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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06 芝峰法師

芝峰法師(一九○一~一九七‭ ‬一),浙江溫州永嘉縣人。是太虛大師的弟子,那時在太虛大師門下,論佛學,芝峰法師為最;論行政,大醒法師為上;論教書,法尊、法舫、塵空法師等人,無人能比。

一九二八年,芝峰法師奉太虛大師之命,接任閩南佛學院教務,大醒法師為事務,在二人用心的帶領下,閩南佛學院成為僧伽教育知名的學府。印順、瑞今、宏船、廣洽、演培、竺摩,都是閩南佛學院的高才生。

芝峰法師不僅佛學好,且思想敏捷,文筆流暢,曾翻譯日文版的《禪學講話》,主編過《現代僧伽》、《人海燈》、《海潮音》等佛教刊物,也在廈門大學講授《成唯識論》。

太虛大師講經說法或上課,芝峰法師都隨侍在旁記錄,深得太虛大師的賞識,所以太虛大師許多重要學術講稿,全權交由芝峰整理發表。

我童年出家,老師的打罵教育、訓示指導,都有許多的至理名言,如受戒時,得戒和尚若舜長老、教授和尚仁山法師、開堂和尚卓塵長老、陪堂明度法師等人的訓示,可惜現在大都已經不復記憶。

不過,最讓我刻骨銘心的一句話,是在十八歲那年,在焦山佛學院聽芝峰法師的課。芝峰法師有一口濃濃的溫州口音,在他教學的兩年課程中,我大都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但是有一次上課,他說:「我們不要做佛教的焦芽敗種!」

「焦芽敗種」是指燒焦的芽,敗壞的種子,已沒有生機能生根發芽,成長為大樹。佛陀曾批評不發大心,自私自利,只顧自己解脫,沒有悲心普度眾生的人為焦芽敗種,因為他們無法延續佛法慧命。也就是說要學習大乘的菩薩道,不要自度自了,學做小乘人。

「我們不要做佛教的焦芽敗種!」這句話我不但聽得很清楚,且深深打動了我,當下心中就湧起了一股願力,我不做佛教的焦芽敗種,自許自己是一顆好的種子,一定要在佛教裡生根、開花、結果、成長。

一九四九年我到台灣,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下,不要說住宿的地方,連三餐都無著落,還受過牢獄之災。後來在圓光寺暫住,每天負責打水、擔柴、拉車、洗刷廁所,也曾在苗栗法雲寺,看守山林。

一九五三年在宜蘭雷音寺落腳,當時的環境,正處在白色恐怖時代,治安單位不時的來調查、臨檢、傳話、取締法會,甚至半夜都會被叫起來問話。

佛光山開山(一九六七)不久,剛好碰到中美斷交(一九七一),很多人都在準備移民,信眾也勸我說時局不好,開山的工程不要再進行了。

中國佛教會把持會務,多方阻難我當常務理事,理事長三番五次的不批准我出國的證件。

西來寺籌建之初,由於當地居民不了解佛教,異教徒又從旁毀謗,建築工程飽受民眾嚴重抗議。後來歷經百餘次公聽會和協調會,才獲准核建。

佛光大學及人間佛教電視台申請執照時,法令尚未開放,等到法令允許,一時之間,無人又無錢。

在多年弘法的過程中,面對這些艱難、挫折,我時時告訴自己,只要對佛教有貢獻、眾生有需要,再困苦都不會回頭,不半途而廢,因為我不要做一個焦芽敗種。‭ ‬

當然也有不少信眾,希望我能繼承他的地產、家業,或成為他們的眷屬、義子,或奉我為上賓;有不少的公司行號,高薪要求我轉行。但為了芸芸眾生的法身慧命,為了要負起弘法的責任,我不會對這些恭敬供養而迷失自我,因為我不要做一個焦芽敗種。也正因為我不做一個焦芽敗種,才有現在的佛光山、才有千百名的弟子在五大洲弘法。‭ ‬

一九八九年,因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的因緣,我率領「國際佛教促進會大陸弘法探親團」到大陸,這是我四十年來第一次返鄉,在忙碌的行程中,最重要的不外是到家師志開上人墳前上香。

曾有多次千百回設想過,若有朝一日能回到大陸,要向師父如何報告我的現況……現在回來了,見到的不是師父的慈顏,而是在墳前,想到往日的慈悲教導、種種恩德,真是百感交集,喉間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只在心中默語:「師父我回來了,您唯一的徒弟我不是焦芽敗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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