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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67 ◎我與大陸佛教的因緣

我今年八十六歲,八十六年前,出生在江蘇揚州一個貧苦的家庭裡;七十四年前,十二歲,我在南京棲霞山出家;六十四年前,一九四九年國共戰爭爆發,我隨著僧侶救護隊來到了台灣。那時候,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出家人,還是個外省人,初期也就經常遭遇一些困難,甚至面臨無處棲身的窘境,但是我不以為意,因為我的心時時都與佛同在。

所謂「樹有本,水有源」,受教於大陸、成長在台灣、用之於全世界,八十六歲老朽的我,若問還有什麼願望,就是期望兩岸的領導人本著「仁王愛民」的胸懷,讓同文同種的兩岸人民,從此遠離戰火的摧毀,享有太平歲月的幸福安樂。尤其大陸佛教經歷民國初年的「廟產興學」,到整整十年的文化大革命浩劫,可以說歷盡滄桑,為能重續中國佛教的法脈,我認為當前最需要的就是文化、教育、戒法和制度的振興。

因此,數十年來,我致力於與大陸各界人士的溝通交流,一方面希望促進兩岸的友好往來,另一方面則希望撒下的一點佛法雨露,能夠為大陸佛教的未來種下一些好因好緣。

弘法探親團

說起我與大陸佛教,就要從一九八九年的「弘法探親團」談論起。那是我離開大陸四十年後,首次再踏上故鄉的土地,回到我的祖庭。我帶領著「弘法探親團」將近五百名團員,走過大陸七個省分;在整整一個月的弘法探親行程中,每到一地,圍觀群眾求法若渴的眼神,總是讓我不忍輕易地從人群中走過,特意駐足為他們隨緣講說佛法。

促成弘法探親這段善因好緣的,是前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當年我們經常以書信來往、電話聯繫,談論佛教的發展現況;對於國家社會的和諧以及人間佛教的未來,也都有共同的理念。趙樸初居士是一位敦厚的長者,他在信中幾番提起,邀請我到大陸探親、弘法,並且希望我到大陸傳播佛教的義理,讓中國佛教產生正面的影響。

那時候,我離開故鄉已經五十年,離開大陸四十年,承蒙各方人士稱讚我對佛教有些許貢獻,其實這些都是那許多代我受苦受難的師長們所成就的,此行我只是帶著報恩的心情回歸故里。除了探親、報恩,我也希望把佛法的東風帶回到這一片土地,助長中國佛教的興隆,更希望佛法的「心藥」,能幫助安定社會人心。

可以說,這次「弘法探親團」的成就,是一場歷史性的破冰之旅。所謂牆內才可以有佛教,牆外不可以談傳教,當局希望我只在寺廟裡弘法;後來幾經協商,終於由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人民大學聯合邀請我在北京中央圖書館作了一次講演。

回憶初到北京,甫下飛機時,趙樸初會長和我見面所說的第一句話:「千載一時,一時千載;千里香花結勝因!」千載並不久,千里也不遠,隔絕的時間、空間只是一時的,種子埋得再久、再深,只要和風一吹,甘露一降,因緣和合,再強大的力量也阻擋不了它開花結實。

記得那年三月二十九日,在北京會見國家主席楊尚昆先生時,我向他表示,希望中共對佛教的政策能夠更開放、更落實,讓佛教傳教的空間再寬大一點,尤其對於已開放的寺廟,參觀禮佛要買門票的作法,也希望可以停止,還給寺廟清淨、莊嚴的道風。

猶記得團員當中,已故的傅偉勳教授還曾在雜誌刊物中發表感言說:「此次的探親團對於佛教本身以及整個亞洲思想與文化來說,實為極大的幸運,實乃中國佛教的起死回生,是不可抹滅的歷史意義。」雖不敢言一個月的隨緣講說,就能開啟這麼大的的作用,但是撒下的一點佛法種子,相信是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恭迎佛指舍利

繼「弘法探親團」打破大陸高層對我的進出限制之後,讓兩岸佛教再進一步接觸、交流的,就是恭迎佛指舍利來台了。

回想起一九八九年到大陸弘法探親時,在中國佛教協會的安排下,我們一行到了西安法門寺參訪。當時大家的心情都相當地激動,想到「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生,懺悔此身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而如今,我們竟能再見到佛陀的真身舍利,都覺得因緣殊勝難得。

想到此等歡喜不應獨自享受,也就更加希望大陸方面肯得讓佛指舍利赴台供奉。當時趙樸初會長也極力表達想要促成此事的心意,只是後來因於兩岸政治情況的考量,求得共識不易,迎請之事也就一再拖延時日。

不過,最終令人感到欣慰的,當年以「台灣佛教界」名義迎請佛指舍利的想法,還是獲得錄用了;二○○二年二月,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先生以「星雲簽頭,聯合迎請,共同供奉,絕對安全」十六字授權,要我發動聯合台灣佛教界,共同迎請西安法門寺佛指真身舍利來台供奉。

也感謝時任陸委會主委蔡英文女士的協助,我們包了兩架港龍航空專機,從台北經香港直飛西安,寫下了兩岸直航的紀錄,當時還由鳳凰衛視即時全程轉播恭迎過程。

記得台灣恭迎團在前往西安扶風法門寺參加「佛指舍利赴台瞻禮恭送法會」時,還與國家宗教事務局局長葉小文、陝西省省長程安東、陝西省副省長趙德全、陝西省人大常委會常務副主任范肖梅、「佛指舍利赴台護送團」團長聖輝法師、副團長刀述仁、陝西省文物局局長張廷浩、陝西省台辦主任岳松華等人一起見了面,彼此談說相當熱絡,尤其對於佛指舍利赴台供奉,都認為是替兩岸宗教文化交流寫下了歷史新頁。

感謝佛陀的聖德普被,二月二十三日,千載難逢的佛指舍利,在萬人的恭候之下,終於抵達台灣。往後的三十七天裡,北、中、南各地先後舉行了數場恭迎法會,每到一地,信眾夾道焚香恭迎,可謂盛況一時。最初是二十四日在台灣大學體育館,二十六日起駕至三峽金光明寺,接著,三月三日再移駕高雄佛光山。十二天後,三月十五日再從佛光山巡迴至台中梧棲綜合體育館、南投中台禪寺供奉,二十六日南下佛光山。

三十日,佛指舍利離台前夕,我們在高雄中正體育場舉行了一場「十萬人通宵念佛恭送法會」,連綿不絕的佛號聲迴盪在整個館場裡,氣氛肅穆攝受。隔日凌晨,我也前往會場勉勵與會信眾,並於清晨五時,在佛指舍利的見證下,為曾裕侯先生與李美瑛小姐主持了一場佛化婚禮。隨後,佛指舍利便起駕至高雄小港國際機場,八時準時起飛,返回大陸西安法門寺。

佛指舍利在台三十七日,有五百萬參拜人潮,象徵的意義有:一、寫下兩岸佛教交流的歷史紀錄。二、呈現台灣佛教的融和、團結;一般所謂「四大山頭」:佛光山、法鼓山、中台山、慈濟,「九大門派」:大崗山派、月眉山派、開元寺派、法雲圓光派、大仙寺派、觀音山派、萬佛山派、清涼山派、東和寺派,以及「五大團體」:中華佛寺協會、中華佛教青年會、中華佛教居士會、中華佛教護僧協會、國際佛光會等都共同參與盛會。

尤其此次活動超越了黨派、省籍、族群的差別相,大家不分你我地都前來共襄盛舉。可以說,佛指舍利雖小,但是超越了千年時空,至今都還在繼續發揮他慈悲的威力,為台灣帶來一片清淨祥和的景象。

梵唄讚頌團演出

早期我到宜蘭駐錫弘法,帶領青年成立「歌詠隊」,不但讓佛教的聖歌唱遍了大街小巷,也讓年輕人在清淨的音聲中找到了自信。但是想到百千年來,中國佛教傳唱的梵唄,一樣可以淨化心靈,至今卻只有在寺院裡作為早晚課唱誦,也就覺得有些可惜。因此,一九七九年我組成了「佛光山梵唄讚頌團」,首度於國父紀念館舉行「梵唄音樂會」,讓傳統的梵唄走出寺院殿堂,進入普羅大眾的生活之中;演出的團員全都是接受過佛光山叢林學院僧伽教育的比丘和比丘尼。

成立二十多年的「佛光山梵唄讚頌團」,在走過世界各大城市之後,二○○三年十一月終於如願前往大陸演出,從北京中山堂到上海大劇院,在中國音樂學院悠揚壯闊的樂聲以及佛光山敦煌舞團優雅的舞姿配合之下,和雅清淨的梵聲傳進了大陸的國家殿堂,感動了現場無數的聽眾。

此中尤其要感謝致力於佛教音樂研究,任教於中國藝術研究院宗教藝術研究中心的田青教授,由於他的居中協調,才得以成功打開兩岸佛教音樂文化的交流。

由此因緣,還促成二○○四年三月,佛光山梵唄讚頌團與中國佛教協會所屬三大語系、五大叢林,兩岸百餘位僧眾共同組成「中華佛教音樂展演團」,在團長聖輝法師的率領之下,分別於澳門、香港、高雄、台北、加拿大溫哥華、美國舊金山及洛杉磯舉行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科達劇院等地巡迴演出,不僅把佛教音樂帶到台港澳及美洲地區,同時也寫下兩岸佛教交流的新里程碑。

想到五十年前,我把大陸的「海潮音梵唄」帶到了台灣;五十年後,又有因緣再把梵唄音樂帶回大陸,此中的歡喜,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盡了。

從「覺有情」到「一筆字」

佛教除了以音聲度眾之外,詩偈、法語、書畫也同樣具有啟迪人心的作用。

因此,我的字雖然寫得不好,但每每信徒希望我為他們題字祝賀,或以一句話作為勉勵時,我也都樂於隨緣滿願,給大家歡喜。總覺得,我的字雖然不美,但是字裡行間都有我賦予的一點慈悲心,因此後來我也就索性地請大家不要看我的字,而看我的心了。

說到我的寫字緣起,最早是為了宜蘭念佛會莊嚴壇場的標語而寫,之後就是二十年前,為了感謝信徒發心捐建西來大學,以字相贈而寫;現在寫字,則是為了「公益信託教育基金」,我希望未來這一筆基金能持續地獎勵媒體、教育及文化界人士對社會的貢獻。

這些字在大陸上也有過幾次展覽。其中,以「覺有情──星雲大師墨跡巡迴展」之名為主題的,有:二○○六年三月在湖南省博物館的展出;當時我還受邀到有千年歷史之久的嶽麓書院講演「中國佛教與五乘共法」。二○○七年四月,我的字在重慶三峽博物館展出;同時也做了一場「生命的密碼」講說。五月,我再應邀至南京博物院、揚州雙博館主持墨跡展開幕式。

其實,在我書寫的一字一句裡,都沒有什麼華美豔麗的文辭,也沒有感懷抒情的詞語,只不過是想透過文字,表達一點人間佛教對現實生活的提起與幫助而已。真是承蒙大家不嫌棄,不但說我書寫的字體深具特色,還讚美我所寫的文句富有教化人心的作用。

繼「覺有情」展出之後,二○一○年五月,我再應大陸文化部之邀,出席由北京中國美術館、中國藝術研究院、佛光山文教基金會、佛光緣美術館共同主辦,在北京中國美術館展出的「一筆字書法展」。據有關當局說,我是數十年來,第一位在中國美術館展出書法作品的出家僧人。當天有大陸文化部副部長趙少華、國台辦副主任鄭立中、國家宗教局局長王作安、中央社會主義學院黨組書記葉小文、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以及來自文化、教育、藝術等各界的代表出席。

也承蒙大陸同胞們喜愛我的字,自從去年(二○一一)佛陀紀念館落成,徒眾們為我在「六度塔」設置「公益信託教育基金」區,掛上了我多幅「一筆字」之後,經常可見大陸人士駐足觀賞的身影,尤其他們每每因為認同我公益基金設立的理念而捐款贊助,我沒有什麼可以回饋的,只有交代徒眾以我的「一筆字」作為感謝了。

書畫藝術可以美化人們的生活,佛法的一句一偈也可以讓人從迷返悟,佛陀在世間覺悟、成道,我從「覺有情」到「一筆字」的展出,也希望佛教能夠走向藝文化,提升弘法度眾的方式。

捐建鑑真圖書館

我一生以文化、教育致力於推動佛教的發展,尤其很早就希望能夠在揚州有個建設,用來紀念揚州大明寺出身,東渡日本弘揚戒法的唐代高僧鑑真大師。直到二○○三年,因緣才終於成熟,在我應邀出席揚州「鑑真東渡日本一二五○週年紀念活動」之際,決定捐建一座「鑑真圖書館」。這個心願一發,立刻獲得當地政府以及大明寺住持能修大和尚的支持,府方還撥了一塊一百畝的土地給我們作為建地。兩年後,二○○五年六月五日,「鑑真圖書館」也終於奠基動工。

在我們興建的理想,圖書館不只有書籍的借閱,它還兼具有研究、教學、學術活動、文物藝術展覽、表演以及禪堂坐香等功能。

在鑑真圖書館硬體建設大致完成之後,二○○七年五月十八日,我們首先舉行了一場「佛教教育論壇」。此次論壇,有來自大陸、台灣、日本、韓國、泰國、印度、美國等地的大學校長、教授參加。與會的貴賓還有國家宗教局局長葉小文、江蘇省省長仇和、揚州市委書記季建業、揚州市長王燕文、江蘇省宗教局局長翁振進、明學長老、學誠法師等。

開幕典禮上,我特別強調:一個國家的富強,靠的是教育,因為教育培養人才,人才創造新事業,新事業能讓國家興盛。並以「馬祖道一禪師創建的叢林,即是學校;百丈懷海禪師制訂的清規,就是校規」一語,說明佛教具有淨化社會人心、改良社會風氣、維護社會倫理次序的功能,希望當政者能多多利用佛教,給予佛教在世界上應有的地位,讓全世界的人對於中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刮目相看。

歷時兩年半的建設,二○○八年元旦,仿唐式四合院建築鑑真圖書館終於完工落成。當天,貴賓雲集,國家宗教局局長葉小文、江蘇省委副書記張連珍、江蘇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李明朝、江蘇省副省長張九漢、揚州市委書記季建業、揚州市市長王燕文、台灣的立法院副院長鍾榮吉等人,都前來為鑑真圖書館及鑑真佛光緣美術館開館剪綵。

在硬體建設之外,真要感謝全球佛光人以及十方大眾從世界各地捐贈而來的各類佛教經典及圖書,使得鑑真圖書館的館藏更形豐富;目前館內的藏書包含了英、法、德、美、日、韓、泰、印度、西班牙、葡萄牙、斯里蘭卡等國的研究專著。

在鑑真圖書館開館之際,同時也舉行了「揚州講壇」的開壇典禮。首場由著名歷史小說家二月河先生,以「康雍乾三朝的興替」為題主講,現場不但座無虛席,精彩的演說,更是獲得滿堂彩。自此之後,每兩週一次的「揚州講壇」,場場滿座,可謂一位難求。陸陸續續地,「揚州講壇」邀請到的主講人,還有:錢文忠、余秋雨、林清玄、易中天、于丹、馬瑞芳、閻崇年,乃至大陸前外交部長李肇星、唐家璇等兩岸各界的著名學者、專家登壇主講。

在「揚州講壇」行之三年後,二○一○年三月二十日,我以「我怎樣走向世界」為題做了一場演說;這是我自一九八九年回鄉探親以來,第一次在故鄉揚州講演。當天,揚州市委書記王燕文女士到場致詞,承蒙他說我是揚州人的驕傲,數十年來在世界各地設立大學、中華學校及二百餘間道場。尤其捐建鑑真圖書館,成立「揚州講壇」,做到了「北有百家講壇,南有揚州講壇」。

對於王書記的讚譽,我是不敢當。揚州有唐朝的鑑真大師將佛教戒律、中華文化帶到日本,被日本人尊為「文化之父」,我只不過是效法古德先賢,想把揚州人的精神帶向世界。

鑑真圖書館的捐建是我對先賢及家鄉故里的一點回饋心意,未來的發展,希望能更「本土化」,由大陸寺院的僧眾、信眾集體創作,把鑑真大師為法忘軀的精神,從揚州帶到全世界。

恢復祖庭大覺寺

所謂「飲水思源」,我對於宜興大覺寺始終不能忘懷,尤其在一九八九年前往大陸弘法探親之後,目睹祖庭幾成廢墟的衰頹,便心心念念都在等待時機因緣要復興祖庭,以報答師長對我的教育恩情。因緣際會,得到江蘇省宗教局翁振進局長「恢復祖庭」的建議之後,二○○四年五月,又獲得宜興市政府批文,同意西渚鎮橫山村王飛嶺岕,作為重建大覺寺的佛教活動點,復興祖庭的心願才初步獲得了實現。

二○○五年十月大覺寺奠基開工,開始進行各項工程的籌建。兩年後,二○○七年十月,感謝無錫市委書記楊衛澤支持,及宜興市委書記蔣洪亮、市長王中蘇、西渚鎮鎮委書記蔣德榮、鎮長陳平等人的指導下,第一期工程觀音殿首先落成開光。不過,大覺寺正式對外開放,則是二○一二年一月,第二期工程大雄寶殿建設完成之後的事了。

到了這個時候,一眼望去,大覺寺的建築已初具規模,想到過去在台灣舉辦了七、八次的素食博覽會,都引起廣大的回響,而現在宜興有這麼一處據點,何不舉辦一次素食博覽會,藉由「素食文化」來提升人的愛心和素質呢?就這樣,在幾經磋商之下,二○一二年四月,由宜興市人民政府主辦,宜興市旅遊園林管理局、西渚鎮人民政府、太華鎮人民政府承辦,雲湖風景區、人間福報、大覺寺協辦的「首屆宜興兩岸素食文化暨綠色生活名品博覽會」,在大覺寺正式登場。

開幕式中,由我敲響三次和平鐘,在悠揚的鐘聲裡,我分別祈願:一願「兩岸友好,中國富強」;二願「風調雨順,人民安樂」;三願「參加大眾,平安吉祥」。

當天到場的貴賓有:前北京市副市長張百發、前江蘇省委副書記馮敏剛、無錫市委書記黃莉新、宜興市委書記王中蘇、市長張立軍、副市長周中平等。

博覽會上,有來自台灣、上海、南京、蘇州及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日本等國家地區的上千種素食及特色小吃,五天下來,共吸引了二十萬人參加。根據公安單位的報告,活動現場「零事故」,一點推擠、碰撞、吵架的情況都沒有,實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也一掃了當初他們對集會安全的顧慮。

我想,兩岸的友好,不一定都是從政治、經濟方面來著手,也可以從民間的文化活動做起。尤其宜興是紫砂壺的故鄉,而紫砂壺又與佛教的因緣深厚,我在宜興恢復祖庭之際,當然也希望能對當地文化的發展盡一點棉薄之力。

因此,在大覺寺尚未正式開放之前,二○一○年五月,當宜興宣傳部、宜興廣播電視台、宜興供電局及宜興紫砂行業協會,與宜興大覺寺聯合舉辦「天祿之旅‧紫砂問禪‧大覺寺」活動時,應眾人之邀,我也特地前往出席活動,與國家級紫砂工藝美術大師徐漢堂、呂堯臣、譚泉海、汪寅仙、李昌鴻、鮑志強、顧紹培、何道洪等談禪論道。

確實,茶文化與禪文化是密不可分的,過去禪門學僧問道,禪師經常以一句「吃茶去」指點迷津;平凡的一杯茶,若有禪心,也是悟道機緣。

出席世界佛教論壇

對於大陸佛教,從促成佛指舍利來台、兩岸梵唄讚頌團合作、捐建鑑真圖書館、開辦文化講座到復興祖庭,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參與,就是出席論壇講說。

過去大陸舉辦宗教會議,都是內部舉行,二○○六年四月首屆「世界佛教論壇」在浙江杭州舉行,擴大為世界性的佛教論壇,可以說是大陸領導人的高瞻遠矚,與時俱進,因為此舉必然是有助於未來國際佛教的交流及世界和平的實現。

此次論壇的主題是「和諧世界從心開始」,有來自世界三十七個國家地區的千餘名佛教僧人參與盛會,很榮幸地,我也應邀出席論壇開幕典禮,並且發表「如何建設和諧社會」主題演說。演說時,我特別提到,和諧世界要從慈悲心、柔軟心、智慧心、誠實心,從自己開始。只要心中有和諧、有慈悲,成功、財富就會跟著來。

繼之,二○○九年三月舉行的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有五十個國家地區的一千七百多位僧人、學者及社會各界人士參加,我再次應邀出席,針對大會主題「和諧世界眾緣和合」,提出「慈悲尊重可以和諧」、「包容異己可以和諧」、「人我平等可以和諧」、「共生共存可以和諧」等四點意見。

這一次盛會,各國政府派往參加論壇的佛教代表中,也有不少佛光山駐海外道場的徒眾;得知他們在海外打拚,受到當地政府肯定,也覺得很欣慰。

這次大會在無錫靈山梵宮舉行開幕典禮,我與中國佛教協會會長一誠長老、香港佛教聯合會會長覺光長老共同拈香祈願世界和平,並且與中華宗教文化交流協會會長葉小文、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江蘇省組委會主任張連珍、副主任楊衛澤,將來自印度、尼泊爾、韓國、日本、美洲、非洲等國的甘露水,灌注在巨型金色蓮花上,用以象徵佛法均霑全球五大洲。

論壇尾聲,閉幕典禮是在台北小巨蛋體育館舉行,由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承辦。與會貴賓有中國佛教協會會長一誠長老、香港佛教聯合會會長覺光長老、澳門佛教總會理事長健釗法師、中華宗教文化交流協會會長葉小文、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江蘇省組委會主任張連珍、香港民政局長曾德成、法鼓山住持果東法師、華梵大學董事長修慈法師、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榮譽總會長吳伯雄、中華佛教居士會榮譽理事長黃書瑋、慈濟慈善基金會發言人何日生,以及各國代表和三萬名信眾。

無錫在江蘇,江蘇是我的故鄉,世界佛教論壇能夠分別在兩岸開幕、閉幕,有其特殊意義,象徵兩岸同胞如兄如弟,對促進兩岸的來往、發展有很大貢獻,只要雙方持續往來,不分彼此,未來兩岸關係一定會更加密切。我能參與這場千載一時的佛教盛會,並且發表有關佛教對國家、社會具有正面影響的隻字片語,也是與有榮焉。

除了「世界佛教論壇」,還有一場值得一記的論壇講說,那就是二○一二年九月十一日,我應邀出席在天津舉行,有「世界經濟風向標」之譽的「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主講「信仰的價值」,成為該論壇創辦四十二年來首度專題講說的佛教僧人。出席這場論壇的,還包括大陸總理溫家寶等七位國家元首,以及來自八十二個國家的政商界領袖二千餘人。

講說時,我以「心中寶藏值多少、世界享有知多少、結緣回向有多少、和諧禪悅共多少」四點詳述信仰的價值,提供來自世界各地的財經專家、企業菁英建設「富而好禮」社會的另一種思考面向。

此外,近年來,我也應北京大學、南京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復旦大學、廣州中山大學及廈門大學等校之邀,前往各校講演。其中,廈門大學的那場講說,師生四千人熱烈參與的盛況,實在讓我見識到大陸知識分子渴求佛法的真切。

在我一生的歲月裡,自許不做「啞羊僧」,只要佛教需要我,眾生需要我,再多的講說,我都不辭萬里路途,樂做不請之友。我也曾受各省市的邀請,或參加寺院開光,或去講座,或一筆字展出致詞,承蒙江西省宗教局局長謝秀琦、江西省政府台辦主任閻鋼軍、山西大同市長耿彥波、江蘇徐州市委書記曹新平,海南省委書記羅保銘、宣傳部長許俊、省台辦主任劉耿等人的協助,以及其他很多領導的用心安排,無法在此一一列出,只有至誠在此一併表示感謝。尤其,在大陸多場的講說當中,我也真誠地向與會官員表示,宗教確實有助於安定社會人心,希望政府能夠放寬佛教弘法的限制,讓中國佛教走上復興的道路。

重要賑災活動

每每大陸發生重大的災情,我本著血濃於水的同胞情誼,都希望盡一點棉薄之力。比如,二○○三年的‭ ‬SARS‭ ‬疫情(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以及二○○八年四川大地震的各項救援等等。

說到二○○三年‭ ‬SARS‭ ‬疫情風暴襲擊全球,當時我人正在日本弘法,聽到疫情已經漫延到台灣的消息,為了安撫驚恐不安的民心,特別在媒體上發表〈為‭ ‬SARS疫情祈願文〉,並且為台北和平醫院因感染‭ ‬SARS‭ ‬隔離住院的民眾錄音說法。

之後,我又應福建省廈門市南普陀寺住持聖輝法師之邀,特地飛往廈門,參加中國佛教會在南普陀寺舉行的「兩岸暨港澳佛教界降伏『非典』國泰民安世界和平祈福大法會」。致詞時我告訴大家,非典肆虐乃眾生業力所致,降伏非典的重要武器是淨化身心,因此,人人要行三好──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內心有了善的力量,能降伏其心,就能降伏疫情。

時隔五年,二○○八年五月十二日,四川汶川發生大地震,傷亡慘重,我本著「救災要救苦」的想法,於第一時間就率先捐款了一千萬人民幣給當地,並且成立「救災指揮中心」,由慈容法師擔任總指揮,整合全球賑災資源,同時於全世界各別分院設置超薦牌位和消災祿位,舉行「為四川大地震災民祈福法會」。

事發後,各家媒體紛紛上山採訪我。在接受非凡電台《海峽之聲》節目、TVBS‭ ‬主播方念華等媒體記者訪問時,我特別呼籲全球佛光人發揮佛教「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精神,一起投入賑災工作,並且提出佛光人未來幫助災區重建的三大方向:一、建設組合屋,讓災民有安身之處;二、成立心靈輔導站,安撫受創心靈;三、希望全世界有緣人,共同重建受創的學校。不久,一支訓練有素,由台灣、香港、馬來西亞等地所組成的佛光會救援隊與醫療隊,便整裝出發,前往四川災區會合救災。

之後,我在宜興佛光祖庭大覺寺也舉行了一場「為四川大地震災民祈福法會」,由心定、隆相、普仁法師主持。當天,適逢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帶領「國民黨大陸訪問團」到大陸訪問之際,也特地前來大覺寺出席這場祈福法會,並代表大眾諷誦〈為四川汶川大地震祈願文〉。當天與會的貴賓還有國台辦副主任王富卿、國家宗教局葉小文局長等逾千人,大家都以一顆虔敬的心,祈願亡者往生佛國淨土,生者消災免難。

在四川災區重建期間,七月,我特地率領佛光會員、佛光青年及佛光童軍團等一行九十餘人,前往四川災區關心嚴重受損的三昧禪林、四川尼眾佛學院等佛教寺院恢復情況,並為贊助重建的成都彭州三昧水慈善醫院、青川木魚中學與江油市彰明中學舉行奠基典禮,同時捐贈給北川與江油市六十七部救護車及二千台輪椅。

此行,時任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總會長的心定和尚並代表佛光人贈送《佛光大藏經》給有一千三百多年歷史,由唐朝悟達國師興建的三昧禪林,三昧禪林住持廣成和尚也以《洪武南藏》贈予佛光山,象徵兩岸佛教的友好往來。

其實,這一趟到四川,我是帶著報恩的心情去的。因此,對於四川父老兄弟姊妹的感謝,我都是說:我從小看《三國演義》,劉備、關公、張飛的「桃園三結義」,乃至諸葛亮的「六出祁山」、「空城計」,都發生在四川,當中熱鬧的情節,豐富了我的童年;甚至杜甫、李白、蘇東坡的詩詞,到今天我也都能朗朗上口。可以說,我的成長時期,都是四川孕育我、成長我的,所以這次四川有了一點災難,我是應該來報答,實在不必言謝。

二○○九年台灣發生八八水災時,大陸國宗局(中華宗教交流協會)也透過佛光山捐贈人民幣伍佰萬元,跟無錫佛教協會的貳百萬元,幫助受災戶,表達兩岸一家的情誼。

總說我們在慈善方面雖不是專業,但是本諸佛教「慈悲為懷」的精神,全球佛光人無不盡心盡力投入每一次重大災難的募款、救災工作,只想聊表一點對大陸同胞的救苦救難之意。

回顧一九八九年重返家鄉故里至今,二十多年來,我在大陸從未有過傳教的行為,只有致力於文化、教育的推廣,雖然這需要長時間的耕耘,總也是走一步就算一步。尤其佛教可以幫助社會樹立道德、建立秩序,在今日大陸經濟發展快速,人心浮動不安的當頭,我又怎能不發揮佛教安定人心的功能呢?

因此,近幾年來,我在蘇州嘉應會館也設立了美術館,一方面提供當地藝術家一個展覽作品的場所,也增加民眾一個欣賞藝術作品的機會。另外,我也在無錫開設了「滴水坊」,推廣精緻實惠的「十元齋」(人民幣),希望讓民眾從嘗試素食,進一步接受護生、健康、環保的觀念。

尤其兩岸的政治體制雖然不同,但是人民均屬同文同種,同一血脈,如果民間能夠加強文藝、學術、教育等活動,經常交流往來,必然是有助於兩岸和平發展。

記得多年前,我訪問大陸時,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政協主席賈慶林先生見面,他向我提起,希望有管道可以與國民黨有個交流的機會,我們對台灣的貴賓一定「熱烈歡迎,隆重接待」。

我帶著賈主席的「熱烈歡迎,隆重接待」八個字回到台灣之後,慎重地轉達給當時的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先生知道。他一聽,很歡喜,知道大陸方面有誠意要和台灣交流,便於二○○八年五月組成「中國國民黨大陸訪問團」前往北京訪問。此行,雙方除了就兩岸問題進行交流對話,也為兩岸直航跨出了一步。

七月四日兩岸終於直航了。當天,我人正好要從南京回到台灣,特地改變行程,搭乘中國東方航空‭ ‬MU5001‭ ‬首航班機回台,共同見證了這歷史的一刻。想到六十年前從南京來到台灣,六十年後的今天,又從南京回到台灣,今昔相比,不禁感觸良多。其實,直航早該推行,可惜台灣因為不必要的意見,也就浪費了許多的時間、金錢與精神。現在兩岸終於直航,彼此在各方面的獲益必然是更多了。

總說我與大陸佛教,對於大陸的佛教現況,我確有憂心,雖然它富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但是歷經大時代的變局後,當務之急就是道風的提振。佛教講「以戒為師」、「戒住則法住」,有戒律才有佛教,因此,今後寺院要加強制度的建立,僧侶要持守佛教的戒律,尤其要讓出家人接受教育。想到民國時期,大陸有許多具有大師風範的出家人,例如:弘一大師、印光大師、太虛大師等,可惜現在他們的法脈都失傳了;我是臨濟宗四十八代的弟子,為了「續佛慧命」,責無旁貸地應該肩負起「傳法」的責任。因此,依據叢林「傳法」制度,我不但在台灣傳法,也收了幾位大陸的法子,比如:江蘇宜興大覺寺住持隆相法師、南京棲霞山當家諦如法師、廣州深圳弘法寺住持印順法師、遼寧錦州北普陀寺住持道極法師、河北保定大慈閣住持真廣法師、山西大同法華寺住持萬德法師、山東高唐大覺寺住持覺映法師、江蘇徐州寶蓮寺住持覺耀法師等等,期望這許多法子們都能以住持正法為使命,令法輪常轉,佛日增輝。

除了收法子,我也陸續送了幾位本山的弟子到大陸留學,有:四川大學的滿紀、南京大學的滿昇、甘肅蘭州大學的覺旻、北京人民大學的妙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覺多、北京大學的覺舫、武漢大學的妙皇、上海復旦大學的覺冠、廈門大學的滿庭等等,他們一方面攻讀博士學位,一方面也為兩岸佛教的往來交流發心。

我想,未來大陸要能有長足的發展,必然先要讓佛教有辦法。就如同隋唐時代之所以能成為盛世,靠的就是佛教的興盛。佛法能治心,是心靈的管理法,社會的發展若能配合佛法的道理,將來必能更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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