人士和佛教徒自動捐助,院方可供院童們到大學畢業。畢業後的院生,有些走入社會,為社會、國家貢獻他們的力量,也有一些回到山上再為他人服務。他們原本來自社會各角落,相聚在這叢林深處,接受我佛度化,學習佛法,再度走出叢林。要使佛教興隆,佛法常住,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培養人才、造就後進、排除一切困難、擔當如來家業重任。

「欲洗塵心淨,尋山莫畏深。」尋覓佛教聖地,當以幽林深山,寧靜脫俗的名山勝境為佳,不過星雲大師聚集眾人於佛光山時,早已表明心願要服務社會,使佛教生活化,大師認為佛教徒雖然有出世的精神,卻先要入世的事業。不使與人間實際生活脫節,要積極地先度生後度死。先有入世的事業,而後才求出世的依歸。而所有的佛教事業當中首推教育文化事業為最重要工作,幼兒教育包含了教育、保育與育幼各項業務,是一切教育的基礎,是奠定個人成長最重要的階段,身為出家人的星雲大師有見及此,全心全力推動幼教,造福孩童,當為從事幼教工作者以及受教所有幼生之福。更樹立了佛教信眾與社會、國家息息相關的積極人生。

    本文收錄於一九八七年七月出版《我們認識的星雲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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