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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06 人間佛教(1992/04.01~04.15)

精華語錄

◎死,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佛教認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死並非生命的結束,只是另一場輪迴的開始,故說「生死一如」,要我們看淡生死,進而勘破無常。

◎善盡社會責任,是每個國民責無旁貸的義務。

◎「吃現成飯,當知來處不易;說事後話,唯恐當局者迷」都是修身之道,前者要我們飲水思源,後者要我們反觀自在。

◎要做到忙而不盲、歡喜自在,除了要生活正常、心胸開朗外,還要有一套禪定的工夫,在忙碌中善用零碎時空,執簡御繁,調配群我關係,關懷他人。只要能將時空、人我運用得恰如其分,就能在忙碌的生活中游刃有餘。

◎只要我們心中能包容一切眾生,就不會斤斤計較榮辱得失;只要我們心中蘊藏富貴法財,就不會汲汲營營於蠅頭小利。心中有力量,不計較、不比較,自然超然於稱譏毀譽之外,昂首於富貴威淫之上。

◎唯有溝通與團結才能造成社會進步,增進人民福祉。

◎一師一道,就是指正信的三寶弟子應一心一意以佛為師,奉行佛道,而不皈依外道天魔。

◎法律規章有治世之功,然由於是站在負面角度禁止人之惡,故有其窮時;倫理道德固能力挽頹風,但不著邊際,力有未逮。唯有宗教,自根本著手,從正面啟發人心向善的潛能。

四月一日 星期三

一早慈蓮便到法堂來找我,他是中華佛光協會永和分會會長。

永和是台北縣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密度占全世界第一位。二十年前,和教界南亭、悟一幾位大德就在這裡創辦智光商工職校。當時所有農地,今已蓋成大樓;田埂小徑,到處車水馬龍;而佛教的發展,從保守的山林寺院走入社會,本來只有出家人獨當一面的型態,漸漸地信徒也參與弘法行列,這似乎說明求變求新乃是時代的趨勢。慈蓮問到:在家人組織助念團是否如法?「臨終助念」是幫助臨終者提起正念的意思。身為佛教徒,當然都有責任助人一臂之力,這有什麼不可以?因此,信徒組織助念團,就相當於蓮友之間的互助會。

死,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佛教認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死並非生命的結束,只是另一場輪迴的開始,故說「生死一如」,要我們看淡生死,進而勘破無常。但是,在大限將至之際,如何讓病者身心安樂,無苦而終,才是最實際的一種做法。因此,佛門對於「死」,有一套情理兼顧的處理方法:

一、在病重時,登門探病,與病者及家屬談論佛法,安撫身心,甚至可誦經祈福,作懺消罪。若因此康復,則前往道賀,並且觀機逗教,舉事證理。

二、在臨終乃至往生時,為其助念,使之安然離去。

三、往生後,七七日內,乃至出殯送葬,為誦大乘經典,增添功德,以為往生資糧。並且安慰家屬,協助處理亡者後事。

像上列三種情況,蓮友們均可在法師指導下如法行事,不但增加道情,更可廣結善緣,使生亡兩利,何樂而不為?

九時,應邀至屏東道場主持奠基典禮。幾天來萬里晴空,不料在路上卻細雨綿綿,及至會場,天空乍晴,大家驚喜不已,咸稱奇異!雨後大地,猶如甘露灑淨,煥然一新,身心頓感舒暢!為作一偈:

鋤頭奠基來,甘露能除災;

講堂今興建,眾生皆有賴。


立法委員王素筠、國大代表曾永權、省議員董榮芳、屏東市長容滋浩、屏東縣警察局鐘武崇組長、佛光會鳳山分會會長吳木村、屏東分會會長郭金葉、潮州分會會長林怡和等蒞臨致辭祝賀。董榮芳議員並捐助十萬元作為建寺基金。與會的二百多名信徒,準備大批糕點飲料,供養大眾。今天並非星期假日,大家在百忙中共襄盛舉,互相護持,十分感人。

晚上,佛光出版社滿印、永吉、滿濟、倪寶琴等人找我講話,文化事業,是一項艱鉅的千秋使命,必須要有理想及魄力,才能發揮影響世道人心的功能。因此,從業人員除了要在美工、文字上著力充實外,還要多多吸取新知,注意社會動向,掌握佛教未來的發展。目前佛光出版社出版單元有佛教歷史、傳記、文學、兒童讀物等,冀望未來更能出版佛教學術著作,以鼓勵學者研究佛教。

四月二日 星期四

中午十二時,新聞局出版處蔡之中處長率領人事室劉信朗副主任、周蓓姬科長、李子芬組長等七人來訪。我建議新聞處應呼籲國內出版者要對社會多作正面報導,以正人心。目前報章雜誌為迎合大眾喜刺激、好新奇的口味,對於暴力色情、欺詐賄賂等事擴大渲染,以促進銷路,在這種傳播媒體的耳濡目染下,依樣學樣者有之,憤世嫉俗者有之,其結果只有加深社會亂象。

例如:上個月國代會議,發生爭執動粗,鬧事者竟然埋怨新聞記者來得太晚,未能攝取他在砸物的鏡頭,可見新聞媒體影響社會之大,連鬧事者也曉得引用作為譁眾取寵的工具。

前不久,《聯合報》請我講演,談環保淨化社會之道,我也向主辦單位直言相諫:「光是少數人講演是不夠的,例如說:我今天講演,明天只會見諸報章一角,甚至不會發表,但是如果有打架鬧事的消息,第二天一定是頭條新聞上報。你說,誰不要打架鬧事呢?」善盡社會責任,是每個國民責無旁貸的義務。

昨日下午三時,屏東分會會長郭金葉,特為昨日奠基之事,專程來山道謝,徒眾基於愛護師父,怕我太過勞累,說我在休息,郭師姐只好折回。晚上與他通電話,約他今日在麻竹園見面會談。

依時赴約,自法堂出來,途中遇桃園郵政分會會長許兩旺及文山分會羅副會長一家人禮拜寒喧,跟著各地信徒趕來,就這樣走走談談,短短一段路,平日徐步緩行,三分鐘即可到達,這一趟竟然花了半個鐘點。

郭金葉帶了約四十名信徒和我談話。他首先發言說:「感謝佛光山在屏東設立道場,使屏東民眾有福薰修佛法,今特來致謝。我們在欣喜之餘,感念佛光山為利益眾生,各處建寺,必定所費不貲。大家商量結果,認為建寺是大家的事,不應再由佛光山操心,謹願以標會方式募款,這是我們摯誠的心意,請大師接受。」信徒們一番盛情,令人感佩萬分!隨後,大家閒聊,並且介紹即將負責屏東道場籌建工作的永昌給他們認識。

鐘曜明向來對本山各種佛教事業非常護持,現任中華佛光協會常務理事,五時攜友來訪,同行者有──

台中仁愛醫院院長:廖泉生伉儷。

台中仁愛醫院護理部主任:劉素瑛。

原外交部駐橫濱辦事處處長:柯士勇。

台北醫學院附屬醫院醫師:柯世琦。

大崗山高爾夫球場董事長:卓忠吉伉儷。

卓董事長提議佛光會可在中、南、北三區舉辦高爾夫球賽,以球會佛友。他對於佛光山的一景一物都研究得非常仔細,問我檀信樓前對聯「吃現成飯,當知來處不易;說事後話,唯恐當局者迷」的意義。其實二者都是修身之道,前者要我們飲水思源,後者要我們反觀自在。

四月三日 星期五

佛光會鳥松分會柯瑞婉會長,最近夥同王平祥等人,在高雄市堯三街開了一家茶藝店──「禪悅廣場」,特請我於今晨十時為其開光普照。佛光會中鋼分會林宗賢會長、鳳山分會吳木村會長等百餘人前往致賀。

禪,使人心開意解,提升人的生活領域,所謂:「花香不在多,室雅何須大。」有了禪心,無時無刻淨土都會現前。由禪,中國發展出生活上的茶道、花道、畫道、劍道、拳道……再傳入日本,卻在本土流失,成為他國的文化。近幾年來,又在台灣盛行,但願有志之士再重新拾回國粹之餘,能闡發其中禪的精神,以助社會風氣之滌清。

為了將佛法照耀全球,法水流遍世界,近年來在海內外紛紛成立佛光會。有據點,便須有人,人從何來?佛光山徒眾雖多,分配下來仍嫌不夠用。俗言「僧多粥少」,看來我們是「粥多僧少」呢!今天分別和國際學部英日文班、專三班的同學座談,主要是讓他們了解各個道場成立及發展的情形。然後要他們各自填寫個人資料,以供分發時參考,填寫的內容除了學歷、經歷,還有個人的特長、缺點、興趣、不喜歡做的事、想要做的事情;如果需要被派遣到國外,你認為自己住幾年較為適合?

關係到畢業後的出路,同學們都很認真地聆聽,並熱心發問。對於英文班的同學,我告訴他們除了要把英文學好,還要學著以英語講佛學,以英語弘揚佛法。生活在異域本非易事,何況要將佛教種在異教的土地上更是備極艱辛。所以,海外發展最重要的是先適應環境,讓自己能夠立足。每思及此事,心中不免矛盾,為了弘法度眾,為了將佛法遠播至每一個角落,是該不辭艱勞、不計得失,但是看到弟子們離鄉背井,於人生地疏、物質匱乏的環境中披荊斬棘,孤軍奮鬥,心中又頗覺不忍。

日文佛學班的出路又如何?在日本已有佛光會成立,日前由永倫負責輔導,至於道場的成立,就看往後的因緣。日本學者治學嚴謹,他們在佛學研究與資料保存上也投注相當大的功夫和精神,這點是值得我們學習的。翻譯和收集現有的日文佛學資料,利益大眾參考、研究,是日文班同學的責任,另外,我正積極籌備對社會開放的「日文佛學院」,其師資和工作人員也須在日文班「就地取材」。

對於即將畢業的專三同學,隨其發問,讓他們了解山上各單位的組織、職責和運作情況,還有往後的「星期佛學院」、「國際佛光總會」也需要布教師。讓他們依自己的興趣及能力,填寫各人想要從事的工作。

佛光山不會埋沒人才,只要肯發心、肯做事,總有讓你發揮的地方。我一向贊成鼓勵喜歡念書、會念書的徒眾多讀書或進一步深造,但是光會念書、會考試而不會做事是沒有用的。我們出家人是宗教徒,而非只是學者。

四月四日 星期六

佛光山人眾亦多,養眾成了一大學問。在這個佛教興盛的社會裡,處處需要僧眾,培養通才固屬重要,訓練專業人才,學習特殊技能,以適應這個知識昌明的時代,也是時代所趨,最重要的就在於身為主管的人須識才、用才,還要重才,使大家能各安其位,並有所發揮創造。今著令都監院、教育院及傳燈會應互相配合,重視養才問題。

中午忽然想起李自健先生要我在畫冊題字,一個月來因事繁而忘記答覆,連忙喚侍者拿紙筆來,只想打個草稿,但侍者拿了一疊精美信箋,心中不禁萬分感慨。這使我憶起多年來為我們印製刊物的裕隆印刷廠老闆曾進朑居士說:「二十年前山上老一輩的職事法師所用的紙張,總是揀最便宜的,現在年輕一輩的年輕職事總是挑價格最貴、品質最好的紙張。」真是不勝唏噓,難道這就是「代溝」嗎?

李自健,是中國旅美畫家,作品栩栩如生,尤擅長人物畫,曾多次獲獎。去年春天與我會面,我建議他不妨畫些富有人性愛心的作品,將真善美展現在世人面前,並提供蒙地拉精舍作為埋首創作的寓所。最近完成的畫冊裡,有我及佛光山數位法師的畫像,故一再請求我題字。

思維片刻,拈辭二首,修正後,定稿如下:

問彼何人也?佛光山上人,

開宗廿七載,說法四十秋。

課徒千餘眾,分燈五大洲,

化身無盡藏,普為淨世儔。

心懷度眾慈悲願,身似法海不繫舟,

問我平生何所願,佛光普照五大洲。


四月五日 星期日

清晨五時,驅車直奔台北普門寺,十時抵達,為「國際佛光會」作了一首會歌:

我們的宗旨:從事弘法利生;

我們的信念:辨別是非邪正;

我們的精神:效法四大菩薩;

我們的希望:建設佛光淨土;

我們福利社會,放眼全球!

我們同體共生,胸懷法界!

請聽我們的心願:

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

請聽我們的心願:

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


下午,接受台北廣播電台《家在台北》節目的訪問,主持人曾蕾蒂小姐的問題是:「從現代人忙碌的生活談佛法的修持與運用。」

「忙碌」,是現代人生活共同的現象,忙碌造成了社會的進步繁榮,但是也帶來了焦慮緊張、疏離冷漠等副作用。要做到忙而不盲、歡喜自在,除了要生活正常、心胸開朗外,還要有一套禪定的工夫,在忙碌中善用零碎時空,執簡御繁,調配群我關係,關懷他人。只要能將時空、人我運用得恰如其分,就能在忙碌的生活中游刃有餘。

而面對社會人情冷暖,我們要用智慧慈悲、忍耐柔和去克服;只要我們心中能包容一切眾生,就不會斤斤計較榮辱得失;只要我們心中蘊藏富貴法財,就不會汲汲營營於蠅頭小利。心中有力量,不計較、不比較,自然超然於稱譏毀譽之外,昂首於富貴威淫之上,快快樂樂地過著奉獻服務的人生。

「既然八宗兼弘,為什麼喜歡談禪?」這並不是因為我個人的偏好,只是禪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對於世道人心能產生直接影響,而且簡單親切,往往一件複雜的事情或心境,以一、兩句禪語機鋒便能正中盲點,使人轉念去執,豁然開朗。因此,我常常在不知不覺中,運用禪宗的故事公案來詮釋佛理。

最後,曾小姐希望我能就目前宗派林立的現象表示意見。我認為,無論是選擇宗教或派別,都要用智慧去判斷。例如,教主在歷史上,是否可以追溯考證?在道德上,是否清淨圓滿?在能力上,是否真能救苦救難?……對於一切自稱活佛、上師的附佛外道,我們則要切實了解是否言行一如,有所印證?

訪問後,與曾小姐閒聊片刻,他很驚訝我對傳播媒體間差異的了解。其實,在三十年前,我們就曾在中廣公司和民本廣播電台製作佛教節目,此後也陸續將佛法的弘傳展現在電視上。近年來,佛光山更進一步設有視聽中心,錄製佛教錄音帶、錄影帶……為了弘法利眾,我一直努力突破改進,推陳出新,也因此在其中吸收了不少知識與經驗。

晚上,又是一場電視的採訪錄影,主持人陳乃輝先生的訪題大都與「人間佛教」有關。

「人間佛教」這個名詞並非我所發明獨創,而是佛教的原始風貌。佛陀時代的佛教本來就是一種「以出世胸懷做入世事業」的「人間佛教」。只是在佛滅後,佛教徒側重在義理的深入研究,而忽略了佛教的社會性、時代性。幸而主張解行並重的大乘佛教應運而生,挽救了佛教偏槁的危機。大乘佛教的菩薩道思想,就是在實踐人間佛教。

及至傳入中國,佛教在唐宋時期大放異彩,可惜到了明太祖時,因害怕佛教力量太大而驅僧尼入山,自此以後,佛教一蹶不振,形成消極避世的「山林佛教」。民國初年,戰亂頻仍,民生疾苦,念佛往生西方的思想遂特別發達,更加深了人們對佛教的誤解。孔子曾說:「未知生,焉知死?」死後的世界遙不可及,何不把握當下,將理想落實在現實生活中,做自己的主人翁?念佛法門雖好,但須認清:往生西方並非學佛之終極目標。

提到政治問題,陳先生希望知道我對於連日來國民大會代表一片擾攘的看法,我認為:無論是口誅筆伐,甚或動粗打架都無法解決問題,唯有互相包容、彼此協商才能達成共識。

過去,曾經有人說,民主與科學是促進現代社會進步的兩大因素,在我認為:溝通與團結才能造成社會進步,增進人民福祉。

錄影完畢,陳先生告訴我:這次採訪將於中視《晨間新聞》中的〈誰來早餐〉單元播出。

八時三十分,陳寶曾伉儷送女兒陳心涵前來普門寺掛單一宿。心涵明天一早,將隨我們前往印尼、馬來西亞、巴黎、倫敦、巴西、美國等地。

四月六日 星期一

上午八時三十分,搭乘長榮二三七號班機離開台北,開始了我們這個月的海外弘法之旅。長榮是新開的航空公司,飛機上座位寬敞,服務人員親切和藹,餐點美味可口,看來「中華」這家老字號若欲與「長榮」競爭,還需改善進步一番才行。

與空服人員要了一杯水喝,他竟然抱了一大包約十幾瓶的礦泉水,微笑著說:「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水。剩下的還可留在印尼飲用。」實在盛情可感!承慧雄、宏慧、玄德三位法師率領信眾十餘人接機,使我們沒經過檢查便迅速出關,加拿大籍的陳小妹所持的台灣護照本來有些問題,也順利通過。雖說印尼是回教排華國家,對於佛教出家人還是相當禮遇。

慧雄法師是世界佛教僧伽會的副祕書長,於印尼雅加達、棉蘭一帶及新加坡建有寺院,對於推動佛教不遺餘力。他首先在其所住持的大叢山西禪寺設午宴款待。一下車,百餘位信眾已等待在大殿門口,鮮花香迎,匍匐禮拜。在齋堂,信徒穿梭廳廚之間,奉茶端菜,看他們如此忙碌,使我感慚交加。第一道菜是燕窩燉參,慧雄法師說:「這道燕窩極其珍貴滋補,是三年前就預訂的。」燕窩固然是珍品難求,隆情厚誼更是永誌難忘!

下午三時在靈應寺主持皈依,約二百人參加,其中除當地華人外,還包括部分印尼青年,這在奉回教為國教的印尼,是難得一見的現象。住持宏慧法師在旁為我翻譯印尼語,流暢穩健。宏慧法師,十年前曾在佛光山叢林學院就讀,後又於一九八八年來佛光山參學一年,個性開朗隨眾,參學期間常發心幫忙寺務。記得有一次,他在佛光山掃地作務,人見異之,說:「您是印尼的住持,為什麼跑來台灣掃地呢?」他神色自若地說:「修福結緣嘛!」

晚,六時,棉蘭一帶佛堂的齋姑們,在雅加達市內一家大飯店聯合設宴。這幾天正逢回教過年,全印尼商店都放年假,這家飯店在齋姑們的請求下,特別破例開門。

七時三十分,在大叢山西禪寺露天廣場演說,宏慧替我翻譯印尼語。印尼佛教僧伽會會長山護長老(Giri Rakhita Ma-hathera)蒞臨致辭,除表示歡迎外,更讚揚我是人間佛教的弘揚者及國際佛教的推動者。在愧不感當之餘,深感他不愧是具有長者風範的教界大德。

雅加達市內有大小乘佛寺、佛堂共一百多家,平日甚少活動,會時最多不過二、三百人,這次能有一千多人入席,將整個廣場擠得水洩不通,也算是當地盛事。慧雄法師說:「若非這幾天大家放年假返鄉,還會有更多人參加。」講演中有些印尼人看到這麼多群眾聚集,感到好奇,進去聆聽一會兒後,便不走了,他們說:「佛教的教義原來跟回教也很類似嘛!」

在兩個小時的演講中,沒有人走動吵鬧,大家會意微笑,顯見此地聽眾頗具首都人的氣質──守規矩而又有表情。

講畢,陳律師帶動高中生、小學生唱佛曲歡送,信眾輪流上台合影,大會在歡愉及不捨的氣氛下結束。這位陳小姐是名律師,活潑大方,具有大眾性格,顯然是舉辦佛教活動不可或缺的人才。

四月七日 星期二

說是九時的班機從雅加達飛棉蘭。我們八點就到機場,辦好了登機手續。等到十一點,卻不見飛機的蹤影。據說連續壞了三架飛機,讓我們在機場空等。航空公司請我們吃飯,飯後上飛機。下午三點,終於飛到棉蘭。

宗如、永悟等率領信徒,在機場接機。一行人浩浩蕩蕩到達觀音堂。許多佛堂的師姑集合起來,歡迎我們。

棉蘭地區,每一條街上幾乎都有佛堂。想到中國佛教到海外弘揚,有些地方並非由大法師、大比丘去傳教,就是有人前往,也沒有下一代,實在慚愧!幸好有些師姑們,背著一尊觀音菩薩聖像,就到海外開疆拓土。他們守身如玉、持戒嚴謹、精進修行。收容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培育他們長大,鼓勵他們出家,弘揚佛法。實在令人感動!現在,宗開、宗如、永悟都擔負起弘法利生的責任。

和大家談話時,宗如邀我到觀音堂予以指教,尤其是對新購裝修的講堂,更希望聽取我的意見。三層樓高的建築,可以容納數百人集會。到底是佛教學院畢業的學生,重視弘法利生的使命,從佛殿到講堂,也是一大進步。

難得到棉蘭,大家建議到所有的佛堂走走。下午,走了二、三個小時,不知走了多少家佛堂。我也數不清楚。

匆匆忙忙趕回飯店,盥洗一番,即刻趕去 Tiara 飯店的大會堂。晚上八時,對一千多人說法。

印尼政府不准在佛殿外弘法,這次能公開在大會堂講演,實破歷史紀錄。

許多信徒發願素食三個月,希望政府能成就此次的弘法大會,還好印尼政府也算開明,能如其所願。

四月八日 星期三

上午十時,在棉蘭 Tiara 飯店的大會堂主持皈依典禮,計有八百餘人參加皈依。

讀到千家駒先生新的論文著作結集《海外遊子聲》,其中有一篇〈死有餘辜的江青〉,談及在中國大陸已證實江青自縊身亡的消息。

文化大革命的帳雖不能算在江青一人身上──罪魁禍首是毛澤東,然而江青確是利用毛澤東的權勢,作威作福,為害百姓。

下面是千先生的部分內容:

江青之所以能嶄露頭角,在一九六六年文革時期,他受林副主席委託,召開一個文藝工作的座談會,從此被稱為文藝界「左派旗手」,以後就扶搖直上,當上了政治局委員。

江青的一句話,就能勞民傷財,動員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例如有一次江青住在賓館附近,臨湖邊,江青喜散步攝影,說可惜湖上沒蘆葦,如有照起相來多美啊。於是左右之人立刻派人到附近採蘆葦把它種上,第二天又說,可惜缺少一條漁船、一老漁翁,於是他們又找漁船、又找漁翁,類如此事,等一切都準備好了,江青又說:「老娘已沒興趣了,不照了。」

江青貪婪、腐化的惡行,一直到「四人幫」垮台後,才大白於天下。


四月九日 星期四

吃過早餐,宗如為我們租船遊多巴湖(Daau Toba)。多巴湖世界第三大湖,風光明媚,氣候涼爽,是印尼著名的旅遊勝地。聽當地人說:此湖之大,三天三夜也遊不完;假日來此的觀光遊客絡繹不絕。

一上船,許多在湖裡的小孩一窩蜂聚集在船的四周,等待我們丟錢布施。他們在水中,有如蛟龍般身手敏捷,只要一見銅錢撒落,便能迅速接著,既快又準,然後含在嘴裡,等待另一枚銅錢拋下。這是當地孩童賺外快的絕活。據說,他們往往在湖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艇上,一面欣賞湖光山色,一面天南地北地閒聊。回想一下,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愜意地生活過,我和大家說:「遊歷過世界各國,覺得印尼華人最好,因為其他人只想到請我演講,只有印尼華人想到請我遊湖。」大家聽了很高興,七嘴八舌地提了好幾個地名,希望我下次能去遊賞。

行始約莫半點鐘,船夫載我們到對岸市集處,住民販賣當地土產,如皮件、草帽、水果、雕刻等。再裡面走,是土著 Badak 人的地區,他們信奉天主教,並且吃豬肉,無論在信仰、習俗上都與印尼本地人不同(印尼人多信回教,所以禁吃豬肉),他們所居住的房屋,也非常別緻:下層養豬;上層住人,並且供養神像。

一路上,宏慧、德玄、宗如、永悟等人抓住機會,相繼來跟我談話、請示,其中還穿插同船的信眾與我合影留念,林國金居士說:「師父,您都沒有時間看風景了。」能看到年輕一輩熱衷於弘法度眾,心中的歡喜筆墨難以形容了!

下午二時,啟程回棉蘭市區,途經 Pradat Pertdminar,停留約三十分鐘,Pradat Pertdminar 離多巴湖約八公里,其實是多巴湖的另一岸,地勢較高,青山綠水,景色宜人。崖壁蔓藤中,有許多長尾猿穿梭其中,戲耍覓食,十分可愛。大家紛紛拍照留念,環顧四周,回頭一看,才發覺一艘船上同行的信徒竟然有五十人之多!

我有一個特殊的個性──每到一處,就愛上這個地方。對於民風淳樸的印尼,當然更不例外!印尼人敦厚善良,這也許與其立國政策有關。印尼對於宗教採平等的態度,他們在憲法中明文規定:凡是印尼國民,自呱呱墜地起,即須在佛教、回教、道教、天主教和基督教中,選擇其一,作為自己的信仰。所以,印尼可說是一個宗教國家,每一個人都有宗教信仰,這一點頗值得其他國家效法學習。因為法律規章雖有治世之功,然由於是站在負面角度禁止人之惡,故有其窮時;倫理道德固能力挽頹風,但不著邊際,力有未逮。唯有宗教,自根本著手,從正面啟發人心向善的潛能。所謂:「人者,心之益。」心正,則本立;本立,則道生;人人有道,則社會之淨化近在眼前。

四月十日 星期五

上午,在觀音堂舉行「師徒會」,除信眾外,棉蘭一帶五十名庵堂的師姑均齊聚一堂。大家一致通過成立「印尼觀音佛光會」,並推舉葉豐鈺居士擔任首屆會長。

此番棉蘭之行,可謂意義重大:

一、庵堂師姑大會合。棉蘭一帶庵堂寺院有一個特色;除宗如的觀音堂外,其他大多由在家師姑主持。這些師姑們信佛虔誠,終身不婚,將接引來的孩童撫育成人後,便交棒退居,十分難能可貴。可惜的是,大都未受正統佛學教育,且往來甚少,力量無法凝聚。

幾天來的活動,將所有的師姑全部集合動員起來,是前所未有的現象。他們一致表示,將來要同心協力,共同為佛教而努力。

二、佛光會在印尼成立,有下列好處:

((一)對印尼政府好。

1.就國際地位而言:國際間交流聯誼是世間潮流所趨,佛光會是一個世界性的民間組織,印尼能參與此會,等於替政府做國民外交工作,使印尼多了一條管道在國際舞台上活躍。

2.就本國現況而言:

(1)佛光會提倡慈悲喜捨,可促進社會人心之淨化。

(2)佛光會主張守持戒律,有助於國民守法觀念之養成。

(3)佛教倡導整潔輕聲,與現代環保觀念相契合。

(二)印尼佛教有好處:佛教信徒雖多,但有如一盤散沙,各地雖有佛教會的成立,但僅能作為政府與寺院團體間的橋梁,與信徒關係不大,佛光會是一個民間團體,可居中為信徒排難解紛,替信徒服務,並且團結聯誼,舉辦各種活動,將佛教美好的義理落實人間,不但帶動印尼佛教的興盛,也讓社會各階層人士參與其中,發揮所長,並且從中學習各種技能以及領導辦事的方法。

下午四時抵達馬來西亞檳城,至妙香林精舍掛單,廣餘老怕我肚子餓,一再堅持下麵給我吃,承大家熱忱招待,幾乎三餐邀約不斷,外加點心,每天要吃好幾餐。我向來隨緣,不善拒絕,往往照單全收。我常自喻如一條金魚,別人給我多少,我就吃多少,金魚吃飯,不知多少,至死方休,我似乎也是一樣。坦白說,我寧可作一場演講,也不願被請吃一頓飯,因為吃飯比講演還要耗時費力。

檳城,我來此近十次,位在馬來半島西北部,風景優美,有「東方花園」之稱。人口約百萬,半數以上是華僑,以閩南人居多。沿路大街小巷的招牌,大都有華文標示,一眼望去,猶如置身台灣,感覺十分親切。

晚上的演講盛況空前,原本只能容納二千人的東姑禮堂擠滿了三千餘人。另外還有一千多人被拒於門外,又無閉路電視可看,據說:差一點發生拆門的局面,室外傳來陣陣吵鬧擠門的聲音,心中非常不忍。有些信徒,腦筋動得很快,利用只准消防人員專用的電梯試圖鑽入禮堂,竟然如願以償。

檳城首席部許子根部長致辭時,幽默地說:「今晚的場面,更加強了我要建立一個容納萬人室內體育館的決心,這樣下次星雲大師來弘法時,才能使大家如願。」

兩個小時下來,無人走動,秩序良好。每個人都聚精會神,會意點頭,鼓掌大笑,頗能引起共鳴,可見檳城市民水準很高。

四月十一日 星期六

上午九時,於妙香林精舍應記者之約座談,記者們大都對「人間佛教」非常肯定。記者會結束,又與馬來西亞佛光會會長邱寶光及重要幹部梁國興、梁國基、陳愛珠、許來成、黃增金、謝桂元等居士開會。這些人過去都在馬來西亞佛教青年會擔任要職,二十年來,恭敬三寶,虔誠不二,而且在佛教界歷經誤解挫折,仍堅此百忍,無怨無悔,是當今佛門在家居士的好榜樣。近年來,雖退居幕後,培植新秀,對於弘法的熱忱仍未嘗稍減。最近,為了佛光會的成立,再度挺身走向幕前,奔走努力。昨日講座的成功,足見其計畫周密,寶刀未老,相信馬來西亞佛光會在這些人的努力經營下,必能開創佳績!這兩項會議中均論及馬來西亞佛教界對台灣佛教情況的一些誤解,頗值得我們去了解釐清,以免以盲引盲,積非成是。他們認為:台灣佛教充斥山頭主義,破壞和諧;一師一道的觀念是約束信徒的教條;台灣的佛教團體在馬來西亞傳教是一種殖民地式的佛教。

這些似是而非的觀念,乍聽之下,似乎言之有理,仔細分析,卻破綻百出:

一、什麼叫做「山頭主義」呢?我們必須界定這個名詞的意義,並加以深究。佛教不但在中國,即使遠溯至印度,也分宗立派,這並不意味著佛教的分歧破裂,而是顯現出佛教教義之博大精深,須加以分門別類,才足以闡揚其精闢之義理;而佛教宗派多元化發展正可以促使內部的競爭與進步,並無互相妨礙。是以,藉「山頭主義」來駁斥佛教宗派之非,甚至予以全盤否認,無異是對各宗派祖師的侮辱,也顯示出論者的短見。中國大陸有佛教四大名山,難道四大菩薩如觀音、地藏也搞山頭主義嗎?

二、一師一道並非現代所創,而是自古以來佛教所提倡。「一師一道」指的是佛教的教主─本師釋迦牟尼佛;「一道」指的是佛道,佛陀的教義。謂「一師一道」,就是說正信的三寶弟子應一心一意奉行佛道,而不皈依外道天魔。「以佛為師」,這是天經地義的主張,難道你要他皈依以後,再去拜瑤池金母、耶穌、穆罕默德為師嗎?不學佛道,難道要他學習附佛外道嗎?其實,一師一道這種思想有助於教內團結,而且亦非佛教所獨有,耶、回教亦皆主張一師一道。

三、佛教裡沒有「殖民地」的思想。佛教源於印度,而後傳入亞洲各國,與該國的文化習俗相融,而發展出一套本土性的佛教,沒有人說這是「殖民地佛教」。再說其他宗教也有傳教到外國的行為,也沒有人責難他們有殖民色彩。僅僅指稱台灣佛教團體在其他國家展開弘法活動為「殖民地佛教」,顯然有失偏頗。

其實,只要秉持尊重的原則,願意與對方相互交流,並不妨礙山頭主義及一師一道精神的存在,最怕的就是故步自封,一味排斥他人,胸襟狹窄,則無異於劃地自限,自縛手腳。

像那種見解,介於正邪之間,混淆視聽,在目前的佛教界比比皆是,八正道的正見,益顯其重要。

下午三時,在妙香林大殿舉行皈依典禮,約五百人參加,將大殿擠得水洩不通,老友廣餘法師真了不起,我在檳城弘法多次,皈依人數也不止千人,一切因緣都由他成就。馬來西亞佛教總會會長金明長老、前會長竺摩長老,多次邀我主持法會,自謙居於副座。他們的氣度、他們的包容,帶動大馬佛教的發展,功不唐捐。

我與檳城因緣甚深:一九五三年首次來此,一九八三年至一九八九年期間,又來此弘法九次。承廣餘老慈悲,不但供應妙香林大殿作為弘法皈依場地,其在附近的一棟洋房簡直就像我們的下院,每次來都下榻於此,並且接受其寺眾親切的食宿招待,心中實在萬分感激!

晚上繼續昨天的佛學講座,霹靂州行政議員黃家泉拿督特來致辭,肯定佛教淨化人心的效果,並且希望我常到檳城,乃至世界各地弘法。

四月十二日 星期日

早上,愛珠拿來一疊厚厚的報紙給我看。原來,幾家報紙不但以整版刊出兩日來弘法的盛況,早在來檳城以前,就以整版彩色連載我的生平及理想,標題搶眼又醒目──

「佛教界的創意大師星雲」

「星雲叱風雲」

「出家生涯原是苦,戒疤燒出金剛志」

「極樂世界人間尋,逐步落實大願心」

「反傳統弘法利生,振興佛教為己任」

「星雲大師廣度有緣人」

「將佛教叢林普及世界五大洲,星雲大師完成弘願」

「法雨滌蕩人心──提倡人生佛教化,星雲法師來弘法」

「星雲魅力無法擋」

「星雲大師的禮佛歷程──從佛光初現到佛光普照」

「星雲大師談禪說空」

「星雲大師暢談佛法」

「佛心雋語」

……

此外,還摘錄講詞,引言說明,可見馬來西亞記者尊重信仰,重視精神文化,水準不俗。

四月十一日的報紙以頭條新聞報導一則新聞:大馬吉蘭丹政府正擬議以《可蘭經》教義和執法來修憲,此舉引起全國震撼,尤其是斷肢刑罰,更是為各界所議論杯葛。許多人認為,回教法令只能實施在回教徒身上,並不能管制非回教徒。

自由民主思潮之普遍和國際間戰禍連連的教訓,使人類逐漸覺醒溝通與融和的重要性,故以陳舊狹隘的民族主義觀念治國理政,是一種違反世界潮流的行為,必定會承受抗爭的苦果。

十一時,飛抵吉隆坡「甘露茶藝亭」,接受馬來西亞佛光會午宴款待。台北經濟文化中心黃新壁代表以及多位法師和居士皆出席參加,大家相談甚歡。據陳孟齡居士表示,這家餐廳是由三十餘位佛光會員開設,其目的不在牟利,而在以法會友。當年心定法師離馬返國時,大夥信徒在惋惜之餘,一致決議在市區開一家店面,定期集合共修,討論佛法。

遠自東馬婆羅州來的李玉燕居士說,此次專程跋山涉水來參加今晚的弘法大會,心頭法喜充滿,一點也不感到疲累。他很興奮地告訴我們:在沙巴,他們常將從《普門》、《覺世》等刊物中的所見所聞,轉述給當地信徒,大家如獲至寶,抄錄背誦。

眼見這些佛教青年如此為法奔走,深深感到宗教力量實在偉大!

晚,八時,在國家體育館主持佛學講座,講演「未來的世界」。聽眾近二萬人,將原本只能容納一萬六千人的體育館擠得水洩不通。

馬來西亞副工程部長郭洙鎮蒞會致辭,呼籲馬國政府應珍惜宗教自由,全國人民不可對「回教化」的政策掉以輕心,否則將使全國捲入一場難以平息的宗教及種族紛爭。

四月十三日 星期一

今天陸續收到幾張傳真──

慈容和依淳說:佛誕節(農曆四月八日)的佛祖出巡活動,已準備就緒,台灣北、中、南區各分會都如火如荼,熱心參與,預料屆時將很盛大。

中華佛光會成立一年多來,承各界共襄盛舉,已迅速擴展至近二百個分會,十多萬名會員都十分盡心賣力地推展會務,迄今所舉辦的活動不下千場,這一次全國性的「佛祖出巡」活動,又要讓他們辛勤忙碌好一陣子了,心中十分掛念。

慧禮傳來《中國時報》四月十一日有關他赴南非弘法的新聞:

「台灣佛光山的慧禮法師一週前登陸南非,成為正宗的第一位『非洲和尚』,今後,他將常住南非,並在布朗賀斯特市展開建寺工作,度化南非的三萬餘華人(台僑一萬二千人)及全非洲五十六國六億蒼生。

非洲目前的主要教派是:印度教、基督教、天主教及伊斯蘭教。

非洲人根本不知道何謂佛教。

二千五百年前,佛教發源於印度,弘傳亞洲,現在五大洲都有了佛法。因此,這幾天,南非人看到了慧禮法師,都覺得相當好奇。」

千家駒先生傳來張文達在《明報月刊》中一篇文章──〈藏身人海最後露一鱗〉,內文錄有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的一封信:

「最近民主同盟為紀念梁漱溟先生徵文,想起幾年前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成立時,梁老以特約研究員身分第一個出席,第一個發言,說自己是一個佛教徒,但從來沒有向人說過,怕人家笑話。一個人有今生,有前生,有來生,我前生是一個和尚,是一個禪宗的和尚。隨即交出一篇論文,當時與會者咸認為是一件異事。因將此事寫成一首詩交卷。

梁老有以異於人,望之儼即之溫。向不妄言但率真,是非功過公諸人。昔年佛會邀眾賓,翁先到席發高論:我乃瞿曇弟子、達摩之裔孫,前身是一禪宗僧,天生信有去來今。語罷出示一卷文,言簡意賅大小乘。讀者莫不歎其條達而深,出自九十四歲老人之至誠。藏身人海最後露一鱗,不及期年翁遂行。世人於翁多述評,獨此一事知者無多人,吾今記之告後昆。」


眾所周知,梁漱溟先生,早年傾心佛法,二十九歲時,思想轉變,倡儒疏佛,四十多年來,始終拒絕馬列共產主義,後來遭到中共全面的批判。這篇文章說明了梁氏最終還是心繫佛教,可供有心研究梁氏思想的人作為參考。

慈惠也來電說:十五日將在本山舉行的「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執行會議,一切已安排妥當。這兩天來已有執行委員陸續到達。

依修見馬來西亞佛光協會尚無會址,慨然將其籌劃十年的佛教圖書館場地捐出。

下午四時,在南方寺召集所有在馬來西亞的弟子談話,卻發現什麼資料也沒有,既無寺務狀況報告,又無弟子的問題說明,讓我這個做師父的無從開始。這就是目前開會時所發生的通病。開會不能事先了解問題所在,則不僅耗時費力,甚至還可能徒勞無功,無法達到解決問題的目的。

四月十四日 星期二

早上九時十五分,抵達法國戴高樂機場,相當於吉隆坡時間午後三時十五分,總計十五個小時的行程。從熱帶的東南亞到溫帶的西歐,氣候截然不同。

依照、依晟、永賢,帶我去巴黎新成立的辦事處。此地位於市中心,交通便利,附近百貨公司與辦公大樓,好不熱鬧。

十七歲的心涵,來自加拿大。這次隨著我們東奔西走,跑腿幫忙,非常發心。今天特別放他一天假去逛街。他一聽,雀躍不已。

依照特別向我介紹黃緯培先生及李桂榮先生,此二人均從事餐館業,工作之餘常來此幫忙。

下午一時,至古堡用餐。發現「家」裡多了兩個人──遠自美國前來幫忙的賴豔麗師姐與露露牙醫師。露露,法國籍,懂法語,若能安住下來,對巴黎道場的拓展,實在非常重要。

想想佛教真是偉大,只要是有道場,自然就有信徒來幫忙。

雖是春夏之交,此地氣溫約在攝氏四、五度左右,寒意甚濃。在附近踱了一圈回來,急忙在壁爐中生起一把火,頓時滿室溫暖,大家便圍爐閒談起來。

黃居士希望我們能在此成立一個國際佛學院,接引各國學生學佛。我認為在外國辦學,若就讀期間太長,需要漫長的假期,恐怕不易辦一所國際禪學院,以一至三個月為一期,作短期密集訓練,似乎較為實際。以「古堡」而言,有八間大型教室,還有佛堂、齋堂、廣單和小型禪室等,一應俱全,要辦這樣的禪學院,應該不難,只要經費充裕,即刻就可以開始。

華人在海外,由於謀生不易,較偏重於經濟上的發展,而忽略了人文教育,對於淨化身心、宗教體驗並不講究,即使有宗教信仰,也往往局限在拜拜祈福、誦經消災的層次,在精神領域的拓展方面,鮮有其功。故移民數百年來,華人地位雖有提高,也僅囿於工商經濟方面,相形之下,在人文科學上成就卓著者,比例不大。

佛教傳播至世界各國,若能闡發其妙諦,將之運用在生活上,則不只是帶來宗教信仰,也灌輸了慈悲思想、宇宙心懷、結緣觀念和淨化修持,在提高自己修養道德地位的同時,也可以貢獻當地國家人民。

依照說:「在法國,越古老的東西越值錢,像巴黎有一家古老的旅館,住一天要五千法郎,但是豪貴名流卻趨之若鶩。」大家聽了,瞠目嘖舌。這個古堡是被列入國家保護的古蹟之一,我們要在此待上幾天,豈不「身價百倍」!

永愍說:「待在這裡很好,雖然寧靜,但不寂寞,每天都有風聲、雨聲、鳥聲、水聲陪伴著我。」我笑答:「這是永愍的心聲。」

四月十五日 星期三

此地信徒熱誠感人。本來約好下午兩點會面,然而上午十點,就陸續來了三十多位,無畏寒流風雨,自遠地駕車送午齋來供養大眾。

十時三十分,十餘家報社及廣播電台,約四十名中外記者來訪,所問的問題內容廣泛,自個人到國際佛光會,從政治問題到佛法疑難,皆能把握重點與時間,甚具專業素養。

會後,黃緯培先生提出植樹的建議。他認為,以樹木美化環境,猶如佛光人以行動美化人間,因此特地自家裡挖了一株鮮豔耀眼的杜鵑花,種在古堡大門內側,護城河畔。記者們連忙拿出相機,為歷史等候,逮到機會吞吞吐吐地說出原委,請求我再「出城」一次,好讓他拍張城門外的照片。我向來樂意成全人家,也就出城「亮相」一番,贏得記者美言,說我不但是「有問必答」,也是「有求必應」。

看著記者們面露笑臉,各有所得,心中也感到十分歡喜。

送走記者後,與佛光會各分會會長會面,他們很關心在美國即將舉行的「國際佛光總會」成立大會,以及佛光會在法國的開展方式。我鼓勵大家,要有做地球人的胸襟,要有建設美好世界的遠見,要有肩擔天下苦難的勇氣,要有普照人間的發心。

會中十八個分會會長一致擁戴慈莊為法國佛光協會「代理」會長,依照任總祕書。稱「代理」是因為:我原希望該會以在家居士為主要推動力量,出家人任導師或顧問,從旁指導。奈何此地各分會會長都是僑界某一社團或地域的代表,無論何人當選,皆不易獲得其他社團擁戴。現在大家公推慈莊為會長,須冠「代理」名義,等以後大家交流融合,人才漸成之時,自然會有適任人選。

四時,祖慰先生作專訪,祖慰先生原是湖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現為《現代法國歐洲日報》專欄記者,頗具才華,悟性也很高,原本十五分鐘的採訪,在不知不覺中,卻與他晤談了一個小時。

無論是記者或信徒在參觀了解古堡後,都讚歎有加,希望這個十二世紀興建的古堡能成為佛光普照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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