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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58 林錦東

林錦東(一九二三~一九七六),台灣南投人,一九四五年,接任台中寶覺寺住持。早年在日本京都臨濟學院,修習禪學。是有家庭妻室的日本式出家人,法號宗心法師,台灣光復後,便以俗名林錦東,對外往來。曾任台中市佛教支會理事長、台灣省佛教分會理事長。

我到台灣時,他已近三十而立的年齡,身高一八○公分左右,是一位美男子。他的夫人,我也見過,是小學教員,非常賢慧美麗,兩人真是金童玉女。

我在焦山佛學院時的學長大同法師,曾擔任上海市佛教會祕書,林錦東居士禮請他到台灣,擔任寶覺寺的監院。多年前,大同法師曾經跟我通信,說他立志在兩年內,要辦一個三千人的佛教學院,邀約我到台灣來教書,不過當時我認為,大同法師的信函內容太過誇大,依今日佛教的發展,辦三十個人的佛學院可以達到,三百個人的就很困難了,哪裡能辦三千人呢?何況那時我連台灣在哪裡都不知道,所以就沒有留意這件事。

但是,當我從大陸到台灣時,無處掛單,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大同法師,當我到台中寶覺寺去找他時,才知道他因被疑有匪諜之嫌,治安單位要拘捕,他畏懼就跑到香港去了。我因訪友未遇,就由林錦東接見我們,他的談吐、風儀,真讓人歎服,台灣佛教界有這樣的人才,應該要好好的來藉用才華。

林錦東也跟我談到說:「台灣在日本統治下,佛教都變了樣,像我雖是出家,但拖家帶眷的,哪裡能真正為佛教做什麼事業?所以未來的佛教,都寄望您們這些從大陸來的青年僧寶,才能為台灣的佛教發光發亮。人家稱我是宗心法師,今後我不敢自稱法師,我,林錦東是居士,你們才是法師。」

我在中壢落腳以後,在北部發展,也經常聽聞他在台中辦雜誌、辦佛學院,都為佛教的文化教育一直在努力。

我記憶中林錦東已經當選台灣省佛教會理事長了,但中國佛教會的白聖法師不贊成,認為他是日本式的出家人,不僧不俗,因此提出異議。而推舉在台北永和華藏寺的宋修振出任理事長,但宋修振也是日本式的出家人,其身分和林錦東一樣,他們都稱為居士,為什麼前者不可,後者可以呢?經幾方面協調,最後還是鬧到法院。

開庭時,為林錦東做辯護的陳志皋律師是個佛教徒。每次開庭前,他都會先到白聖法師面前,頂禮一拜,說:「師父,現在是以佛教的禮貌,我跟您頂禮,等一會開庭,我就是律師,假如有一些對不起的言論,您要多多包涵。」陳志皋律師曾多次跟我提到,認為這是他律師生涯中,很有趣的案例。

後來法院還是判宋修振勝利,林錦東落敗,不過大家心裡明白,是敵不過白聖法師他們在台北的人脈、勢力。

林錦東因曾在日本留學,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平時日本話與國語交相互用,是佛教難得的優秀人才。但在台中一直有治安人員盯住他,看守他,說他「親日」。在台灣光復初期,「親日」是很嚴重的問題,為國家社會所不容,所以林錦東在台中也是鬱鬱不得志。

我和林錦東有多次的敘談因緣,他一再表示台灣能光復,以做為一個中國人是很慶幸的事,所以說林錦東親日,我敢保證,他完全沒有一點親日的傾向。

依當時的時勢,台灣在經濟上,也需要和日本往來,如果有林錦東居中做些外交工作,對台灣應該會有很大的助益。中央黨部應該重用他,而不是防著他。

後來他也覺得管理寶覺寺很困難,就找他的師弟聖印法師來繼任住持。聖印法師曾是我的學生,和他都是台北關渡智性老和尚的弟子。後來聖印法師在台中還邀約我做過幾次講演。

我也自覺要有道德勇氣,在中央黨部曾經為林錦東講好話。後來曾在國民黨救國團,擔任青年救國團的書記長、高雄市救國團總幹事、也為我編過多年《普門雜誌》的張培耕居士,就警告我:「師父,你不要為自己找麻煩,不要多管閒事。」他的警告,我並不畏懼,我覺得我也是愛國、愛人,故直言不諱。

後來大約十年之中,林錦東雖然有心為佛教服務,但愈想發心,受到的打壓愈多。據林居士告訴我,他多次申請前往日本訪問,都未曾獲得政府批准,無法出國。遺憾的是,一九七六年林錦東居士以五十二歲之齡,因病猝逝,當時政府正解除日式僧侶出國禁令,讓人為佛教痛失英才而不勝感慨!

而後聖印法師也離開了寶覺寺,自創慈明寺,還辦有慈明中學。寶覺寺就由林錦東賢慧的夫人來主管,再往後的事情,我忙著佛光山建寺的事宜,就少有聽聞了。

我覺得像林錦東這樣的人才,我們不知道善用,可見得官僚政治,彼此以打擊別人來邀功、求賞,實在是一個無能的政府,不足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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