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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16 五、星雲大師與現代人間佛教的創立
現代人間佛教是中國佛教自我反省、自我轉型、集體參與、集體創作的事業,是一個連續性的思潮及運動的動態化的過程,因此並不是只有一兩個佛教的精英人物推動、指導了這項宏偉事業,而是有許多多多的高僧大德、信佛人士自覺或不自覺地加入到了這一現代化佛教模式的探索與開拓當中。太虛大師是現代人間佛教卓越的理論家,也是現代人間佛教卓越的實踐者,不過由於時代環境、個人性格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太虛大師成為現代人間佛教一位傑出的倡導者,一位孤獨的先行者,而未成為現代人間佛教的創立者和落實者,太虛大師可以說對人間佛教有倡導、開啟之功,而無創立、落實之德。星雲大師則不僅是現代人間佛教的一位卓越的倡導者,同時更是現代人間佛教的一位卓越的創立者,他對於人間佛教可謂既有倡導、弘揚之功,又有創立、落實之德。
(一)從太虛大師到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傳心」與「接棒」
星雲大師1927年生於江蘇揚州,十二歲時於江蘇南京棲霞山禮志開上人出家,青年學僧時代即因仁山長老的因緣,對太虛大師懷有深厚的感情。*86大師的師祖是於民國8年復興棲霞山寺的宗仰上人。後者於民國肇建之前,曾追隨孫中山先生從事革命運動。由於這樣的師承因緣,所以在棲霞寺出家的少年時代的星雲,很早就了解並嚮往清末革命志士的事業,對於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一切懷有一種特殊的敏感。
1947年大師從焦山佛學院畢業。在此前後,他曾和一位同學智勇法師一起辦過油印本的佛學雜誌《怒濤》月刊,大膽宣傳佛教革新思想,為此得到《海潮音》編者大醒法師的讚許,並因此結下日後在台弘法及發展的初步的善緣。*87太虛大師的佛教革新思想在當時的江浙一代有很大的影響,所以雖然青年時期的星雲無緣成為太虛大師的門人弟子,但是和當時許多追求變革、崇尚理想、正直有為的青年學僧一樣,受到追求變革、愛國護教的時代大潮的刺激和啟迪,他也是在太虛大師佛教革新思想甚有影響的「新僧」的氛圍中成長起來的。
1949年渡海來台後,星雲大師曾因東初法師的邀請,擔任《人生》雜誌的編輯共六年之久(1950-1956)。這段期間,他擔任過該月刊第3卷、第4卷及第6卷的主編,在第5卷時,甚至一度是該刊的贊助人。*88東初的這個雜誌延續太虛大師佛教思想的基本方向,繼續做人生佛教的宣傳工作。而星雲擔任主編的階段,不僅是該雜誌辦得非常活潑、非常受社會歡迎的階段,而且正是在這段時期,他青年時期的重要著作,如《釋迦牟尼佛傳》、《玉琳國師》等,一一得以刊出,並在佛教界及讀者群產生了良好的影響。所以星雲大師自來台之初就積極參與了太虛大師人生佛教、人間佛教思想的宣傳和弘揚,我們甚至可以說在二十世紀五○年代上半期,他在一定的程度上主導了人生佛教、人間佛教的宣傳及弘揚的方向。
大師在大陸佛學院念書時,本立志「深研佛法,著書立說,以文字來弘揚佛法」,*89此種對於文字及文化學術的重視其實也是太虛大師影響下當時具有革新思想的所有「新僧」的共同志趣。在入台後的最初幾年,他有幸與出自太虛系統的幾位太虛的門人弟子如大醒法師、*90慈航法師*91有過頗為深厚的交情,並與深受太虛大師思想影響的東初法師*92有過長期共事合作的關係,這些因緣對於他深入學習、理解太虛大師的思想,以及日後突破、超越太虛大師的思想,應當說都很有裨益。
自民國42年到52年的十年之間,大師轉而專力從事佛教的社會教育工作。*93民國54年,大師於高雄壽山寺創辦「壽山佛學院」,於民國62年增辦佛教大學——佛光山叢林大學院,民國66年更名為「中國佛教研究院」。同時於一般的社會教育方面,則創辦了「智光商職」、「普門中學」。三十年後在回憶來台初期從事佛教教育工作的經歷時,星雲大師寫到:「教育是傳遞民族文化香火的根本大計,我一生對教育的推動是不遺餘力的。」*94我們知道,重視文化與教育工作,本是太虛大師倡導的佛教革新運動的基本精神,也是太虛大師倡導的人生佛教及人間佛教的最主要的體現元素,星雲大師自青年時代開始一直念念於茲,在來台後的艱辛困頓的環境下一直自覺地推動佛教的文化、教育事業,且「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教育培養人才」日後甚至構成佛光山四大宗旨中的頭兩項宗旨,所以我們應當說,星雲大師在台的佛教推進工作與太虛大師佛教革新事業的宗旨與方向,可謂一脈相承!*95
前文已經提到,太虛大師既是「人生佛教」的創說者,也是「人間佛教」的倡導者,以上兩種著名的論說在太虛大師的著作中並存而不悖;與太虛大師佛教思想論說的這個特點相應,我們在星雲大師的著作中也可以看到類似的狀況。以《星雲大師講演集》第一集為例,該集自民國66年即大師五十週歲時由徒眾編輯,兩年後出版,收錄大師五十歲以前的講稿,尤其是他最近時期的一些講稿,是我們今日研究星雲大師五十歲前後佛教思想的重要資料。集中有以「如何建設人間佛教」(1977)作為標題的專論,是大師此文集中關於人間佛教思想最早及最有系統的專論。不過通覽《星雲大師講演集》第一集,可以看出,此期大師集中討論的問題大多還是人生佛教的課題。*96此外,在1982年編輯出版的講演集第二集、1987年編輯出版的講演集第三集以及1991年編輯出版的講演集第四集中,上述兩種論說並存的狀況依舊,而在這三部講演集的〈出版緣起〉一開頭都寫到:「『太虛大師是人生佛教的倡導者,而星雲大師是人生佛教的實現者』,曾經有不少人這樣說。」*97顯示出版者此時也較為專注「人生佛教」之論說。而到了二十世紀九○年代結集的《人間佛教論文集》,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的論說中心則已由「人生佛教」之論說方向轉入「人間佛教」之論說方向。這種「人生佛教」、「人間佛教」兩種論說模式並存的情況,與太虛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的論說模式存在微妙的相似,說明在「從太虛大師到星雲大師」這一中國近現代佛教革新思想脈絡中,存在著理路延續的一面,觀念相通的一面。太虛大師於兩種人間佛教思想的論說模式中,似乎更側重於「人生佛教」之論說;而星雲大師則愈到晚年,愈側重「人間佛教」之論說模式。這一現象則清楚地顯示星雲大師與太虛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存在重心的不同,存在方向的差異。這種不同的重心與方向也突顯了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理論與實踐特殊的不共性及創發性。
講演集第一集還收有一篇紀念太虛大師八秩誕辰的講演稿,這個講演稿發表於1969年,是大師對佛光山東方佛教學院的學生所講。講稿一開頭直截了當地表達了對於太虛大師的景仰之意:「大師是我一向所敬仰和崇拜的長老,大師的人格與德業,慈心與悲願,一向是我所傾慕而願意效法的。」為了讓自己的學生理解自己那一代青年「新僧」對太虛大師的感戴與崇敬,大師動情地回憶:「記得大師還在世時,我常聽到一些青年同學說:『假如是太虛大師要我跳下火坑,我一定服從,不問什麼原因。』」*98
按照星雲大師的體驗,太虛大師的成就,太虛大師值得給人懷念與崇拜之處,完全在於大師有一顆和常人不同的心。他從五個方面討論太虛大師的「心」:第一、大師有永不變易的信心,第二、大師有永不後退的道心,第三、大師有永不息滅的慧心,第四、大師有永不冷卻的熱心,第五、大師有永不失望的悲心。*99其中第一個方面討論太虛大師的「信仰」及「人格」,大師一生的功業成就,他的智慧、慈悲,他的所行所作,都完全建立在他的「信心」上,「對佛法的信心,這是大師的生命。他以一切佛法為他的信仰中心,他圓攝一切佛法莊嚴他的人格」。*100第二個方面討論太虛大師的「修持」與「證悟」,針對當時佛教界有些人認為太虛大師是洋和尚、政治和尚、學者,批評大師沒有修持的觀點,星雲大師指出:太虛大師一生不僅從未放棄傳統佛教的修持,而且他的「修持,更從發心、智慧、講說、著作上去淨化自己。大師自己沒有所求,唯一為他念念難忘的是世界和平、佛法興隆。一個人去除了物欲,處處以眾生和真理為念,這難道不算修持所得嗎?這難道不是道心所成嗎?」*101第三個方面討論太虛大師的「講說」與「著作」,他讚歎說:太虛大師的智慧,精深而博大;太虛大師的著作,瑰麗而豐富。*102第四個方面討論太虛大師的「護教」與「護僧」,他告訴聽眾,三十年前的政府未實施憲法,軍閥割據地盤,貪官把持政權,有的地方在毀廟逐僧,有的地方鬧廟產興學,佛教教團的基本法人地位一直沒有建立起來,始終處在存亡續絕的危險邊緣,所以太虛大師一生都在護教護僧,「大師對佛教的熱心,永遠像熱烘烘的太陽一樣,只要溫暖別人,從不計較報酬;永遠像光亮亮的蠟燭一樣,只要照亮別人,從不怕犧牲自己。」*103第五個方面討論太虛大師的「興學」與「助人」,星雲大師回顧了太虛大師一生艱難地推動現代僧教育的工作,以及他在極端困難的環境下還不斷遣送學僧到國外學習的情況。*104
在這個講座的結束處,星雲大師總結:「大師對佛教的影響是深遠的,今日佛教能夠苟延殘喘的存在,可以說都是大師所賜。」*105這篇演講稿之所以聞之使人動容,主要的原因是我們從中能夠真切感受到星雲大師對於太虛大師佛教革新事業的意義及其難度的深刻體會,正是由於有這種深刻的體會,所以他不僅自己對於太虛大師有發自內心的無限敬重,而且還希望把自己這種敬重之情傳遞給他的學生們。
值得注意的是,這篇講演稿選擇了探索「大師的心」這樣的表達方式。我們知道,以心傳心、薪火相傳,正是中國佛教表達佛法精神傳承的獨有的方式;而且,在講稿的開頭,星雲大師還特別告訴學生,我們現在紀念太虛大師,目的是使大家「都能追隨大師,效法大師,為大師接棒」,*106所以,從太虛大師到星雲大師,從太虛大師二十世紀上半期在大陸推動佛教的革新,到星雲大師二十世紀下半期在台灣「接棒」,繼續從理論及實踐兩個層面深入推動人間佛教的宏偉事業,雖然其間時空變幻,人世紛紜,然而他們弘揚佛教、救度眾生的悲心大願一致,他們革新中國佛教的精神一脈,他們推進人間佛教的心意相通!
在這裡,我們確立「從太虛大師到星雲大師」這二十世紀人間佛教理論與實踐展開歷程的解釋線索,且認為在太虛大師所倡導的人間佛教,和星雲大師所創立的人間佛教之間,存在「傳心」與「接棒」的關係,為了避免對這樣的論說產生誤解,我們需要立即做兩點補充的說明:
(1)如我們在本章一開始已經提及的,我們相信我們所理解的二十世紀人間佛教理論及實踐展開歷程的上述理解線索,是多樣化的理解方式中的一種可能及相宜的理解方式,也就是說我們的理解方式不是封閉的,我們願意隨時同其他多元的及多樣化的理解方式,分享現代人間佛教的歷史記憶及共有經驗。
(2)二十世紀倡導人間佛教者,雖然共同以太虛大師作為他們的思想資源,但是他們與太虛的思想往往存在一定的差異,他們彼此之間也常常表現出各種不同。例如,在太虛大師和印順導師之間,關於人間佛教的見解,就存在一定的甚至是原則性的差異;在受到太虛大師思想深刻影響的慈航法師和印順導師之間,也存在很大的不同,二人甚至險些形成對立;而現今台灣以人間佛教為主的團體,也「可說是各唱各的調,有著明顯多元發展的傾向」。*107正是基於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強烈地建議:在研究二十世紀人間佛教時,在研究現代台灣人間佛教時,關鍵不是要在歷史的縱向中建立類似法脈傳承的譜系,也不是要在空間的橫向中確定誰是「正宗」而誰是「庶出」。而是要看到「異中有同,同中有異」,*108以探求異中之同的方式,貫通不同模式、不同氣質的「人間佛教」;以探求同中之異的方式,有助於諸多的「人間佛教」道場各自定位,突顯及培育自己的風格。
因此,我們在這裡說星雲大師對於太虛大師的「傳心」及「接棒」,就是在承認兩位大師人間佛教思想及方向上「同中之異」的前提下,尋求二人之間在傳承佛教、革新佛教及弘揚人間佛教的基本精神上的「異中之同」。
所以,正如星雲大師自己所說:「幼小的心靈裡就有了人間佛教的思想,因此不是繼承太虛大師。」*109或者如大師長老弟子慈惠法師所主張的:「星雲大師一生都崇拜太虛大師,尊重太虛大師,但是兩位大師之間沒有任何法脈的關係。」*110或者如大師另一位長老弟子慈容法師所說:「真正啟發大師弘揚人間佛教的,是他自己。」*111星雲大師無論是在出自社會基層的耐苦、耐勞的個性,完整叢林生活的特殊養成經歷,幾無顯赫師門可以依靠、完全靠自己奮鬥、打拼的法系背景,集理論家的思想天分與實幹家的務實才能於一身的特殊的稟賦,經過實踐不斷驗證且深厚廣博的人間佛教理論建構,全面推動佛教現代化、全球化的盛大德業等等諸多方面,都與太虛大師確實存在諸多明顯的不同。正是這種不同,使得星雲大師不僅能夠從太虛大師手中接過歷史的接力棒,而且忍人所不能忍,思人所不能思,行人所不能行,成人所不能成,終於使「人間佛教的藍圖」圓滿在世間應現,完成二十世紀中國佛教這一神聖的歷史使命!
(二)星雲大師與人間佛教思想理論的系統建構
建構人間佛教的思想理論,使人間佛教的思想理論更加落實,更加系統,更加契理契機,更加適應現代人類社會的思想需要,乃是星雲大師一生人間佛教理論建設工作中一以貫之的主導方向。
1950年3月18日,剛剛來台不久、寄住在中壢圓光寺的年輕的大師,給時任《覺群》主編的朱斐居士寫了一封信,信中批評朱斐「不知道今日新佛教是需要的一種什麼出版物」,「對於今日新佛教的趨勢和要求太不知道」,大聲疾呼:「我們希望的今日佛教輿論界,對外是抵抗外侮,和灌輸他們的佛學知識,對內要像警世的鐘聲,喊醒一般自私頑固的佛教徒,不要像一盤散沙,不要醉生夢死,為佛教,為大眾共為新潮流下的新佛教努力。我想這樣才能代表了一般讀者的要求,輿論方面也才算盡了責任,也才合乎當初創辦《覺群》的旨趣。」*112以「新佛教」為號召,保衛太虛大師創辦《覺群》的宗旨,說明大師在渡台初期有關人間佛教的理論思考,是承接太虛在大陸所開啟的佛教革新思想的基本價值及基本方向的。
二十世紀五○年代初期,大師不僅深入基層、深入民間,開闢出宜蘭弘法的經驗與模式,為台灣的現代人間佛教打出最初的一片江山,而且在廿六歲時(1953)開始創作其後來廣受稱道的名著《釋迦牟尼佛傳》,寫出〈六年來台灣佛教的趨勢〉等重要論文。在這階段的著作、論文中,大師揭櫫以「人間的佛陀」為核心的新佛陀觀、以「革命精神」為核心的新佛教哲學範式、以青年為中堅的佛教弘法主體思想、以「大眾化」及「社會化」為發展方向的佛教弘法思想等人間佛教的四大理念,標誌星雲大師第一階段人間佛教思想系統的成熟,在理論上為台灣佛教及中國佛教的革新與發展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我們在《星雲大師講演集》中,可以看到在五十至七十歲之間,大師的講演大都圍繞著系統構建人間佛教思想理論這樣一個目的。例如,以下這些篇章:〈我們應知的努力方向〉(1966年,壽山佛學院),〈為什麼要參加夏令營〉(1970年7月,佛光山),〈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1977年4月,台南育樂活動中心),〈今日佛教復興的希望在哪裡〉(1977年5月,佛光山),〈生活與道德〉(1978年10月,國父紀念館),〈佛教青年的展望〉(1978年1月,台北能仁學會),〈怎樣做個佛光人〉(1981年9月,佛光山中國佛教研究院),〈佛教的財富觀〉(1981年11月14日,台北國父紀念館),〈佛教的道德觀〉(1981年11月15日,國父紀念館),〈佛教的未來觀〉(1981年11月16日,台北國父紀念館),〈從佛教的觀點看未來的世界〉(1981年4月,淡江大學),〈佛教現代化〉(1982年2月,佛光山),〈現代青年應有的人生觀〉(1983年10月,台北東吳大學),〈佛教的女性觀〉(1984年7月,台北國父紀念館),〈佛教的福壽觀〉(1984年7月,台北國父紀念館),〈佛教的政治觀〉(1984年7月,台北國父紀念館),〈佛教的忠孝觀〉(1984年7月,北港),〈淨土思想與現代生活(三講,1986年5月,高雄中正文化中心),〈如何建設現代佛教〉(1990年12月28日,佛光山),〈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1990年元月1日,佛光山),〈佛教的前途在那裡?〉(四講,1990年3月)等等。
1991年11月,星雲大師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舉辦為期五天的《維摩經》專題講座。這場講座的第五單元是「人間淨土的內容」,大師在這一單元中全面地討論了《維摩經》經文中所包含的人間佛教的思想內容。由於大師1991年的這場佛學講座不僅要闡明《維摩經》包含的豐富的人間佛教的思想內容,而且還進一步論說:《維摩經》的人間佛教思想內容不僅擁有一個人間淨土的「家庭的藍圖」,甚至還可以覆蓋從個人到國際、人類等諸多層面的人間淨土的所有方面,所以大師這個講座包含了這樣的理論資訊:我們可以依據《維摩經》的人間淨土思想構建關於人間佛教的系統性的理論。我們看到,在大師此後的著作《佛教叢書》(1995)之第十冊《人間佛教》中,就出現了這樣一篇文章〈人間佛教的藍圖〉(《維摩經.佛道品》),這篇文章的內容也正是嘗試根據《維摩經》之〈佛道品〉的人間佛教思想內容系統地構建「人間佛教的藍圖」。
在二十一世紀的最初十年,星雲大師已步入八十歲的高齡,但他仍然不知疲倦地思考著、總結著人間佛教理論的各種議題,而且此階段他的人間佛教思想的論說模式較之此前也愈來愈專注於「人間佛教」之論說。這表明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理論體系業已臻於圓熟的階段。由佛光山宗務委員會編訂、香海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年首版的星雲大師《人間佛教叢書》之第一集《人間佛教論文集》,就代表大師此階段人間佛教理論建構的最成熟及最系統的形態。
以上我們概述了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理論建設工作的發展過程,下面我們主要根據《星雲大師講演集》中的兩篇文章─〈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1977)、〈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1990),以及《人間佛教論文集》(2008)中的一篇文章─〈人間佛教的藍圖〉(2002),來稍稍詳細地考察星雲大師所建構的人間佛教思想理論體系的主要內容。
在〈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一文中,大師首先解釋了為什麼要討論「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這個議題的由來。他直率地指出:今天台灣佛教的某些趨勢,已經違背了「佛陀的本旨」。他列舉了三種現象作為對於在他看來不正確的那些「趨勢」的說明:其一,有些研究佛教的人,只知道重視佛學的玄談,而不注重實際的修證;其二,有些人又以為佛教是重視形式上的吃素拜拜,對於人格道德的增進及日常生活的問題並不重視,因而對於人世缺少責任感;其三,還有一些人一信佛教,就忙著自己的修行,不是住在山林裡自修,就是居住在精舍中,不問世事,完全失去對社會大眾的關懷。大師這裡所觀察到的三種「趨勢」,正是指佛教趨向「學術化」、「形式化」、「山林化」的三種發展路向。我們知道,在太虛大師的時代,佛教革新所針對的主要是「形式化」、「山林化」的這樣兩種趨勢,正是針對這兩種不正確的發展路向,太虛大師才提出了佛教人生化、人間化的思想主張。而到了二十世紀七、八○年代,星雲大師則不僅要針對佛教「形式化」、「山林化」的傳統趨勢,同時還要應對佛教「學術化」的這樣一種新的趨勢。由此我們看到: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所關注的問題的焦點與太虛大師人間佛教思想所關注的問題的焦點相比,既有其延續性,也有了明顯的嬗變。
針對以上三種趨勢,星雲大師提出他心目中「真正的」「人間佛教」應當具有的特徵:「我今天提出這個問題,是要說明真正的人間佛教是現實重於玄談,大眾重於個人,社會重於山林,利他重於自利。」*113這裡的說明中有非常值得注意的兩點:其一,大師列出其人間佛教思想的四個核心元素,它們分別是「現實」、「大眾」、「社會」,以及「利他」,換言之,如果不包含上述四個核心的思想元素,就不應當認為是「人間佛教」。其二,在「現實重於玄談」這句措辭中,「玄談」正是指上文中的學術化的趨勢,「現實」則是指「實踐」與「實證」,大師這句措辭表明他並非要反對「玄談」,並非要反對「學術化」,而是認為在「玄談」與「現實」二者之間,在學術化的追求、追逐與真修、實證的精神二者之間,「實證」的價值高於「玄談」,真修實證的價值高於純粹的學術化。所以在大師看來真正的人間佛教不是要否定學術化的價值,而是要在實踐、實證與學術化二者之間達成一種平衡,且以前者統率後者。大師這段話其餘三句的涵義,都可循上例得以理解。
大師在這次演講中除提出真正的人間佛教的上述特徵外,還提出一個人間佛教的定義,這一定義可能是星雲大師一生中首次提出的人間佛教定義:「我所謂的人間的佛教,是希望用佛陀的開示教化作為改善我們人生的準繩,用佛法來淨化我們的思想,讓佛法作為我們生活的依據,使我們過得更有意義,更有價值。」*114這個定義把「人間佛教」與「人生」、「思想」、「生活」等概念關聯在一起,所以在這個關於人間佛教思想的論說中,「人生佛教」之論說的意味依然非常濃厚,所以這篇演講可以代表大師重視「人生佛教」論說模式的人間佛教思想理論建構的階段。
關於人間佛教建設的目標問題,大師在講演中提出六點意見:(一)建設生活樂趣的人間佛教,(二)建設財富豐足的人間佛教,(三)建設慈悲道德的人間佛教,(四)建設眷屬和敬的人間佛教,(五)建設大乘普濟的人間佛教,(六)建設佛國淨土的人間佛教。*115從個體的「生活樂趣」到群體的「佛國淨土」,一方面包含了從個人生活到家國世界這全部的「人間」的領域,這是指明人間佛教建設的對象,一方面亦同時提出人間佛教建設的目標,如「個人生活」是人間佛教建設的「對象」之一,而關於這一建設「對象」,人間佛教建設的目標則是「使生活富於樂趣」。其他諸句的涵義都可這樣理解。
總之大師這篇演講探討了人間佛教的特徵,界說了人間佛教的定義,規劃了人間佛教建設的對象和目標,展現出佛光山開山以後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理論建設的輪廓,也突顯出其人間佛教思想理論的基本特徵。此外,尚有值得注意者:在關於「建設生活樂趣的人間佛教」的論說中,大師強調「我今天的演講,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各位真能增加一點快樂,因為,佛法的願望,就是希望把歡喜快樂布滿人間」。*116這種對布施歡喜、快樂的熱切希望,日後一直構成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的主要色調之一。還有在關於財富問題的探討中,大師對於財富正面價值的判定顯得更加果斷、積極,這一點也反映出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的特殊色彩。*117
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一文,是大師對於前此四十餘年自己人間佛教思想理論的進一步的提升和總結,也是對於自己四十年來推進人間佛教實踐建設的進一步的理論反省。因此,這個演講的發表,表明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的理論建設工作達到新的成熟的階段。
大師在演講中首先提出討論人間的佛陀所展現的人間佛教的特徵問題。大師把這些特徵概括為六個方面:
(一)人間性,其含義是:「佛陀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神仙,也不是玄想出來的上帝。佛陀的一切都具有人間的性格。他和我們一樣,有父母,有家庭,有生活,而在人間的生活中,表現他慈悲、戒行、般若等超越人間的智慧,所以他是人間性的佛陀。」*118因此人間佛教的「人間性」的規定,一方面揭示了人間佛教重視現實人間的價值追求方向,但另一方面也揭示了人間佛教基於現實人間而追求「超越人間的智慧」的超越的價值追求的特徵。
(二)生活性,含義是:「佛陀所發展的佛教,他非常重視生活,對我們生活中的衣食住行,乃至行住坐臥,處處都有教導,處處都有指示。甚至對於家庭、眷屬的關係,參與社會、國家的活動,都有明確的指示。」*119「衣食住行」,這是指人的物質生活的層面;「行住坐臥」,這裡代指人的個人生活層面;「家庭、眷屬的關係」,以及「社會、國家的活動」,這裡代指人的社會生活層面。生活,包括了所有的物質生活,包括個人的生活,也包括社會的生活。在所有這些生活的層面,處處都有佛教的「教導」和「指示」,佛教與生活二者緊密相融,這就是人間佛教的生活性。因此,按照大師的界定,脫離了人的現實生活的佛教當然不是人間佛教。
(三)利他性,含義是:「佛陀降生這個世界,完全是為了『示教利喜』,為了教化眾生,為了給予眾生利益,以利他為本懷。」*120大師這一界定強調了佛教的利他主義的思想立場,人間佛教更是利他主義的佛教。
(四)喜樂性,含義是:「佛教是個給人歡喜的宗教,佛陀的慈悲教義,就是為了要解決眾生的痛苦,給予眾生快樂。」*121大師從佛教的「慈悲」教義,揭示出佛教的喜樂性,人間佛教是注重喜樂性的佛教。
(五)時代性,含義是:「佛陀因一大事因緣,降誕於世,特別與我們這個世間結緣。雖然佛陀出生在二千五百年前,並且已經證入涅槃,但是佛陀對於我們世世代代的眾生,都給予了得度的因緣。所以到今天,我們還是以佛陀的思想、教法,作為我們的模範。」*122這個界定強調佛陀思想對於我們世世代代的眾生都是「得度的因緣」,說明佛陀思想並不是已經過時的東西,而是仍然具有時代性。
(六)普濟性,含義是:「佛教雖然講過去、現在、未來,但是重在現世的普濟。空間上,佛教雖然有此世界、他世界、無量諸世界,也是重視此界的普濟;佛教講到眾生,雖然有十法界眾生,但也是重在人類的普濟。」*123這個規定強調佛教是一種普濟性的宗教─佛教對於一切的時間、一切的空間以及一切的眾生,都具有救贖的功能;但是同時佛教的普濟有它的重點:如就時間而言,它雖然普濟一切的世代,但側重於現世的普濟;就空間而言,它雖然普濟一切的空間,但側重於此界的普濟;就眾生而言,它雖然普濟一切的眾生,但側重於人類眾生的普濟。
根據人間佛教所具有的以上六個方面的特徵,大師總結說:「我所認為的人間佛教,是入世重於出世的,生活重於生死的,利他重於自利的,普濟重於獨修的。」這一描述與大師1977年演講中關於「真正的人間佛教」的特徵的描述如出一轍,不過關於「人間佛教的特徵」的理論自覺意識,則顯然比1977年的演講表現得強烈和明晰。
這個講演第二部分的重要內容是據而討論「什麼是人間佛教」,也就是根據以上對於人間佛教的特徵的界說,審查、判定在過去遺留下來的佛教教法裡,有哪些教法屬於人間佛教的範疇。大師認為:(一)五乘共法是人間的佛教,(二)五戒十善是人間的佛教,(三)四無量心是人間的佛教,(四)六度四攝是人間的佛教,(五)因緣果報是人間的佛教,(六)禪淨中道是人間的佛教。*124這一部分內容是大師根據以上釐定的人間佛教的特徵,審察「五乘共法」等傳統教法的涵義與價值,是大師基於人間佛教立場對於傳統佛教教法思想內涵的現代詮釋及學理價值的現代判定。以上六種教法都具備「人間性」等人間佛教的基本特徵,所以它們符合契理契機的人間佛教的範疇。
〈人間佛教的藍圖〉(2002)一文,是星雲大師在七、八十歲之際集成其人間佛教思想系統性的理論建構,是迄今為止我們所讀到的大師人間佛教思想最詳實、最完備、最系統以及最深刻的表述,是大師闡述其人間佛教思想最圓熟的理論建設的論文。
在論文一開端,大師寫下的幾段文字極富表現力,它們可能是二十世紀人間佛教思想理論發展史上最重要及最富魅力的詮釋文字:
六十多年來,我所推動的佛教,是佛法和生活融合不二的人間佛教。人間佛教不是佛光山自創,人間佛教的理念來自佛陀,因為佛陀出生在人間,修行在人間,成道在人間,度化眾生在人間,一切以人間為主。因此,教主本身就是人間佛陀,他所傳的就是人間佛教。
人間佛教是人生需要的佛教。過去的佛教由於一些人士的誤導,較注重山林與出世的形式,現在的佛教則要從山林走入社會,從寺廟擴及家庭,把佛教落實人間,使生活美滿,家庭幸福,在精神上、心靈中、人際間都很和諧,佛光會員四句偈「慈悲喜捨遍法界,惜福結緣利人天,禪淨戒行平等忍,慚愧感恩大願心」,即是說明人間佛教的菩薩行誼。可以說以人為本,以家為基點,平等性、普遍性如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無私的救度眾生,將佛法落實在生活中,就是人間佛教。
人間佛教重視生活裡的道德思想淨化,以及精神心靈的昇華。如果你相信因果,因果在你的生活中有受用,因果就是人間佛教;你相信慈悲,慈悲在你的生活中有受用,慈悲就是人間佛教。三皈、五戒、六度、十善都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就是救度大眾的佛教,舉凡著書立說、設校辦學、興建道場、素齋談禪、講經說法、掃街環保、參與活動、教育文化、施診醫療、養老育幼、共修傳戒、佛學講座、朝山活動、念佛共修、佛學會考、梵唄演唱、軍中弘法、鄉村布教、智慧靈巧、生活持戒、以及緣起的群我關係、因果的循環真理、業力的人為善惡,滅道的現世成就,空性的包容世界、自我的圓滿真如等等,這些都是人間佛教。
人間佛教是現實重於玄談、大眾重於個人、社會重於山林、利他重於自利;凡一切有助於增進幸福人生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125
這幾段話強調了這樣幾個理念:其一,人間佛教是佛法與生活融合不二的佛教,這裡大師再一次強調人間佛教的生活性;其二,人間佛教是佛陀所傳的佛教,佛陀是人間的佛陀,佛教是人間的佛教,這是大師再次強調人間佛教的人間性;其三,人間佛教是人生需要的佛教,這是強調人間佛教具有「人生需要」的特徵,大師在其很多的著作中都滲透了這樣的思想,但是把「人生需要」作為人間佛教的一個重要特徵,則是在此文中正式提出的;其四,人間佛教是重視道德思想淨化與精神心靈昇華的佛教,這是強調人間佛教的道德性、淨化性。大師最後總結說:「凡一切有助於增進幸福人生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這句話既是提出人間佛教具有「增進幸福人生」的這樣一個根本特徵,也是提出人間佛教思想理論建設的一個根本的標準:我們應當把「幸福」作為人間佛教思想的一個核心元素,把是否能夠增進人生的幸福作為判斷是不是人間佛教的一個重要的理論標準。
大師這幾段話還是在繼續深化地思考「何為人間佛教」的問題,但是同時這幾段話又並非僅僅在討論「何為人間佛教」的問題,並非僅僅在討論人間佛教的特徵的問題,而是上升到對於人間佛教一般詮釋方法的思想的思考。大師在次年將把這一人間佛教一般詮釋方法的理論思考,進一步地提煉為下面四句著名的話語,這就是他所謂「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126
〈人間佛教的藍圖〉一文除了對於人間佛教的特徵繼續予以深化的思考,並對人間佛教一般詮釋方法的思想做了富於表現力的概括之外,其最重要的理論關切是把佛法經論、古德懿行中有關人間佛教的各項實踐,予以系統的整理,力圖簡要而深刻地闡釋人間佛教的「藍圖與理念」。這一「人間佛教的藍圖」所涵蓋的內容,有倫理觀(居家之道)、道德觀(修養之道)、生活觀(資用之道)、感情觀(情愛之道)、社會觀(群我之道)、忠孝觀(立身之道)、財富觀(理財之道)、福壽觀(擁有之道)、保健觀(醫療之道)、慈悲觀(結緣之道)、因果觀(緣起之道)、宗教觀(信仰之道)、生命觀(生死之道)、知識觀(進修之道)、育樂觀(正命之道)、喪慶觀(正見之道)、自然觀(環保之道)、政治觀(進修之道)、國際觀(包容之道)、未來觀(發展之道)。*127從羅列的明細不難看出,大師這裡所論說的人間佛教的藍圖與理念,實已涵蓋個人生活、家庭生活、倫理生活、社會生活、族群與國家、國際關係、人與自然的關係等等所有「人間」生活的內容,在所有這些生活層面都以人間佛教的思想予以理論的規範,及實踐的指導,從而引導人生達到「幸福」和「淨化」的目標,這便是「人間佛教的藍圖」。大師此文所描繪的「人間佛教的藍圖」是其長期以來不斷從事的同類理論工作的系統集成,所以我們可以說:有關「人間佛教的藍圖」的建構完成,標誌著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理論建設工作業已達到圓熟之境。
我們把大師2003年關於人間佛教的四句話語,稱為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四句教」。在「四句教」中,「佛說的,人要的」二句,揭明了其人間佛教的教體─教之本質、教之本體;「淨化的,善美的」二句,則揭明了其人間佛教的教用─教之功能、教之作用。而大師自1946年迄今六十餘年以來關於人間佛教思想的種種論說,種種理念,如「佛教與政治互動」、「佛教自主經濟」的兩大課題,「人間的佛陀」等四大理念,「以文化弘揚佛法」等佛光山四大宗旨,還有「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人間佛教的藍圖與理念」等等,則為其人間佛教的具體的教相─教之特徵、教之形態。大師從教體、教用、教相三個方面完整系統地闡述了人間佛教的思想理論,標誌現代人間佛教思想理論系統的建設工作已經完全落實,臻於圓滿,星雲大師是現代人間佛教思想理論的系統建構者,因而是現代人間佛教一位卓越的創立者!
(三)星雲大師與人間佛教實踐層面的深廣展開
現代人間佛教的建設,包括理論層面的建設及實踐層面的建設兩個方面的內容,前者是人間佛教理論建構的工作,後者是人間佛教實踐展開的工作。人間佛教的理論建構離不開人間佛教實踐展開的經驗,而人間佛教的實踐展開當然也離不開人間佛教理論建構的指導。
太虛大師所置身的時代,基本上處於中國佛教在救亡圖存中探索「新佛教」模式的階段,宏觀而言也是整個中華民族在不斷的內憂外患中救亡圖存、探索現代民族國家發展之路的階段。這樣的社會歷史條件決定了太虛大師一生基本停留在人間佛教初期倡導的階段,他不可能開展持續的、深入的實際創立人間佛教的工作。同時,就理論建設的層面而言,太虛大師所倡導的人間佛教的思想理論因缺乏實踐經驗的檢驗與修正,也必然停留在純粹理念的層次,具有明顯的烏托邦的色彩。*128星雲大師來台以後,一面致力於人間佛教思想的宣傳和弘揚,致力於人間佛教理論的思考和探索,一面卻自覺選擇暫時放棄心愛的文字工作,甚至自覺地選擇放棄在佛教會的上層工作,深入民間,深入鄉下,全力以赴地成為一位人間佛教的實踐者及實行者。這種對於人間佛教實踐層面的建設工作非同一般的重視與關注,在大師的思想意識裡有著充分的自覺。如他下面的坦言:「如何弘揚人間佛教,如何透過各種弘法活動,讓人間佛教的藍圖實際在人間呈現,這才是後世佛弟子所應該用心努力的方向。」*129「因此,所謂提倡人間佛教,真正需要的是落實人間佛教的行者,人間佛教不能只是空喊口號而已!」*130
「讓人間佛教的藍圖實際在人間呈現」,這可以說是在大師自赴台以後六十餘年漫長的弘法生涯中自始自終都未曾稍有改變的立場,也正是這一立場使得大師一生的修學風格、弘法活動,以及由大師所領導的佛光道場的宗風、氣質,與當今漢傳佛教的其他各處道場相比,表現出自己獨特鮮明的個性色彩:佛光山道場是當今漢傳佛教中全力以赴在實踐層面推動落實人間佛教思想及理想的道場,星雲大師及其門人弟子則是真正的「落實人間佛教的行者」!*131
佛光山究竟如何在實踐層面上推動落實人間佛教呢?星雲大師總結其六十年的實踐經驗如下:「有感於人間佛教不能只是停留在理念的層次,而應該以積極行動來落實佛法,因此佛光山開山三十多年來,一直秉持著『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慈善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的四大宗旨,從各個領域落實佛法。」*132「文化」、「教育」、「慈善」、「共修」這些元素,都是清末民初以來在現代佛教革新運動及人生佛教、人間佛教思想實踐運動中業已形成共識的新型佛教的基本元素,星雲大師敏銳的思想直覺,系統的理論思考,卓越的實踐天賦,深厚的智慧修養,漫長而專注的弘法經歷,使得他能夠有機會把這些元素有機地綜合在一起,因而能夠在「各個領域」有效地推進人間佛教在實踐層面的落實、實現。
就在實踐層面推進人間佛教的建設而言,星雲大師及佛光道場已經取得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在這裡,我們僅僅略敘其中犖犖大者。
(1)佛光山開山及全球佛光道場的創建
星雲大師早年力排眾議、開闢佛光山道場的決策蘊涵的巨大意義,一直使其門人弟子及信眾深感敬佩。*133大師此舉不僅是他一向秉持的「以無為有」、「以退為進」的善巧方便智慧的一次精彩的展現,也使他在遠離台北政治中心的高雄的一處窮鄉僻壤之地,為人間佛教在世間的落實找到了一塊恰當的試驗場,也為未來的人間佛教事業獲得一處真正的大本營和水源地。1967年5月16日,高雄縣大樹鄉麻竹園的三十餘甲山坡地正式破土動工,大師定其名為「佛光山」,並親定佛光山四大宗旨。如今佛光道場以本山為中心,已經建成遍布全球的分院、別院網路體系,在全球建有二百多個寺院道場,初步形成了「佛光普照五大洲」的全球化弘法格局。我們知道,自西元一世紀至十世紀,歷時千餘年,漢傳佛教接續印度的教法,並由中國傳播到韓國、日本、越南等地,主要在東亞、南亞形成了一個區域性的大乘佛教的教區。如今,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星雲大師創建的佛光山道場系統已經覆蓋全球五大洲,它們將屬於漢傳佛教傳統大乘佛教教區的範圍和影響大大地擴展,並充分地國際化了。
(2)千人佛教僧團的創建
如何建設現代僧伽?這是人間佛教實踐層面的建設工作中的核心工作。如果沒有規模化的人間佛教僧團的建成,人間佛教就只能停留在口號的階段。太虛大師一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一生都在不停地規劃,不斷地實驗,不過由於他始終沒有一塊穩定的建僧根據地,並且一生當中始終無法獲得保守的諸山長老的諒解和合作,所以其建設新僧的計畫僅僅停留在文字層面,不得不宣布以失敗告終。*134星雲大師在這方面的卓越成就可圈可點,堪稱現代佛教的傳奇,中國佛教的傳奇。六十年來經他所剃度出家、培養成才的徒眾,迄今已有一千三百餘人。而且星雲大師座下的這支龐大的現代僧伽團隊有著區別於傳統出家僧團的鮮明的現代特色:首先,就文化素質而言,這一千三百名徒眾的文化素質普遍偏高,其中甚至有三百餘人獲得過各種碩士、博士學位,所以這是一支平均文化水準極高的人間佛教僧團;其次,就僧團的族群來源而言,雖然這一千三百名徒眾中的大部分人來自台灣,但是卻也有相當比例的徒眾是來自全球五大洲不同膚色、不同族群的人士,所以星雲大師所栽培的這樣一個人間佛教新僧團隊是相當具有國際性的新僧團隊;最後,星雲大師的徒眾大多經過嚴格的訓練和培養,每個人的治事能力都很強,綜合素質高超,可以說是一支高素質的人間佛教團隊。這些徒眾分布在全球佛光道場,是佛光山弘法度生、實踐人間佛教的主幹力量。此千人僧團無論就規模而言,或就素質而言,都堪稱當今世界上最龐大的佛教弘法僧團,星雲大師是這個僧團的締造者,是導師和領袖,其建僧之功德不可謂不大!
(3)百萬會員的國際佛光會
就佛陀的本懷而言,僧團與信眾二者,可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所以二者之作用本不可偏廢。尤其是弘揚、落實更加具有社會化特質的現代人間佛教,信眾團體的建設工作,無疑是更加緊迫而重要之事。1991年2月3日,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舉行成立大會,當天三百二十六個分會宣告成立。*1351992年5月16日,佛光山在美國洛杉磯西來寺舉辦國際佛光會第一次世界會員代表大會,正式成立國際佛光會。大師在會上發表演講:「在現代世界文明互相交流,地球村民往來頻繁之際,佛教也逐漸突破舊有型態,走出山林,進入社會;擴大寺院功能,深入人群服務;步向家庭,助益國家,進而超越國界而延伸全球。為了促進人類融合,發揚慈悲友愛精神,國際佛光會乃應運而生。」*136說明佛光山之國際佛光會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推動落實人間佛教的一個重要的功能架構。此後佛光山每年都要召開一次世界會員代表大會,組織架構及影響能力日益發展。如今,國際佛光會的會員已經發展到百萬之眾,成員則遍布一百三十幾個國家、地區。國際佛光會已經發展成為佛光系統推進僧信平衡建設、組織動員信徒信眾的最重要的佛教團體,也是當今世界上會員人數最多、覆蓋地區國家最廣、動員力及影響力最大的國際性佛教團體之一。
(4)人間佛教文教事業成果輝煌
前已論及,以文化及教育推動弘法,以文化及教育推動落實人間佛教,一直是星雲大師最根本的建設人間佛教的思想主張之一。就教育方面而言,佛光山先後創辦了十六間佛學院,遍布於其海內外的道場;在台灣、美國及澳洲先後創辦及成功運營四所大學,並正在菲律賓創辦第五所佛教大學;還先後創辦了廿六間圖書館,廿三所美術館,方便社會大眾的佛教教育及文化教育。就文化方面而言,佛光山多年持續編修佛光版的大藏經,出版《佛光大辭典》,編輯《中國佛教經典寶藏》白話版,集成《中國佛教學術論典》,還出版《普門學報》,發行《人間福報》,等等。這些大型的佛教文化學術工程,對於推動佛教知識的普及,推動佛教歷史思想文化的研究,溝通海峽兩岸的佛教學人,推動人間佛教進入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等等,都起了巨大的作用。最近,佛光山用十幾年時間建設的佛陀紀念館終於落成。佛陀紀念館是一個進行佛教教育事業及文化事業的綜合性的設施,其建成及啟用標誌著佛光山的人間佛教文教事業再開新局,達到一個新的歷史高度。正如大師所說:文化、教育事業是現代國家、現代社會最重視的事業,因而也是推動人間佛教實踐層面的落實的最重要及最持續的形式。*137佛光山在這方面不斷努力、不斷進取,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幾乎舉世罕有其匹!
(5)人間佛教制度建設不遺餘力
如何改變傳統中國佛教重「人治」而不重「法治」的陋習,如何通過制度創設,把佛光山落實人間佛教的事業規範化地予以傳承,乃至發揚光大,以及如何防止出現「人在政在,人亡政息」的局面,這些都是星雲大師一直認真思考和探索的人間佛教實踐層面的建設工作中的重要問題。民國42年(1953),大師為宜蘭雷音寺內部各項弘教法務開規立法,民國56年(1967)為五堂二會的宗務堂揭章建制,民國61年(1972)更制定佛光山宗務委員會組織章程,開啟佛光山人間佛教實踐建設中制度建設工作的先河。民國74年(1985)佛光山舉行傳法大典,大師其時尚在盛年,但卻毅然退位,以身實踐及示範由自己一手規劃的人間佛教的「法制」。民國80年(1991)起,大師更推行「檀講師」制度,使居士弘法的資格得以如法確立起來。*138努力推動制度建設,是佛光山開山後始終堅持的方向,也是落實人間佛教的佛光道場最注意積累的實踐經驗之一。*139
星雲大師在〈人間佛教的藍圖〉一文之末尾,曾列舉佛光山幾十年來在實踐層面推動落實人間佛教的具體貢獻。這些貢獻包括:(1)台灣的佛教人口顯著增加,(2)青年學佛之風氣日盛,(3)在家弟子弘揚佛法,(4)人間佛教獲得社會大眾認同,(5)傳播媒體重視佛教,(6)佛教文物廣泛流通,(7)佛教梵唄受到尊重,(8)佛光人會蓬勃發展,(9)教育學界肯定佛教,(10)政黨人物實踐佛教,(11)演藝人員皈依佛教,(12)佛學會考成績輝煌。
同時,佛光山的這些影響,同台灣其他推動落實人間佛教的道場一起,已經帶動台灣佛教及整個漢傳佛教朝人間佛教的正確方向走出了重要的一步。大師認為,這方面的成就與影響包括:(1)從傳統的佛教到現代的佛教,(2)從獨居的佛教到大眾的佛教,(3)從梵唄的佛教到歌詠的佛教,(4)從經懺的佛教到事業的佛教,(5)從地區的佛教到國際的佛教,(6)從散漫的佛教到制度的佛教,(7)從靜態的佛教到動態的佛教,(8)從山林的佛教到社會的佛教,(9)從遁世的佛教到救世的佛教,(10)從唯僧的佛教到和信的佛教,(11)從弟子的佛教到講師的佛教,(12)從寺院的佛教到會堂的佛教,(13)從宗派的佛教到尊重的佛教,(14)從行善的佛教到傳教的佛教,(15)從法會的佛教到活動的佛教,(16)從老年的佛教到青年的佛教。*140
以上我們概略地檢討了星雲大師及佛光山僧團在人間佛教實踐層面的建設當中已經取得的卓越的成就,已經做出的巨大的貢獻,以及已經發揮的重要的影響。由於現實人間的佛教化的過程是一個以佛教思想逐漸覆蓋人類生活的長期的歷史過程,因此人間佛教的實踐建設也將是一個永無止息的浩大而系統的工程。星雲大師今已屆九十歲高齡,然而他仍然孜孜不倦地推動在實踐層面上落實人間佛教,其腳步似乎永遠不會停留。所以除了我們上面已經提到的人間佛教實踐建設的諸多事業之外,佛光山實際上一直在不斷地與時俱進,創新事業。這裡僅例舉幾項近年以來大師所推動的人間佛教的實踐建設工作,這些工作對於我們深入理解人間佛教的特徵,及佛光山人間佛教事業的特點及全貌,相信將不無助益:
第一件事,推動兩岸民間社會的交往
自從二十世紀八○年代起,一直持續到今天,星雲大師始終不遺餘力地推動著海峽兩岸的社會民間交流活動。他的這些不懈的努力對於溝通兩岸民間社會,促成兩岸的相互理解及正常往來,推動兩岸和平事業的發展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都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141就全球華人社會而言,化解兩岸之間的矛盾和敵意,化干戈為玉帛,是二十至二十一世紀華人社會最大的政治問題。星雲大師早年倡言要發揮佛教與政治的良性關係,晚歲竭盡全力促動兩岸的和解和交往,其人間佛教社會參與的特質在此顯露無遺,其勸和平、促交往的功德不可謂不大!
第二件事,「三好」建設運動
1998年,星雲大師與時任台灣副領導人的連戰先生,於中正紀念堂「恭迎佛牙舍利顯密護國祈安法會」中,首次倡議「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的「三好」運動。三好運動把傳統佛教的三業(身、口、意三業)理論巧妙地轉化為現代人生的行為準則,大師積極推動「三好運動」進入家庭,進入社區,進入校園。如今台灣已經有很多的大學、中小學響應、參與「三好運動」,同時三好運動還進而擴展到全球受到佛光山人間佛教思想影響的社區。三好運動歷時久遠,實踐的區域廣闊,經驗累積豐富,受到社會大眾的廣泛讚譽,這是大師在實踐層面推動落實人間佛教的成功的社會道德教育運動。*142
第三件事,「雲水書車」活動
自台灣2009年遭遇「八八風災」之後,佛光山及時為重災區及偏遠地區打造了七部雲水書車,將熱心社會公益事業的人士所捐出的大量有益的書籍送到窮鄉僻壤,讓貧苦地區的孩子也能分享閱讀之樂,提高學習的興趣和能力。到了2012年,雲水書車已經發展為五十部。目前,這項公益送書的人間佛教事業已經在全台範圍內展開,並向全球發展,廣大社會民眾正愈來愈多地參與到這項佛教社會公益事業中。*143
第四件事,促銷水果活動
為幫助台灣南部果農的生計,佛光山連續幾年以各種方式協助果農,說明促銷其鳳梨、荔枝。2012年5月26日至6月16日,大師更策劃在佛光山舉辦高雄大樹國際水果節,使得大量台灣南部果農從活動中受益。這一「把人間佛教送到鄉下」*144的人間佛教實踐建設活動,目前還方興未艾,其成就與影響值得今後繼續觀察。
上面列舉的四件事是大師在實踐層面推動落實人間佛教的最近期的有代表性的活動。這幾件事分別屬於政治、道德、教育、民生等領域,其中的一些工作已經獲得社會大眾廣泛的肯定及參與,一些工作則尚在發展、規劃、調整當中。觀察這幾件佛光的最新事業,我們可以再次體會到星雲大師及佛光山在實踐層面上推動落實人間佛教的廣度及深度。
檢討佛光道場在實踐層面建設、落實人間佛教的有關事實,我們看到星雲大師已經創建規模化、國際化以及具有一流素質的現代人間佛教的僧團,已經建成組織化、國際化的信眾團隊,已經落實行之有效、良好運轉的人間佛教的各項制度制度,已經從文化、教育、慈善、共修各方面深廣推進人間佛教的各項弘法事業,星雲大師以及他的精神理念所指導的佛光山道場,已經為人間佛教在實踐層面的建設與落實取得了一系列輝煌的功績,也已經積累了諸多深厚的經驗。這些成就和經驗的取得使得人間佛教不再停留在觀念的層面,而是已經實實在在地應化在世間,並且實實在在地推動著世間的佛教化。因此,我們認為就從實踐層面落實人間佛教的建設事業而言,星雲大師也是現代人間佛教一位卓越的創立者!
【附注】
*85星雲大師:《百年佛緣3.社緣篇1》,高雄:佛光出版社,2013年6月二版二刷,頁175-179。
*86仁山長老是大師民國30年在棲霞山受戒時的三師和尚之一,擔任教授阿闍黎,另外二師是得戒和尚若舜禪師、羯磨和尚雨山法師。仁山和尚是太虛在南京祇洹精舍(1908)讀書時的同學,是太虛日後改進佛教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星雲大師說:「因為仁山長老的關係,我對太虛大師自然而然有了一份崇敬的因緣。」參見星雲大師:《百年佛緣(一).僧信之間》,頁51-52。
*87星雲:「那段歲月中,唯一值得紀念的,就是辦了《怒濤》月刊,總共出版了十八期,但也是離開大覺寺後一年半的事情了。當時佛教中的權威雜誌《海潮音》還替我們刊了大幅的廣告,稱讚我們:『佛教又多了一支生力軍』;也因為《怒濤》月刊的關係,南京蔭雲和尚力邀我和智勇法師一同管理南京華藏寺;甚至於日後到了台灣,在舉目無親、無所依託的窘境下,由於《怒濤月刊》的緣故,而有寺廟道場願意讓我掛單,收留了我,而那又是另一段的因緣了。」星雲大師:《百年佛緣(四).行佛之間》,頁84。
*88東初:〈六年來本刊奮鬥的生命〉,《人生》第6卷第11-12期,六週年佛教專號,1954年12月,頁298-299。
*89星雲大師:〈我的宗教體驗〉,《星雲大師講演集2》,高雄:佛光文化,1982年,頁664。
*90星雲:「記得是民國三十六年,我與智勇法師在江蘇宜興辦了一份《怒濤》月刊,他看過以後,特地在《海潮音》上做了一番介紹,並且贊許說:『我們佛教又多了一支生力軍。』那時的《海潮音》是何等風格,何等具有份量、實力的雜誌,能對我們後生小輩做出這樣的評價,對我們是很大的鼓勵。」
「在中壢圓光寺,我住了一年多,大醒法師也曾來此小住。在他住在圓光寺期中,我們有時間長談,對大醒法師一生的經歷,一生為了佛教的精彩故事,聽得非常入迷。後來接到大醒法師的信,要我去擔任新竹青草湖『台灣佛教講習會』的主任祕書。」「就這樣,後來我還是到講習會去教書。記得我曾請他在紀念冊上寫字,他的字非常莊嚴。他還叫我改名字,不要叫『星雲』,改叫『心雲』,因為『雲無心以出岫』,比較有意境。我記得他在當時是署名:『大醒.五十一歲』。」「在大醒法師病倒之後,台灣佛教講習會實在一時找不到適當的人,我不知道究竟是誰的主張,一定要我前往擔任教務,維持大醒法師的情意。在這種情況之下,我也不能再有所推託,所以又在講習會多待了一年多的時間,直到民國四十二年初,才到宜蘭雷音寺駐錫,開始我在台灣弘化的另一個新的里程。」星雲大師:《百年佛緣(一).僧信之間》,頁149-157。
*91星雲:「在我來到台灣時,慈航法師身邊已有很多學生,雖承蒙他對我特別器重,但我謹守分寸,自我約束,不敢與人爭長較短。不過他得力的學生弟子自立法師,對我也很看重,在慈老到新竹辦學時,我們留守在中壢圓光寺,自立法師就分配給我一個工作,要我整理慈航法師全集。那時我的文字還不夠力量負擔,但是承蒙他的好意,幫我找個工作,讓我每天有點事情可做。」「民國四十一年左右,我每年都會前往彌勒內院一、二次,探視慈航法師。」「慈老去了,無盡的思念,後來我幾次到新加坡收集他的行誼、資料,他和星馬一帶有很深的因緣,他在那裡建寺、講習、度眾、辦雜誌,尤其是民國三十五年元旦創刊的一份《人間佛教》雜誌,我特地拷貝,影印帶回台灣,證明現在佛教界大家都在講『人間佛教』,這個人說是他發起的,那個人說是他提倡的,其實早在民國三十五、六年,太虛大師在倡導人生佛教時,慈航老已經喊出『人間佛教』的口號了。」從這些敘述不難體會到星雲大師對於慈航法師的感激、景仰之情。參見註90,頁114-122。
*92星雲:「在東初法師任焦山佛學院副院長時,我是他的學生;我和他的往來,應該就從做他的學生開始,一直到他捨報圓寂,我和他都是因緣不斷。他籌辦《人生》雜誌時,也試著投稿。他錄用以後就到處找我,邀約我做《人生》雜誌的主編。那時候我自覺自己的實力,偶而舞文弄墨,投個一、兩篇稿子還可以,叫我擔任主編,則力猶未逮。」「但是那時候舞文弄墨寫文章的人不多,我也因為顧及出入安全問題,為了避免嫌疑,剛剛辭去由太虛大師創辦、在台中發行的《覺群》雜誌編輯。這時承東初老好意,我不得不就此擔任《人生》雜誌的主編,從民國三十九年開始,前前後後有六年之久。」同註90,頁123-131。
*93同註89,頁665。
*94星雲大師:〈我的宗教體驗〉,《星雲大師講演集2》,頁666。
*95這種認識從一些學者的早期論說可看出。如藍吉富先生早年關於詞此的論說:「他似乎有意賡續太虛大師的『人間佛教』的理想,而積極地闡釋佛法與世人生活的不二性。而在最近(六十七年十二月)幾次講演中,他又有意將佛教與國家前途合而為一,這更打破了過去『出家人不問世事』的封閉觀念,而將大乘精神作進一步的推演。以前太虛大師曾說:『菩薩即社會改良家之別名』,我們從星公大師的言論上又得一佐證。」《星雲大師講演集1》所收錄藍吉富先生著〈星雲大師語錄〉,高雄:佛光文化,1979年,頁820-821。
*96此講演集中所收錄的〈佛教與生活〉、〈人生十問〉等演講稿,處理的都是人生問題。集中還收有鴻宇寫的〈星雲大師弘法記趣〉一文,其中有一節「新時代更需要人生佛教」,作者寫到:「過去山林式的佛教,向為人所詬病,現在師父把真正的人生佛教、人間淨土介紹給這個新時代,應該是一種最契機的弘法方式。過去太虛大師的理想,終於由我們偉大的師父,突破萬難,篳路藍縷,經過十幾年的慘澹經營,在佛光山開創出來。」參見《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885。
*97〈出版緣起〉,《星雲大師講演集2、3、4》,頁1。事實上,在講演集第二集所收〈我的宗教經驗〉中,大師自己回顧在台弘法30年的經歷時,自己也有這樣的說法:「佛陀的教化,本來就是為了改善我們的人生,淨化我們的心理,提升我們的生活,因此佛法是離不開生活的。六祖壇經上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我一生的理想,就是弘揚人生佛教、生活佛教。」頁671。還有,「我們在佛光山推行一個人一生的人生佛教,所創辦的各種事業,都是為了應大眾的需要而設立的」,頁683。
*98星雲大師:〈浩浩乎!巍巍乎!〉,《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665。
*99同註98,頁666。
*100同註98,頁666。
*101同註98,頁668。
*102同註98,頁671。
*103同註98,頁669。
*104同註98,頁673。
*105同註98,頁673。
*106星雲大師:〈浩浩乎!巍巍乎!〉,《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653。
*107林建德:〈印順學派與慈濟宗門──試論印順思想對慈濟志業開展之可能啟發〉,《玄奘佛學研究》第17期,頁97。
*108闞正宗:《重讀台灣佛教:戰後台灣佛教(續編)》,頁483。
*109星雲大師:「佛光山開山三十多年,弘揚人間佛教三十多年,其實真正應追溯到我從小接觸佛教的一刻,當我出家的第一天,幼小的心靈裡就有了人間佛教的思想,因此不是繼承太虛大師,也不是六祖的人間禪,而是溯自佛陀,因此佛光山的人間佛教是直達佛陀本懷。」引自滿義法師:《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台北:天下遠見,2005年,頁326-327。
*110此為2014年9月13-14日在江蘇宜興佛光祖庭大覺寺召開的「宗教實踐與星雲大師文學創作研討會」閉幕式上,慈惠法師總結發言時說過的一句話,筆者當時親歷。此外在《星雲大師講演集2-4》的前言中,我們都能讀到這樣兩段話:「『太虛大師是人生佛教的倡導者,而星雲大師是人生佛教的實現者』,曾經有不少人這麼說。當然這並不只是從星雲大師喊出與太虛大師相同的口號:『提倡人生佛教,建設人間淨土』而說的,也不只是從佛光山各種莊嚴雄偉的建設而說的。不錯,佛光山已經建設完成的內涵,確實也獲得佛教界客觀的贊許,以及社會各界人士正面肯定的佛教新形象。然而,事實上,大師高超的風範,從他的思想言行上,可以看出他保持有原始佛教佛陀教化的本懷,以及中國佛教大陸叢林精神不變的原則,也具備有使用現代社會需要的弘法方式,以及符合各界人士喜愛的人生佛教。」參見〈出版緣起〉,《星雲大師講演集2、3、4》)。編者一方面肯定星雲大師「人生佛教」與太虛大師「人生佛教」的一貫,一方面也注意指出了星雲大師弘法思想的幾個特殊的個性特徵:(1)「保持有原始佛教佛陀教化的本懷」,(2)「中國佛教大陸叢林精神不變的原則」,(3)「具備有使用現代社會需要的弘法方式」,(4)「符合各界人士喜愛的人生佛教」。從這裡可以看出佛光團隊對於星雲大師人間佛教與太虛大師人間佛教差異面的思考。
*111如慈容法師說:「星雲大師對佛教的改革思想成形於何時,卻鮮為人知。根據星雲大師傳記《傳燈》一書記載,星雲大師從小便隨外婆同住,由於外婆是虔誠的佛教徒,經常與外婆到寺廟燒香拜佛。至於拜的什麼?星雲大師說他並不懂。唯一懂得的是:大家都邊拜邊念:『教你修來你不修,死後變牛拉額頭。』當時星雲大師年紀雖小,但是他說,當他看到寺院的大雄寶殿裡,雖然三寶佛,廿四諸天,乃至四大金剛,十殿閻羅等,都極為莊嚴巍峨,然而整個寺院卻見不到任何佛教事業,也沒有感受到佛教對人間的關懷,當時小小的心靈裡就覺得這不是真正的佛教。他認為真正的佛教應該是教人如何解脫自在,如何獲得幸福安樂,如果缺少這些義理的弘揚,則佛教對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產生這樣疑問的同時,在他八識田裡其實早已種下了改革佛教的種子,所以星雲大師對佛教的改革思想,應該是早在未出家之前就已經在心中萌芽了,而他的發心出家,就是對佛教所作的第一件改革,因為唯有出家,才有機會實現理想。」「過去一般人總認為星雲大師提倡人間佛教,是受到太虛大師的啟發。其實真正啟發大師弘揚人間佛教的,是他自己。他也曾在著作中說到:『人間佛教不是那一個人的佛教,甚至不是因為六祖大師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的理論,就把人間佛教歸於六祖大師;也不是太虛大師說『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的思想,就把人間佛教推給太虛大師。人間佛教是每一個人的心、每一個人的道、每一個人的理;人間佛教是佛陀的本懷,是每一個人生命的淨化、昇華,凡能圓滿涅槃之道的教示,都是人間佛教。』」參見慈容法師:〈佛教史上的改革創見大師(下)〉,《普門學報》第8期,2002年3月,頁2-3。
*112此信全文如下:每次從朋友和同學那裡都會讀到覺群報,讀到近兩期,宗旨和內容都轉了一個大方向,我心頭隱隱在發痛,熱情鼓勵著我寫這封信,雖然我是冒昧地和居士還不相識哩。說起覺群報來,自從它第一期問世以來,差不多每期我都和它見過面。覺群的創辦經過,宗旨及言論作風,我都非常清楚。第七十二期,就是我這個不甚知名的正在讀書的一個比丘僧和廣慈君編輯的(因為居士有信給自立法師,說沒有聽過我們的名字)。那時因為悟因兄(大同)赴港的關係,我在編輯的時候,每每想到這是大聖太虛菩薩創辦的,歷年來的編輯都是學優德高的法師主編的,我,算一個什麼呢?所以在編輯的時候,深恐力不勝任,有負愛護這法苗的讀者,因此請宗心法師另請賢能。居士的負責編輯,我是早就知道了。你不畏佛教辦刊物的困難,你勇敢的接受,使我非常歡喜和欽佩。但是到了現在,覺群已不是從前的覺群了。這點我不能不感到居士改革的作風太驚人,你沒有摸著覺群的歷史,你不知道當初虛公大師和很多大德創辦的用心,你更不知道今日新佛教是需要的一種什麼出版物。哎!覺群報如果是佛教裡一枝鮮花的花,那麼居士你現在已經把這花兒的根都掘翻了,它怎麼能活下去呢?說到你個人信仰的佛教,信仰淨土宗,信仰印光大師,絕對不會有人反對你的,但是你把一本綜合性的刊物,為了個人當編輯,不顧及廣大的讀者,忽地拖向你的志趣方便去,你如果敬仰×大師的道德、學問、人格,而要想紀念他的話,你可以自己來辦個刊物,或是把什麼《弘化月刊》帶到台灣來出版,而不該拿大眾的金錢,大眾的精神食糧,來做你的祭禮!你如為了要登載×大師的言錄,以廣宣傳,你可以替他翻印幾千冊××文鈔來轉送人,不要拿貧弱的佛教出版界的寶貴的刊物開玩笑。我不是說得過火,委實你居士對於今日新佛教的趨勢和要求太不知道了。我不是反對淨土宗,你居士可不要誤會。我們的早晚課誦都是念的南無阿彌陀佛,和彌陀經,不過我是說的佛教精深的真理,慈悲的主義,救人的精神,在刊物上宣傳起來,使民眾比「阿彌陀佛」來得容易接受。既大家知道了佛教的好處,念佛修行,他當然視為分內之事,而且今日的佛教是到一個什麼時候了?內憂外患層出不窮,我們希望的今日佛教輿論界,對外是抵抗外侮,和灌輸他們的佛學知識,對內要像警世的鐘聲,喊醒一般自私頑固的佛教徒,不要像一盤散沙,不要醉生夢死,為佛教,為大眾共為新潮流下的新佛教努力。我想這樣才能代表了一般讀者的要求,輿論方面也才算盡了責任,也才合乎當初創辦覺群的旨趣,居士以為然否?今天匆匆的來這封信,並不知道和居士有過不去的地方,我純是為了「依法不依人」的老調兒來說的,希望有以教正,不勝盼禱歡迎。通訊址:「中壢圓光寺交」
星雲合十三月十八日
參見《覺群》第77期,頁12,王見川先生所寫論文〈戰後台灣佛教人物略論〉一文,引用了此信,見王見川、李世偉:《台灣的宗教與文化》,台北:博揚文化,1999年,頁128-129。
*113星雲大師:〈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259-260。
*114星雲大師:〈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260。
*115同註114,頁260-280。
*116同註114,頁264。
*117同註114,頁264。
*118星雲大師:〈如何建設人間的佛教〉,《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66。
*119同註118。
*120同註118。
*121同註118。
*122同註118。
*123同註118,頁66。在這一段,大師還特別提出梁漱溟先生與太虛之間的一段討論:「記得過去梁漱溟先生,他從佛教的研究,慢慢轉入儒家。他認為佛教的人間性不夠,所以當太虛大師在漢藏教理院,請他演講時,他在黑板上寫了『此時、此地、此人』。他說:『我為什麼走入儒家,就是為了這六個字。講時間,佛教談過去、現在、未來,無量的阿僧祇劫,但是我們生命當下的現世很重要。佛教講到空間、地方,說有此世界、他世界、十方無量諸世界,世界雖然講了那麼多,但我們相處的這個世界,需要我們去淨化它。佛教講到眾生,不但是人,十法界的眾生──胎生、卵生、濕生、化生,有無量無邊的眾生,在無量無邊的眾生中,以人最為重要。』太虛大師在梁氏演講之後,作了一個說明,佛教雖然講過去、現在、未來,但是重在現世的普濟。空間上,佛教雖然有此世界、他世界、無量諸世界,也是重視此界的普濟;佛教講到眾生,雖然有十法界眾生,但也是重在人類的普濟。」這段材料說明星雲大師在人間佛教的「普濟性」這個特徵裡,事實上想表達人間佛教既以人類作為本位、又以十法界作為基礎的世界觀特徵,而不致落入人類中心主義的窠臼。星雲大師的這個想法與太虛大師的有關思考頗為一致。
*124〈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星雲大師講演集4》,高雄:佛光文化,1991年,頁71-84。
*125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藍圖〉,《人間佛教論文集》下冊,臺北:香海文化,2008年,頁324-325。
*126參見符芝瑛女士的記載:「2003年春節,佛光山舉辦佛教界首度的『國際花藝特展』期間,高希均教授伉儷來山參訪,大師陪同參觀。置身一片美輪美奐的花山花海之中,高教授忽然問:『大師,什麼是人間佛教』?大師不假思索地回答:『凡是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凡是有助於幸福人生增進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參見《雲水日月──星雲大師傳》,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年,頁247。
*127同註125,頁326。
*128關於這一點,太虛大師自己也有深入的反省。如1935年11月太虛在中國佛教會閩南分會講「佛學會與實現佛化」時,他說:「『建設人間佛教』,『改造人間淨土』,宣傳已是好久了。但若沒有集團去從事深切地研究真理,則所謂人間佛教或淨土,終不能實現,而只是成了一種空喊的口號。說到這裡,本人覺得非常慚愧和悲哀,因為把事實拿來和理論一比較,百千萬分不曾達到一分,的確已成了空喊的口號。我們不必從遠的大的宇宙方面說,就拿現前這個人類世界來講,社會與社會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以及人類所有種種階級不平等之間,充塞著種種仇恨爭鬥和殘殺!人生的現象是如此惡濁,可見佛教的真精神,並未能灌輸到人類的腦中,成為人類一切事業主動的精神;不然、現在的人世何以不清淨而惡濁,人類不但不快樂而且充滿著憂悲苦惱呢?在這社會惡濁、人類痛苦的狀況之下,佛教的真理與真精神,能否解除人類的苦痛?能否改造惡濁的社會使之變成清淨和平快樂的世界?若確知佛法有此功德,足以救濟人類的痛苦,能研討出真理從事建設人間淨土,而事實上偏又做不到,這是何等使人慚痛的事!不僅此也,即現在賴以代表佛教三寶的寺院塔廟和僧眾,也好像只是殘留下來的軀殼;即明知歷代傳流的教典中含藏著一切功德,而不能應用於實際上來解除人類的苦痛,並且連自己的軀殼也還是支離破碎得不堪!故向來所宣傳的『建設人間佛教』,『實現人間淨土』,就是要在百千萬分中做到一二分,亦須賴佛學同志去把握得佛教的真理,而觀察人民與人民間,乃至民族與民族間的種種病態,投以適宜的法藥而救濟之,方能發生效力。故講到佛學會,同志們就應該格外負起責任!同時要對人類的痛苦而發大悲心,對自己的做不到而起慚愧心,由慚愧心而起勇猛心,如此把握真理,犧牲布教,則創造人間淨土,佛化人類,庶有實現的一天了。」參見太虛:〈佛學會與實現佛化〉,《海潮音》第17卷第1期。
*129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藍圖〉,《人間佛教論文集》下冊,頁455。
*130同註129,頁460。
*131星雲:〈我對人間佛教的思想理念〉:「佛光山的宗風是什麼?『弘揚人間佛教,開創佛光淨土』,這就是佛光山的宗風,這也是我幾十年來努力推動的弘法目標。」《佛光學.序言》,高雄:佛光山宗務委員會,1997年,頁1。
*132同註129,頁456。
*133星雲大師:〈慈惠法師:隨侍翻譯二十年〉,《星雲大師講演集1》,參見頁892-893。
*134東初:「大師革新僧制,自《僧伽制度論》之八十萬,而《僧制今論》之二十萬,《建僧大綱》之四萬而二萬,最後縮減而得一道場以創行曰菩薩學處,於此不惟知大師革新僧制之一貫的程式,更見建一適應國情社會制度之大僧制之不易也。」《中國佛教近代史》,頁968。
*135《佛光學》,頁15。
*136星雲大師:〈歡喜與融和〉,《人間佛教論文集》上冊,頁633。
*137星雲大師:〈佛教的前途在那裡(第二講)〉,《人間佛教論文集》下冊,頁713-718。
*138《佛光學》,頁3。
*139根據滿耕法師的研究,星雲大師領導的佛光道場所創設的制度有:(一)現代化教團制度,(二)宗務委員會制度,(三)本山與別分院制度,(四)一個師承制度,(五)佛光會制度,(六)檀家與檀講師制度,(七)功德主制度,(八)廟產經濟管理制度。參見滿耕法師:〈星雲大師與當代人間佛教(五之三)〉,《普門學報》第33期,2006年5月,頁1-30。
*140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藍圖〉,《人間佛教論文集》下冊,頁460。
*141《百年佛緣》中關於此問題,提到:「數十年來,我雲遊在世界各地弘法,經常自我介紹說:我是中國人。我在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年),出生於江蘇揚州的一個小鎮,十二歲出家,在各大叢林裡參訪,先後住了十年;後於二十二歲到了台灣,一住至今已六十二年了。對於兩岸只有一道海峽之距,卻分隔了幾十年,坦白說,我的政治意識不強,但對於愛國愛教、希望人民幸福安樂的思想卻很濃烈,所以早在兩岸沒有互動往來的時候,我就很努力,希望自己能成為溝通的橋樑,促進兩岸和諧發展,因此,我在兩岸都有很多朋友。」這部書也記敘了大師和大陸很多領導人的交往的經歷。尤其2013年2月24-26日,大師作為唯一一位宗教界人士,隨連戰為首的台灣代表團到訪北京,並得到中國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
*142參考佛光山全球資訊網https://www.fgs.org.tw/。
*143參考佛光山全球資訊網https://www.fgs.org.tw/。
*144此語是星雲大師在水果節期間與筆者對談時的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