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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28 佛教史學者湯用彤

湯用彤先生為中國近代學術界研究中國佛教史學的泰斗。

受傳統家庭教育的影響,湯用彤具有高潔的道德情操與關懷時代的悲心,故在面對西方文明挑戰時,能以卓爾不群的思想,闢出一條清晰的理路。由於湯用彤對玄遠之學與佛典的深入,對古聖思想的脈絡與佛教宗派變遷的研究,以及對中西文化的深刻認識,能以新理論、新觀點加以結合運用,在研究中西文化接觸的演變過程上,卓然成家,因此成為近代學術界研究中國佛教史傑出的學者。

幼承庭訓 光大先賢

湯用彤(一八九三~一九六四),字錫予,原籍湖北黃梅,出生於甘肅省渭源縣。父親湯霖,字雨三,素喜漢易,平時最愛吟誦《桃花扇》中的〈哀江南〉以寄傷情。湯用彤自幼耳濡目染,三歲即能背誦全文,連父母都深感驚訝。湯霖曾任甘肅省渭源縣知縣,未久丟官,先後設教館於蘭州、北京。湯用彤幼年就學於父親所設的塾館,打下深厚的國學基礎,尤其對歷史有濃厚的興趣。

湯用彤在他的《佛教史》跋中,說明自己研究佛教史的淵源:「先父雨三公教人,雖諄諄於立身行己之大端,而啟發愚蒙則常述前言往行以相告誡。彤稍長,寄心於玄遠之學,居桓愛讀內典(佛學)。顧亦頗喜疏尋往古思想之脈絡、(佛教)宗派之變遷。」且自謂作《佛教史》的目的在「俾古聖先賢偉大之人格思想終得光輝於世,則拙著不為無小補矣」。

傳統家庭教育養成湯用彤高潔的道德情操,加上他關懷時代的憂患,時常思考如何將古文化與現代思潮結合,為當代人開闢思想新方向,因而促成他投畢生的精力,埋首於學術工作中。

醉心朱陸 文化救國

光緒三十四年(一九○八),湯用彤十六歲,入北京順天學校就學,與梁漱溟、張申府等同學。年餘後考入清華學校,在校期間,湯用彤於研究哲理之學有所心得,一一撰文刊載於《清華週刊》上,大力闡發朱陸學說的真精神。

一九一六年,湯用彤二十四歲,從清華學校畢業,同年考取官費留美。然而臨行前,卻因罹患砂眼未能成行。當時國學家錢穆先生即以校中缺一國文課教師,命湯用彤以學生身分暫時留任母校國文課教師,兼《清華週刊》總編輯。

一九一八年,湯用彤赴美,入明尼蘇達州漢姆林大學哲學系,兩年後畢業,申請入哈佛大學研究院攻讀西方及印度哲學,旁及梵文、巴利文等語文。此時湯用彤認識在該校任教的白璧德教授,白教授乃當時頗具影響力的文學批評家,亦為二十世紀的新人文主義學家,十分關心近代中國的困境,清楚指出中國人必須深入中西文化,擷取其中的精華,才能救亡圖存;白教授又倡導研究中國佛教史,並將佛教史放在東西人文宗教中探討。他的思想,成為日後「學衡派」的理論來源。湯用彤的治學態度、方法及文化觀念,深受白教授的影響,而與陳寅恪、吳宓同被稱為「哈佛三傑」。

任教史學 發表論文

一九二二年初,吳宓、梅光迪等人,於東南大學創辦《學衡雜誌》,以論究學術,昌明國粹為宗旨。是年夏天,湯用彤獲得哲學碩士學位。初抵國門,即應東南大學(中央大學前身)副校長劉伯明之聘,出任哲學系教授。

同年十月,歐陽漸在金陵刻經處創辦「支那內學院」,並主講《唯識抉擇談》,一時學者雲集。湯用彤於課餘之後,亦前往學院,與熊十力、蒙文通等人一同聽講佛學,此為奠定湯用彤佛學基礎的關鍵時期。不久,他的博學多才,受到歐陽漸的重視,受聘為巴利文及研究部導師,後來又講授「金七十論解說」及「釋迦時代之外道」兩門課,後文並刊於《內學雜誌》。

一九二四年,湯用彤三十二歲,在《學衡雜誌》上發表〈佛教上座部九心論略釋〉,及〈印度哲學之起源〉二篇論文,分析早期小乘佛教的教義,使他未來在研究小乘與大乘佛教的比較上,有了初步的基礎。此後,湯用彤在《學衡》、《國學季刊》、《燕京學報》等刊物陸續發表〈印度哲學之起源〉、〈勝宗十句義論解說〉、〈南傳念安般經譯解〉等宗教性及中外哲學論文。

一九二六年,因東南大學學潮,湯用彤轉任天津南開大學哲學系教授。次年,北伐戰起,湯用彤歷經烽火戰亂,仍執教不息,前後歷任北京、中央、西南聯大等大學文學或哲學教授,及北京大學文學院院長等職。數年間,湯用彤不斷有佛學論著問世,如〈印度思想史稿〉、〈唐太宗與佛教〉、〈矢吹慶輝三階教之研究〉、〈竺道生與涅槃學〉等數十篇,豐富了當時的教界及學術界,北大哲學系也因此轉而重視哲學史與佛教思想。

一九四二年,湯用彤與陳寅恪、吳宓等人,同列教育部第一批部聘教授。一九四七年,應聘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客座教授,講「中國佛教史」一年。次年返國,膺選為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隸屬人文組哲學門,同時又被選為國立北平研究院院士,佛教學者獲得此一殊榮者,僅湯用彤一人而已!

一九四九年,中共解放軍進駐北京,湯用彤任北大校務委員會主席,並獲選為全國政協委員及一、二、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一九五一年開始,湯用彤便停止授課,專務著述。

洄出眾流 漢唐權威

當中國傳統文化面臨西方近代文明的挑戰時,湯用彤非僅著眼於當代的探討,或空談不切實際的中西文化異同的問題,而是默默地研究中古以降,漢民族與其他異族交往的歷史,以及外國文化(如:佛教)傳入中國所產生的結果,希望從中獲得歷史的教訓。因此湯用彤在北大任教期間,主要著力在「兩漢魏晉南北朝佛教史」一課。

湯用彤窮其畢生精力,考訂漢唐間各種與佛教有關的史料,發表多篇論文,並出版專書,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漢唐佛教史體系。這方面重要的著作有:《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往日雜稿》、《印度哲學史略》、《魏晉玄學論稿》等。

其中以《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一書,為湯用彤傳世的名作,在國際間頗負盛名。胡適為之校閱後,讚歎道:「錫予訓練極精,工具也好,方法又細密,故此書為最有權威之作。」日本《望月佛教大辭典》也引用該書的內容,因此本書堪稱為劃時代的經典鉅作。

湯用彤與胡適在商討書中個別論點時,自認膽小,胡適卻於日記中讚揚:「錫予的書極小心,處處注重證據,無證之說雖有理,亦不敢用,這是最可效法的態度。」

湯用彤並於交談中坦承:「頗有一個私見,就是不願意說什麼好東西都是從外國來的。」湯用彤由於治學嚴謹,所以在漢唐佛教史的研究上,迄今仍無出其右者。

一九七九年,湯用彤的公子湯一介先生,將其父於二○年代末至三○年代初的隋唐佛教史稿授課講義整理成書,名為「隋唐及五代佛教史」。

學界巨人 載德千古

湯用彤一生以民族文化的繼承、弘揚者自居,致力於中國佛教史、魏晉玄學、印度哲學史的研究,且教學、著述未嘗間斷。雖因貧苦艱難而使長子一雄、愛女一平雙雙病逝,心靈遭受劇創,但仍矢志不移,為民族文化的復興、建設屢締佳績,不僅在學術界確立崇高的地位,並培養許多優秀的學界新人。

晚年他因健康不佳,學術活動或撰寫文章多由任繼愈助理。六十八歲時,已不能撰寫長文,每天只能工作一、二小時,但他仍堅持治學,編寫短文。一九六四年五月一日,因心臟病發逝世,世壽七十二歲。

湯用彤是一位學識淵博,成績卓越的學者。他治學勤勉,態度嚴謹,通曉諸國語言,講學無數。其特出的思想、創見的義理,皆付諸於文字,時人評之為學術界的上乘作品,極受國際學術界重視。又由於他善用中西文化,重考證而不忽視歷史解釋,因此開拓了研究新領域,提昇了研究層次。因此,綜觀用彤一生在佛學上的努力,實乃近代研究中國佛教史有特殊貢獻的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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