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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64 智勇法師

智勇法師(一九二四~),江蘇如皋人。比我年長數歲,是我的學長。記得他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是文武雙全。寫了一手好書法,真、草、隸、篆都是一流。寫文章,不論白話、文言文,都是下筆千言,倚馬可待。國學、佛學,在他都是通達無礙。甚至於他還有一個嗜好,喜歡練武,我經常看到他半夜起來,練鐵沙掌、練飛簷走壁,是一位多才多藝的學長,令我尊敬、效法。我常想若能做到像智勇學長這樣的能量,人生就不虛度了。就在他快要離開棲霞山的時候,我們的論交,已經具有深厚的友誼,我對他的尊重,推食解衣,我都心甘情願。

後來智勇學長到了焦山佛學院,他這個人非常的公正、義氣、正直、無私,當時他對於副院長偏心,非常不以為然,他有一本日記專門記錄副院長言行不一的行事。有一天這本日記被副院長看到了,他很生氣的交給院長,並說:「這是你的學生,你看著辦吧!」院長當然不能為了一個學生,得罪副院長,何況他是未來的焦山繼承人,所以下令開除智勇學長。

佛學院約一百多名的學生,得知這消息,都不以為然,因大家都非常尊重智勇學長,故集體向常住告假要一起離開。院長要老師們分別勸導學生不要衝動,讓智勇學長暫時離開一下,才能解決問題,後來同學們諒解常住的苦心,這場風波才暫時平息。

智勇學長離開焦山後,我才到焦山去讀書,但兩、三年後,我就回到祖庭宜興大覺寺,並擔任白塔國民小學校長。而智勇學長則在南京普德佛學院教書,我就邀約他來白塔學校任教,雖是小學他還是非常樂意的前來協助。這期間我們還創辦了《怒濤月刊》,為新佛教的理想大發獅子吼。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志向,寺院裡不能只光辦佛學院,要辦社會的教育、社會的文化、社會的服務,這樣佛教才不會和社會脫節。

後來因為戰事,我們只好離開宜興,去了南京。我們編的《怒濤月刊》,發行之後,擁有不少讀者,其中南京華藏寺的住持蔭雲和尚,看了雜誌後很是欣賞,就把南京華藏寺交給我們,由智勇法師擔任住持,放手讓我們規劃,如何實踐新佛教。可惜不到二年,徐蚌會戰(淮海戰役)爆發,時局愈來愈緊張,到處戰雲密布,智勇法師於是起意要組織「僧侶救護隊」來救濟傷亡的軍民。故而辭去華藏寺住持,由我代他擔任住持。他則四處奔走,招募「僧侶救護隊」的工作人員,近半年時間,招募的僧眾有六百多人。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忽然打了退堂鼓不參加了,對於一個工作已經發動到這種程度了,一個領導的人,突然不參加,那五、六百人怎麼辦?我就跟他說:「你不做我來!」

很感謝那時有位學長現華法師,受我所託,臨危受命,願意挑起華藏寺艱難困苦的住持任務,因為這樣的因緣,我也才能和「僧侶救護隊」來到台灣。沒想到這一別,彼此斷絕了音訊往來達四十餘年。

後來聽說智勇學長在文化大革命中,受盡許多的苦難,韓戰(抗美援朝)的時候,也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參軍,等到兩岸慢慢相互來往後,我才知道他在河南第九中學教書,河南大學也邀請他去講授國學,我家鄉的母親也承蒙他多方照顧,非常喜歡他,一直在我面前,稱讚我這位學長,真是好人。

智勇學長雖是我的同學,不過我確實把他當老師尊敬。他為教的勇敢、犧牲,甚至於他跟我說過:「假如太虛大師要弘揚人生佛教,要我去跳火坑,我絕對不問為什麼。」心甘情願為太虛大師效忠。所以我對太虛大師非常的尊敬,多少也受智勇學長的影響吧。

智勇學長年輕的風範,為佛教弘法利生,為新佛教運動改革的精神,後來也成為我在佛教裡的動力,所以,我想起了一個人是需要諸多因緣成就,才能增加力量。

二○○八年,河南平頂山中原大佛落成開光,我應邀前往參加,在鄭州透過宗教局安排,得以和他相見。只是當時匆促,一起吃了一頓晚餐之後,就又相互道別了。

現在,智勇學長已經快近百歲高齡了,我也曾請他到佛光山來小住一段時間,現在只有祝福他,生活起居,稱心如意,一想到我們從年輕時就相知相惜,患難與共,到最後一刻都沒有相互捨棄,世間還有什麼比在亂世裡的友誼更珍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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