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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18 郝伯村

郝柏村(一九一九~二○二○)將軍,江蘇鹽城人。陸軍官校十二期砲兵科畢業,曾赴美國陸軍指揮參謀學院深造,為陸軍一級上將。一九四九年,隨軍隊到台灣,先後曾任參謀總長、國防部長、行政院長、國民黨副主席等職。江蘇鹽城和揚州是隔壁,等於是一家。所以他時常跟我說,我們是同鄉。

一九五八年,金門「八二三砲戰」時,他任陸軍的第九師師長、砲兵指揮官,駐防在金門最前線的大膽島,那時候四十多萬發砲彈落在此十五平方公里不到的面積,土地幾乎為之翻新。大膽島能可以平安也是非常不容易的,郝將軍因而獲頒雲麾勳章與虎字榮譽旗,並升任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我這才知道在揚州同鄉裡,有這麼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有一年,他請我到金門為駐守的軍人說法,那時接待的部隊,特地備船帶我上大膽島上,觀看當初八二三砲戰時,郝柏村在大膽島駐守的情況。我記得那時候大膽島還有一部坦克車,接待的人請我坐上坦克車,並為我介紹坦克車的功用及強大的力量。

一九八六年,國民黨在陽明山中山樓開「三中全會」,由蔣經國先生親自主持,我應邀參加,我沒有參加過國民黨的什麼會議過,但基於平時對蔣經國先生景仰的心情,破例前去參加。馬樹禮先生是國民黨的祕書長,會議的第一天,由他報告黨務工作,郝柏村參謀總長報告軍事。下午開會時,俞國華先生遞一張紙條給我說:「主席要你講話。」記得當時我發言的內容大意是:建議政府開放觀光,讓兩岸民眾交流;對於反對黨要容他、化他、不要排他;佛教沒有大學,希望總統能開個方便門……在散會後,郝柏村還跟我講:「今天,馬樹禮先生和你、我三個揚州人,在大會裡面表現得不錯!」我自小出家為僧,平常雲遊四海,自覺自己是個地球人,很少談論鄉親。郝將軍的一句話,讓我感覺到鄉情也是非常寶貴。

有一次,郝老總到台北道場找我,為了不受來往的信徒打擾,我們在我的小書房裡擺個小桌子用餐、談話,郝老總是一位非常誠懇、正直、正派的君子,很有國家民族觀念。我們談話中,他知無不言,我也無事不談。提到林洋港要選總統,找他擔當副手,他覺得政治不像軍人那麼率直、單純,他願意當兵,不願意從政……後來在喝茶時,他覺得環境好安靜,甚至說:「偷得平生半日閒。」

精明能幹、沒有架子的郝老總最令我感念的是,他在國防部長任內,曾邀請我到海陸空三軍官校、軍團,及外島金門、馬祖、蘭嶼、綠島、東沙群島等各軍中講說佛法,並派了兩位上校,陪我巡迴講說。後來有一位黃南東上校升到少將,也成為很好的朋友,還經常到佛光山來參觀。這趟行程,整整花了數月的時間。可見其對三軍的愛心,是從心理建設、精神武裝著眼。

一九八四年,舊金山發生「江南事件」,當時的輿論對蔣經國先生多所誤解。在美國僵持不下,江南(劉宜良)的夫人崔蓉芝女士,是我的皈依弟子。當時雖與郝資政沒有因緣關係,但我拜託他解決,才能將此案急轉直下,煙消雲散,深感其有魄力。

我在國父紀念館講經時,郝老總也曾來聞法。佛光山所舉辦的活動,如國際佛光會成立時致送花籃。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在佛光山召開時,前來參加開幕典禮。一九九一年,我跌傷了腿,專程上佛光山探病。台北道場落成時,郝老總多次賞光參加。佛陀紀念館落成以後,他也常帶朋友來參觀。在一些公共場合,也有因緣和郝上將同桌會議餐聚。這些點點滴滴的公誼私交,深感他雖然是一名將軍,實在也是個非常有人情味的人。

兩岸開放時,他為家鄉建了一個寺院,要我題寫「淨土寺」,這個小事我當然照做,郝老總拿到我的字時那種歡喜的表情,真叫我難忘。

二○○九年,我邀請時齡近八十的北京退休老市長張百發老先生,率領北京青年京劇團到台灣來表演,其中在台北國父紀念館有一場《鎖麟囊》的演出。我想起郝老總酷愛京劇,張百發老先生也是此中高手,就邀約他們兩人在《鎖麟囊》上演之前,先合唱一曲〈將相和〉,這兩位政界的高人欣然同意。我覺得這對兩岸有一種語意,能有這樣的和平,真是兩岸的幸福。

後來,我出版《百年佛緣》,先寄樣本書給他,他即刻就回了我一封信函,字體之工整,雖是一個軍人,都深具人文思想與民主素養和理念,對兩岸的交誼也寄予很大的希望。

郝老總退休後多次前往中國大陸,以「陸軍一級上將、抗戰老兵」的身分走訪華北、華中、華南等多處抗日戰爭紀念館和遺跡。曾跟我提到:「軍人服從國家的命令,戰爭是不得已的事情,能夠帶來和平,那才是戰爭最重要的目標。」誠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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