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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13 ※新女性中的優婆夷

自古以來,佛教的事業,可以說無一不是由女眾發心成就,許多婦女全心全意護持佛教。但一般說來,女眾在佛教裡並沒有地位,尤其是在家的女信徒,也就是四眾弟子中的「優婆夷」,他們固然出錢出力,可是一說到要排班,就輪不到他們的位子了。

我一生宣揚人間佛教,遵照佛陀「四姓平等」的主張,也認為四眾弟子都應該平等。所以,除了比丘、比丘尼、優婆塞之外,對於民國以來,優婆夷寫下的許多偉大事蹟,我也可以毫不思索地就舉出千百個人物。例如,早期周遊歐美講演佛學的呂碧城、於奉化主辦法昌學院的張聖慧、上海的羅迦陵、香港的林楞真等等。以下我就舉幾位熟悉的女居士,略為一說。

胡秀卿

首先要介紹的是胡秀卿女士,他是台東人,一九四七年生。我認識他的時候,是在一九五三年,他們全家在台東皈依三寶,禮煮雲法師為師,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妹妹。

長大之後,他在廣播電台擔任播音員,後來嫁給名中醫師黃民德先生。兩人可謂夫唱婦隨,婚後,胡秀卿認真學習,也考取中醫師資格,並且還做了「中華民國女中醫師協會」理事長。甚至兩人還曾經在台北為蔣中正總統和蔣宋美齡夫人治病,若以過去皇朝的制度來看,他們可以算是御醫了。

胡秀卿是一位率直又天真的優婆夷,六歲就禮煮雲法師為師,到了二十六歲,有心走人間佛教路線的他,坦誠地對煮雲法師說:「我不跟您學習淨土法門了,我現在要去拜星雲大師作師父,跟隨他弘揚人間佛教。」性格灑脫自在的煮雲法師,當然也是樂於成就他的心願。

我從一九六○、七○年代後,就經常應邀在台北國立藝術館、中山堂、社教館等公眾場所講說佛法。後來,聽講的人數愈來愈多,租用的場地不敷使用,許多人因此勸我改到台北國父紀念館講演,以便容納更多的信徒參加。

當時國父紀念館只是表演場所,加上一般人講演,沒有那麼多觀眾,也就很少有人租用它作為講演場地。不過,它的空間很大,擁有三千個左右的席位,大家也就紛紛要我到那裡做講演。因此,從一九七七年開始,我便移師到國父紀念館,展開了在台北國父紀念館弘講三十年的紀錄。

由於在國父紀念館舉辦佛學講座,對佛法的弘傳與大眾的接引有非常重大的影響力。那時,為了讓講座進行得更莊嚴如儀,除了有台語翻譯的專家慈惠法師為我翻譯,以及慈容法師擔任舞台表演的指導人以外,我還急於尋找一位熟於佛教儀禮的主持人,最後大家都一致推薦由胡秀卿女士擔任。

當時胡秀卿年方三十歲,風姿綽約,美麗大方,出身廣播員的他,聲音甜美,相當受大眾的肯定。為了做好這個職務,他每年都戰戰兢兢地面對。像講座開始的時候,大磬聲一響,必須念的「星雲大師佛學講座」八個字,據他告訴我,他在家裡光是練習念這八個字,就花了好幾天,如同念佛一樣,不只有上千次的重複練習,真不曉得念了幾萬遍。甚至,我還看到他在我講座開始之前,面對著牆壁,一遍又一遍用心念著「星雲大師佛學講座」,聲音之好聽,的確動人。

我在國父紀念館舉行佛學講座的三十年中,他從未間斷擔任講座主持人。其實,在這三十年裡,競爭這一個職務的人也很多,但是在他的主持之下,始終沒有人敢提出異議。只有一次,因為有人一再說:「換一次男聲吧!」加上勾峰本人也有意願,才由他擔綱一次主持人。

由於每一年主持講座的任務,胡秀卿也就有多次和我共同參與弘法的因緣。例如,一九七七年,佛光山組織「泰北弘法義診團」,上百名團員跟隨我到泰北金三角、熱水塘、美斯樂等地弘法,他就是團員之一。

說到泰北這個地方,除了過去鴉片煙的交易競爭之外,還有早年國民黨第三軍、第五軍等許多軍人及眷屬遺留在當地,遲遲不能歸國。尤其我們到泰北弘法的過程,可謂驚險萬分,有時候乘坐直升機,有時候騎馬,有時候還需要游擊隊持槍保護。當時,我隨緣隨處講經說法,而周志敏小姐領導的慶生醫院醫師們和胡秀卿女士,則到處施診醫療。

我記得,那時候許多當地民眾跪到我的面前說:「大師,我們不掛念沒有飯吃,但是沒有佛法聽聞,叫人很痛苦啊!」所謂佛法難聞、中土難生、人身難得,在這個地方真是有特別深刻的感受。後來,我不忍心這許多苦難的同胞一再受苦,回到台灣以後,就特地成立了「泰北難民建設功德會」,認養孤兒及貧童等,希望為他們的教育盡一點心力。

話說回來,因為胡秀卿具有中醫背景,對於佛學研究也有一定的深度,所以經常都能在各個報刊上見到他發表的佛學與醫學理論。除此,他還在住家裡成立佛教講堂,每週講經弘法,由此可見他對於佛法弘揚的熱忱了。

後來,中華佛光協會於一九九一年成立,他不但積極參與會務,並且還當選理事。有一回,在選舉會長的時候,九個常務理事一致都要推選我擔任會長,我就想:「那我這一票要投給誰呢?」後來我就投給了胡秀卿。從此他就一再認為能得到我這一票,是他一生的光榮。

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每週從台北上佛光山,為全山大眾針灸義診,且從未收過車馬費。甚至有一次,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的左手忽然動彈不得,近半年不能舉高,胡秀卿知道了以後,就說要為我針灸一下,結果一針病除。

由於他的醫療工作,加上高明的醫療能力,在弘法利生方面,也就更加地事半功倍了。過去,他曾到我們的叢林學院授課,也在佛光會擔任檀講師,經常到世界各地弘講,可以說是一位人間菩薩行者。可惜,他以六十多歲之齡就溘然長逝。不過,在佛教淨土宗來說,他安然而去,也算是預知時至了。

楊秀鶴

除了胡秀卿居士,楊秀鶴女士和我也結緣得很早。

楊秀鶴,馬來西亞人,生於一九‭ 一一年,台灣光復後擔任空軍子弟學校的校長,曾任文化大學輔導中心主任,晚年長住在美國中部。

早期,他以一個在家優婆夷的身分,除了為公家機關服務以外,還在佛門裡布施結緣、協助翻譯。他曾擔任煮雲、南亭、道安等法師的翻譯,難得的是,當時擔任翻譯,既沒有人供養,乘車往來也要自掏腰包,完全是義工性質,一般信眾都鮮少參與,但我看他總是樂在其中,神情愉悅、精神奕奕地為佛教服務。

除此以外,他對於佛教的文化工作,也非常熱心。早年他曾經編輯《佛教聖經》(後更名《三藏精要》)等佛典。我記得,他編印的《佛教聖經》出版時,雖然內容摘錄自佛教經文,但是取名叫做「聖經」,也就掀起了佛教界保守人士一陣批評的風浪,在他們認為,佛教大可不必學習基督教搞聖經運動。

其實,這許多佛教徒批評的時候,也要憑心想想,基督教的聖經每一年都印行幾千萬本,尤其在全世界每一家旅館、飯店的每一個房間裡,都擺放有一本聖經,每一年還會有善心人士不斷地去補充聖經數量;但是佛教卻從沒有人這麼做,現在終於有人發心印行《佛教聖經》,難道還要排斥,還不去支持嗎?

再說,基督教有基督教的聖經,佛教也可以有佛教的聖經啊!或許你說「聖經」這個名詞不好,改取其他名字,比方「佛教精要」或「佛教聖典」,也不是不可以。好比日本有個「佛教傳道協會」,是企業家沼田惠範於一九六九年創辦的,他們就專門印製《佛教聖典》。不過,雖然他們也將《佛教聖典》擺放在飯店的房間裡,提供旅客閱讀,但也只限於日本地區,並沒有人把它推廣到國際社會去。

現在,楊秀鶴女士有這樣的理念,想要結集佛經的精要,讓它能在世界上普遍流傳,成為國際性的佛教聖經,這應該是值得鼓勵與推動的。遺憾的是,許多佛教徒的性格,就好像公雞,只要看到其他雞子抬頭啼叫「咕、咕、咕」,就要圍過去啄牠一下,不讓別人出頭。但是,真要叫他來為佛教發心,他又不肯。像這種「同歸於盡」,不能隨喜、樂觀其成的心態,可以說是佛教界裡一個很大的缺點,我實在很為楊女士感到不平。

佛教所謂「不捨一法」,大家應當共存共榮,不要因為一點見解上的不同,就要彼此排斥、壓制。早期佛教在印度的時候,之所以分成很多部派,就是因為意見不同,以至於各自發展;佛教傳到中國後,也有所謂的「禪淨之爭」、「大小乘之爭」、「僧信之爭」,甚至為了戒律上的一點問題,引發爭論。其實,無論沙彌戒、比丘戒或是菩薩戒,只要不違反佛教的根本大戒,又有什麼好爭辯的呢?

楊秀鶴女士是台灣佛教界第一位傑出的優婆夷,既能寫,也能講,尤其經常在電台弘法,縱橫南北傳教,在佛教裡,可以說是非常難得的人物。後來因為我忙於宜蘭弘法,加上宜蘭地處偏遠的台灣東北部一隅,漸漸地,我也就很少參與楊秀鶴和南亭、道安法師那個弘法圈子,而疏於來往了。

不過,也承蒙他對我的關心,曾經帶人到宜蘭來探望過我;偶爾在其他佛教的活動場合,也見過面,他總是一本熱情,歡喜踴躍地與我們談笑風生。

後來,據聞楊秀鶴女士在六十二歲時隨女兒移居美國,長住美國四十年間,努力推動針灸合法化,現在已經是高齡一○一歲的人瑞了。說到這裡,我也不禁要遙祝他身心健康。

葉曼

接下來要講述的優婆夷是葉曼女士。筆名「葉曼」的田劉世綸女士,是駐菲律賓大使田寶岱的夫人。在那個時代,身為一位大使夫人,經常要和一些貴夫人往來,但他卻只熱心於弘法,和一般的知識分子談佛論道,實在是一位奇特的女強人。

田劉世綸,湖南人,一九一六年生,北京大學經濟系高材生,他不喜經營賺錢事務,而歡喜到處講學。他用「葉曼」的筆名為各個報刊撰文,也用「葉曼」的名稱在國內外弘揚佛法、講經說道,有非常廣大的群眾擁護。在大陸,弘法的居士中,南懷瑾可以說是一位通達儒釋道的優婆塞,而在女性方面,通達儒釋道者,應該就屬田夫人葉曼女士了。所以,用「男有南懷瑾,女有田劉世綸」來讚譽他,也是不為過了。

一九八四年,第十四屆世界佛教徒友誼會(簡稱「世佛會」)在斯里蘭卡舉行,代表台灣出席的田劉世綸被推選為副總會長。在擔任要職期間,他代表世佛會和我聯繫,表達想在美國西來寺召開一次大會的想法。因為世界佛教徒友誼會成立四十年來,都是在亞洲地區開會,由當地的國家政府支援,到了一九八八年,他希望能有所突破,到西方的美國召開大會,讓佛光能普照到五大洲。

我當然很樂意幫忙,不過,那時候正在建築中的西來寺,工程才即將完成,還沒取得使用執照,為了世佛會的會議要舉行,我勢必要加緊趕工,並且不斷和政府聯繫,以便如期拿到使用執照,才能讓這一次世界佛教徒友誼會的會議順利開幕。因此,整個過程,佛光山僧信四眾可以說是傾盡了全力。

話再說來,葉曼女士風度翩翩,待人誠懇,能言善道,真不愧是一位外交家的夫人。這一次大會的舉行,由他為我運籌帷幄,從中我也看出了他的才華和做事的幹練。

其實,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多次在世界各地召開時,原本我都有機會可以參加的,但是中國佛教會卻總是把我排除在名單外,因而讓我沒有一次能夠成功參與。甚至於第十二屆大會要在東京舉行時,台灣被主辦國日本除名在外,好不容易才讓我爭取到恢復會籍,有了參加資格,中國佛教會卻在我爭取成功的回程中,已派遣了五位代表準備出席,表明的就是不讓我與會。

雖然我懷著佛教國際化的願心,也對會務行政相當重視,但還是無奈於因緣不具。原以為我就此與世界佛教徒友誼會沒有緣分了,沒想到這一次大會,竟由佛光山美國西來寺承辦,還促成了世界佛教徒友誼會走向西方。那時我想,這一次縱然有人想要再排除我,也是不可能了。而這一切,都應該感謝葉曼女士的熱心安排。

自從一九八八年,第十六屆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在美國西來寺召開之後,第十八屆大會是在台灣佛光山舉行。幾年後,一九九八年,第二十屆會議又到澳洲的南天寺舉辦,這回,真是讓世佛會普照五大洲了。

在美國,葉曼女士多次應當地要求,在各處大轉法輪,西來寺也都曾給予協助。尤其,在他擔任世佛會副會長時,和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建立了友好關係,彼此常相來往,在聽聞趙樸老述及北京雲居寺遭受毀壞後,便一心一意要恢復它昔日的風采。多年後,雲居寺重建完工,終於了卻他一樁心事。

由於他對佛教的諸多貢獻,以及在佛學上的深入研究。因此,在論起民國時期為數眾多的佛學人才時,田劉世綸(葉曼)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了。

孫穗芳

另外,在佛教的優婆夷中,孫穗芳女士是國父孫中山先生的孫女,也是佛光山的信徒。他於一九三六年在上海出生,之後長居夏威夷。不過,他也經常走訪大陸、台灣,乃至於遊走世界,是孫中山先生一個非常活躍的後裔。

孫穗芳居士虔誠信佛,護持三寶,每年我幾乎都會收到他飄洋過海寄來的紅包,每次到夏威夷弘法,也都承蒙他熱心接待。甚至於,我曾一度因為接待香港前新華社社長許家屯先生,而讓大陸中央對我有誤解,孫穗芳女士也一再想從中斡旋,替我化解困難。

旅居夏威夷的孫穗芳女士和他的祖父一樣,對政治相當關注,尤其對「三民主義」的推動不遺餘力。他還一度前往洛杉磯,參加由加州中華文化復興協會與西來寺合辦的「國父孫中山先生逝世紀念暨植樹節大會」。

雖然他對佛理的研修還不很深入,但是對於佛法的護持卻很熱心,能有這樣的信仰層次,也屬不易了。

王鄭法蓮

在台灣弘法度眾的生涯中,早期對我幫助最大、關係最重要的一些男、女居士,所謂優婆塞、優婆夷,更是應該一提。

有一位虔誠樸素的佛門弟子王鄭法蓮女士,算是最欣賞我的人,也是我最應該感激的恩人了。

王鄭法蓮女士,蘇州人,他是前內政部次長、中國佛教會祕書長王平先生的夫人。我才初到台灣,可以算是還在落難期中,他就對我相當護持。

記得最初我和心悟、心然兩位福州的法師,跼促在圓山臨濟寺的時候,他前來探望,看到我們居住處的簡陋,就花了六百元為我們裝修房間,讓原本從外面就能一覽無遺屋內情況,幾乎是破瓦頹垣的房子,煥然一新。

其時,我非常感念王鄭法蓮居士,因為那房間並不是我所有,我只是客居在那裡而已,他卻如此寬待我。不過,好在心悟、心然法師對我也不嫌惡,後來,我經常在台北弘法,就是藉助兩位法師的光采,才終於有了一榻之地。

說起王鄭法蓮女士對佛教的護持,當我的著作《無聲息的歌唱》、《玉琳國師》、《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講話》出版時,他總是挨家挨戶地到各國大代表家中拜訪、推廣;每一次出版,都能推銷一千餘本以上。由於他是國大代表夫人的身分,大家都很熱烈捧場,不過,每本五塊錢、八塊錢的書,金額不是很大,能賣到一千本也是很不容易。因此,我很感念他在我苦難的歲月中,能這樣大力地助長我,可以說,他是有恩於我的優婆夷了。

除了推銷我的著作,猶記得我在台灣佛教講習會擔任教務主任時,主張學生應該要有體育活動,儘管我沒有對他提起這件事,但是當他輾轉得知我有這樣的想法時,立刻就買了乒乓球桌等相關運動器具,要給我們的學生練習;甚至於他還買了很多顆排球要送給我們的學生。我雖不懂得打排球的規矩,不過我想只要有球,總應該有學生會打。

沒想到,事實並非想像的那樣,多數的學生都不敢碰這些球類,看到球就很害怕。這讓我非常感慨,過去在大陸,我爭取打球,老師不肯,現在到了台灣,我做了教師,倡導打球,學生卻不敢打球。只能說,時代在改變,學生學習的情況實在大有不同了。

不過,說到王鄭法蓮女士對佛教的護持,實在不遺餘力,我在宜蘭,他就趕到宜蘭念佛會去護持;我到高雄,他就南下高雄佛教堂護持。就這樣,他以五、六十歲的高齡,經常從台北來到高雄,然後又趕往宜蘭。

說起來,早期的信徒幾乎都和他一樣,如母親一般的慈愛。尤其他為人很正派,一句閒話都沒有,只是默默地關心我的日常生活所需,真是感謝他的用心。

晚年的時候,我把他接到佛光精舍奉養,他尊敬我是師父,我則把他當成母親一般敬重;在他百年後,後事也是由我替他處理。所謂「滴水之恩,湧泉以報」,奉養為佛教發心、對佛教有貢獻的人,只不過是聊表自己一點微薄的心意而已,與他們對佛教的付出相比起來,這一點心意,實在微不足道。

其實,早期台灣佛教界,像王鄭法蓮居士這樣的優婆夷為數不少,可以說,他們是佛教的真正護法。許多佛教寺廟,因為他們的發心,而能從破舊到重新裝修,最後變成莊嚴的道場;很多的空地,因為他們的奉獻,而樹立起道場來;很多的法師,因為他們的護持,而得到供養、資源,在弘法利生的工作裡活躍起來。

例如,台北新店碧潭大佛寺的駱鵲小姐(出家後法名「能定」),幾乎所有外省籍的大德法師,沒有人未接受過他的幫助;新竹的張四妹,對於桃竹苗地區一些初來台灣的外省青年法師,也經常給予協助、照顧。

乃至於早年我在台北弘法,後來高齡一百多歲往生的吳金枝、福記的王林月等女士們,也都幫助我推動佛教文化服務處的發展。這當中,有一位黃王圓通老菩薩,則是這一群女士們的頭目,他們都像王鄭法蓮女士一樣,自願發心成為我佛教文化服務處的推銷員。

甚至我在宜蘭的時候,有一位郭愛老太太,他是一位助產士,人面很廣,在他幾十年的助產士生涯中,當地女性生產,大部份都是由他接生的。我最感動的就是,他不但幫我籌措建寺經費,每餐還煮飯菜給我吃。我這一生雖不好吃,但是卻很有口福,遇到很多擅於烹調的菩薩,他們都鼓勵我要品嚐他們烹煮的飯菜,只是我對吃,實在沒有什麼愛好,也就不那麼熱絡了。

總的說來,這些優婆夷,可以說都是早期佛教發展重要的大功德主。

陳慈如

另外要說的,就是早期幫助我在南部弘法的優婆夷。首先就說高雄的陳罔市,他的皈依法名叫做慈如,是我能居住在高雄,重要的關鍵人之一。我初到高雄時,在高雄佛教堂講經,假如說,當中有一千多個聽眾,那麼至少有三、四百人是由陳慈如女士邀請而來的。那時候,他大概是五、六十歲的中年婦女,全心全力護持我這麼一個年輕的法師,實在叫人感謝。

陳慈如女士,台南人,高雄著名的「澳洲食品行」,就是他家中所開設的;高雄市長陳武璋、市議員洪地利、洪蕊、莊萬和等地方士紳,都是他台南的鄉親,也都居住在高雄市最重要的七賢二路和五福四路一帶。

當年,我偶爾從其他地方來到高雄弘法,坐在車子上,經過這些路段時,總是鞭炮聲連天,空氣中到處彌漫著鞭炮的煙霧。尤其樂隊敲鑼打鼓迎送、車站裡幾百人大排長龍列隊接送,這都與陳慈如等許多居士的發動有關。

在一九五○年的時候,假如我有意要興辦大學,以這一群信徒的力量,是足以辦成一所大學的。只是那時候我太年輕,還不敢跨大步伐,積極地在社會上表現;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對佛教的付出太過熱切,反而讓我顧忌得不敢經常到高雄來弘法。

例如:那個時候,我要辦普門幼稚園,他們毫不考慮地就說要承擔,願意協助籌備;我要建壽山寺,他們也毫無忌憚地說要承擔建寺工作。在高雄,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官、富有的企業家,但是和他們一起從事弘法工作,真是需要錢,錢就來了;需要人,人就來了,尤其都是心甘情願地全家動員,甚至於親朋好友一起來參加。

陳慈如女士可說是一位女中丈夫,他和幾位同伴組織了一個布施團隊,只要他一號召,你交一萬、他交二萬、五萬……大家都會遵照指示去做。

在這個組織中,還有一位人稱「六姊」的蘇陳秀琴,一九二五年生,他在高雄地區,是一個活動力強、很有名氣的女士,與人互動大方,笑起來甜美,也是只要有空就往壽山寺跑,對佛教的護持不遺餘力。

再說後來我要建設佛光山,那時陳慈如女士是不贊成的。他說:「師父,你只要駐錫在高雄市就好,你想要在什麼地方建寺,我們都願意幫助你籌措經費,犯不著跑到大樹鄉麻竹園(二○一○年縣市合併,改為大樹區)這麼偏遠的荒山嘛!」

甚至於當初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麻竹園勘察土地,車子停在現今的山門口前時,他還不願意下車,口裡直說:「這個地方,連鬼都不會來啊!」雖然他話這麼說,但是當我真正要開山建寺的時候,他還是很熱心地幫助我,熱心到幾乎把寺院當作是他的家,如同這裡就是他的「澳洲行」,可以行使命令一般。

例如:有一次,他順手就把佛學院的含笑花採摘了一些帶回家去。只是事後據他說,那一天晚上睡夢中,韋馱菩薩拿著金剛降魔杵要來打他。從此,他也就知道常住的十方僧物不可以隨便動用。

另外,那個時候,高雄、台南、嘉義一帶,經常都有神廟的神明托夢給祂們的信徒,要他們把神明帶來佛光山拜佛。所以佛光山開山初期,經常到了半夜,都會給那些迎神的鑼鼓聲吵醒。但是每凡有神明來山拜佛,陳慈如居士等人則都是不分日夜,非常熱心地給予服務。

猶記得當時我要籌辦壽山佛學院,他也是不贊成,可是卻不敢告訴我,還輾轉派了他的大兒子陳國義來勸說。身形高大、威猛的陳先生,一來就說:「我媽媽說他不贊成辦佛學院!」

見他氣勢奪人,我就回應說:「你媽媽可以不贊成,但不要反對就好了。」

接著他又說:「我媽媽說你如果辦佛學院的話,會沒有飯吃。」

我只有說:「沒關係,如果沒有飯吃,我們弄一些雜糧來充飢就好了。」我絲毫不被他的威勢動搖,也一點都沒有生氣。

不過,他雖然不贊成我辦佛學院,但是在佛學院開辦以後,還是一樣全力護持。我想,當初他們只是體諒我年輕,做不了那麼多的事情,才這麼規勸我的。可是我一向認為,人是一個、命是一條、心是一點,為了佛教,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志願,只是一點使命感而已。

總之,早期那一班高雄的信徒,真是熱情地要把人溶化了,也就讓我不敢常來。往往只要我早上走出寺門,就不要想能很快地回到寺裡,他們總是說:「哎呀!師父,某個人家要你去。」「師父,某個人家念你好久了,你就慈悲去一下吧!」他們就這樣帶著我一家又一家地去拜訪,從這一家帶到那一家。

洪呂淑貞

除了陳慈如,再說洪呂淑貞女士。他的丈夫是醫師,兩人育有二個女兒,只是在風雨飄搖的年代,丈夫到大陸去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他是高雄最大製冰廠裕榮製冰廠的大媳婦,但是因為身為長子的丈夫身陷大陸,家裡也就由老二當家了。

失去了丈夫的婦人,獨自撫養兩個女兒,不過,家族還算明理,仍然給他很好的待遇。

就在兩個女兒逐漸長大,高中畢業,將要考大學之際,有一天,還只是一位三十多歲年輕母親的洪呂淑貞,帶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兒到高雄佛教堂來找我,要我替他們補習。現在高雄好多位初中、高中校長在普賢寺做義工,當年都曾讓我替他們補習。由於那時他們的表現傑出,所以,洪呂淑貞也就說我補習很有名氣,定能讓他的女兒考取大學。

其實,我只是累積多年的閱讀經驗罷了。我閱讀的時候,往往都能知道重點在哪裡,而當那許多重點真的考出來後,學生們也就會為我到處宣傳:「這都是某某人教我們的!」名聲也就這樣不脛而走了。

與陳慈如一起為寺廟奉獻的洪呂淑貞女士,他幾乎是捨家忘命地在為佛教服務,無論什麼苦勞他都做,可謂文武雙全,真是現在許多義工所不能比的。尤其他做起事來認真負責,沒日沒夜,說明天要完成的事,就算是今天不睡覺也沒關係,明天早上一定如期完工。

後來,他在壽山寺裡負責財務。經常信徒來了,說要添油香,明明我是住持,人也在場,我說:「你錢就交給我吧!」對方卻不願意交,非要交給洪呂淑貞不可。為什麼?因為我這個閻王的關好過,他那個小鬼的關難過,洪呂淑貞會質問他:「錢到哪裡去了?怎麼不交給我?」

實在說,洪呂淑貞女士真是一位熱忱、活躍的女居士,天天騎個腳踏車南征北討,宣傳壽山寺。尤其在佛門裡任勞任怨,數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說他星期六、日要放假回家一趟。晚年,為了感念他為教奉獻的發心,在我的安排之下,也住進了我們的佛光精舍養老。

說到優婆夷,可以說台灣的女居士為數最多,如果要我一一介紹,豈止數千人。由於大家都是佛光山的功德主,都是佛光山的義工菩薩,而我卻沒有辦法一一地筆述,只有向他們表達我的歉意了。

林玉麗

除了台灣的優婆夷,現在世界各地也都有很多護持佛教的女信徒,雖然我沒有常和他們來往,但是對於他們熱心佛教事業的情形,則是時有所聞。

現在我就敘述一下與他們之間的因緣。首先要說的是馬來西亞的林玉麗,一九五四年生,他在當地是一位名律師。過去,他講說都是用英語,華語很不流利,說起話來總是結結巴巴,但是為了參加佛光會的會議、活動,他很用心地學習華語,現在已經是華語、英語雙聲帶了。

他曾擔任過馬來西亞佛光協會的會長,並且在佛光會裡擔任多年法制長,對於佛光會一些章程上的問題,都能適時地給予幫助解決。尤其他熱心於社會事業,像印度等一些貧窮落後的地區需要救濟,他都是義不容辭地代表佛光會前去做這許多功德善事。

林玉麗律師的同修黎良華先生對於佛教事業也是非常熱忱,可以說,夫婦兩人為了佛教,真是夫唱婦隨。特別是,他一心希望在故鄉東海岸關丹設立佛光山道場,終於在多年前如願。現在佛光山位於關丹的佛堂,就是因為他們的發心而設立的,我們還特地派了依清法師坐鎮在那裡,為大家服務。

陳瑞萊

在林玉麗女士之前,擔任馬來西亞佛光協會會長的,是拿督梁偉強的夫人拿汀陳瑞萊女士。

陳瑞萊,馬來西亞人,以他端莊的外表來說,應該是一位大美人。不過,因為信仰佛教的關係,為人很低調、謙虛,在道場裡,一般看來不起眼的瑣事,如倒茶、添飯等,他都願意為人服務。但是辦起外交來,上至首相、部長、所有的官員,都受到他那種莊嚴的身相、美麗的音聲而起信,願意與佛光山接觸。

尤其,他不但熱心於推廣佛光山出版的書籍,更樂於製作佛教舞台劇;曾領導佛光會演出《釋迦牟尼佛傳》音樂劇,也製作由大馬和大陸演員合作演出的《寶鏡》音樂劇,將觀世音菩薩的慈悲精神,呈現在大馬的觀眾面前。可以說,他是一位弘揚佛法的現代女健將。

在馬來西亞的社會裡,信眾對於佛教信仰,似乎都有捨我其誰的使命感,梁偉強和陳瑞萊夫婦不但長期地護持佛光會,也很護持佛光山。我不僅多次應邀前去參加由他籌辦的各種活動,他也多次邀約馬華公會林良實會長、交通部翁詩傑部長等人到佛光山訪問,尤其,兩次將雲頂集團領導人林國泰先生全家帶到佛光山參訪,主要的就是希望雲頂事業也能加強佛化。

佛光人就是這麼可愛,無論在哪一個國家、哪一個地方,大家一心一意就是為佛教打拚。

余劉素卿

在佛光會的優婆夷會長當中,被選為國際佛光會曼谷協會會長的余劉素卿女士,既出錢又出力,從沒有一句怨言,堪為信眾模範。

他的先生余聲清是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副總會長,曾擔任世界台商會聯合總會總會長,在泰國,他是華人的領袖,有一言九鼎的地位。

余劉素卿女士雖然身處在南傳佛教的國家,但是積極串連南北傳佛教的交流。

有一年,他還帶了泰國一品夫人,瑪希隆大學院長素茱莉女士來到佛光山參訪。尤其他有慈善的性格,不但在我到中南半島做慈善弘法之旅時,他歡喜隨團參與。

今年(二○一一)泰國南部發生嚴重水患,他更發動佛光會各分會會長投入賑災。

可以說,林玉麗、陳瑞萊、余劉素卿、倪世健(見〈佛光會的法水因緣〉)等人,就像男眾四大金剛一樣,是佛光會女性會長當中的四位女金剛。

其他在世界各地的優婆夷,如香港慈善家嚴寬祜先生的夫人崔常敏,以及蔡蝴蝶、鄺美雲等,佛光山經常都受到他們的資助。

又例如瑞典的海蒂、倫敦的陳慧珊、新加坡的洪孟珠、菲律賓的呂林珠珠,還有日本的西原千雅、邱美艷等等,也都是發心護持人間佛教的大菩薩,在當地也都是知名人士。

黃志慈

其實,說到中國佛教在東南亞的發展,最初並不是經由高僧大德到那裡傳教而展開,而是一些齋姑、齋婆們,抱著觀音像、關公像和他們的祖先牌位,從福建、廣東一帶飄洋過海,到了現在的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等地,布置起佛堂,供人禮拜,才維繫了當地華人的信仰。

至今,在東南亞國家,這一類的佛堂幾乎有成千上百個,那許多齋姑們沒有剃髮,也沒有結婚,平日以替人解籤、安太歲,甚至於算命,來維繫佛堂的傳承。尤其,每位姑姑都收養了好多的女孩,少者也有三、五個。當然,這許多的女孩,能繼承香火的,也要有相當的善根,否則紅塵萬丈,早就給社會風潮捲走了。

佛光山開山之後,菲律賓、印尼、馬來西亞、泰國這許多地方的姑姑,都紛紛將他們撫養長大的女孩送來叢林學院念書。這許多女孩,從小就在佛堂裡長大,很有善根,也都很聰明,有的也在台灣各個地方就讀大學,例如現在佛光山的南華、佛光大學,都是他們選擇就讀的學校之一。

當然,這許多年輕人能否在台灣讀書,也要看他們的姑姑是否同意,有的姑姑很開明,希望子弟增廣見聞;有的姑姑很保守,當然也沒能想到子弟的未來了。

不過,縱然這許多佛堂的教育,多半只保有自己的文化,我還是非常感念這些姑姑們將佛教帶進東南亞地區,畢竟在過去的幾百年裡,佛教少有人說為了傳教而到這許多地方,是近年來才有一些僧侶跟進。由於有他們對信仰的維護,才能讓佛教在當地生根。

中國四大名山中,普陀山的觀世音、峨嵋山的普賢王、五台山的文殊菩薩,都是現在家女相,這些姑姑們又何嘗不是菩薩的化身呢?實是不容輕視的。

與佛光山有緣,互有來往的姑姑也不少,這當中,印尼的黃志慈姑姑,實在是一位了不起的偉大人物,我們也把他同列在傑出的優婆夷中。

黃志慈女士,廣東惠州人,一九五○年生,三十年前,他送佛堂裡的幾位小姑娘到佛光山來念書,不但勉勵他們在台灣多參學幾年,還鼓勵他們出家學道,並且希望他們都能發心學會講經說法。目前,在印尼蘇門答臘弘傳佛法的宗如法師,深具大將之風,就是黃志慈姑姑培養出來的人才。

黃志慈姑姑從小在佛堂長大,只受過初中教育,假如要形容佛門的觀音聖像有多莊嚴,他的身相大概就像一尊活觀音吧。慈悲溫和的他,雖不是能言善道,個性也很保守,從未對外交友,只在佛堂裡為信眾服務,但是卻胸懷佛教。他不僅把宗如送到台灣學習幾乎十年,在宗如回到印尼後,還放手讓他承擔法務,創辦青年會、婦女會、兒童班,並且建設佛光山別分院,度化信徒萬千,一點都不戀棧佛堂主持人的名位。後來,他的佛堂還改名叫做「普門道場」。

除了宗如,他也把徒弟覺燈送到英國留學,碩士學位完成後,才回到印尼幫助佛堂發展,助佛宣化。

關於黃志慈姑姑的事蹟,以上都還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和宗如合力與印尼政府周旋,散播佛教的種子。幾十年來,印尼由於「排華運動」,不准漢文進入當地,不准佛教界請印尼之外的人士到當地講說佛法,也不准佛教徒在公眾場所露面,問題是,印尼三億多的人口中,就有一億以上是華人,受到這樣的待遇,華人又怎麼不痛苦呢?

我眼看著在黃志慈和宗如等人的努力之下,今日印尼宗教界終於有了改變,尤其近幾年來,他們光是找我到蘇門答臘做公開、對外的講演,就有好多次,還創下了國外出家人首次在印尼弘法的紀錄。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也很為他們感到榮耀,他們為教努力的辛苦,終於有成果了。

記得我第一次在印尼講演,是在棉蘭昂卡沙大飯店(Grand Angkasa Hotel)的大會堂裡。那時候,湧進了數千人聽講,連信仰回教的印尼宗教部長都蒞臨現場,與我見面談話。甚至蘇北省省長李查努丁先生,還邀約了六個宗教團體聯合宴請,宗教融和的景象,至今仍令我難忘。

近幾年,他們還舉辦了「菩提眷屬祝福禮」,推動家庭和諧,有將近兩百對夫妻連袂參加;也舉辦「人間音緣歌唱比賽」,讓許許多多愛好唱歌的年輕人齊聚一堂,並且來到台灣參加總決賽,每個青年聲音之清亮,似乎都是與生俱來的好歌喉。

他們為佛教所做出的成就,真足以作為各地佛堂姑姑效法的典範了。甚至於住持各寺院的華人出家眾,也都應該更加發心,我們不是工商界民眾,飄揚過海到了異地,既不是為了討碗飯吃,也不是為了經營生意,我們要學習的是鑑真大師「為大法也,何惜生命」的凌雲壯志。

或許佛光山在各地弘揚佛法的徒眾,都有此等為教奉獻的熱忱,讓黃志慈姑姑深受感動,所以每次他上佛光山的時候,都會帶來一些東西和青年學子結緣,或者供養全山大眾。這也就讓我覺得,佛教要能時時給人感動,佛法才容易傳播出去。

鄭佩佩

時空再從東南亞回到香港。當我要下筆寫鄭佩佩的時候,我把他歸類在〈新女性中的優婆夷〉這一篇章,可是身旁的徒眾都說:「鄭佩佩是演藝人員。」其實,在我眼中的鄭佩佩,他不只是一位演藝人員,也是護法甚力的虔誠信徒,所以還是請他做我們的優婆夷吧。

鄭佩佩從事演藝工作多年,三十年前,由他擔綱演出的武俠電影,轟動海內外,從此,他也就有了「女俠」的稱號,但那也只是鄭佩佩人生的一個起點,他真正的正道則是佛教的優婆夷。

鄭佩佩女士,上海人,一九四六年生。我和他結緣得很早,一九八八年,美國西來寺落成那一天,紅極一時的他,率領「美國亞洲電視公司」工作人員前來採訪。相隔不久,我又應他的要求,將當時在台視播出的《星雲禪話》節目錄影帶,交由他在南加州十八頻道主持的節目播出。

猶記得他在為李安先生導演的電影《臥虎藏龍》演出時,於竹林中飛行的鏡頭,就是在佛光山祖庭大覺寺所在地的宜興竹海拍攝的。螢光幕前的他,儘管深受觀眾喜愛,但實際上,他住在我們香港佛香講堂時,早晚都虔誠地在佛堂裡念佛、拜佛,絲毫不被名利動搖。

我偶爾到香港弘法,他也會向我報告修行心得。實在說,女俠鄭佩佩真是一個尊重生命、一心向道的女人,在萬丈紅塵裡,他跪於一只蒲團上,在觀音大士座前虔誠禮拜;他穿著佛衣海青,將禮懺衣披搭在身上。見聞此情此景,我又怎能說他不是優婆夷呢?

話再說來,鄭佩佩是個很有才華的女性,在美國,我也曾經見他推辭所有演藝事業,在電視裡做素菜教學。不過,女人從事演藝工作,其辛酸苦楚也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從鄭佩佩的身上,讓我看出許多傑出優婆夷的特點,即使他們行走在紅塵裡,為各種事業辛苦打拚,但是他們始終沒有忘記佛子的慈心悲願,一樣為了對世間做出貢獻而付出。例如,佛光會自從一九九一年成立以後,二十年來,鄭佩佩除了熱心參與佛光會舉辦的活動,擔任檀講師的他,也在世界各地弘揚佛法。他憑著過去在電影裡訓練的口才、演技,以穩健的台風,透過幽默的語言、活潑的動作,生動地將佛法傳播出去,很受聽眾歡迎。

他曾在馬來西亞主持「擦亮心燈」講演會;也曾受菲律賓佛光協會之邀,至當地講演弘法;並於美國西來寺以「放下,自在,活在當下」為題,舉行講座;以及應汶萊佛光協會之邀,舉辦「走過二○、四○、六○」生活講座等。

只是,遺憾的是,他演一部電影可以有幾萬個觀眾欣賞,而他以檀講師身分做一場講說,卻頂多只有幾百人聆聽而已。或許佛法難弘,就是在於它的曲高和寡吧!

不過,鄭佩佩雖然身處在跌宕起落的演藝圈裡,卻有「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動」的安然性格。一度成為天王巨星、女俠皇后的他,經歷世俗浮沉,難免會有人生的空蕩期,但是他堅持自己是一位佛教信徒的立場,守道、守貞、守貧、守住他的家族,全心全意只想把人做好,把優婆夷的角色扮演好;這就是我所認識的鄭佩佩。

說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的人,總給你一種距離遙遠的感覺,但是鄭佩佩不然,即使初次見面,也會覺得他像是大家庭裡的一份子。會有這樣的感受,也不是偶然的。有幾次,大家一起吃自助餐,他總是隨眾地,自己拿碗拿筷,不特意做作,擺出大明星的樣子,要人為他服務;看到餐台上有空盤子,他也順手就把它挪開,維持桌面的潔淨;與人講話,更是沒有上下之分,一視同仁,極為自然。甚至於許多電影明星經常傳出緋聞,但他從來都沒有。

他就是這麼隨緣、淡然的一個人,沒有很明顯的喜怒哀樂情緒,當然也就更談不上為人捧場這回事了。

他一生演出的電影有數十部之多,代表作品有《大醉俠》、《金燕子》、《臥虎藏龍》等。在佛光出版社的協助下,他在馬來西亞《中國報》的專欄,也曾結集成《擦亮心燈》一書出版。總而言之,歷經五光十色演藝生涯的鄭佩佩,在佛法大海裡找到了自己,現在的他,已經是一位人間佛教的行者了。

過去在佛教裡,女性往往沒有地位,完全是男性獨大。但是我認為,若要讓佛教發展開來,最重要的是實踐佛陀「四姓出家,同為釋氏」的理念。因此,我在佛光山也就主張提倡男女平等,尤其重視女眾對佛教的貢獻,希望能做到真理的平等。

總說一句,在講述〈新女性中的優婆夷〉一文後,對於女眾護持佛教的熱忱,讓我不禁要再說:女眾是佛教真正的功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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