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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8 妙蓮長老

妙蓮長老(一九二二~二○○八),安徽巢縣人。比我長六歲,但討巧的是,我比他早半年受戒。按照叢林的規矩,排班時,戒臘高的人要走在前面,雖然我早他受戒,但他年齡比我大,和他在一起時,我都自願讓他走在前面,妙蓮老很謙虛,都讓我走在他的前面。他就是這樣推崇我,一路走來,我們也算是老友了。在我所接觸的長老中,除了樂觀長老、悟明長老外,常給我鼓勵的就是妙蓮老了。

記得在一九四五年時,我原本要到蘇州靈巖山的念佛堂精進,但礙於進念佛堂的規矩很多,如︰進念佛堂要脫鞋,不可放屁(表示清淨),上廁所要脫鞋子,大解後要沖洗……當時才二十歲的我,對這些規矩很不能習慣,故而沒有上山。‭ ‬

妙蓮老早年參學於印光大師的蘇州靈巖山寺道場,專修淨土,國共戰爭後移居香港,在大嶼山及青山閉關潛修二十年,閉關期間,日中一食,每日念佛不斷,其間修行「般舟三昧」達十次,每次三個月為一期,可見他悲願宏深,刻苦勤勞,令人敬仰。

所謂「般舟三昧」,又稱「立行三昧」、「佛立三昧」。修此法門,不坐、不臥,從早到晚,由晚到天亮,不是走(經行),就是立,身體難以支持的時候,關房內有一條繩子,可以伏在繩索上休息,以九十日為一期,專念阿彌陀佛的名號。要度過這九十天是非常不容易的,能做到可真是脫胎換骨。過去,本山叢林學院有一位學生從智法師,我也成就他修過一次般舟三昧,他出關後,整個人像瘦皮猴,可見得修般舟三昧沒有大願大行是不容易做到。

一九八○年左右,他到台灣時,最初掛單在佛光山台北普門寺。當時,我經常在普門寺講說《金剛經》,常看到一位老和尚,坐在前排聆聽。有一次下座後,我跟他請教,才知道他是妙蓮長老。他跟我也不多言語,和信徒也不應酬,每次聽完講經就回寮休息。白天外出,晚上回來。多次一住數月不等,就這樣長達一、二年之久。普門寺的信徒,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在籌募道場的願行,想來,是他做人周到知趣,覺得和普門寺的信徒來往,好像在利用關係一樣,這是他人格令人敬重的地方。

一九八四年,他到南投埔里開山,沒多久,靈巖山就莊嚴巍峨的樹立起來了,規模相當雄偉。信徒分布在全省各地,每次聚會人數皆達數萬人之多,可見妙蓮老的行事風格,組織力量之強。我很欽佩妙蓮老,他到底是有修行的人,好像建設靈巖山比我建設佛光山還要容易些。

妙蓮老幾乎一、兩個月就在佛光山住幾天。有一次,他跟我說佛光山大雄寶殿前面的丹墀不夠寬大,建議我把大雄寶殿移到如來殿的後山建立,讓前面的廣場可以容納數萬人之多,並且拿了一張三百萬的支票,說:「我先示範,率先捐獻這筆錢作為倡導。」但我想到開山過程的點滴,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會知道,建設不是那麼簡單,就婉謝了他的善意。

我覺得山不在高,寺也不在大,佛光山在建大雄寶殿時,跟民間購買土地困難重重,才將就建成現在這種狀況,我們也覺得夠用了。

過去我也曾發願,想建一個最大的大雄寶殿,但是後來我到了日本奈良東大寺參觀,看到他的大雄寶殿,覺得要超過東大寺的大雄寶殿,那個工程也不是那麼容易,因此覺得,佛教也不必跟人家比大、比多、比富。妙蓮老也在籌建寺院,仍關心我的大雄寶殿建設,這一善念美意,我一直感念於心。所以,一九九六年,靈巖山傳授三壇大戒,全部的三師七證、引禮,都由佛光山全力支援。他原本有意創辦的埔里均頭國中小學,因為九二一大地震的發生而停頓。後來委託佛光山籌辦,終於在二○○四年正式開學,幸好沒有辜負妙蓮老所託。

妙蓮老也曾經多次暗示靈巖山未來要我去接掌,繼續發揚靈嚴山念佛的道風,其男女眾弟子,有為的、有才能的也不少,雖然承蒙他把我認為知交,但是寺院叢林各有各的家風,我也不便多說,以防干擾他們的教團。所以他雖然有囑咐他的弟子,也跟我說明,靈嚴山的事情要我幫忙照顧。但念佛在中國,可說家家彌陀佛,這不是很難推動,因此靈嚴山的念佛,如廬山慧遠的遺風,在他們的教團裡面,會繼續發揚。

晚年的妙蓮老腿部一直腫脹,不良於行。我曾到南投埔里靈巖山的關房看他,在台中,我也曾到他修養的病榻前表示慰問。

二○一一年二月,靈巖山的當家兼代住持自毅法師,率領四位當家師及二位護法居士來佛光山,跪在我的前面要我前去主持開光。他說:「家師妙蓮上人有交代,我們做什麼都要以您為主。」我聽了非常感動,所以在同年九月,靈巖山在台中的念佛堂落成啟用,暨四大主殿聖像開光大典時,有上萬的信眾參加,我也專程從佛光山前往主持了。

妙蓮長老跟我也算數十年的往來,他的雄心壯志超越於我,不斷地鼓勵我要大、要高、要多,這樣的大行、大願,我一直記住他給我的意見,妙蓮老是一個成功不必在己,也是一個希望別人可以共同發展的人,比起今日的佛教界,瞋恨、嫉妒、障礙別人的人,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語。所以現在追憶這一位往昔的道友,以及他給人尊敬的言行舉止,不禁讓人萬分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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