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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22 【附錄二】佛光山對佛教的影響

佛教現代化,並不是標新立異,也不是譁眾取寵。現代化的佛教,乃是本著佛陀慈悲為懷,普化眾生的心願,使佛教能夠順應每個時代的需要,而做種種的方便施設。

佛光山開山以來,今年(一九九七)邁入第三十個年頭。三十年來,佛光山成長了自己,也成長了社會,更成長了佛教。三十歲的佛光山對於它的慧命父母──佛教,究竟有什麼回饋與報答?簡要地說,佛光山以它驚人的青春活力帶動了整個台灣佛教,使佛教有了一番新的氣象。佛光山為台灣佛教究竟做了些什麼?佛光山對整個佛教有什麼深遠的影響?

一、從傳統的佛教到現代的佛教

佛教從印度本土傳到中國,長期來受到中國政治社會民俗等的影響,產生有別於印度的中國佛教。在印度,僧團為引導社會道德歸趣、超越國家權力的出世間團體;在中國,專制君主體制之下,一切都附屬於政治而存在,佛教也無法倖免。君主的施政方針,往往決定佛教的興衰與否?有名的三武一宗教難,就是例證!尤其到了明朝,佛教由於當政者的政策,遂走上遠離社會人群,封閉自守的山林佛教。因此佛教雖有他傳統的一面,但是不可否認地,佛教也有許多保守的一面,所以無法跟著時代而進步。

民國以來太虛大師極力提倡佛教現代化,有一些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主張以現代語文來詮釋大藏經,以現代的印刷方式來流通佛教的經典,使佛陀的高深教義,能夠普遍地為一般大眾所了解。

但是民國以來所提倡的「佛教現代化」運動,真正所完成與實行的效果,尚嫌不足。佛陀以一大事因緣降生於世,所謂一大事因緣即示教利喜,也就是開示眾生以言教,給予眾生以歡喜。基於此原則,佛法一定要適合於現代人的需要,讓眾生歡喜,自然地接受,如此才是佛陀的真正本懷!

佛教現代化,並不是標新立異,也不是譁眾取寵。現代化的佛教,乃是本著佛陀慈悲為懷,普化眾生的心願,使佛教能夠順應每個時代的需要,而做種種的方便施設。根據印度出土的遺蹟,佛陀在世時所住的精舍,不管在衛生、通風等設備,都相當的進步,達到當時的「現代化」。翻閱中國佛教史書上的記載,北魏時代置有僧祇戶、僧祇粟,以解決人民的饑饉;唐代設有悲田院、療病院、施藥院等福祉設施,以救助孤苦疾病的人。佛教要因應每一個時代的需要,以最巧妙的方便,將佛陀慈悲的精神,普及於社會,也就是要「現代化」於每一個時代。因此佛光山所提倡的佛教現代化,是在保持傳統的內涵精神的同時,而跟著時代一齊進步,積極走向現代化。

譬如我們在建築寺院道場時,絕對採取傳統的格局藍圖,而在接眾化眾的設備上,則充分利用現代科技文明的燈光、音響的媒體助緣;在生活上我們過著的是搬柴運水、出坡作務、過堂習禪的傳統叢林生活,但是在弘法布教的方法上,則靈巧地運用電視、電台、文藝、音樂等工具,達到三根普被的效果。所謂現代化的佛教,就是掙脫傳統保守、閉塞、退縮、僵化的包袱,使佛教從山居走向都市,從固執不化走向進步圓融,從消極自了走向積極利他,讓佛教在保有自主性的同時,能適應每個時代而發展生存,成為每個世代人心的歸趣與精神寄託。

二、從獨居的佛教到大眾的佛教

從佛陀成立僧團以來,佛教一向以出家僧侶為主。僧侶們大部分都住在山洞石窟、林下水邊,過著獨居的生活,因此有所謂的頭陀、獨覺。佛教傳到了中國,由馬祖創叢林,百丈立清規,展開叢林四眾共處的佛教。事實上,在大乘佛教時代,佛教早已從出家為主的僧侶佛教而擴展到包容在家出家的大乘佛教僧團。佛光山的精神就像開山大師所說的一首偈語:「一山五嶺天下少,兩院七眾世間稀!」

佛教的事業需要在家居士來參與,七眾和合來完成如來家業,這就好比佛教的四大菩薩裡,除了有現出家相的地藏王菩薩,也有現在家相的文殊、普賢和觀世音菩薩。這個象徵說明了佛教要從羅漢、獨覺而發展到菩薩廣度的佛教。佛教唯有突破這種獨居的生活,容納七眾,才能更普遍的運用社會資源,讓更多的佛弟子來共同參與,獻身於佛教事業。

因此,佛光山除了有出家眾的比丘、比丘尼、沙彌、沙彌尼之外,更有很多的優婆塞、優婆夷、式叉摩那尼等在家居士們在這裡修行,參與佛教弘法的行列。我們相信唯有這樣,佛教才能更廣大。

三、從梵唄的佛教到歌詠的佛教

一般人對佛教的觀念都是誦經、吃素。誦經本來是件很好的事情,比如唱讚偈,讚可在傳教時廣為運用,甚至用來讚歎諸佛菩薩。可是這種誦經方式給人的感覺是莊嚴肅穆,比較不能夠普遍性地吸引廣大人群,尤其是接引青年來入教。有人說,音樂是國際性的語言,音樂感人的力量非常之大,譬如基督教有所謂的唱聖詩,佛教的寶貴藝術中,也有很多音樂神,我們可以在敦煌石窟的壁畫上看到許多天女獻樂的藝術瑰寶,那種壁畫雕刻非常傳神,而且這些音樂後來也影響了我們中國的國樂,許多音樂就從這裡傳來,為什麼我們不能利用這些音樂來做為接引大眾的一種工具呢?

因此,大師在民國四十多年(一九五三年間)到宜蘭雷音寺弘法布教時,為了要鼓勵青年入佛,大師首創佛教歌詠隊。當時雖然曾遭遇到許多反對的聲浪,可是今日像慈莊、慈惠、慈容法師他們這些佛教優秀人才,就在大師這種方便權巧、高瞻遠矚所創立的歌詠隊吸引之下,而進入了佛門。

大師不僅創立了佛教第一個歌詠隊,接引青年入佛,而且為佛教出版第一張唱片,這是佛教利用有聲傳播弘法的開始。最近社會正流行著有聲傳播,以錄音來講書。其實早在四十年前,大師即已跨出了一大步。流風所及,雖然當時曾遭遇到很大的反對力量,可是現在各地紛紛組成了佛教的音樂團體,如高雄的聖樂團、台中的口琴隊、宏法寺的國樂隊,此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佛教合唱團,也如雨後春筍,紛紛設立,證明大師當時的遠見,真是洞悉未然。

大師有鑒於音樂的重要,除了親自為佛教寫了很多歌詞之外,並且禮請了許多的音樂家來為佛教編曲,如吳居徹居士、李中和居士、蕭滬音居士等,都曾經譜下了不少悅耳動聽的佛教聖歌;甚至在民國六十七年(一九七八),當我國與美國斷絕邦交時,大師還特地在台北國父紀念館首度舉辦了佛教梵唄音樂欣賞會,並且把所得的金錢悉數獻給國家,做為國防之需。

今天有很多的青年可以說是從佛教裡唱出來的,佛教的音樂感化了他們。在佛教音樂裡,他們對佛教有了初步的認識,最後終於在佛教中生根茁壯。所以我們希望佛教今後能夠成立一個很好的佛教合唱團,把佛教的教義內涵,像國外的音樂家一般,把它編成涅槃交響曲、菩提交響曲、般若交響曲,讓這些樂曲能超越國界,廣大的把佛教的梵行之音、智慧之音,散播於全世界各地,讓大眾不僅能從莊嚴的誦經梵唄聲中親近佛教,也可以從和諧悅人耳目的佛教音樂中進入佛門,進而聽到自己的佛性之音。

四、從經懺的佛教到事業的佛教

佛教過去的經濟著重在田地、租佃,甚至辦素齋、募緣和油香等。可是發展到今天,佛教不能僅僅止於靠經懺為生。本來從事經懺並不是一件壞事情,可是經懺過於職業化後,帶來了許多弊端。佛教每年都有不少的青年出家受戒,受戒後這些青年都到哪裡去了呢?由於佛教沒有事業讓青年來發揮,所以徒然養成一批趕經懺的出家人。為了趕經懺,青年無暇研讀經書、親近佛學;為了趕經懺,物質所需富足了,可是純真的青年卻染上了壞習氣,使得僧格跟著墮落。經懺使佛教淪落為度死薦亡的葬儀宗教。基於經懺的種種弊端,因此佛教需要舉辦各種事業。

大師在《怎樣做個佛光人》一書中,要求佛光山的出家人應具備有如下志願:佛光比丘要以做醫師、教師、教誨師、布教師、工程師、領導師為職志;佛光比丘尼要以從事護士、幼教、音樂師、美術師、家政師、語文師為目標。因此佛光山開山建寺以後,為了讓青年能夠在佛教生根,為了讓青年能夠發揮他們的活力,讓青年從參與事業當中成熟進步,佛光山創辦了各種佛教事業。其中文化事業有出版社、雜誌社,慈善事業有養老院、育幼院、施診醫療,教育事業有專門的佛學教育、一般的社會教育,和普門中學等。我們對佛光人的教育是依個人的性向、能力與興趣而給予安排適當的工作,使人盡其才,各司其職。

佛教唯有舉辦各種的事業才能留住青年才俊,以事業來養眾,以事業來回饋社會,誠如大師所說:取之十方,用之十方,十方來十方去共結十方緣。有事業,青年才能在佛教生根,佛教才能發展下去。

五、從地區的佛教到國際的佛教

佛教本來就不是侷限於某一個區域的宗教,雖然佛教依地區分布可分為中國佛教、印度佛教、日本佛教、韓國佛教、錫蘭佛教、泰國佛教等等,但是,佛教永遠是大眾的。我們的教主佛陀每逢說法,非以一地、一國為對象,說到地方就是三千大千世界,談到聽眾就說十方一切眾生,甚至佛陀涅槃以後,舍利還要分到八個國家,可見佛教的弘布本來就是遍於世界的。

印度的阿育王即位之後,為了要推弘佛教,特地派正法大臣,把佛的教化以碑文刻鏤於印度全國,甚至派遣他的兒子摩哂陀到錫蘭傳教。道安大師身處東晉動亂的時代,戰亂當中,他帶著五百多位弟子,躲避兵難,卻不忘把佛教散布於各地。禪宗有所謂「走江湖」的美談,意思是說唐朝時候有人若要學道,不是去參訪湖南的石頭禪師,就是去參訪江西的馬祖禪師,因此佛教本來就不是屬於某個寺廟專有,也不侷限於某一個縣市,更不是某一個國家擁有的,佛教是屬於國際、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眾生所共有的。

佛光山如同大師所說:「佛光山具有國際化的性格。」大師的理想就是要把佛光山建立成國際化的叢林,接納四方學者,學習觀世音菩薩遊於三千大千世界的悲願,追隨聖僧法顯、玄奘等大師,把佛法國際化,弘揚於十方。因此佛光山歷年來對於佛教國際化的弘揚向來不遺餘力。

三十年中,我們一次次地帶著信徒參與國際佛教溝通聯誼的活動,到印度、日本、錫蘭、泰國、馬來西亞、韓國等朝拜佛教的聖地,與當地的佛教人士做密切的交流來往。為了推動國際佛教的弘傳,我們即將在錫蘭的國立大學設立大乘佛學講座,以及委託和鼓勵國際佛學者研究,撰寫論文。我們甚至不惜一切舉辦各種國際性的佛教會議,已經舉辦過的有:第五屆中日韓國佛教學術會議,世界佛教青年會一九八五年學術會議,一九八六年世界顯密佛教學術會議,以及在美國西來寺召開的第十六屆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大會、美國宗教比較研究會議,一九八九年元月在佛光山舉辦的國際禪學會議、亞洲佛教學術會議、歷屆國際佛光會世界大會、世界傑出婦女會議、國際青年會議等等,我們的用意就是希望透過國際佛教之間的交流,把佛教無遠弗屆地弘揚出去。

除此之外,為了更徹底的達到佛教國際化,我們尚有縝密的長程計畫,在本山設立了國際學部,下面分設有:英文佛學班、日文佛學班等班別,我們朝著佛教國際化的方向去做,希望讓全世界各地的佛教青年到我國來學習大乘佛學,然後我們自己本身也能培養出國際佛教的弘法人才。基於此因,我們不惜一切財力聘請學有專長的國際佛教專家學者、高僧大德來佛光山授課,現已獲得迴響,畢業的學生已經投入弘法的行列。

我們覺得佛教發展到今天,絕不能閉門造車,侷限一隅,自以為滿意。現今科技發達,瞬息萬變的時代,佛教跟著時代的脈動而前進,邁向國際化將是必然的事情。

六、從散漫的佛教到制度的佛教

佛教最大的弊端就是沒有制度,像一盤散沙,各自為政。早期太虛大師就提出要改善僧制的呼籲,佛教從服裝就不能統一,出家、剃度、傳戒、教育等都沒有嚴密的制度,所以看起來到處散漫無章。

由於佛教不能像基督教一樣,有一個如梵蒂岡一般組織嚴密的團體,所以佛教的許多弊端就因此而產生。譬如沒有健全的剃度制度,因此佛教界濫收徒眾,搶收別人弟子者有之,師不像師,徒不似徒,佛教的倫理綱紀蕩然無存;由於沒有嚴密的傳戒制度、寺廟濫傳戒法、濫掛海單,徒然養成一群寄佛偷生的獅子身上蟲。由於缺乏完善的經濟制度,寺產流為私有,甚至佛門淨財為他所有,不能用於弘法利生的事業之上。

佛光山有鑒於此,所以在開山的同時就逐漸地建立制度。例如人事制度方面,出家眾依個人的發心、貢獻、年資、學歷,而分有開士、修士、學士、清淨士等階位,給予應有的獎懲與訓練,甚至在家信徒,我們也依各人的發心護持、信心奉獻而給予制度化,享受佛光人應有的權利福祉。其他像經濟制度、寺院制度、傳法制度、法會制度、參學制度、福利制度等,佛光山都已著手在進行。制度好像階梯一樣,讓我們能夠拾級而上,循序以進,唯有健全的制度,才能帶動佛教的復興。

七、從靜態的佛教到動態的佛教

佛教傳統的布教弘法方法,著重在出家人所謂的參禪打坐,念佛觀想,這在自我的修持上,是一個必須並且重要的訓練,可是在弘法布教的方法上,佛教有許多的法門,所謂八萬四千個法門。如過去佛教講經是以開大座方式,這固然有他傳統的意義,然而在度眾上卻比較不能收到效果。因此,佛光山在弘法的方式上保有傳統的同時,又盡力給予生動靈巧。譬如有時我們也舉辦開大座的講經方法,我們更利用現代的燈光、音響等設備,以世間法來輔助佛法,書寫板書,或投影機,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把佛教的音樂舞蹈帶到弘法布教的用途上。

佛光山開山三十年,我們以堅毅的精神,把佛教帶到人間,讓佛教活動起來,活在每個人的心中,我們甚至到全省各地環島布教,興辦講堂,創立了佛教第一個講堂宜蘭念佛會,以及舉辦佛化婚禮等各類活動。總之,我們認為佛教要動起來,好比法輪常轉,法輪要常常轉動,佛法才能散播於各地。所以佛教固然有靜態的一面,更應該有動態的一面。

八、從山林的佛教到社會的佛教

太虛大師過去曾提出一句話:「佛教要走出山林,走向社會。」佛教給人詬病,就是動輒入山,給人感覺佛教脫離社會,是社會的包袱。

大多倫多地區六個宗教、三個國際性青年組織的青年代表70餘人,參與在多倫多佛光山舉行的「未來與希望」宗教青年論壇。

佛教為什麼會成為山林的佛教呢?其來有自,雖是明太祖的居心,可是佛教真正的精神應該是積極走入社會。正如佛教有句諺語:「不破參,不閉關;不開悟,不住山。」

由於佛教過去給人的印象是山林的佛教,是一種消極遁世,不食人間煙火的現象。事實上,佛教是非常重視與社會結合的。在托缽走入人間的同時,佛法就因此傳到人間。因此,佛教的社會化本來就是佛陀的精神。

佛光山為了貫徹佛教社會化的宗旨,在本山設立有社教處,舉辦各種的夏令營、講習會、傳戒等活動,並且主動到各公司、學校、監獄、機關去布教,甚至舉行全省巡迴的佛學講座,在佛光山各別分院成立都市佛學院,運用種種的方便權巧,將佛法積極地帶到社會每個角落。其中行腳托缽在默默行腳之中,就是把佛教帶到每一個鄉村鎮市,讓許多人了解佛教並不是他們所想像那種消極避世、不戀紅塵的困苦形象。

九、從遁世的佛教到救世的佛教

我們常說要以出世的心來做佛教入世的事業。慈航法師說:「只要有一眾生未度,切莫自己逃了。」六祖大師也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世間人道未成,怎麼完成出世的佛道?所以太虛大師說:「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

從出世到入世的佛教,開山大師在《怎樣做個佛光人》中曾揭示:度死固然重要,度生更要列為第一。今日佛教過分忽略世間資生的問題,急於要求證出世的解脫。比方說,佛教徒一談到修持,就是要了生脫死,從很多的了生脫死中,使得佛教衰微不振,為世人病我佛教為消極、厭世。了生脫死也成為一種懶惰的藉口,所以很多人只管自己,只求自利自度,不管佛教的發展死活,佛教就在一群人的「了生脫死」之中,走上滅亡衰微的厄運。

基督教雖然有永生天國的思想,但是他們對人間的事業卻非常熱心,興辦學校、醫院;反觀佛教,一提到世間,就認為娑婆似苦海,三界如火宅,把人間比喻得像牢獄一般可怕。因此沒有入世事業,和人間實際的生活脫了節。我們認為佛教不應如此,而是應該積極走入世間,因此我們在思想上要培養入世的胸襟,積極投入世間的事業。

基於此因,佛光山開山的目標,固然要行者能了生脫死解脫煩惱,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先福利有情;固然要學子宣揚出世精神,但是更重要的是先入世服務。因為今日社會的物質愈為富庶,大眾愈需要佛法;科技文明愈進步,人心愈要以佛法為導向。

三十年來,佛光山一直在提倡佛化家庭,更提倡佛化事業,使家庭淨化美滿,以道德莊嚴人生,以富有建設事業,以和諧溝通彼此。三十年來皈依的信徒和入會的會員,就有百萬以上,大家熱烈接受佛光山,這個重要的因緣,就如大師所說:「佛光山有入世的人間性格。」證明了佛光山這種以出世的精神,從事入世事業,推動人間佛教、生活佛教的宗旨,已獲得廣大社會大眾的普遍肯定,為今後佛教的發展,找出一條穩健而正確的方向。大師對佛光人的要求是,要肯定復興佛教的不二法門,必然是先有入世的事業,然後再求出世的依歸。

一○、從唯僧的佛教到和信的佛教

僧,有形象僧,有勝義僧。出家僧眾住持正法,固然被稱為僧寶,如果在家信眾心在佛道,身行佛法,又何嘗不是勝義僧呢?例如:在經典中,維摩居士挺身而出,喝斥小乘行人不達實相;勝鬘夫人自說大乘法門,闡釋如來藏義;寶錦龍女不卑不亢,與文殊菩薩暢論空義;月上童女凌空說法,破眾貪欲。在歷史上,斐休宰相為圭峰宗密之著述撰寫序文,迎黃檗希運於宛陵共論禪道;耶律楚材以柔輔政,以慈止殺,使萬千生靈免於塗炭之苦;楊仁山成立金陵刻經處,講學於祇園精舍,開中國近代佛學之風;呂碧城將佛經譯為英文,斥資流通,乃佛法傳入歐美的功臣之一。凡此可見在家信眾之中,不乏才幹之士,國際佛光會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將全球廣大的在家信眾組織起來,予以各種培訓,使之也能發揮一己之力量,擔負弘法大任。僧信四眾若能合作無間,相輔相成,則猶如超人同運雙臂,大鵬高展雙翼,必定可以將佛教帶入更高更遠的境界。

一一、從弟子的佛教到講師的佛教

社會上,一般的機關行號都會就員工的工作年資、業績表現給予升遷的管道;但是在佛教界,在家信眾儘管皈依多載,學養深厚,卻只能以弟子自居,無法提升地位。為打破這種不平等的現象,佛光會特地建立檀講師制度,凡符合條件者,經由總會審核後,均頒以檀講師、檀教師、檀導師資格,期使有德有能者都能從弟子提升為老師。

宇宙何其浩瀚!唯有僧信四眾同心協力,弘揚法義,才能廣度三千世界的四生九有。所以在佛經裡,佛陀經常讚歎衛法護教不遺餘力的善男信女、天兵神將,乃至旁生異類、閻羅鬼王,授記他們將來得以悟道成佛,福度眾生如恆河沙,這無非是一種肯定成就的鼓勵。觀音、彌勒、文殊、普賢經常遊走四方,弘法利生,所以大家尊稱他們為「大士」,「大士」就是導師之意。希望大家都能見賢思齊,不斷充實自己,研究佛學,好好把握機會,考取檀講師、檀教師、檀導師,共同為弘揚佛法而努力。

一二、從寺院的佛教到會堂的佛教

佛教過去的度化活動,一向侷限在寺院裡面拜懺、誦經,舉辦法會,所以給人感覺佛教只是村夫漁婦們的信仰。

佛光山自民國六十年(一九七一)來,先後在各地舉辦大規模的佛學講座,把佛教從一般寺廟的活動帶到國家的殿堂,從台北的中山堂到國父紀念館、基隆文化中心、台東文化中心、高雄的中正文化中心、澎湖的文化中心,遍及全省、離島,我們把佛陀的法音帶到各地的文化中心裡面,把佛教的莊嚴肅穆帶到國家會堂。當信徒們穿著高雅別緻的制服在舞台上獻供的時候,萬人安靜地坐在台下聆聽佛法的景況,彷彿靈山勝境再現,隋唐盛世重顯,讓人不禁為我佛教之興隆而感恩動容。

佛教能夠躋登國家的文化殿堂,為全民所接受,可以說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不僅佛教提升了形象,使佛教不致止於民間祈福膜拜的對象而已,佛教因此而能夠發揮它淨化社會、美化人心的宗教文化功能。今天我們更樂見佛教界有許多的人也競相舉辦此類的佛學講座,當初佛光山所邁出的一大步雖然艱辛,但是看到佛教今日的法音遍傳盛況,也充滿了無限的法喜與欣慰!

「星雲大師佛教唱頌講座」,佛光山叢林學院學生參與演出,台南藝術大學國樂演奏。

一三、從宗派的佛教到融和的佛教

很多人來到佛光山往往會問到:「佛光山屬於哪一個宗派?」我們則回答說:「佛光山屬於釋迦宗。」意思是佛光山以佛陀本懷為宗。

佛光山的開山大師雖然屬於臨濟派下,但是大師卻一向提倡八宗兼弘。實際上中國佛教在本質上,就沒有宗派意識,強說有的話,頂多是一種學派的分法。過去古德為了研究教理,所以方便分為八大宗派,真正的宗派意識的想法是非常薄弱的。雖然如此,某些佛教還是有強烈的宗派意識,譬如日本,就是宗派意識,分得非常強烈的國家,譬如主張淨土法門的就覺得一心念佛,不要打坐,打坐不能往生西方;而禪宗的人就認為只管打坐,其餘都可拋棄。佛光山就像大師所說,一向本著八宗兼弘的胸懷,因為各宗各派雖然各有其特色精髓,但是最後的極致應該是相同的,所謂「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因為佛陀所說的八萬四千法門,都是應機而說,「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我們相信佛法應是一味,所以八宗應普遍弘揚。

不僅八宗要兼弘,我們更希望佛教走向融合的境界,因此佛光山在建築上,如大雄寶殿兩旁建有東禪樓、西淨樓,就是希望做到禪淨合一,甚至大小乘融和、顯密融和、男女融和、南傳北傳佛教融和、出家在家融和、老年青年融和,因為只有合作融和才能生存下去,分裂必定滅亡。所以我們覺得佛教在研究上固然要有宗派之分,可是在佛法的弘揚方便,在佛教徒彼此之間的交流上,應該要有融合的認識與實踐。

一四、從行善的佛教到傳教的佛教

佛教的事業,固然有所謂的慈善事業,可是佛教並不僅僅是一個慈善機構。一般在佛教界,大家比較會從事於做慈善事業,如開醫院、放生、施診等等工作。不過佛教如果僅僅只是做這些慈善工作,佛教與紅十字會或救濟院就沒有什麼差別。因此,佛教對社會真正的功能應該是在於宗教文化層次,也就是在於它的弘法、文教事業。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教有非常精深的教義,要能廣播弘揚,對淨化社會人心,提高社會風氣,才能真正發揮佛教的本色。因此,佛光山除了在慈善方面辦有分區的巡迴義診,雲水醫院之外,在巡迴義診同時,我們還舉辦有弘法布教的活動。因為這些醫藥只能醫人的身體,佛法才能真正醫好人的心病。所以佛教的教理要傳揚越廣,社會才會更有善良的風氣。

佛光山設在全省各地的別分院,都是弘法傳教的道場,這些別分院經常舉辦各種的活動、法會,在活動法會之中,或做隨緣開示,或為專題講座,希望信徒能夠得到法樂回去,因為我們堅信「弘法為家務,利生是事業」。佛陀五十年之間,來往於恆河兩岸,說法度眾無數,即使八十歲涅槃之前,抱著老弱病痛的色身,前往拘尸那揭羅城的途中,還不忘孜孜地伸廣長舌,慈悲地為眾生醫治煩惱心病。因此早在民國四十四年(一九五五),大藏經初次在台灣印行的時候,大師就曾組團巡環全島,把佛法的種子散播於各地,把佛陀的法音宣揚於全省。民國五十七年(一九六八),東方佛教學院第二屆學生畢業的時候,大師曾帶領著這些青年佛子,風塵僕僕地來往南北,做精彩的全省布教活動,所到之處,不僅受到佛教徒們熱烈的歡迎,更受到社會大眾的矚目與讚歎。

近些年來,我們不僅在全省各地的縣市政府禮堂、監獄、公司機關、學校團體、國家的文化中心、紀念館,舉辦大規模的佛學講座,甚至到國外去布教,譬如民國七十二年(一九八三),大師曾率領二十位弟子,到新加坡、馬來西亞做三十多場的布教,引起星馬佛教界的轟動與震撼。我們以為唯有佛法愈弘揚,社會才會愈安定,世界才有和平的希望。

一五、從法會的佛教到活動的佛教

佛教一般給人的印象都是在辦法會,很多信徒到寺廟就是去拜拜,讓人誤解佛教只是拜拜的民間信仰,有時我們問一個人:「你是不是佛教徒?」「是啊!我是佛教徒,我是拿香拜拜的。」

事實上,佛教這種活動也不能稱為法會,而是齋會。大家來拜佛,不知道拜佛的意義在哪裡,一些規矩也不了解。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素齋,就回去了,佛教不應僅止如此,應該是在活動當中傳揚佛陀的教法。誦經拜佛固然很好,能在這裡面把佛法給大家,帶回他們的家庭,那才是真正的目的。

佛教也不僅僅是辦法會,佛教應該還有種種活動,因此佛光山辦了許多的兒童夏令營、大專佛學夏令營、媽媽夏令營、老年夏令營、婦女法座會、金剛禪座會、信徒講習會、信徒大會、萬緣法會、插花、烹飪、書法、友愛服務隊、施診等等。各種各類的活動有社教類的、有慈善類的、有文教類的、有服務類的,我們把佛教給予多元化,使佛教的發展更為寬廣,讓信徒們可以多方面地選擇適合自己的活動,參與佛教的弘法工作。信徒在參加活動的同時,不僅自己親近了佛法,更為大眾獻了一分力量,自利利他,自受用、他受用兼得,佛教更能因此而傳揚於每個角落,進入每個人的家庭。

一六、從老年的佛教到青年的佛教

四十年前的佛教,如果有一個二十多歲,初中畢業的年輕人發心出家,大家就會以異樣的眼光說:「唉呀,好可惜,這個人為什麼去出家?」還有很多人有一種觀念,等我老了再來出家、吃素。使得大家誤以為佛教是老年人的養老院,是苦難者的避風港。固然這是佛教很慈悲,不拋棄眾生的一種精神,可是佛教難道僅僅是老年人的宗教嗎?

佛陀三十一歲成道,以我們現在來衡量,三十一歲正是而立之年。佛的弟子當中,大多是年輕人。舍利弗、目犍連都是童貞入道。又如我們中國文化史上最偉大的聖者玄奘大師,他在二十六歲時發願到印度取經,而他就以這種青年的悲願壯行豐富了我們的中國佛教,提供給後代無數的文化遺產。

此外,在浩瀚如海的佛教經典以及佛教史中,也記載許多青年佛子的光耀事蹟。例如妙慧童女,雖是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就受到德高望重的文殊向他恭謹頂禮;《法華經》裡的八歲龍女,小小年紀,就可以在南方無垢世界轉女身成佛,可見佛教是不輕視年輕人的。另外,東晉的僧肇大師,以三十一歲英年去逝,然而他所留下的著作,尤其是《肇論》一書,不但在佛教史上,就是在中國文化史、文學史上,都是一部不可磨滅的偉大著作。可以說,佛教培育、塑造了很多的青年,而青年們也貢獻出自己,促進了佛教的進步,增添了佛教的榮耀。

《華嚴經》中最著名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一個虛心求道的男童,問道行腳,參訪五十三位善知識、大菩薩,和他們暢論諸佛的境界、菩薩的修行次第;以一個小小童子,每到一處,都受到隆重歡迎。所以說,佛教本來就是青年的佛教。青年是佛教的希望,青年到佛教來,不是來享福,而是來學習的,然後要奉行。所以固然老年人能夠到佛門來得到他們的寄託,可是青年們更是佛教的生力軍。

三十年來,佛光山積極的舉辦各種教育,吸收了很多青年。目前在佛光山出家的,都是二十歲至四十歲左右,並且受過良好教育的青年,他們學有專長,出來後都能發揮他們的力量。佛教吸收很多優秀的青年弘法人才,才能提高佛教的素質。佛教需要青年,青年更需要佛教,青年加入弘法利生的行列,佛法才能常保蓬勃的生生之機。

三十歲的佛光山並不意味著生命的圓滿,而是未來無數個三十歲的開始。年輕的三十歲正是生機開展、立業貢獻之期,在這短短的三十年當中,佛光山發揮了驚人的生命力,帶動了沉寂已久的整個佛教界,給予苦難的人們無限的光明與希望。

佛光山未來的三十年將邁向更成熟、更圓融,同時佛光山也將繼續本著「不忍聖教衰,不忍眾生苦」的精神,更以年輕蓬勃的朝氣為佛教做出更大的努力與貢獻。

寫於一九九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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