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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78 佛光山購地記

過去也有人警告我:「佛光山的地理位置不好,前方高屏溪的溪水不斷地向大海流去,水代表財富,財富都流走了,今後佛光山會窮啊!」我說:「那很好,佛教本來就是主張要自我貧窮、貢獻社會的,再說水不是代表錢財,而是代表佛法,讓法水流遍四方,所謂『佛光普照,法水長流』,又有什麼不好呢?」

佛光山這塊土地本來是屬於水利局所有,到了民國五十年(一九六一)初,糧食局才向水利局購買下來。當時一公頃土地大約是五千元新台幣,十一公頃也就約莫五萬元,範圍從現今萬壽園一直到放生池、不二門這個區域。

後來,因為越南華僑褚柏思夫婦想要辦理海事專科學校,轉而就以十一萬塊錢再向糧食局承購。地價雖然不高,但是買下來以後,土地要進行整理、建設,也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兩夫妻是虔誠的佛教徒,為了籌建學校不成,幾乎要走上自殺一途。我聽了以後,心生不忍,就將原本要作為在高雄買土地的資金五十萬塊錢,先用來幫助他們脫困。當然,最初我並沒有想要他的這塊土地,但是他們在得到了這筆資助後,就說:「讓我把這一塊十一公頃的土地送給你吧。」幾經衡量,覺得他們不會因為這樣的回報而吃虧,而我也正好要買土地從事建設,便欣然接受了。

其實,我在擁有這一塊土地之前,就已經在高雄澄清湖、楠梓、左營、右昌一帶找尋土地。例如,現在的高雄圓山飯店、正修工專(即今正修科技大學)、長庚醫院、海軍陸戰隊學校,都是那時我看過的土地,只是看了一、二年,都因為價錢頗高而買不下手。

那麼在有了這塊十一公頃的土地之後,我心裡想:「恐怕這一塊地用來建設還是不夠。」正好慈莊、慈惠、慈容在高雄辦理佛教文化服務處以及普門幼稚園,有兩棟房子,想到他們遠從宜蘭來到高雄發展文教事業,也不是那麼容易,所以我就提議把房子賣了,一起來建設佛光山。他們也都欣然同意。

後來,佛教文化服務處位在中山一路三十四號的洋房別墅,加上店面,一共賣了一五○萬元,普門幼稚園校舍則賣了六百萬元,一起投入到建設佛教學院的計畫裡,真是如魚得水、如虎添翼。有了這一筆錢後,我便召集興田村的村民上山。幾次,我站在不二門前的小山丘上,對著村民們說:「你們有土地要賣給我嗎?我們可以當面成交。」

那時候,村民並沒有這許多土地的擁有權,只因為政府放領給他們種植樹薯,所以每一家大概都能分得一、二分地。也由於這樣的原故,即使他們當中有人說好要把土地賣給我,都會再強調說:「那是政府放領的土地,我沒有土地所有權。」不過,我也不去管土地有沒有所有權的問題,橫豎在這個地方建設,不需要建築執照,也不需要任何申請,先買下來再說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經濟困難,所以當時一分地賣價至少都在一萬塊錢,價碼雖然很高,但是由於我急需土地,也就不去計較那麼多了。

興田村的村民倒是都滿講信用的,跟我談妥一分地要價多少,拿了錢之後,就沒有二話,真心地就把土地過戶給我了。就這樣,我前前後後買下了大佛城、男眾部、開山寮、東方佛教學院、大悲殿、寶橋到朝山會舘的土地,土地面積也從原本的十一公頃,一下子擴增到二十多公頃了。

在這個買地的期中,一位叫做許天寶的居民對我的幫助很大,我認不得這裡哪一塊土地是哪一個地主的,都是由他替我去找人。他把地主找來,我把錢支付給對方,就算成交了,中間也沒有透過什麼代書、經紀人之手,更沒有訂立條約,就好似買賣青菜蘿蔔般的簡單。總之,非常感謝許天寶為我穿針引線,才能買下這二十多公頃的土地。

有了土地,要想開始建設了,也是幾經周折。最初是計劃從現在東方佛教學院的齋堂建設起,總想,先興建一個吃飯、住宿的地方,才能安心地再去建設其他區域。只是一時間,經費也籌措不過來,好在有一份十天出刊一次的《覺世旬刊》,大家從中知道我在這裡開山建設的事,十元、二十元的小額捐款,便如同潮水一般地湧來,增加了我很大的信心。

舉行奠基典禮的日子來到,我們在放生池的邊上,也就是現今不二門前,由兩座小山推到三條水溝裡所形成的那塊平地上,舉行「東方佛教學院奠基典禮」。當時典禮承蒙佛教界長老東初法師駕臨,但他一來,見我在建寺,就說:「你先把建寺的錢借個八十萬元給我,過幾天我就還給你。」我想他是長輩,就成人之美吧,再說幾天後他就還回來了,便不假思索地把八十萬元借給了他。可是迄今他都沒有歸還。

那時候大家都在想,今後這一個地方對外究竟要叫做什麼名字才好。由於當時我們經常受到社會的打壓、政治的迫害,甚至遭受異教徒的欺負,所以我就把它定名為「佛光山」,一不做、二不休地打起佛教的旗幟,決心要在這一塊土地上,轟轟烈烈地發展佛教,讓佛光普照。

一、二年中,東方佛教學院的校舍建設起來了,跟著,我就將壽山佛學院從高雄市區遷移過來。平日,學生們一面做工,或是幫忙推土,或是幫忙揀石頭,一面我也很誠意地教導他們讀書,雖然只有近百位學生,但是大家相處都很和樂。

只是說,買地的事情還在繼續中,就發生了一些困難。比方在佛光山的山門口,彌勒佛像的左前方,有一方水塘以及一塊平地,山下的居民在那裡開設了一間店面,樹立了一塊高大的招牌,寫著斗大的字體「萬巒豬腳」。「佛光山」三個字都還沒有樹立起來,他就先立了「萬巒豬腳」的牌子,我一看,心涼了半截:「這還得了!在寺院的大門口賣豬腳。」可是這是人家的土地,他想要做這門生意,別人也管不著啊!轉而我就想,看來只有把土地買下,再把「萬巒豬腳」的牌子撤除了。

但是擁有這一塊土地的人,說什麼都不肯把地賣給我,他認為佛光山在這裡開山,今後遊客一定往來不斷,能夠開設這麼一間台灣有名的「萬巒豬腳」飯店,生意必定會很興隆。所以,經過幾年的周折,他才終於開價,要以一坪十萬元賣給我,總共有四百多坪,也就是四千多萬元。其時,這個價碼對我們來說,簡直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我知道,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佛光山的門口出現「萬巒豬腳」,橫豎錢去了會再回來,也就不惜一切地把這一塊地買下來,然後再把池塘填平,多年後便成了今日佛光診所的用地。

相繼地,我又把幾條溝渠填平。例如麻竹園的地基,原本是一條深溝,我就到山下的高屏溪購買砂石將它填平,總共也填了八千卡車的量;朝山會舘所在地,本來只有半塊平地,另外的半塊是深溝,也是經由砂石堆積,慢慢才把它填平,成為中軸線上的一個中心點。總之,在每天付一點錢、付一點錢購買砂石之下,終於填平了幾條深溝,成為可用的平地。當然,這也要感謝《覺世旬刊》的讀者,每天都有人匯錢來,我雖不出去化緣,但因為有這許多緣分贊助,日子也還過得去。

那麼,在有了大悲殿、朝山會舘、男眾部的建設後,接著就是興建大雄寶殿。在我的理想中,是要建設一間台灣最大的大雄寶殿,可是礙於土地面積不足,最終也就事與願違。不過,要順帶一提的是,當時大雄寶殿兩旁的東禪樓及西淨樓地基,也都是填了多少卡車的砂石,才將土地填平的。甚至在有了東禪樓、西淨樓之後,也才有大雄寶殿前「成佛大道」的這一片廣場。

再說大雄寶殿建設期中,宮殿式建築的屋簷要往外伸展,必須先以木頭支架撐持才好灌水泥,由於用以作為支撐點的土地(即今藍毗尼園),是一位叫做「助成」的居民所有,他也就一再向我們抗議。在我心頭想:「我們是隔壁鄰居,立個支架也不會有什麼妨礙,何況工程完成後,我們就把支架撤除了,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是他卻怎麼都不肯,支架撐在那個地方,他就是非要把它推倒不可。

後來我只有跟他說:「你把這塊地賣給我好了,日後我撐持大雄寶殿屋簷的支架,就不會撐在你的土地上了。」不意,這麼一塊面積才兩分多的小小土地,他竟然獅子大開口,開價八萬元。我心裡想:「這價碼也太高了吧?一分地以一萬塊錢來算還差不多。」尤其想到日後還要再購買其他土地,為了避免抬高價格的事情再次發生,我當然是不願意向他購買。

但是隔了一個星期,想想:「大雄寶殿建設在即,算了!就用八萬塊錢向他買吧!」不料,這回他卻改口說:「不行!要十六萬元。」我心想:「豈有此理!這裡是偏僻的山區,又不是台北市的西門町,哪裡有隔一個星期,地價就漲一倍的事?」

最初,我實在不甘願以十六萬元向他購買,但後來想:「如果我不買,大雄寶殿也就建不成,好啦,就用十六萬塊錢跟他買吧!」

沒想到,經過兩個星期,正當我要開口向他購買時,地價居然又上漲了。他說:「這塊地要價四十萬塊錢,買不買隨你了。」我一聽,知道再這樣繼續下去,買地的事情必定遙遙無期,再說,錢用了還會再來,但土地永遠都為我所有了。所以,不多久我就打電話回山,請人把四十萬元送到他的家裡。他倒也守信用,從此就把土地交給我們。如今,位在這塊土地上的藍毗尼園,也成為了佛光山的勝景之一。

這一位助成先生,是開山時期我任用的工人,算是與我們有緣的當地居民。想到佛光山將來要過農禪生活,自食其力,我還請他到台中幫忙購買荔枝樹苗,好在空地上種植,從事果園生產的工作。承蒙此前吳大海先生捐助我十萬元蓋了「大海之水」水塔,但是這位助成先生把樹苗買回來後,竟然就種在他自己的土地上(即今傳燈樓、雲居樓一帶),並且從「大海之水」接了水管,用以灌溉「他的」樹苗。後來我要再向他買這一塊土地時,他不僅不肯賣,還說:「這可是我的黃金地啊!」

見他如此盛氣凌人,我就說:「助成啊!你說那是黃金地,有水、有樹苗,其實那幼苗是我的,水也是我的啊!你怎麼可以用我的水、取我的樹苗,還要為難我呢?你是助成,應該『助成』一下嘛!」他卻回答我:「沒有必要,我就只有這麼一點土地啊!再說,我雖然拿你們的工錢,但那也是我做工出勞力的所得,談不上什麼助成不助成啊!」

話說當初建築大雄寶殿時,我希望它的深度能夠再深一點,但是因為後面的土地不屬於我們所有,也就沒有辦法做到。一直到後來,在我們不斷努力地與相關人等進行溝通下,才終於把現今如來殿的那塊土地買下來。

在與地主協商的這段期間,據說山下的居民相約不可以再把土地賣給佛光山,如果哪一個人把土地賣給我們,他們要鳴鼓而攻之。所以,光是大雄寶殿後方如來殿這一塊土地的承購,就商談了將近兩年時間,都不能成功。不得已,後來只有將就建成現在大雄寶殿的樣子,寬度還可以,但深度不夠,那也是無可奈何了。

困難不一而足,由於地主已經團結起來,說好不賣土地給佛光山。所以,當我和一位忠厚老實的老人家談到現今太子龍亭那塊土地時,他明明已經告訴我一分多的地要價兩萬元,我一聽,也覺得不算貴,即刻就表明要向他購買,但他卻說:「我還是要回去問一下兒子。」我說:「那我在這裡等你。」他說:「不要,我明天再回答你。」我想這個老人家誠懇老實,應該不會食言,也就回說:「好吧。」

不料,到了第二天,他卻沒有來跟我見面,就是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他也都沒有來,最後我親自去找他,他還是避不見面。終於有一天我找到他了,我說:「你不是說好地價二萬塊錢嗎?我已經準備好要給你了啊!」他這才說:「對不起。我的左右鄰居都警告我說,如果我把這塊地賣給你,他們會對我不利。我實在不敢賣啊!」

不得辦法,我只有另作打算:「好吧,既然山後難買,就從山前買起吧!」所以,後來我就請蕭碧霞師姑替我從現今滿香園的那片土地買起了。當時我想,將來這些土地或者做成道路,或者做成停車場,必定都會有用。也恰巧,忽然就有一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老太太對我說,某人在現今靠近問道堂的地方有一塊三百多坪的地要出售,一坪價碼是五萬元。我心想,橫豎今後對這許多土地雖不是要鯨吞蠶食,但也必然要慢慢買下,好吧!就用五萬塊錢把它買下來吧。

我這一買,從此土地買賣就有了定價,鄰近的土地要再賣給我們,就不再是論「甲」、論「分」,而是論「坪」,並且從原本的一分地兩萬塊錢,升到一坪地五萬塊錢。

不過,這其中也有人堅持不賣,但我想:「橫豎佛光山在這裡是千年萬古,一代一代傳承,就算你們為人父者不賣,兒子也會賣,兒子不賣,孫子也會賣,不管多少年後,土地總會要賣給佛光山的。」確實不錯!五十年的時光裡,雖然歷經買地的波折,但是現在我已經把山下這一塊十一公頃的土地,大約買下了十分之八、九,要買的大致都已經買下;當然,全部都是一坪五萬塊錢。

忽然地,幾年前,在今日問道堂的這塊土地上,又出現了一塊「法輪大法」的招牌。自大陸發生「法輪功事件」後不久,兩岸有了交通往來,一些大陸人士總會想來看看佛光山,但是每回遊覽車從那裡經過,乘客一看到「法輪大法」四個字,即刻就把司機叫住:「回頭!回頭!」為什麼?他們誤以為佛光山是法輪功的基地,而不敢接觸。

這麼一來,教我即使有嘴也難開,縱使我們不是法輪功,但是偌大的一塊招牌樹立在那裡,又怎麼好辯解呢?難不成要我再做一塊招牌,說「佛光山不是法輪功」嗎?總不能這樣做啊!只是說,請地主不要把「法輪大法」招牌豎在我們的門口,那也是不可能,畢竟那是人家的私有地,他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台灣是個主張自由民主的地方,我立我的招牌,又不違法,干你何事?」不得已,我們只有寄望能儘快買到土地了事。

後來,緣分終於來了,我們遇到一位和這塊「法輪大法」土地地主有一點交情的人士,他代我們出面詢問賣價,出乎意料之外的,價格居然一路飆漲到一坪十萬元,總共四百多坪,加上手續費種種,也就要五千萬元。就只是那麼一點三角地,卻要花上五千萬元,幾乎是要把佛光山所有的資金、存款作孤注一擲,全部給他了。但是我想,無論如何,最後都要把這塊地買下來,不如就當機立斷吧。

而今,矗立在佛陀紀念館前的「問道堂」,對於佛陀紀念館的重要性,假如說沒有當初給付五千萬元的魄力,「法輪大法」的招牌依舊樹立在那裡,又哪裡能有之後這麼順利的發展呢?

說到佛陀紀念館這一塊土地,原來是奧地利商界和台灣省政府共同經營的擎天神公司用地。在他們結束營業後,擁有土地所有權的奧地利商界,一再展現西方人士所具有的道德風範,向外界表明這一塊土地靠近佛光山,將來應該要讓佛光山接收才適合。所以,即使很多人向他們表達想要購買的意願,他們都予以婉拒,表示要等候佛光山來購買。甚至說:「我們願意以成本半價出售,奉獻給佛光山,幫助佛光山發展。」相較於諸多買地的困難,也就教人不禁心有所感:「外國人都有這樣的好心,而本地人怎麼總是貪得無厭,盡講一些不合理的價碼呢?」

話說回來,當初擎天神公司有五十五公頃土地,他們雖然是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要出售給我,一公頃以一千萬塊錢計,但是再怎麼便宜,對我們來說還是一個天價,我們哪來上億的錢財去購買土地呢?

不過,為了一顆佛牙舍利的供奉,我們興建佛陀紀念館的計劃始終不變,謹記著當初佛牙舍利來台前,從印度途經尼泊爾到泰國時,泰國僧王所說的話:「佛牙雖然很小,但是供奉的土地要很大。」

只是說,台灣哪個地方會有這麼大的土地呢?最初,在我們的計劃,由於佛光山已經在南部,也就希望能將佛陀紀念館建在北部,所以便禮請了時任行政院長的蕭萬長先生協助解決土地問題。佛陀紀念館能在台灣興建,也是一樁盛事,蕭萬長院長聽後,立刻歡喜應允,並且承諾說:「土地由你去找,只要是公有土地,不侵犯到私人權利,我都願意協助你們取得。有了公家土地,也正好可以為你們省下一大筆開支。」

就這樣,我們在北部找了好多個地方,終於找到了現在濱海公路距離台北八十二公里處一塊依山面海的土地,面積大概也有三十公頃以上。當時,我覺得勉強可以接受,但是吳伯雄先生卻警告我說:「未來停車會成問題啊!」包括台灣電力公司的總工程師高呈毅先生,他是佛光山的信徒,同時擔任我們的工程總顧問,也一再反對。他說:「海邊風大,海風的鹽分很高,在侵蝕作用之下,時間一久,萬一山崩倒塌,勢必會影響到建築物。」他是專家,我當然不能不聽他的話,但是興建佛陀紀念館的計劃,也就陷於僵局了。

不過,這當中,還有一些善心人士主動幫忙找土地。例如辜振甫的二小姐趙辜懷箴,他旅居美國休士頓,是國際佛光會休士頓協會的會長,聽到我們要興建佛陀紀念館的消息,就說:「我們家在金山有一塊土地。」我一聽,也很高興,尤其聽說那塊土地有數十公頃之大,正符合僧王對佛陀紀念館建設的訴求。但是後來因為緊鄰的民宅很多,我想,到這裡來建設恐怕會糾紛不斷,況且沒有道路進出,也不容易發展,最後只有放棄了。

在找地的過程中,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這麼一件有意義的事情,當時台灣各地縣市政府居然都沒有表示要爭取。說實在,不想把一個具有歷史性的聖地建在自己縣市的土地上,只能說是這許多縣市長短見,善根不具啊!

當然,世界之大,人口之多,也有一些熱心的信徒出面跟我說,一定要接受緊鄰佛光山的擎天神公司這塊五十多公頃土地。我說:「外商也一心要把土地讓給佛光山,不過我還沒有這個力量,沒有那麼多錢買土地啊!」後來經由日月光的張姚宏影、南豐鋼鐵的潘孝銳、OAK 的曹仲植,出面表示支持,有了後盾,我才把擎天神這塊五億五千萬元的土地接受下來。之後,再有「千家寺院,百萬人士」的捐獻,歷經十多年,終於建成了現在的佛陀紀念館。

明白說,現在很多外國人士來台灣之前,並不知道台灣在哪裡,他只是想要找到佛陀紀念館。而當初我們建設佛陀紀念館的目的,也就是希望讓國際人士能因為看到佛陀紀念館而看到台灣。如今,目標不是已經達到了嗎?只是遺憾的,在台灣的政治人物當中,能像蕭萬長先生這樣有遠見的人,還是很難找到。反倒是在民間,有不少樂於助人的人士。像現在香光亭附近的福慧家園(普門中學前身),以及育幼院、佛光精舍這一帶的土地,就是一位高雄的謝義雄先生所捐獻。為了感激謝先生的義行,當時我還邀請他擔任大慈育幼院董事長,也做了好多年。

後來,由於他是道教信徒,在距離佛光山不遠的嶺口,就建了一座「天壇」,還成為了當地很重要的建築。但因為他為人低調,雖然當初好心捐獻一片土地給佛光山,也沒有想要獲得什麼回報,所以往後和我們也就疏於來往。縱然如此,這一次佛光山開山五十週年紀念,我們還是頒發了一面獎牌給他,表示由衷的感謝。

說起謝義雄先生捐獻的這一塊土地,當初是一塊不毛之地,等於阿姆斯壯所看到的月球,是一片光禿禿的土地,寸草不生。尤其從普門中學到育幼院之間,又是另外一道深溝,總共也填了三千多輛卡車的砂石才填滿。可惜的,那裡本來有泉水水源,我還一度把它定為佛光山十二景之一,命名為「西來泉」,但後來經過這個填土的動作,就再也聽不到流水淙淙了。不過,承蒙服務於屏東自來水廠,在我們叢林學院擔任過體育老師的蕭英芳先生極力爭取,讓自來水的管線能從大樹連接到佛光山,所以現在佛光山除了有自來水,加上擎天神公司所開鑿的,分別可以儲存四百噸、二百噸,總共六百噸水的兩口深井,大眾的用水已經都不成問題了。

說到水,過去也有人警告我:「佛光山的地理位置不好,前方高屏溪的溪水不斷地向大海流去,水代表財富,財富都流走了,今後佛光山會窮啊!」我說:「那很好,佛教本來就是主張要自我貧窮、貢獻社會的,再說水不是代表錢財,而是代表佛法,讓法水流遍四方,所謂『佛光普照,法水長流』,又有什麼不好呢?」

經過五十年與土地買賣的搏鬥,一直到今年(二○一六)二、三月,大悲殿後方這一塊一萬坪、種植荔枝樹的平地,終於有了讓售的消息。五十年來,我一再與這位地主周旋、妥協,甚至好意接待,他都不動心,但是歲月催人老,現在這一位先生已經八、九十歲了,他的兩個兒女果然一如我過去說的,縱使父親不賣,兒女也會想要賣;兒女不賣,我還是可以等到他的後代。由於他的兒女都不想經營果園,也就一直很希望能將這塊土地賣給佛光山。

這位地主的兒女為人坦誠、公平,不過或許有經濟上的需求,最後也是以高價將土地賣給佛光山,一萬坪的土地就要三億元。我為此還召集佛光山徒眾共同會議,請大家省吃儉用,節衣縮食,好將這一塊地買下來,將來一方面繼續作為果園生產,一方面作為佛光山戶外修持的場所。

如今佛光山已經是一座三寶具全的三寶山,而這一塊地則如同現在的佛光大道,將象徵佛、法、僧三寶的佛陀紀念館、藏經樓和佛光山連接在一起。總而言之,經過了五十年的奮鬥,現在佛光山已經到了第九任住持,特別是在多少護法的苦勞發心下,於開山五十週年紀念日之際,我們終於有了第一階段的成就。

至於第二個五十年的計劃,佛光山未來的展望,將著重在提升佛教的高等人才,把佛教更進一步推向國際;提拔高層次的知識分子加入教團,參與佛光會、傳道協會,積極發展傳教事業;對所興辦的五所大學,要全力支援;不惜一切地以體育、音樂、藝術、文化弘揚佛法,增加佛教的人口。尤其,要把人間佛教回歸佛陀的本懷,實踐佛陀自由、民主、平等的理想,將淨土建設在人間,讓人間不但有人間佛教,還擁有人間淨土。

回憶買地的往事,雖有辛酸,但我希望十方的信徒都能知道,佛光山是你們的家園,因為有你們的信仰、有你們的發心,才擁有這一片土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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