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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17 ※佛光人的救苦救難
我雖然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但是感謝父母生養我,給我受用不盡的財富,那就是養成我兩個良好的性格:一是慈悲心,另一個就是勤勞。
說到慈悲,我從小就愛護動物,曾經為了所飼養的一隻鴿子飛失,投河自盡未遂。對於小雞、小鴨等許多幼小動物,經常餵食,也從不傷害,與牠們感到特別親熱。
我不知道這個性格是好還是不好,只是大人們常常責怪我:「小孩子!自己都沒有飯吃了,怎麼還偷偷地把飯菜給貓狗吃?」或是:「小孩子!怎麼可以把家裡的東西拿給別人?」雖然大人們常常這樣責備,可是這種性格與生俱來,難以更改了。
後來出了家,接受寺院叢林的教育,這樣的性格依舊。記得我在棲霞律學院讀書時,知道棲霞山做過一件偉大的事情,那就是一九三七年對日抗戰南京大屠殺的時候,寺裡曾經收容過二十萬名難民。當時擔任新六軍軍長的抗日英雄廖耀湘也落難其間,藏身在難民群中。
那一次的難民收容,聽說家師志開上人出力最多,後來家師能可以在棲霞山授記為監院,接著擔任住持,我想應該與此事有極大的關聯。處在大時代環境裡,耳濡目染,我也漸漸懂得一些救災的常識。到台灣以後,參與各項弘法利生的工作,特別是救苦救難的事情,也就更習以為常了。
一九五一年,我在善導寺編輯《人生雜誌》,當時各方面條件都非常不足,我曾一度以骨灰櫃為床。有一天晚上發生了大地震,骨灰罐子搖動得很厲害,我還跟他們開玩笑說:「你們可不要打到我的頭哦!」
之後傳來災情,以花蓮地區受創最大。我商之於雜誌的發行人東初法師說:「我們應該給災區一些救助幫忙。」他也很慈悲地首肯,因此就用《人生雜誌》的名義對外募集救濟金、衣服和生活用品等物資。
那個時候,大家都很貧窮,募集工作實在不易,我總感到自己人微言輕,還不夠資格從事社會的慈善事業,只有從基礎做起,點點滴滴盡一點微薄力量,聊表寸心。可以說,這是我在台灣第一次主動發起參與社會救苦救難的工作。
跟著來的是,一九五三年韓戰結束,政府為了對大陸參與韓戰而願意投奔到台灣的一萬四千位軍人,亦即所謂的義士們,表示歡迎和贊助,我們也募集了許多的衣物、金錢捐贈,表示共襄盛舉。
當時,美國政府方面說,台灣如有意願去迎接這些志願軍的宗教人士,他們可以協助大家前往北緯三十八度線的板門店。這些大陸的戰俘中,有人想要回去大陸,也有人志願要到台灣,我雖然有意前往板門店幫助這些軍人,但考慮到正值國共內戰,也無法插手幫忙哪一方;於是就想到至少可以募集一些金錢、衣物,送給處在天寒地凍,北緯三十八度線這些苦難的中國人,表達一點的幫助。
尤其一九五五年,浙江大陳義胞在美軍協助下來台,老公公、老太太們,還有正在學習走路的嬰兒,大家扶老攜幼,一對一對,一家一家,一團一團地來到台灣,我們也僅能給予一些資助。可惜,我們那個時候也不知要怎麼提供服務,只有把別人捐出來的金錢,轉手交給那許多苦難的民眾。從中,點點滴滴感覺到什麼是助人為快樂之本,也慢慢體會到這許多助人獲得的欣慰和歡喜。
同年,我落腳宜蘭,第一次遇到強烈颱風侵台,造成宜蘭不少地方屋倒人亡。當時宜蘭縣國民黨黨部主委黎元譽先生專程來找我,要我陪他一起到各個受難的家庭送慰問金。我很樂意卻又慚愧,因為自己阮囊羞澀,一毛錢也沒出,都是國民黨出資,我只是跟在黎先生後面跑跑腿而已。不過,或許是要我做個樣板,表示社會救災、人人有責。
這許多初期的救災活動,是我生命中學習慈悲的過程。我在慈悲裡獲得了歡喜,獲得了力量;所以每到逢年過節,就想送年糕、月餅到監獄。因為每次到監獄弘法,自覺單靠講說是不夠的,尤其不好意思兩手空空的去;因此,總想帶一些零食和慰問金,表示我的心意,除了說法,也要讓他們受到實惠。
一九五○、六○年代,社會苦難的人士仍然很多,經常有一些需要救濟的人士。尤其是文化界裡,某些人假借刊物的主編、發行人的身分,總要來跟我們化個小緣;此外有一些社會運動人士,想做養老、育幼的工作,也希望我們給予他們贊助。這當中,有真實的,也有招搖撞騙的,我們也分辨不清,但還是會結緣個兩、三百元,讓對方歡喜。
大有大難,小有小難,我們能將自己積蓄的一小點滴布施給人,就表示我們富有。如佛陀所說,施者、受者,同等功德,我們接受人家的供養、施捨,也給予人家救濟、幫助,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不就是人間最美好的佳話嗎?
九二一大地震
由三個板塊(歐亞大陸板塊、沖繩板塊和菲律賓海板塊)擠壓產生的台灣,素有「美麗寶島」、「福爾摩沙」之稱。受到地形和氣候的影響,從北到南、從平地到高山,台灣擁有了熱帶、亞熱帶、溫帶、寒帶等不同的氣候型態,自然景觀、生態環境也因此呈現豐富而多樣。因為持續的板塊運動,造成頻繁的地震;再者,夏季氣候高溫、多雨,經常有颱風發生,因此每年大大小小的災情不少。就先一說近幾年災情最嚴重的「九二一大地震」吧!
這是發生在一九九九年的九月二十一日,當時,我正帶領著佛光山梵唄讚頌團在歐洲弘法巡迴訪問。德國的電視台在晚間六、七點時,播出台灣的南投縣在凌晨一點四十七分,發生了芮氏規模七點三級的強烈地震,全島都感受到強烈搖晃。這可說是台灣百年來規模最大的地震,後來就稱之為「九二一大地震」。
九二一地震造成嚴重的災情,根據統計,有近二萬棟房屋倒塌,二千三百餘人罹難,受傷者高達八千餘人。災區裡的道路扭曲,路基流失,橋梁毀壞,山崩地裂,滿目瘡痍,群山水土像是在哭泣一般。災情最嚴重的地區包括:台中東勢、南投各個鄉鎮等。
我知道這是一件驚天動地的災情,不是一時之間就能夠復原,於是立刻要「佛光山梵唄讚頌團」的總策劃慈惠法師兼程趕回台灣,協助政府處理善後。感冒中的慈惠法師立即動身從德國飛回台灣,航程近三十個小時,慈惠法師的苦情和我們的心情交會在一起,直奔台灣南投縣。當時,依空、覺居、滿庭、永固法師,以及李耀淳、陳嘉隆、陳隆陞居士等人,也都在震後第二天馬上趕往災區了解災情,成立指揮站,並且提供熱食給受到驚嚇的民眾食用。
同一時間,我透過國際電話,呼籲全球佛光人成立世界性的援助震災中心,在台灣的北、中、南各設一個據點,以及二十餘個賑災處,總救災中心就設在距離災區最近的「佛光山草屯禪淨中心」,以便聯絡、整合佛光山全世界各別分院、佛光會的資源,全面展開救災工作,並且委任依空法師擔任總幹事,同時佛光山停止所有的法務活動,全力投入救災工作。
災區所需要的帳篷、睡袋等臥具,礦泉水、泡麵等食品,醫療用品、日常用品,佛光山各別分院都是一車、一車的運送到救災中心統一發放。另外,我們捐出五千多個棺木、骨灰罐、屍袋等亡者用品。為了讓罹難者有所安頓,佛光山萬壽園、台北松山寺、大溪和平禪寺(現更名為寶塔寺)、北投安國寺、基隆極樂寺等,也都提供龕位安奉。
在匆匆結束歐洲「佛光山梵唄讚頌團」的演出後,我即刻搭機經美國趕回台灣共赴患難。當我抵達洛杉磯的時候,災情大致都已經明朗,最重要的就是為死難者進行入殮。問題是,災區就是有棺木,但誰來協助亡者屍體清洗,放進棺木,為他蓋棺,結束人的一生呢?這時候才發覺到,物質上的東西再多,精神上、心理上還是需要宗教,一定要有個宗教的儀禮來為往生的人入殮,家屬才會稍許獲得心安。
另外,幾十萬名經過這次浩劫的民眾,他們心理上的恐懼、不安,就不是救難人員能可以安撫的。歷經災難受創後,有的人感覺到日夜天地好像都在搖晃,有的人在死難的家人身邊號哭,有的人面對廢墟一般的家,不知從何著手重整,甚至地方上的公教人員,協助救災的阿兵哥們,都需要心靈上的治療與安慰,這時候,只有靠著宗教人員為他們灑淨祈福,做心靈的輔導。
當時,針對台灣中部百餘間學校的全毀,教育部對外發函,希望社會人士能夠認捐學校協助重建。一間學校的建設經費,少說也要億萬元以上,我們可憐的宗教,平常都是靠別人施捨油香來弘法、從事建設,如果這時候沒有捐獻,社會上的人又會說:「這許多宗教有什麼用?你們也要捐錢建設!」或者質問:「宗教捐獻在哪裡?」
所以,衡量一下現況,就請慈惠法師打電話到教育部,表明我們要認捐台中市東勢區的中科國小、中寮鄉的爽文國小、草屯鎮的平林國小等三間學校的重建工作。另外,還參與了一些半倒學校的校舍修繕,如南投縣富功國小的禮堂,南投縣光復、永和、新民國小,草屯、名間國中,台中市大同國小等。另外,還有樂助學童的營養午餐、炊具等,總計也贊助了好幾億的台幣。
好在佛光會成立近十年已經很有組織,由基本的會員和佛光山的信徒齊心合力,撐持救災的工作。在我們率先響應各項認領之後,第二天慈濟功德會等社會團體也都參加了認捐建校。那一次佛光山率先發起,相信對教育部而言,應該是解決了當前最大的難題了。所以,救災要有智慧,慈悲要有智慧。
記得我還在洛杉磯的時候,記者們趁機圍住我,頻頻的問:「佛光會與慈濟,您們是如何救災?」我說:「救災,慈濟是專業,我們宗教團體在這種災難的時候,也只能盡心盡力,聊表心意,談不上什麼功勞,只是學習慈悲。」
災情發生的時候,也有人疑惑的問:「寺廟怎麼會倒?佛像怎麼會毀壞呢?宗教自己為什麼不能自救呢?」我認為,真正的信仰是在於相信自己能不能保護自己,而不是靠佛祖來保佑我們。佛像有生、住、異、滅,有成、住、壞、空,地震震倒了寺廟佛像,卻震不毀我們的信心;地震震毀了我們的色身,卻震不毀我們的慧命。
依空法師也告訴我:「師父!佛祖真靈,地震發生時,有一間寺院的一尊佛像倒下來了,翻了,再翻,又一翻;之後自己就坐起來了。」我說:「空法師,佛像也是有為法。他是像,倒下來跌壞了,這很正常,怎麼能要求有相的佛像不倒呢?這是外道的想法,不是佛法。佛法講無常,無常是平等的,房子要倒,桌子要倒,人會死,佛像一樣會倒,重要的是我們的信心不倒。」
我趕回台灣後,首先領導佛光山的比丘、比丘尼在災區誦經、祈福,安慰民心,並且在碎瓦頹垣中繞場灑淨,穩定居民不安的心情,幫助災區秩序的恢復。
這期間,許多家毀受難的眷屬他們住的問題如何解決呢?佛光會首先發放一千五百個帳篷給需要的民眾,當發放一空後,佛光山發揮了國際救援的力量,緊急從澳洲、加拿大、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韓國、香港等國家地區購買帳篷,一批又一批送抵災區。據了解,當時送出了近萬個帳篷。
但這也是一時的,總不能讓所有受災的民眾,長年累月的住在帳篷裡,在佛光會潘維剛理事和佛光會員的發起下,我們在中寮鄉興建了「永平佛光村」,「永平」是副總統連戰的名號,所以幾百間的組合屋完成時,特地請副總統連戰先生駕臨,主持落成啟用,因為這個名稱與他有關,他也欣然參與。
佛光山這一次救人、建屋救災,一忙數個月,動員人力共計一千二百多位出家法師及十萬人次以上的在家義工,提供一千二百棟貨櫃屋,二百多間組合屋、帳篷、睡袋、棉被、毛毯、口罩上萬個,光是捐出去的金錢有五億多元,另外的日常用品、食物等物資百餘卡車以上。
佛光會隨後也號召、訓練了二百位義工,組成心靈輔導小組,深入災區長期關懷和協助,同時動員弘講師、檀講師,投入心靈再造行列。並在東勢、霧峰、草屯、集集、竹山、中寮、水里、埔里、魚池、南投、名間等這許多災區設立了十餘個「佛光園心靈加油站」,透過各種心靈諮商、醫療義診、共修祈福、文藝表演等活動,協助災區的民眾心理復健。
此次救災工作,共分三個階段進行:在第一時間排除萬難挺進災區,救急救難;第二階段重建家園、校園;第三階段進行心靈重建。尤其第三階段,佛光會慈容法師帶領會員協助災區民眾心靈復健,經過三年之後,才陸續結束救援工作。這是佛光弟子學習「慈悲」所上的一堂課。
秉持著佛光山四大宗旨之一「以慈善福利社會」的理念,我在一九七六年,便特地成立了「急難救助會」,對於突遭變故者給予物質、金錢的救助,協助受難者度過難關。隨著天災人禍不斷發生,佛光山慈悲基金會更聯合國際佛光會,將救災的面向延伸至世界性重大災難的救援、災後的心靈輔導、災區的重建等。今依時間先後,略述幾項重大災難救助及慈善救濟。
泰北弘法義診
一九八八年我率領「佛光山泰北弘法義診團」到泰北弘法,那是我首次前往泰北,承蒙中華民國救災總會谷正綱、楊龍章先生、泰北救總工作團龔承業團長多方的協助,以及周志敏小姐、慈容法師的策劃安排,才能在短短的三個月內成行。
我們一行近六十人,團員除了佛光山的出家眾、信徒外,還有醫生、護士、新聞記者,前後十天走訪了萬養、金三角、熱水塘、唐窩、美斯樂、密爾、滿星疊、帕當等二十個華裔難民村。在那裡,看到人民的生活、物資、教育、經濟等各方面都相當貧乏。
這一批中華民國的孤軍,他們為了保衛國家,離鄉背井,沒有居留權,吃不飽、睡不好,自力救濟,一過就是二十年。我到達的時候,許多人感動落淚,不少人雙手合十,跪下聞法。他們說:「沒有飯吃還不打緊,沒有佛法,精神上沒有依靠,才是最大的苦難。」看到他們那種對宗教的渴求、對信仰的認真,不禁令人鼻酸。
為此,我親自主持觀音寺的開光,也舉行皈依典禮。希望佛法為他們帶來甘露,身心都能獲得清涼安頓。另外,為了長期照顧這群流落泰北的難胞,我們成立了「佛光山信徒援助泰北難民村建設功德會」,多年來提供醫療物質與精神救助,希望為數萬名難胞帶來光明。此外也由大慈育幼院領養六十名在泰北、印尼、馬來西亞、南非、越南等地區的難民後代。
美國九一一事件
還有一件震撼世界的事情,那就是二○○一年九月十一日美國紐約世貿大樓、華府五角大廈,遭到恐怖分子撞機襲擊,造成二千九百多人不幸罹難的「九一一事件」。當時,一經電視媒體播出,舉世震驚,美國其他地區撞機的恐怖行為持續發生,全球籠罩在風聲鶴唳之中,世界秩序受到極大的衝擊。
當時,我們已經安排好美加弘法行程,為了安頓民心,不顧眾人反對,我堅持依約前往,同時指示紐約道場成立急難指揮中心,發動佛光人響應各項救災工作。我也率領僧眾弟子,到雙子星大樓災難現場灑淨祈福。
在祈願祝禱的時候,我說:「在九一一攻擊事件中,你們無辜殉難了。你們大多是耶穌教、天主教的信徒,你們所信仰的上帝必定會來接引你們到天堂安息。我們是來自東方的佛教徒,此來一是表示關心慰問,同時也為你們誦經助念,希望為你們助長因緣,上生天國。世間一切的紛紜擾攘,也希望你們就此放下,你們的親人將會因為有政府和愛心人士的協助而得到幫助,甚至為美國的安定富強而貢獻力量,你們就放心去吧!」
同時,我也將那一次佛光山梵唄讚頌團美加巡迴演出「恆河之聲」所得二十萬美元,贈予紐約市府協助九一一事件災後重建。
這次的災難,也碰巧讓國際佛光會紐澤西協會會長魏建國遇上,他上班的地點正是世貿大樓七十四樓,平時體弱的他,在災難發生時憑著對佛菩薩的信念,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跟著大眾一步一步往下逃生。走出大樓後,回頭仰望上班的大樓,已經被熊熊烈火吞噬,這時心中起了一個預感,大樓可能會倒,於是再步行三條街,發現街上所有的人紛紛往前狂奔。轉眼間,大樓真的坍塌了。劫後餘生的他,對佛法的信心倍增,積極參與佛光會活動,珍惜把握每一分善因好緣。
事件既然已經發生,這不只造成美國傷痛與損失,也讓全世界人民因恐怖攻擊行為而感到不安。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後,武力報復終非究竟解決之道,唯有以慈悲的力量來降伏暴力,才能達到永久的和平。
SARS 疫情
此外,二○○三年「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疫情風暴,襲擊亞洲地區,造成民眾身心陷入恐慌、焦慮、不安。尤其,台北市立和平醫院爆發院內感染,造成多名醫護人員的犧牲。疫情擴及全台北市,重創了台灣SARS 醫療防護網。當時我正在日本弘法,聽到這個消息,也感到相當的憂慮。為了安撫眾人驚恐的心,特別發表〈為 SARS 疫情祈願文〉和〈寫給和平醫院遭隔離人士的一封信〉。
SARS 疫情發生期間,全球各地佛光協會共捐贈 N95 外科醫療口罩四十餘萬個、美金二十二萬元、隔離防護衣十萬餘件、體溫計三千支給台灣,做為抗 SARS 之用。我們也出席由高雄縣政府聯合各宗教,在高雄勞工中心舉辦的「揮別 SARS,平安台灣」祈福感恩晚會;之後也應福建省廈門市南普陀寺住持聖輝法師之邀,前往廈門參加南普陀寺舉行的「兩岸佛教界為降伏『非典』國泰民安世界和平祈福法會」。主要告訴大家,非典肆虐乃眾生業力所致,降伏非典的重要武器是淨化身心,人人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內心有了善的力量,就能消除惡業。祈求早日脫離 SARS 陰霾,人心安定。
南亞海嘯
同樣發生在亞洲的,是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南亞海嘯,那正是我在台北國父紀念館進行年度佛學講座的最後一天。透過電視媒體播報,印尼蘇門答臘發生了九級的強震,引發巨大海嘯,重創了東南亞地區的印尼、泰國、馬來西亞、斯里蘭卡、印度等國,造成二十三萬人死亡及失蹤,百萬人骨肉離散、家園盡毀的人間悲劇。
有過台灣九二一大地震的經驗,我立即發動全球五大洲的佛光山信徒、國際佛光會會員,展開緊急災難救援,用最快的時間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進入災區進行救助,幫助南亞受災區度過這次浩劫。
這當中,國際佛光會發揮了極大的力量,在印尼方面,蘇北等佛光協會於災區進行物資發放工作。印度地區,由馬得拉斯佛光協會協助受災民眾緊急疏散,遷移到當地的學校、教堂等安全地區安置;安德拉佛光協會則全力支援災區勘查,並即時賑災。而泰國曼谷佛光協會則結合當地政府、軍方進行賑災,同時透過直昇機,直接進入災區救援。
救災重點放在協助當地居民生活上的安住,提供住所、生活必需品,並給予罹難者家屬心靈安慰,以及往生者的後事處理。同時,響應台灣行政院新聞局發起的「明天過後‧一萬個希望」系列活動,我們認養了五百位孤兒,讓失怙的孩子得以平安成長,並有接受教育的機會。
災後一年多,佛光山、國際佛光會從「賑災、救濟、重建家園、心靈輔導」四個方面,針對災區幼童的教養問題,居民就業生計、居住、健康等問題,結合當地政府及其他非營利組織,協助重建學校、啟建孤兒院、興建房屋、成立「南亞海嘯婦女和學子就職訓練所」等,希望他們能夠早日重建家園,生活恢復正常,同時也讓他們知道,海嘯雖無情,但人間有愛。
五一二汶川大地震
近幾年在大陸方面最重大的災難,應該就屬二○○八年五月十二日下午二點二十八分,在四川省汶川縣發生的規模八級的大地震了。這個相當於四百顆廣島原子彈能量的地震,在十萬平方公里的區域瞬間爆發,造成甘肅、陝西、重慶等十六個省區市嚴重的災情。據統計,這一震,有超過八萬人罹難,二千三百萬人痛失家園,兩萬多家工廠受災,五千多個具有規模的企業停擺。
地震發生後,電視台迅速播報汶川地震所帶來的慘重災情,我知道這件災情不容小覷,即刻撥打電話給中國宗教局長葉小文,表示捐款人民幣一千萬元,以及提供災區相關需要的救災物品,藉此呼籲大眾共同響應救災。同時,也在台北緊急成立佛光救援指揮中心,由佛光會世界總會祕書長慈容法師擔任指揮,覺培法師為總幹事,發起「送愛到四川」賑災機制,以實際的行動,支持汶川的受災民眾。
這次的救災行動不是想像中的容易,在召集相關人員開會後,決定發動緊急救援計畫,結合台灣、香港、馬來西亞佛光協會,以搜救、醫療、物資、人道「四合一」的機制,組織救援團隊,並在四川宗教局長王增建先生的協助下,帶著募集到的百萬噸醫療物資,深入駐紮重災區青川木魚鎮,為偏遠地區進行搜救、醫療、人道等各項服務。
隨後,根據傳回的消息,準備好災區所需要的物資,在蔣孝嚴立委的協助下,經由揚子江貨運航空直航成都,把救援物資送進災區。這也是首次中國直航台灣的航運機。
在緊急救援任務階段性完成後,佛光人的腳步並未停歇,救援指揮中心再次指派覺弘法師、陳嘉隆、朱唐妹、李耀淳、宋耀瑞等人前往四川,與成都四川省宗教局、四川省政府簽定「災後重建計畫協議書」,佛光山、佛光會將協助四川政府共同投入災後心靈關懷工作,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受災的民眾身心獲得安頓。
在災情稍穩定後,我帶領了百位佛光人前往汶川致意,協助重建江油市的彰明中學、彭州市的三昧禪林等佛教道場十六間,以及興建三昧慈善醫院,同時,代表全球佛光人捐贈四川省政府救護車六十七輛、輪椅二千台,並前往重災區成都市彭州銀廠溝、三昧禪林等,為不幸罹難者誦經、灑淨。
在捐贈的會場上,我告訴所有四川的人民說:「我不是來救濟的,我是來報恩的。我從小就喜愛閱讀李白、杜甫、蘇東坡等人的文章,他們出生於四川,他們的學問、思想,營養了我、豐富了我,讓我在文學意境中成長。甚至少年時看《三國演義》劉關張『桃園三結義』,諸葛亮『六出祁山』,他們在蜀地建國,在四川精采的『隴中對』,都助我成長,這次四川有難,我是抱著感恩的心到來,感恩四川人給我的滋養和智慧。」
我認為,施者、受者本是一家人,毋須言謝。只希望藉此因緣,願四川的民眾化悲憤為力量,奮起飛揚。
莫拉克八八水災
除了海外的急難救助,在台灣,因為夏日多颱風,挾帶的大量雨水,經常造成水患。小規模的災害姑且不談,在台灣南部造成的大規模災害就有好幾起,像:一九九四年的高雄岡山八一二水災、二○○九年發生的莫拉克八八水災都是。
一九九四年由於受到道格颱風離台引進強大西南氣流的影響,高雄地區降下八三五毫米雨量,受災最嚴重的岡山嘉興里,淹水深度高達三公尺,連日豪雨造成台灣南部的「八一二水災」。那個時候,南部如汪洋,高雄就像一片水鄉澤國,連佛光山也是滿山狼藉,成為受災區。當時李登輝總統搭乘飛機南下高雄視察,說出了一句話:「請佛光山和慈濟趕快救災。」
其實,佛光山早在第一時間內就在災區進行救災,除了不斷運送便當、饅頭等食物給災區的民眾外,也協助國軍救援。李登輝先生指示後,我想慈濟功德會,跟著也會不斷的提供災區的救助行動。
高雄的水患來得急,去得也快,動用軍隊協助,民生問題很快就復原。但八八水災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二○○九年八八水災,根據水利署統計,這次颱風最大時雨量在屏東地區,每小時一三五毫米,兩天雨量共計二千五百多毫米;高雄一年的雨量,集中在三天內落下,也有二千五百多毫米,創下了台灣百年來最高的降雨量,使得高雄平地淹水,山地引發土石流,造成通行道路中斷,屋毀人亡,計有六百八十餘人往生,原本是歡樂團聚的八八父親節,意外引發不少家庭破碎。
南台灣災情陸續傳出,屏東低窪地區水患連連,民眾無法外出,受困家中,妙璋、覺培、妙喜法師在第一時間帶領佛光人,在國軍協助下,搭橡皮艇進入災區,發送便當給受困居民。但發送到屏東佳冬鄉時,因為四處是漁塭養殖場,漁塭四周布滿鐵絲網,橡皮艇一進入就被鐵絲網割破,加上水位又高,裝甲車也進不了,讓救助工作一度陷入困難。
後來,佛光會員告訴我,水災發生時,因為林邊溪潰堤,而且又逢大潮,導致佳冬鄉一片汪洋如海,海水挾帶大量泥沙湧入佳冬鄉,魚塭損失嚴重。當大水退後,魚的屍體膨脹腐爛,加上太陽日晒,整個鄉鎮空氣瀰漫著腥臭味;屋內屋外,泥沙淤積幾乎有半個人高,難以清理。為此,佛光會員、信徒們,每天出動三百餘位義工,為屏東林邊、佳冬、永樂村等十二個鄉鎮,協助住戶、學校清潔整理。
而在高雄縣旗山、六龜、甲仙、那瑪夏鄉,乃至嘉義、台南、台東山區亦傳出山崩、土石流災情。覺培、滿益、覺來、覺禹法師以及佛光童軍團執行長李耀淳等人,帶領佛光人深入災區了解各地災情,並分送物資。
已經擁有多次救災經驗的佛光山、國際佛光會,在災情傳出後,立即成立「佛光山救災中心」,由總指揮慧傳法師坐鎮指揮,動員各別分院道場、佛光會,全力配合投入救災的各項工作。同時屏東南州也設置了「南區災區前進指揮所」,統籌調度所有救援物資。
佛光山及各別分院每日每餐供應二千多個便當,總計十萬餘個便當給各地區需要的民眾,甚至還連夜熬煮薑湯,提供高屏地區救災的國軍、民眾飲用。其他各項民生物資,如:衣服、睡袋、毛巾、礦泉水等生活必需品,也陸陸續續提供至災區。
其間,通往六龜的台二十七甲線公路,整個道路已經被沖斷,覺培法師擔心當地居民安危,仍不顧山路危險,帶領著佛光會員前往。驚險的是,由於路基皆已被沖毀,只能靠著繩索攀著崖邊通過。突然間河水上漲,救災人員因腳滑,差一點連同食物掉下去。而慈悲基金會妙僧、妙仁法師更招募專業醫療人員,組成「佛光醫療隊」,每天前往十五個災區據點,提供即時的醫療診治。
這次救災過程,動員了佛光山僧信四眾千餘人次,配合各地政府機關、國軍協助下,搭乘救生艇、直升機、裝甲車、四輪傳動吉普車等各項交通工具,為的就是希望在第一時間內,完成救災工作。
跟後,傳來小林村、桃源鄉等位於山區的民眾,陸續在政府協助下尋求安置。面對如此龐大的群眾,高雄縣長楊秋興請求佛光山支援安置受災的民眾。不說二話,佛光山立刻在旗山禪淨中心、本山的福慧家園分別成立安置中心,提供重災區民眾一個安頓處,成為全台第一個最大的安置中心,以及收容人數最多的安置所,總計有三千四百餘人次進住。
當時,我交代所有的徒眾一個原則:「這是讓我們學習山上居民生活習慣的機會,居民已經失去家園,儘量讓他們自在,不要讓他們覺得有寄人籬下的感覺。」為此,本山特別為他們開闢一個「吸菸區」與「檳榔區」;為了尊重部落的宗教信仰,還設置「祈禱室」讓牧師、神父、修女進來為居民祈福。另外,怕原住民吃素不習慣,由佛光山出資,協調山下的餐廳,兩天一次為他們辦桌,提供葷食。
此外,我們也由「雲水書車」提供各類書籍給幼童閱讀;大慈育幼院開設「兒童樂園」讓小朋友有遊樂的空間;佛光青年帶著原民青少年打籃球、遊戲。為了撫慰居民的情緒、精神,佛光山亦徵召專業的醫護師、心理治療師,提供諮商服務;佛光山大眾二十四小時不打烊,予以「關懷服務」。
負責工程的慧施法師也在短短十天內,協助完成三民國中在佛光山普門中學復學的各項住宿等硬體規劃、裝潢;普門中學校長林清波、副校長蔡國權則帶領老師騰出辦公室、教室、宿舍,讓三民國中災區學子安心就學。
佛光山也獲得了這許多原住民朋友的感情。當他們住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後,紛紛歸去。之後,只要山上有什麼活動,他們都會組團前來參與。例如春節義賣、園遊會、各種的民俗表演,至今往來不輟。
在這一場救災工作中,除了物資的救濟之外,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捐贈一千萬元台幣予內政部,作為此次莫拉克水災的賑災款項。為這許多受災地區捐建九座圖書館,並且贊助五百萬元台幣邀請紙風車劇團為災區的兒童演出,讓災區的兒童能觀賞大型的藝術文化表演。同時,也啟動了各種助學方案,雲水書車、雲水醫院不定期前往關心。
總統府為了對莫拉克颱風罹難者表達追思、撫慰罹難家屬,在高雄市綜合體育館舉行「八八水災全國追悼大會」,由總統馬英九,率領副總統蕭萬長、五院院長及各縣市長,代表全國同胞共同追悼。佛光山等各宗教也都派人前往祈福祝禱。在追悼大會中,不分黨派、不分宗教,每一個人都是懷著為生者、亡者祈福的心而前來,人人同心攜手,一起重建家園。
回顧佛光山自開山以來,不僅致力慈善工作的推動,並且推動育幼、養老、疾病醫療,到往生後的骨灰安奉等弘法工作,人一生的生老病死都全面照顧了。
除了上述的災難事件,尤其近十幾年來,各種災情的消息真是無日無之。例如:台灣在一九九四年的凱特琳颱風、一九九五年菲律賓羅辛颱風及日本阪神大地震、一九九八年棉蘭佬旱災、二○○二年華航五二五空難、二○○五年美國的紐奧良市卡翠娜颶風、二○一一年泰國水災等。全球各地的佛光人,都在聞訊後第一時間前往,可以說哪裡有災難,哪裡就有佛光人的身影。
此外,二○一一年二月二十二日紐西蘭基督城大地震一發生,我們立即在紐西蘭南島佛光山啟動救援機制,由滿信、覺西法師帶領佛光人,每日免費提供熱食、醫療用品、清潔用品、免費上網,以及為受災民眾消災、為罹難者超薦;同時,配合警方支援翻譯、尋人,提供辦公場所及設備,協助媒體進行資料傳輸等相關工作,並且捐出十萬紐幣給紐西蘭紅十字會救災。
而基督城市政府為了追悼這次罹難者,和基督教大教堂聯合主辦全國追悼會,計有十萬民眾參加。滿信法師應邀代表佛教界出席,與紐西蘭總理約翰基(John Key)、英國的威廉王子、紐西蘭總督薩提雅南(Anand Satyanand)、澳洲總理吉拉德(Julia Gillard)、毛利族納塔胡部落(Ngai Tahu)長老,回教、基督教、興都教等各宗教界代表,共同祈福。
基督城大地震後不到一個月,日本東北地區於三月十一日也傳出發生大地震,引發海嘯,造成逾二萬人往生、失蹤,二十多萬人流離失所。時值低溫五度的寒冬,救災工作更加艱鉅。災難發生後,日本東京佛光山立即成立救災中心,由滿潤、覺用法師等帶領佛光人,前往受災最嚴重的宮城縣提供熱食,及各類物資的發放。
全球佛光人全力投入募集物資、募款,甚至位於佛光山台北道場前的五分埔商家,在佛光人招募下,所有業者二話不說,共同捐出了五萬件冬衣、睡袋、乾糧等,透過外交部賑災專機運往日本。海內外所有的佛光人,勉力給予急難救助,都是想盡一點佛子的力量,讓佛陀的慈心悲願,普潤苦難的眾生。
二○一一年五月,我們在台北總統府前凱達格蘭大道舉行「建國百年國定佛誕節暨母親節慶祝大會」時,日本山梨縣前議長深澤登志夫、日本淨土真宗本願寺代表藤丸智雄等人,特地組團到台灣參加,帶來賀電與感謝狀,感謝台灣各界對日本東北大地震全力的支援與協助。
在救度過程,面對驚惶無助的民眾,佛光人盡力做到觀世音菩薩現千手千眼的大慈悲精神,視一切眾生猶如己身,病瘦者給予醫療,軟弱者使其剛強,貧窮者令有所謀,無所歸者令有所歸。好比《法華經》所說:「願以大慈悲,廣開甘露門。」希望以佛法船筏,擺渡眾生,讓受難者免除災難帶來的恐懼不安,走出陰霾,重新面對人生,重新生活。
但我們不願標榜這些,因為知道,再多的錢財,會有用盡的時候,濟人燃眉之急,仍然無法息滅心中的三毒;唯有佛法的布施,才能更進一步淨化心靈,獲得究竟的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