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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62 景昌極

景昌極教授(一九○三~一九八二),江蘇泰州人。為著名哲學家、佛學家、教育家及學衡派代表人物。通曉哲學、文學、邏輯學、語言學等學問。

我常說,自己沒有進過學校,也沒有正式讀過書,但是只要聽到一些有學問者的講演、談話,內容有啟發性的、有新知性的,能讓我受用者,雖只是片語隻字,很自然的就會嵌印在我的心版上,且終生不忘。

記得在對日抗戰勝利後的初期,我在焦山佛學院讀書,有一位來自南京中央大學(現為南京大學)的景昌極教授,到焦山參訪。佛學院院長就邀請他,為我們這些學僧講演,講題叫「名理新探」。

其實對於中國的名和理,尤其是文字,我們根本沒有什麼概念。這位個子高高的景教授,為了引發我們對中國文字、名理的趣味,特地舉了許多有趣的例子。如:

「坡」字,是由「土」和「皮」組成,土的皮就是「坡」。那麼「波」,就是水的皮。

「愛」字,是接「受」在「心」中,才是「愛」。

「我」字,是「手」持「戈」就打仗,這都是為了「我」。

「好」字,男女結婚為「好」。

「佛」字,是「人」旁邊加了「弗」,弗人就是不是人的意思,因為成「佛」。

這也讓我聯想到現今的簡體字,如果依照景教授所講述的法則來詮釋,那麼很多的簡體字,其實已失去字本身的意義了。例如聖人的「聖」,簡體字是「圣」,可是沒有了耳,沒有了口,還能成「聖」嗎?「愛」的簡體字是「爱」,心不見了,怎麼能「愛」呢?

景教授當年那許多簡單、扼要的授課內容,雖然事隔七十多年,但我都還記得。為什麼?因為這是新知啊!假如我能跟他多修學個二年、三年,我想我中國文字學的程度,應該就不止於這麼膚淺。很遺憾地,就我那時候的環境、因緣,只能接觸到這麼些微的知識。

照講「景昌極」這三個字,是很不容易記住的,何況我只聽過他一次的講演,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也沒有跟他有過來往,但至今他講演的內容,仍然印在我的腦海裡。因為這是景教授給我的知識,等於送禮給我一樣,我接受了總要感恩致謝。所以,把他的名字記了幾十年,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感恩吧!

像我看《莎士比亞》,裡頭文字之美、文學意境之高,讓人難忘,因此我常常提到《莎士比亞》。還有我也看過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施耐庵的《水滸傳》、蒲松齡的《聊齋》等,雖然古人說:「老不看三國,少不看水滸。」但是我不以為然,我覺得《三國演義》、《水滸傳》都是國學的基礎。

如《三國演義》,時代橫跨近百年,人物上千人,你能記得這許多的時間、空間、人物,看了這本書之後,還會沒有進步嗎?

像《水滸傳》,裡頭有一百單八將,每一個人的姓名、綽號、個性,以及手持的武器,通通都能記住了解,你對時間的分析,細節的掌握,心中還不充滿人間的彩色嗎?

所以,我對於《三國演義》的作者羅貫中,還有《水滸傳》的作者施耐庵,充滿著感恩之情。

我記得山東大學馬瑞芳教授,曾經到過揚州鑑真圖書館,講說「揚州走出了蒲松齡」,那時我人在台灣,衝動得想專程到山東感謝他。我在電話裡感謝他的「揚州走出了蒲松齡」,為揚州講壇增添了無上的光彩。還特地邀請他們夫婦到台灣參訪,也為佛光山的大眾談中國歷史名著。

馬教授告訴我,蒲松齡曾經在揚州居住過,他在康熙十年(一六七一年)元宵節過後,與孫樹百一起坐船到揚州,寫了一首〈元宵後與樹百赴揚州〉:

沽三白酒供清飲,攜岕山茶佐勝遊,分賦梅花漾輕槳,片帆風雪到揚州。

我到紅橋日已曛,回舟畫槳泊如雲,飽帆夜下揚州路,昧爽歸來壽細君。

揚州的清新秀麗,也賦予了蒲松齡文學創作的靈感和素材,寫下了巨著《聊齋誌異》,裡面也有不少揚州的民間傳說。

馬瑞芳的丈夫牛運清,姓牛,自己姓馬,所以演講時還幽默的自我調侃:我們家是「牛馬成群」,這可以做上聯,下聯則為「六畜興旺」,橫批則為「佛門龍象」(要做佛門龍象,先做眾生馬牛)。回想這許多文人的一言半語,無不充滿了智慧妙趣,令我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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