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級大小:

A-

A

A+

p048 我說佛光山的因緣

經常有人問:「佛光山怎麼建起來的?」我也說不出什麼原因?一切都是因緣,很難表達明白的。因為因緣你要找它,千難萬難,它要來找你,非常容易。

我自號貧僧,現在除了出家的徒眾,小時候的親人也早就沒有什麼來往,出家後只有師父、師兄,但也只是短時期,因為他們早已過世了,可以說這世界上我真的是孤單一人,自號貧僧也是當然的。

我的生命是在佛陀那裡,我的靈魂是在信仰裡,我的錢財都在信徒的荷包裡,但是我的緣分在十方世界之中。我從青少年開始,雖不以為自己貧窮,但並無大志,也不想到我能為佛教做什麼,只想到能為佛教煮飯、挑水、擔柴,做一個苦行僧。當然也有一些同學、朋友,他們常發表自己的志願,將來做什麼、做什麼……我只是帶著羡慕的眼光看他們,覺得真偉大。不過,貧窮養成了我從小安於忍耐、安於苦難的性格,出家後安於信仰、安於苦行中。就這樣,童年、青少年過去了。

有機緣流浪、漂泊到台灣來,這是人生一大轉機,最初遭遇到的一些困難,也是人生當然的機遇,不足為奇。但我到了宜蘭之後,在那邊跟青年、兒童,甚至一些知識界、中小學的老師,通信兵學校的軍官相處,且為了朋友義不容辭,而有了現今佛光山這一個大家庭,也可以說,在宜蘭是「十年磨一劍」。

後來編輯雜誌、出版佛書,結交文教界朋友,讓我的世界更擴大。隨緣的生活,進取的個性,讓我有了周遊世界的機會,雖然遇到些許的困難,不過愈是有壓力,就如籃球一樣,愈是有跳躍的人生。

我在台北國父紀念館每年的定期講演,三十年來沒有斷過;在紅磡香港體育館、何文田大會堂,幾萬人的集會中,二十五年來我也沒有缺席過。

四十歲來佛光山開山,我今年(二○一六)九十歲了,整整的五十年。這五十年中怎麼度過的?我不知道有多少酸甜苦辣,也不知道有多少讚譽、毀謗或批評,我也不計較。

佛光山這一次五十週年紀念,說要讓我「話說佛光山」,我才想起經常有人問:「佛光山怎麼建起來的?」我也說不出什麼原因,一切都是因緣,很難表達明白的。因為因緣你要找它,千難萬難,它要來找你,非常容易。現在大家講說佛光山,我也以人家問佛光山怎麼樣建起來的,說說這其中的因緣。

第一、是靠《玉琳國師》和宜蘭青年幫助我買地

因為像我這樣五音不全,不會念經,也不會趕經懺,也沒有聚積金錢的習慣,佛光山的土地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我想是玉琳國師幫忙的。玉琳國師是清朝順治皇帝的老師,是四百年前的人物,他怎麼會與佛光山有關係呢?就憑著我的一本小書《玉琳國師》,這五十年到六十年之間,在海內外不只出了一百版以上,與其他小書共同積聚的版稅、稿費,這許多錢,我也沒有使用的習慣,不知道怎麼辦,加之佛學院的學生人數日漸增加,於是就有了購買土地的最初構想。

期間更有宜蘭的青年慈莊、慈惠、慈容他們辦的文化服務處所得的積蓄,普門幼稚園的薪水結餘,後來兩處變賣,將所得一起貢獻出來,才有佛光山這塊土地。所以有人常常問:佛光山的土地從哪裡來?應該說是《玉琳國師》和宜蘭青年他們幫我購買的。

第二、一張佛光山建設計畫圖

有了土地之後,建築也不知道坐落在哪裡?奠基典禮舉行過後,要開始建築,就需要一張建設計畫圖。我告訴謝潤德居士,未來在佛光山這塊土地上,我要怎麼建設,他不到一個星期就把這張圖畫送來給我。這張佛光山建設計畫圖,恐怕是最早獲得信徒們認同,共同汲取力量來建設佛光山的因緣。所以我在奠基最初的一年,就先讓信徒看到五十年後的佛光山了。

五十年前在那個佛教都是平凡、窮苦、落伍的時代,這張圖樣在《覺世旬刊》上發表以後,喚起信徒的認同、護持,忽然生起大信心,覺得佛教有了希望,看到這張計畫圖就像看到極樂世界一樣。五十年後,我從最初的地基建設到今日的佛光山,不是和這張計畫圖差不多的模樣嗎?

那個時候的佛光山建設計畫圖,我以四個宗旨: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慈善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來規劃。現在都可以看出這張計畫圖上的教育學院、養老育幼院、出版單位、如來殿、大雄寶殿,這些集會的場所已被一一的實踐完成。

第三、《覺世旬刊》讀者的小額捐款

土地有了,計畫圖也有了,要開始建築了,但是建築上龐大的經費還是讓人掛念不已。不過意想不到的是,自從這張建設計畫圖在《覺世旬刊》發表了以後,不但讀者注意,還引起全佛教的有緣人關心,紛紛從《覺世旬刊》的劃撥帳號,轉來十元、二十元的小額捐款,每天都有一、二百張。就這樣,我看到了佛教的希望,覺得不必太過憂心未來,就想:先從佛教學院的院舍建起吧。

當初的圖樣雖只是一張紙,但是《覺世旬刊》讀者們的捐獻,就像涓涓細流般,不斷地灌溉滋長我的禾苗。這恐怕就是佛教說的「因緣果報」的關係啊!

第四、許多信徒功德主及各界人士的善緣

這時候一些功德主也來了,像吳修齊、潘孝銳、張雲罔雀、吳大海……這當中,南部太子事業集團的龍頭老大吳修齊,他建議我一個辦法:「你把教室讓信徒來認捐,你可以訂個價目,一間教室多少錢?」我一聽覺得這個建議很好,就隨口說:「一間教室我們就訂五萬塊吧!」他立刻說:「我除了認捐三間教室以外,我們環球水泥也提供給你建築,都用董事的價碼,折價供應給佛光山。」

他離開以後,我們的一位會計師姐就對我說:「師父,你真傻啊!一間教室三十五坪,我們成本的預算也要十七萬至十八萬元,你怎麼可以說五萬元就能建一間教室呢?」我聽了以後說:「師姐啊!我不傻,我是很聰明的,你要十七萬、十八萬,甚至一百萬、二百萬,人家不拿給你,你就一個都沒有;我現在說一間只要五萬塊錢,人家覺得不是很多,就很高興認捐。你看吳修齊先生不是要捐三間嗎?雖然不足額,但不是有很多的小額捐款嗎?統統加進來,還是可以應付的啊!」一共十四間的教室,因為五萬塊錢一間,很快就給人認捐完了。

當然教室以外還要有學生宿舍,可以二十個人一間,只要把裡面的床鋪、光線、櫥櫃設置得方便就好,也不需要太多的設備,就這樣不到兩年,所有的教室、宿舍都蓋好了。我記得當學生住進新的宿舍,在新的教室以及最初的齋堂「法味堂」裡,都感到非常地歡喜。

一九六九年(民國五十八年),我記得那時正是美國的阿姆斯壯登陸月球,他說:「我現在雖然是走一小步,但在人類的文化史上卻是一大步。」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院舍落成了,學生有了居處,老師也有了宿舍,各方禮請來的老師也都有很好的房間接待,可以說我興辦教育,建設教室宿舍只是一小步,實際上為了佛教,這也像阿姆斯壯一樣,在佛教教育史上必定是一大步。

尤其替我做管理的慈惠法師,他很有學生的緣分,學生在他的領導之下,生活井然,莊嚴有序。

另外,慈莊法師,他過去有在蘭陽女中教務處服務的經驗,後來在我的佛學院裡面,也將教務辦得井井有條,例如他請每位老師,在這一學期裡,都把教學進度計畫好,以及對學生成績的登記。這個佛學院,可以說,比一般的學校還更加要求嚴密。

那時候,慈容法師因過去跟宜蘭的熊養和老師學過太極拳、太極劍,所以也教學生體育,及佛教音樂課程。

在行政管理上,他們三人被喻為「三劍客」。來教學的老師、服務的職員都是滿心歡喜,學生也安於讀書、作務;在人事上,甚至在工程上,都沒有一點意見、瑕玼,可以說用「法喜充滿」來形容也很恰當。

佛教學院的老師當中,有好幾位教授,如台灣大學的楊國樞、李亦園,成功大學的閻路、唐亦男,以及高雄女中教務主任戴麒等。另外,佛教界的知名學者有:唐一玄、方倫、會性法師……可以說師資陣容很堅強,學生們也很用功,就是每天下午的出坡搬土,填山坳溝渠,我想他們應該是有一些辛苦,但也沒有人抱怨,這裡還是一個合理、合法、合情的六和僧團。

對於吃的問題,也要感念許多善心人士,在初開山的時候,常常送一些自家栽種的蔬菜、水果供養大眾。例如前立法院院長王金平先生的家族,經常一卡車一卡車運送當季的蔬菜上山,希望能供養十方;又如佛光人都尊稱為「菜伯」的林清宗、林黃正賢伉儷發心長年為佛光山送菜,從摩托車、三輪車到大貨車,數十年來如一日。有這些善心人士的助緣,協助我們度過那段辛勞的時期,真是不勝感念。

第五、觀音菩薩建大悲殿,佛陀建大雄寶殿

院舍建設好了,當然,我們要有信仰中心。當時還沒有力量建大雄寶殿,就打算在佛教學院的上方先建大悲殿,因為學生也以女眾為多,建大悲殿供大家早晚課誦、禮佛密行,都很方便。

由於受地理限制,大悲殿除了走廊,裡面只有一二○坪的空間。但是為了建築經費,仍需要有人共同來參與,我就想了一個辦法,請藝術學校畢業的陳明吉先生來塑造觀音像,內部有萬尊觀音像,中間供奉了一尊白色近二十呎高白衣大士觀世音,栩栩如生,莊嚴無比,讓人崇敬。所以,大悲觀音殿又名「萬佛殿」,在當時的台灣,能有這樣的佛殿是非常讓人嚮往、讚歎、歡喜的。尤其供養佛像的人只要捐款五百元,就能有一尊佛像供在這裡,可以說也不要我出外化緣,也不要我鼓勵,信徒們都自動的發心,很快地,萬佛殿的佛像都有了供養人。

大悲殿落成了,承蒙高雄巿立法委員黃玉明,請了二十幾位立法委員,並且邀約當時的內政部長徐慶鐘來參加剪綵,我也禮請了四十八位台灣知名法師,如:戒德法師、悟明法師、慈藹法師、慧峰法師、廣元法師等參與慶典。信徒近十萬人參加,整個院舍擠得到處都是人,幸好有了寶橋可以走到對面空地去,那時還沒有朝山會舘,但是大家在空無一物的荒地上用餐,也不嫌棄,都非常歡喜。

宗教就是會有很多出乎世俗常識之外的感應!有一天晚上,學生們排班準備做晚課,忽然在走廊上,大家紛紛跪了下來,像在祈雨求神。我們佛學院裡從來沒有這樣怪異的行動,就問學生為什麼要這樣?他們說,剛才看到觀世音菩薩,就站在對面的竹林上面,是我們大悲殿裡面的白衣大士,太驚訝了,所以跪下來禮拜。在信仰裡面,也不能責怪他們不對,不過我一向是不提倡靈異事蹟的,因此叫大家關於這許多事,一定要低調不可宣揚。

完成了大悲殿以後,就想到要建朝山會舘,為信徒服務;另外還有男眾學部、接引大佛、大雄寶殿。這時,對建築的經驗、膽量也增加了,為了爭取時間,所有的工程就一起開工。

就在玉琳國師幫我買地,觀音菩薩幫我建大悲殿之後,釋迦牟尼佛也來幫我建大雄寶殿了,因為那時候我出版了《釋迦牟尼佛傳》,在當時能有專門講說佛教教主的書,可以說沒有,因而引發大家的好奇,想一探佛陀的生平事蹟,因此書一經出版,就成為一本暢銷書,這許多賣書的版稅就幫我建設了大雄寶殿。

另外,大雄寶殿裡佛陀的萬尊聖像,也提供給大家發心,一尊一千塊,為了紀念捐獻的人,就在佛像上面寫他們的名字。這許多善款的匯集,不但大雄寶殿建成了,佛光山樹木花草、道路園地也陸續建構完成,都供應給信徒來參拜、遊覽,甚至於齋堂用齋也一應俱全了。

這個其中,也有過很多靈異的事情,比方說,神明告訴他們的信徒說要到佛光山來拜佛,他們不得不帶神明來。台灣民間宗教的神明都坐轎子,由幾個信徒抬著神明搖晃進入到佛殿拜佛,好像舞蹈一樣。

我記得有一次,在大雄寶殿服務的香燈師就跟我反映:「師父,不可以讓那許多的神明來拜佛,他們的樣子實在不好看,好像在舞龍舞獅一樣。」我就告訴他:「你錯了,人有人拜佛的樣子,神明有神明拜佛的樣子,人可以拜佛,神明為什麼不可以拜佛?你這麼一點包容心都沒有嗎?」

所以,後來佛光山也獲得各地民間宗教的信徒,來參與佛光山的建設,甚至於有一個基隆的信徒,到了大佛城就捐了六十萬元,在當時的六十萬元等於六百萬一樣。接受的人跟他說:「我找我們山上的當家師父,跟你接待一下。」他說:「我和佛光山不常有來往,我住在基隆,是你們的大佛叫我來捐獻的,你給我感謝函,我要在大佛前燒了,對佛祖有了交代,就很高興了。」像這樣奇妙的事情,佛光山連佛菩薩都出去化緣,也真是叫人聽了很難以置信,但是在佛光山類似的事件,還是不斷地有人傳說。

第六、朝山團帶來了人潮

在各個工程一起開工後,首先完成的就是朝山會舘,可以說在當時如同五星級飯店。我心裡想,我們原是一無所有,所謂啟建山林、興辦教育,完全靠信徒發心共同成就,應該對信徒要好好地厚待,而且也要讓信徒感覺到今日的人間佛教,是有一個創新的氣候,所以每一間套房裡面,都以五星級飯店的設施要求。有了這樣的優勢,也就感覺到我們有條件辦朝山團。

那時候落伍的佛教界,雖然也傳出許多批評的聲音:寺院的寮房還有抽水馬桶?還有彈簧床?還有洗澡間?我也不管他們,等於清朝溥畹大師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心印疏》說:「燒尾鼓浪成龍去,蝦蟹猶然努眼睛。」

說起了朝山團,我的構想是,從台北到佛光山要八個小時車程,期間我不能讓信徒呆坐車子上無聊,就以車子做為教室。每個星期六,大概都有十部左右的遊覽車來朝山,每部遊覽車上,我都安排一位法師來帶領大家,並且發給每人一份《朝山團手冊》,這份手冊,假如現在有人看到,應該會說,正可用於領導信徒,而且還是最先進的。

例如說,在早上七點信徒從台北出發的時候,先發給每一個人一份報紙、《覺世旬刊》,等到大家心情稍定,就由法師介紹:「各位護法信徒,首先介紹司機先生……」然後讓乘車的大家自我介紹,彼此認識,這樣前後就費了二十分鐘。接著開始做早課,有的信徒很熟稔〈爐香讚〉、《普門品》、〈三皈依〉、〈回向偈〉,當然有更多的人是不會,就跟著大家哼唱學習。課誦結束,再由法師講說課誦的意義、信仰的價值,差不多到了台中、彰化,便在那裡午餐。

午餐後,繼續開行,這時候已經一點鐘了,可以讓大家稍微休息,不休息的人就看書、靜坐,這個時段就好像在禪堂裡禪修一樣,一車的人沒有一點聲音。等到二點鐘醒來,就帶大家康樂活動、餘興節目,請會講故事的人講故事,會唱歌的人唱歌,讓大家忘記時間。在車子裡面,就好像坐在禮堂裡面集會,掌聲笑聲不斷,大概花一個多小時結束。

那麼也快到三點半了,這時候領隊的法師,就告訴大家:「各位護法信徒,再半個小時佛光山就到了。」並介紹佛光山現有的設施和未來的展望。大概四點鐘左右,遊覽車一部一部地到達佛光山,下車的時候,我們就用一串鞭炮表示歡迎。當時,這許多平民百姓,哪裡有過人家用鞭炮歡迎他們的呢?又一一為他們掛花圈,因此大家都感到受尊重,喜不自勝。

接著,在朝山會舘的龍廳集合。放下行李,坐定以後,我們的舘長慈莊法師就出來,代表佛光山歡迎大家,並說明這次在佛光山的行程,簡單地介紹說明三分鐘後,大家都用過茶了,然後送單。在這段時間裡,行李都已經按照他們的名冊送好了,而且在房門上都貼好他們的名字,就讓大家感到非常有次序。進到房間以後,稍微盥洗,然後吃晚餐。晚餐以後,晚課自由參加。這時,因為佛光山的學生都要實習,有的就到每一個房間送水果或送點心,有的就送一些歡迎的好話。

第二天早上,大部分的人都會起來做早課,因為他們都會感到好奇,對佛教也有了信心。早餐過堂以後,帶領他們參觀。實際上,那時候佛光山也沒有地方讓人參觀,不過可以從朝山會舘,沿菩提路下山經過放生池,雖然荒涼,但看得出正在工程建築中;經過了放生池,就去到育幼院,那時候院童也很少,大概都在二十人左右,會唱歌歡迎他們,然後再往上經過學院的齋堂「法味堂」,就到達我住的「慧明堂」。

「慧明堂」中間大概有十幾、二十坪不到的客廳,旁邊擺了一些鐵櫃,裡面有各種的佛像、法物,供他們參觀。在這個二、三十坪的小客廳裡,他們就像參觀現在的博物館一樣,甚至比博物館還要更加的稀奇、好奇。參觀過以後,就把他們帶到「懷恩堂」坐下來。「懷恩堂」的位置應該可以容納三百人,但每次來的遊覽車大概六、七百人,把整個「懷恩堂」內外坐得滿滿的,這時我就出來和大家講說。我知道對這許多初次上山的人講佛法,也不是他們能聽得懂的,所以我就集合山上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職事,總有二十人左右,分別在我的兩邊列席,我就用他們來做我的佛光山簡報。

我當時就介紹,這一位慈惠法師怎麼樣優秀,那一位慈容法師怎麼樣能幹,甚至於我們有一位依順法師,待客最慈悲和善,他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實際上已經五十多歲了,我實說他的年齡時,大家都不禁訝異地「喔」一聲。所以佛光山的這許多青年,也可以說都是一時之選,跟著佛光山的發展,非常配合,他們都有很好的家世,很好的學歷,很好的學佛因緣,尤其很有道心。

那麼大家先從人事上認識佛光山後,覺得賓至如歸,對佛光山就不感到生疏。這一番講說後,就帶他們去過堂用午餐,之後讓他們回到住處午休,再起來禪坐、講說佛法,這樣又到了晚上。第三天早上用完餐,準備要回程,全山大眾列隊歡送,那時山上的人也不多,大概一百人左右,個個跟他們揮手道別。

這個朝山團很特殊,就像他們說的:「這個佛光山之行,不是想要我們把所有的錢財都留在佛光山,但是我們的心統統都交給佛光山了。」可見得我們用心待人,人家也會用心回饋我們。佛光山是不到外面去化緣的,所以在外面若有人化緣募捐,都是假藉佛光山的名義騙人。

每一次朝山團來山都會有所捐獻,捐獻大雄寶殿、捐獻大佛城、捐獻佛像等等,甚至五萬塊錢一尊的金佛像,每一期的朝山團裡都有五、六位來發心;大雄寶殿裡的小佛像,一千元一尊,也都有幾十人參加捐獻,所以佛光山就不需要到外面化緣籌款,台北的朝山團到了山上,他們自動地參與我們的建設,因此對這些朝山團的朋友、客人、信徒們,至今我們都感恩不已。

第七、紀念品的推動幫助佛光山的發展

所有佛光山的朝山客,或者各別來禮拜的信徒、團體,我們都不會讓他們空手而歸,都有一點小小的紀念品,哪怕一個書籤,一本小叢書,一尊小佛項鏈送給他們。因為有這樣的服務,他們都感覺到非常的溫馨,當然也有一些不友好的遊客,對我們也有一些批評,認為到佛光山這個殿堂要錢、要添油香,到那個地方也要添油香。雖然我們從來沒有主動跟信徒要求添油香,但是不信仰的人看到信仰的人捐獻,他心裡也不歡喜,所以會有這樣的批評,我們也沒有辦法。

不過,我們總想到要為信徒服務,例如:在台北,我們特地設立了一間普門精舍,受理朝山團的登記,甚至於在台北火車站的前面,也有一個十數坪的小地方做為辦事處,登記大專夏令營的報名處,青年想要看我們的書,要參加什麼活動,都可以前去詢問,就等於現在的服務台一樣,為大家服務。

雖然工程上的需求很大,但是來的信徒客人也很多,縱有一些小小的困難,也只想到明天就有朝山團來,明天就是禮拜六、後天就是禮拜天,客人很多,都能幫忙解決的。在這個當中就有感動人的事件,如潘孝銳先生,他看到我們正在建設,就把圖章拿給我說:「你們要用錢,可以到銀行蓋這個圖章,就能拿到錢。」但是他給我的這一顆印章,我從來沒有用過。多年後我還給他:「感謝你做我們的後台、背景,因為也沒有太大的困難,用不到你這個印章,謝謝你。」

又如日月光集團的張姚宏影女士,跟佛光山種種的因緣,如辦大學、辦電台、到海外弘法,都是他主動地來邀我們辦理,如今他的兒媳後代還是一樣的發心護持。此外,還有張雲罔雀、陳順章、蔡國華、劉招明、蔡其瑞、白清棟、林金茂、劉珀琇……這些信徒、功德主不斷的發心,協助佛光山的發展、建設,推廣佛教文化、教育事業,在話說佛光山的今天,也不禁感念他們跟佛光山的因緣。

綜觀這一切:一張卡片,一尊小佛像,一個點頭,一個微笑,一句好話……我們對信徒添油香,信徒當然也就會對我們添油香。負責寺院道場的僧侶,面對慈悲喜捨的護法信徒,大家你添我的油香,我添你的油香,我添你的就用「鼓勵、讚美」,這不是人間多美的盛舉嗎?

第八、文化教育的善緣

佛光山的發展,真是不可思議,在這五十年的時間裡,建了將近三百間寺廟,遍布於五大洲,度了有一千多個出家優秀的青年,但也溜單、淘汰了不少人。

最主要還是感謝文化、教育、傳播的幫助,雖然這許多的工作是很困難的,但是你克服了一些困難以後,它卻是不可思議的力量,例如:佛光山在台中支持全國廣播電台,原本是希望能幫助沈智慧前立法委員,而沈智慧立委也算是有情有義的人,到現在全國廣播電台都有佛教的節目,每一天都由孫娟娟女士主持一個佛教節目在空中傳播。所以,有時候「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

後來,佛光山用電視傳播,成立「人間衛視」來弘法,這是個無底深坑,不是佛光山一個寺廟能負擔得起,但是我們硬是勉力地去支撐它,徒眾也克勤克儉,都用別人的一些節目來維持,十餘年來,每天二十四小時不斷。

此外,也出版了好多書籍,比方:《僧事百講》、《合掌人生》這許多書,在佛教裡面發揮了很大的力量;像《僧事百講》,現在可以說全國的寺廟出家人,都要用它作為寺廟管理的藍本。

像《人間福報》,在這種媒體士氣低靡的時期,我們大概只能學習愚人的精神,既然有機會能辦報紙了,為什麼佛教要缺席呢?《人間福報》每天四大張、十六版,十五、六年來,沒有一天間斷。它傳播的力量是把佛教送到每個家庭,改變了佛教過去傳播只在寺廟裡面活動,現在我們的電視、文宣走進了家庭,聯繫了家庭裡每一分子和佛光山的關係,透過電視、透過《人間福報》,信仰的情感就非常地濃厚。

以教育來說,除了僧伽教育培養了基本的幹部,住持全世界的別分院以外,尤其從幼兒園辦到小學,從多間的小學辦到初中、高中,現在甚至大學都有五所,如:台灣佛光大學、南華大學、美國西來大學、澳洲南天大學、菲律賓光明大學。

以一個團體或是個人而言,能在一生當中辦一所大學都不容易。現在,佛光山結合信徒百萬人興學,能辦到五所大學,每一所大學平均都有幾千位學生,那麼合起來就有幾萬的學生,每年畢業生遍世界,這許多人都跟佛教接觸過,怎麼能不將佛法與他人結緣呢?關於在佛光大學受教的人,連教育部都破例准許大學裡面正式地設立佛教學院,像佛光大學有專門用英語講佛學的碩士班、博士班,當這許多高級的知識分子培養出來後,他們不從事佛教工作,那還要做什麼別的事情嗎?

所以教育對佛光山的發展、推廣,我想這應該說是很重要的成就。因此我也經常跟佛光山的徒眾講:「假如我們佛光山現在沒有電台、沒有電視台,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佛光山?」「假如我們現在沒有一份報紙、沒有佛光出版社,我們佛光山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佛光山?」「假如我們佛光山,沒有那許多大學、中學、小學,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佛光山?」甚至於說:「假如我們現在沒有籃球隊、棒球隊、如來之子足球隊、體操隊、交響樂團、歌詠隊,佛教的信徒人口能增加嗎?」因此,文化、教育替佛教增加了人口、替佛光山增加了信徒的力量。

雖然我們用微薄的一點餘力,很辛苦地辦這許多文化、教育,現在也多少有了成果,外人或許不太了解,但是佛光山的子弟能不了解這之間的關係嗎?

因為有這許多文化、教育的因緣,才能把佛光山這個淨土變為信眾的道場,去辦更多的救濟事業、多少萬人的大型集會。尤其萬人集會一年下來也不知道辦了幾十次;世界上幾百所的大學、千人以上來佛光山參加夏令營……這許多人走出去以後,他們不能把佛光照耀世界嗎?他們不能帶法水流於五洲嗎?

所以能有今日五十年的佛光山,給予大家很多的話題:文化、教育、慈善、共修,這都是萬千信徒所共同發揮的力量。我不開銀行、我非佛不作、我不經營商業、我以無為有,這一切都是佛法善緣的成就。

第九、徒眾幫助我發展

我在大陸叢林參學的時候,經常聽到「我們要不輕後學」、「我們要提拔後進」,但佛教裡的長老會說,卻很少能做到。我很服膺這種道理,我對提拔人才可以說不遺餘力,五十年來的佛光山,我不知提拔了多少的人才,甚至於到現在徒弟提拔我、擁護我,等於鳩摩羅什和槃頭達多,大乘、小乘互為師,我和我的弟子互相提拔,也有很多的佳話。

像慈惠法師幫我辦大學,一直擁護我做創辦人,但是到了現在,我這麼年老了,當然也需要交棒給後進,那麼現在大學的董事長不就讓慈惠法師來擔當了嗎?所以他擁護我,我提拔他,這不是私相授受,這是自然的程序。

佛光會的成立、推動,完全靠慈容法師、慧傳法師、覺培法師等人,今天他們有的做會長、有的做祕書長,在佛教裡面也很風光。包括像吳伯雄先生這樣的官員,擁有這麼高的地位的人士,也都欣賞他們辦理會務的能量。

又例如,我寫的字,自問是還夠不上所謂的書法家,因為我沒有練過字,但是藝術研究所出身的如常法師,他一直說師父的字好看,還替我辦了許多展覽。近十多年來受糖尿病的影響,我的眼睛模糊看不清楚,寫字只有靠心中的助緣幫忙,沒有如常法師給我的提拔,我哪能有這麼大的威力,讓全世界各地博物館、美術館、大學都邀請我去展覽呢?

現在,在南非的慧昉法師,培養了一群黑人的女子直排輪訓練團隊,叫做「天龍隊」。我不是教練,我不認識那許多女孩子,只是我同意他的做法。覺誠法師在馬來西亞,能可以影響八千個青年一起歌唱〈偉大的佛陀〉、〈佛教靠我〉、〈有佛法就有辦法〉這些佛教聖歌,實際上我對那許多年輕人,關心是有,贊助也有,但也只是一點微薄的力量,真正辛苦的是覺誠法師,但是他不居功。

書記室的妙廣法師幫我策劃各種寫作,如果沒有他與書記室的徒眾們努力不懈地編輯、校稿,怎麼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出版《貧僧有話要說》、《人間佛教佛陀本懷》……這許多著作呢?

還有,多少的徒眾在編纂《佛光大藏經》、《佛光大辭典》,但是總編輯都是交給我來監修,推選我為發行人,實際上都是永本、依恆、滿紀、妙書等人在辛苦編纂。如今,隨著科技進步,《佛光大辭典》及《佛光大藏經》也都發展出電子版,以方便攜帶保存,並且易於查詢檢索、比對。

光是在《人間福報》服務的八十多位職員當中,就有十多位的出家眾在裡面做主導,才有十多年不斷的《人間福報》,但是他們沒有印過自己的一個名字在報紙上,你能說不是他們的辛勞,才能把佛法帶到幾十萬的家庭裡面去嗎?

假如沒有那麼多宣說法要的人、熱心教學的人,在大學、在社會各個機關團體,甚至於監獄、工廠裡弘法利生,我哪裡能有那麼多的人才去做法音宣流呢?

像目前,滿謙法師在巴黎的法華禪寺,像妙益法師在德國柏林佛光山、慧顯比丘在印度推動本土化,還有像維也納的交響樂團……現在巴西如來之子到許多國家以足球會友,甚至三好體育協會的賴維正和慧知法師舉辦的女子籃球隊,有大學隊、高中隊、初中隊,那許多球員的名字我都叫不出來,但是他們總是說一句:「都是星雲大師創辦的。」包括在家的徒眾,把一些榮耀也都推到我這裡來,所以佛光山有這樣的因緣,有這樣的師徒的關係,你說又怎麼能不發展、不進步呢?怎麼能不替佛教帶來成就呢?

第十、佛光山的團結性

說起佛光山五十年來最大的成就,能在這五十年中對佛教的事業、佛教的發展,提供些微的貢獻,完全是靠「集體創作」。佛光山不是我一個人的,佛光山是四眾共有,所有一切事業的成就,我仔細去推敲,都是四眾的能量。

像在佛光山的男眾,心定、心培,以及心保和尚領導的宗務委員會、慧傳法師帶領的都監院等,他們撐持了全世界佛光道場的運作,處理山上對外的各項事務等等,沒有這許多的手腳,怎麼能把佛光普照成一個光明璀璨的世界呢?甚至多少國家、多少種族的學生在男眾學部那裡安心讀書、好好合作、種族融和,這不也是男眾學部的成就嗎?

甚至於現在佛光山的環保,都是出家的徒眾自動發心去資源回收、去做花草樹木的整頓。一色一香,無非中道;一草一木,都是佛光人的血汗所堆積累成的,所以佛光山團隊的精神,就是因為大家都不計較名位。

佛光人可以說都各自有他們需要的空間,你要參禪,有禪堂;你要念佛,有淨業林;你要弘法,我們有弘講師制度,派你出去弘法;你要參學,只要你呈報,有參學的辦法;甚至你生病了,都有照顧你的辦法,不讓你受疾病的委屈;甚至你的父母,有必要的,也讓你盡一些孝心。山上一致的共識,不講究一己的利益,最重要的,在佛光山「光榮歸於佛陀,成就歸於大眾,利益歸於常住,功德歸於信徒」。

就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佛光山五十年的發展,沒有糾紛,沒有什麼衝突,沒有對立,大家都各自地站在自己的崗位為常住服務、為信徒服務,我想最重要的就是「團結」。過去大醒法師說:「佛教裡面假如有十個出家人團結,佛教就有辦法。」在佛光山,是千人以上,團結一致,你能說佛光山不發揮力量嗎?所以佛光山千人以上、五十年來的團結,主要的就是靠一個「共識」,在每一個人的觀念裡面,對常住有「我是佛光山,佛光山捨我其誰」、「佛光山的一切都要靠我」。

因為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認識,五十年來的佛光山,就在大家團結共識裡面,悄悄地過去了,當然現在第二個五十年就要來臨,所以我也寫了〈佛光山未來的展望〉,希望佛光山今後事業太多的要瘦身,佛光山要從佛教的立場去思考,再推廣到藝術、文化、體育、音樂,因為有這許多社會人士來接觸,才能增加佛教的人口。

雖然佛陀說「人人有佛性」、「我是佛」,人間佛教則是要自己做佛、行佛、成佛,要能當仁不讓,直下承擔,我們要能「道無古今,悟在當下」,佛光人大家共勉之。

回到頁面頂端
回到星雲大師全集首頁
搜尋
調整
關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