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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69 佛光祖庭宜興大覺寺

江蘇宜興自古人文薈萃,東為上海,西鄰金陵,南有杭城,北有揚州,以紫砂、製茶、竹海、溶洞名聞遠近。宜興的佛教也很興盛,聽說在明末清初時期,這裡曾有「禪窟」多座。據粗略統計,從三國開始到現在,一千七百多年歷史中,已經建設超過四百多座佛教寺院。

根據史料碑文記載,宜興大覺寺大約開始於南宋咸淳年間(一二六五~一二七四),當時有位志甯禪師首先興建,他是臨濟宗門下系統,算來至今已有七百多年歷史。後來明朝萬曆年間(一五七三~一六二○)又重修一次,到了清朝乾隆年間(一七三六~一七九五),將寺名定為「集賢山大覺院」,後來又更名為「白塔山大覺禪院」。聽說過去從張渚往西渚方向,遠遠地就可見到大覺寺白塔矗立在山上的身影,寺院的晨鐘暮鼓,法音遠播,聲音傳數十里之遠,因此「白塔鐘聲」就成為名勝景觀之一。

語云:「木有根,水有源。」每件事、每個人都有他的根頭源流,一九三八年我在棲霞山剃度禮志開上人為師。然而,棲霞山是十方叢林,不可以收徒納眾,還記得當時師父告訴我:「我們真正的祖庭是在江蘇宜興白塔山的大覺寺,你在此好好參學讀書,有一天會帶你回去禮拜祖庭。」

二十歲那一年,師父帶我回大覺寺禮祖,當時寺裡只有一位掛名的師兄今觀法師擔任住持,以及十多位員工。寺廟就建在山腰上,後面是一個小山丘,有前殿、後殿,兩邊是廂房,前面還有廣場,再往下,有兩百畝的土地,有二十多個水塘要灌溉,大家都以種田務農為業。

當時,大覺寺有幾位信徒,他們都稱呼我「小當家」。大家知道我回到祖庭後,當地的長官都來拜訪。有位在當地負責教育單位的主管,應是教育廳長,見我年輕高大,隨即問我從哪裡來,我回答:從南京回來。南京乃當時國家首都,等於是從京城學成回歸鄉里,隨即要我在當地負責白塔小學校長職務。雖然我沒有看過學校、讀過小學,但承推薦,我也承擔下來。那段時間,除了幫師兄做些寺務雜事,就負責白塔小學校長及教學工作。

二次世界大戰日軍投降以後,國共內戰爆發,白天國民黨的軍隊要我幫忙剿共,夜晚共產黨的解放軍要我提供國民黨的情報。天天生活在夾縫中,實在無法專心辦教育,只好回到南京另謀出路。因為國共戰爭愈演愈烈,到了危急存亡關頭,我就在一九四九年春天到了台灣。

沒想到這一離開就是四十多個年頭,直到一九八九年,兩岸開放我才組織「弘法探親團」,從美國洛杉磯西來寺出發回到大陸。當時所到之處,都有數萬善男信女和地方當局的歡迎,還得到國家主席楊尚昆、政協主席李先念的接待,內心真是百感交集,無法言喻。

當我到了宜興,踏上祖庭那一刻,看見一片的荒涼廢墟,心中於是生起復興祖庭的心願。但是這個心願等了幾十年,終於有了一點回音。當時江蘇省宗教局翁振進局長首先提議,希望我可以回來「恢復祖庭」,我聽後心裡真有如觸電般,不能相信這是真的嗎?翁局長再次篤定的回答我:「這是真的,現在大陸的宗教政策已經做了調整,所以您回來恢復祖庭沒問題。」到了二○○四年五月,我們得到宜興市政府批文,同意給我們西渚鎮橫山村王飛嶺岕,作為重建大覺寺的地點,我復興祖庭的心願終於獲得初步的實現。

但是當我們去勘查原來的大覺寺遺址時發現,只有兩塊南宋時期的石碑,以及數十戶村民居住在那裡。我們若回來建寺,必須要他們搬遷,實為不忍。後來西渚鎮黨委書記朱保強先生告訴我,橫山水庫附近有一塊土地,景色非常好,可以代替當初白塔山的舊址,作為重建用地;因為這番話,成就了祖庭大覺寺現在的位置。

說起來,這個地方真是風光明媚,依山傍水,翠竹環繞;左近又都是山坡,沒有民居,全部面積有二千餘畝。二○○五年六月,我派遣弟子慧倫、慧是前往負責建寺事宜,同年十月,奠基動工。兩年後,第一期工程觀音殿就完成了。

大陸法令規定,寺院不能由境外人士擔任住持,所以我就交由我的法子,同時是南京棲霞山寺住持,也是南京市佛教協會會長的隆相和尚出任大覺寺的住持。另外,因應建寺發展的需要,我派遣對大陸相關政策法令及建築工程都很熟悉的妙士接任都監,一起推動祖庭的建設工作。確實,妙士也多所承擔我所託付的重任,連大陸領導都肯定他的能力,所以後期的工程都交由他領導監督。

我感到建設祖庭的過程中,各方善緣來聚,一切因緣成就。從國家宗教局、省宗教局、縣市各單位部門宗教局,都給我們熱心的支持,這些領導如:曾經多次見面的原政協主席李瑞環,前任國台辦主任陳雲林、王毅,前任國家宗教局局長葉小文,現任國家宗教局局長王作安,無錫政協主席貢培興、宜興市政府四套班子等,都全力護持大覺寺。

很感念有這些領導的支持,但是依照大陸宗教政策的規定,距離寺院正式取得登記的過程還是很遙遠,因為在大陸寺廟登記的條件,必須要有大雄寶殿、藏經樓、天王殿等基礎建設。最初,我連要申請取得「宗教活動點」幾乎都很困難,因為主事者質疑說:「沒有殿堂,怎麼能作為宗教活動點呢?」後來興建了觀音殿,領取了「宗教活動點」證明,但還是無法獲得「寺廟登記證」。

承蒙時任國家宗教局局長葉小文、副局長齊曉飛、江蘇省政協主席張連珍等多人接二連三的協助,終於在二○○九年三月,由宜興市宗教局發放「宜興市大覺寺」的寺院登記證給我。至此,宜興大覺寺總算完成登記,正式成為「寺廟」了。

另外,要特別感謝吳伯雄先生,他在二○○八年以國民黨主席身分,應中共政協主席賈慶林先生邀請到中國訪問時,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方便。因為他是佛光山的信徒總代表,所以當時他特別提出,行程中要到大覺寺禮祖的事。當時大陸政府相關單位十分重視,所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就鋪設好幾條通往大覺寺的連外道路。

一夕之間,大覺寺的對外交通也變得四通八達,沿途花草芬芳,草木扶疏。到現在這條道路兩旁,每逢春季就有櫻花、木蓮等綻放,可以說鳥語花香。吳伯雄主席此行,讓大覺寺受到了大陸各界重視,聲望更上一層樓。世間一切都是互為緣,相互成就。

隨著大覺寺的發展,影響力逐漸擴大。當地政府跟我協商,表示要把左近面積數萬畝的「橫山水庫」,改名為「星雲湖」。但我覺得這不妥,再三的商洽便以「西湖」、「太湖」為例,建議把它命名為「雲湖」,承蒙當地政府領導們也都認同接受,「雲湖」就從此定名了。我還特地寫下一首〈雲湖之歌〉作為紀念,並且邀請知名音樂人劉家昌先生譜曲,藉以傳唱這一段美好的因緣。

「雲湖」,成為今日「雲湖路」、「雲湖廣場」、「雲湖國際會議中心」取名的由來。當地政府也以大覺寺為中心,開闢建設強調心靈淨化特色的休閒旅遊景點「雲湖風景區」,短短數年間,就獲得國家旅遊局認定為 4A 級景區,而「雲湖佛光」也成為宜興宣傳「中國陶都新十景」的亮點。

在佛教界方面,獲得師友大德們的支持,也是備感溫馨。例如:前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由於當年他的邀請才使我得以返鄉探親;過去的同參、常州天寧寺的松純老和尚與無錫祥符禪寺無相老和尚,都共襄盛舉出席觀音殿的開光典禮。當時祖庭重建不久,各方條件都未具足,在十分簡約的情況下,不斷地供應油米、食糧,讓我能夠招待十方。其他長老如:揚州高旻寺德林老和尚、廣州弘法寺本煥長老、北京法源寺一誠長老、前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傳印法師,也都給予我們許多的緣分,還有宜興佛教協會正副會長當初全體同意復建的申請等,都是成就大覺寺建設的好因好緣。

功德主們的發心護持,也是祖庭重建的重要助緣,例如大覺寺的信徒總代表賴維正夫妻長年支持,趙辜懷箴夫婦樂善好施,劉招明伉儷在建設初期的前五年派工程師來協助,張靜之擔任星雲文化教育公益基金會秘書長,翁振進局長和賴永海教授先後擔任鑑真圖書館的館長,田青教授促成兩岸佛教梵唄音樂會的同台演出;其他還有如:胡楊新慧、吳國平、江碧秀、何曉萍、戈宏琛、邵巧雲、莫玲玨、曾中良夫婦、賈西華、余芳芳等人出錢出力,真是功不唐捐。

大覺寺重建,從建築到室內設計都與傳統的寺院大不相同。我強調大殿的拜佛空間要大,所以有無柱式的建築,又因應時代需求,有符合人體工學的無障礙空間。從山門口到大雄寶殿,沒有高低起伏,每一位來朝聖者都可以安穩自在地走向成佛大道或東西長廊。

歷經十年重建,佛光祖庭大覺寺終於在二○一五年舉行「大雄寶殿落成暨多寶白塔開光典禮」。當天承蒙大陸佛教界的支持,蒞臨的貴賓有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學誠和尚、宜興大覺寺住持隆相和尚、常州天甯禪寺住持松純和尚、無錫祥符禪寺住持無相和尚、蘇州西園寺住持普仁和尚、蘇州寒山寺住持秋爽和尚、佛光山寺住持心保和尚等十多人共同主法。我們也把世界五大洲的近三萬名佛光人,邀請與會見證。

尤其承蒙大陸國家宗教局局長王作安的同意,我們在這裡舉辦了首次的世界佛光會理事會議,商討如何在中國推動中華文化的發展。當時國家宗教局副局長蔣堅永、國民黨榮譽副主席蔣孝嚴、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學誠和尚等海峽兩岸貴賓,都蒞臨現場給我們支持。這歷史性的一刻,內心澎湃感動,所謂千載一時,一時千載,相信未來的大陸佛教必將是無限的美好。

目前宜興大覺寺跟佛光山總本山沒有兩樣,每年舉辦春節平安燈會、宜興雲湖燈會、人間生活法座會、朝山、禪修、念佛共修、過堂、學術研討會、義工講習、大覺文化培訓班等活動。每日各地來禮佛參觀的人潮絡繹不絕,已經成為重要的朝聖景點。

近幾年我們特別將台灣的「素食博覽會」帶到大陸,帶動素食文化的理念與開展。我們與宜興市政府合作,連續五天的博覽會,年年都吸引幾十萬人。每天人潮可以用摩肩擦踵形容,大家都在詢問宜興大覺寺在哪裡?這裡的村民說,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人來鎮裡,就這樣一個偏遠的西渚鎮被帶出了知名度。我見素食博覽會如此受大家歡迎,所以年年舉辦,希望用素食帶動地方觀光,讓宜興也能感受到大覺寺給當地帶來的繁華與回饋。

目前大覺寺最吸引人的就是「雲湖書院」經典研修班,院長特聘請南京大學程恭讓教授擔任,至今每期皆吸引近千人報名,已經樹立口碑。另外,還有揚州的「鑑真圖書館」,每月舉辦「揚州講壇」,我把兩岸名家學者余秋雨、錢文忠、易中天、高希均等人都邀請來演說。一時之間形成北有「百家講壇」、南有「揚州講壇」的美譽。可見事在人為,一切但看有心無心。

其他還有上海的「大覺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出版了數十種勵志談心的書籍;在蘇州有數百年歷史的「蘇州嘉應會館」改建的美術館;從事公益文化的上海「星雲文教館」以及北京的「光中文教館」;還有紀念我母親的南京「雨花精舍」,以及正在復建的南京天隆寺。這些地方都承擔著弘法利生的事業,為中華文化的傳播而努力。

目前大覺寺有許多從海外留學歸國的青年,都留在寺中服務奉獻,弘揚人間佛教,其中有多人具備英、日、法、泰等國語言及專長,如:妙海、妙憫、有岸、知一、知聞等人。因為他們的加入,使我們在大陸的弘法,更加融入當地,更為一家親。

「不忍眾生苦,不忍聖教衰」,十二歲時,我因一句承諾而出家,春風秋雨七十多年後,如今為復興祖庭,我像織布機上的梭子往返兩岸。我的年紀已老邁了,身體常感力不從心,但想到十三億同文同種的中華兒女,歷經大時代的動盪,心靈需要更多的資糧,故老邁的我,從內心自然如泉水般地湧現力量,不知老之既至,再多的疲累也煙消雲散。

佛光祖庭大覺寺,是全球佛光人共同的慧命之家,是信仰傳承的根本發源地,也是宜興走向世界的一張名片。大覺寺的興建以及人間佛教的弘法模式,已對中國傳統佛教帶來一股震撼。就如大陸國家總書記習近平主席說,佛教文化是中華文明復興的中流砥柱,希望大家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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