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402　第二節　星雲大師——一位深具般若與善巧方便的現代人間佛教導師

通過對《法華經》、《十地經》、《大寶積經》、《般若經》、《維摩經》等諸系重要大乘經典的研究，我們可以確證：第七度即善巧方便波羅蜜多的明白揭顯，是佛教思想史尤其是大乘佛教思想史上的一個重大事件，善巧方便被提升為波羅蜜多，與大乘佛教以救度眾生為職志的菩薩理想實現具有極其密切的關係；般若與善巧方便兩個波羅蜜多平等並舉，各司其職，且又互為統攝，相輔相成，是佛教思想，尤其是大乘佛教思想的重大關鍵、核心樞紐，這一理論的建置不僅保證大乘救度眾生的崇高理想獲得實現的知識、工具，而且保證這種救度的實踐一點都不會偏離轉染為淨、轉迷為悟的佛教修學之正確軌道。上述思想，透過對佛教經典文獻的客觀梳理，我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如果研讀初期大乘經之後論師們的著作，反而是「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本來分明的佛理基礎的重大關節變得不甚明瞭。這一點，正如星雲大師曾經深有所慨地言及的：「吾人經常閱讀經文，義理明瞭；閱讀注解，反而不知所云。」*41

無論是與星雲大師私下交流，或是客觀審視大師人間佛教的理論與實踐，人們往往很容易感受到、見證到：星雲大師是一個能把慈、悲、願、行、智五種聖德都具足於一身的人間佛教的行者。他生命的這種特質不僅表現在大師日常的行儀中，滲透在大師充滿智慧和悲心願力的著作中，甚至也反映在佛光山的實體建築當中。*42而在上述第五種菩薩聖德即智德中，大師更是高度地重視「善巧方便」這種智德，*43並且能夠將般若智與善巧方便智予以結合、融會，是集般若、方便兩種聖智於自己的生命中的現代人間佛教的導師。惟其如此，所以星雲大師不僅成為二十世紀下半期現代人間佛教最卓越的一位弘揚者，更成為現代人間佛教規模最開闊、成就也最傑出的一位創立者。

【附注】

*41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藍圖（上）〉，《人間佛教論文集》下冊，頁325-326。

*42我們讀到，在星雲大師的講演〈從現實的世界說到佛教理想的世界〉（1976）中，他提到太虛大師當年建立彌勒菩薩道場的構想：「近代提倡革新佛教的領袖──太虛大師，他因中國佛教有四大名山，分由四大菩薩統攝，但缺少一座彌勒道場，為弘揚彌勒菩薩的慈心悲願，在他的構想中，曾想將浙江雪竇寺改為大慈彌勒菩薩的彌勒山，另加大悲觀世音菩薩的普陀山，大願地藏菩薩的九華山，大行普賢菩薩的峨嵋山，大智文殊菩薩的五台山，則可合稱佛教的五大名山。各有他們的世界，各有他們的淨土。」（《星雲大師講演集1》，高雄：佛光出版社，1979年，頁82）因此中國佛教所謂五大菩薩的道場，分別對應著慈、悲、願、行、智這五種菩薩的聖德。有趣的是，我們在佛光山的建築群中，可以明顯地看到上述五大菩薩崇拜的理念：佛光山寺建有大悲殿、大智殿、地藏殿、普賢殿，並且佛光山的第一座山門──頭山門，位於彌勒菩薩塑像之旁。（參見釋慧擇：〈佛光山寺建築命名理念〉一文，該文由慧擇法師在2014年6月佛光山徒眾論文發表會上發表。）最近，筆者在美國加州佛光系統的寺院西來寺調研時，看到寺裡的一座主建築是「五聖殿」，這座殿宇把上述五大菩薩共同供奉在同一個殿堂裡，充分實現了大師以一座道場供奉五大菩薩的人間佛教理想，也充分顯示了大師個人性格及精神修養中那種集慈、悲、願、行、智五種聖德於一身的生命特質。

*43有趣的是，同樣在前所引用的演講中，當大師在闡述彌勒菩薩的聖德時，他說到：「彌勒菩薩與釋迦牟尼佛當初是同時修行，但佛陀早就成佛，而彌勒菩薩仍然在彌勒內院修行菩薩道，這是當初發心不同所致。雖然如此，但是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們的悲心願力，都是對娑婆世界的眾生特別護念攝受。兜率內院，是在欲界中的兜率天裡，離我們這個世界不遠，要往生到彌勒淨土，不必像求生其它的淨土，要具備非常艱苦的修行，才能往生。往生兜率淨土只要我們皈依三寶，清淨持戒，如法布施，發願往生即可。彌勒菩薩的慈悲與善巧方便，使這個世界的眾生容易得度。我們可以做一個譬喻：一位大學教授，他發心到一個小學裡去教書，他們的學問很好，他的教法也很好，但是他願意為這些小學生教書，這就是回真向俗的精神。」（《星雲大師講演集1》，頁82），大師在這裡揭示彌勒菩薩的精神時，提出「慈悲」及「善巧方便」兩個概念，彌勒菩薩不僅是一位具足「慈悲」聖德的菩薩，也是一位具足「善巧方便」的菩薩。於此，大師對於「善巧方便」這一菩薩智德的重視之意，就清楚地突顯了出來。同時，大師在這段講演中，充分顧及彌勒淨土與人間淨土之間的密切關係，佛光山的建築群以彌勒聖像置於頭山門，以接引大眾，是大師關心人間淨土建設的人間佛教理念的體現，同時也是大師深具善巧方便智德的體現。此外，大師在另一個場合也說過：「彌勒菩薩以善巧方便、安樂之道來培植福慧。」（星雲大師：〈怎樣做個佛光人第十二講〉，《佛光學》，高雄：佛光山宗務委員會印行，1997年，頁58。可見在大師看來，在彌勒菩薩的聖德中，「善巧方便」是最重要的內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