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級大小:

A-

A

A+

p108 禪門的管理法

前言

管理是為他解決問題,和他應對、應付。讓他有利益,給他歡喜、給他方便、給他在眾中成長,給他在修道中進步,我想這就是禪門的管理法、生活做人修道的管理吧!

禪門的老參、初參,已悟、未悟者,這許多五趣雜居的人士,禪門的禪師們都有對待的方法,不言半語,讓你去深思,讓你去進入禪的境界;你懂得一句話,可以給你開悟,你不懂,十年、二十年也是空過歲月。所以,下列許多禪門禪師們的掌故,我們就聽聽他們怎麼樣教導後學,教導世人。

心在外?心在內?

法眼文益最初是學唯識的,參學途中,掛單在地藏院;但他對禪不相應,終於還是向住持羅漢桂琛提出,要離開到他處學習。住持認為他是一個人才,就送他一程,到了山門外,見到一顆大石頭,桂琛就問:「你們學唯識的常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請問這一顆石頭是在心裡呢?還是在心外呢?」

文益不猶豫地說:「以唯識學講,心外無法,石頭當然在心裡。」

桂琛淡然地說:「這麼重的一顆石頭,你為什麼把它放在心裡?帶出去東奔西跑,你不覺得很重,給你拖累嗎?」

文益聽到了,無言回答。

羅漢桂琛直搗黃龍,一語驚醒,所以文益立刻打消他去的念頭,留下來在地藏院參禪,為常住服務。

過去的禪師管人管事,到了機緣成熟,一句話,就可以直探你的心防,讓你無以招架,等於雞蛋已經孵熟,立刻一啄,小雞就能破殼而出;飯已煮熟,鍋蓋就可以一掀。初入門的人,只能接受他的指導,如果機緣還沒有到,他也不會跟你勸說、跟你囉嗦的。這也是禪門一舉攻破心防、改變觀念的一種教育。

廟口的猴子

禪門的教育,他都是給你機會,給你悟道的因緣。因為人生大事,倒不是平常的作務,主要的,還是要悟到「父母未生我之前,什麼是我的本來面目?」

話說在楊岐方會禪師門下參學十幾年的白雲守端,對禪學都不能入門,當然老師就有責任要教學。有一天,他就問:「白雲守端啊,聽說你的老師茶陵郁悟道,你知道嗎?」

他說:「是我的老師,怎麼能不知道呢!」

「他怎麼悟道的?」

「他經過了一道橋,摔了一跤,忽然天地變色,頓時迷妄的虛空粉碎,見到了禪門的真實相貌。」

「你何以知道呢?」

「我老師有一首悟道偈:『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而今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方會禪師聽了以後,發出奇怪的笑聲:「嘿、嘿、嘿。」就走了,好像不屑的樣子。

搞得白雲守端一陣莫名無奈,不斷自問:「我有說錯什麼嗎?為什麼老師用那樣的笑聲,不給我回一句話就走了呢?」心裡一直放不下,要想追究這個問題,在禪門,這就叫做提起疑情。

一盞燈沒有人來點,它也不會亮;雖然每一個人的自性本具,有時也需要靠他人助一臂之力,方會禪師的笑聲,就是給他的機緣。但方會給他這一個機緣,白雲守端不懂、不能了解,為了這一笑,飯吃不下去;為了這一笑,晚上覺也睡不著,日夜都在想:「難道我有錯嗎?老師要用這種笑聲恥笑我?」

兩、三天後,終於難以忍耐,就跑去問方會老禪師:「老師,我有錯嗎?你為什麼要用那種笑聲呢?你知道這一笑,我飯也不能吃,覺也不能睡。」

方會一聽:「你這個傢伙,太沒有用了。你看,我們門口的廣場上,玩猴把戲的人,他們使盡各種的身段方法,就是為了求得觀眾哈哈一笑,我只是這麼一笑,你就心神不寧?」就這樣,契合了白雲守端的心,他恍然大悟。

這就是方會禪師用的方便法門,製造機緣,助他一臂之力。其實,參禪要靠自己,但有時外緣還是需要的。所以,禪門裡面的老師,對於徒眾的教育、對於禪門的管理,都是有其大開大悟的本領,才能做一方之主。

自己承擔

禪者的教育,有的時候會直接指出事實,讓你比較、讓你覺醒。例如:一群禪者要到遠方去參學,其中某一位禪師也表示要參加;大家因為他平常不合群眾,又不精進用功辦道,帶這麼一個人在團隊裡,不大相應。不過總想到,都是同門,也不必相棄,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有坦誠說:「你要跟我們一起參學,我們非常歡迎,只是有幾件事情,要先跟你說明:第一、要吃飯時,我們不能代你吃,你要自己吃飽;第二、要大小便時,我們也不能代你大小便,你得要自己去;第三、要走路的時候,我們也沒有辦法幫你走路,你要自己走;第四、你的行李,我們也不能幫你揹,你要自己來。千山萬水,萬水千山,你都要自己承擔,如果你能夠擔當自己的事情,就可以跟我們一同上路了。」

這一位禪者,自己也知道跟那許多真才實學的人差距很遠,有了這樣的激勵,只有說:「如你們各位所說,我不靠自己要靠誰呢?」因為這句話,他把自己找出來了,後來禪門又多了一位法將、禪師。

禪堂裡的小偷

禪門的教法有時用感動的方式,他在要緊的時候,會幫助你。

有一位不良習慣的禪者,喜歡偷拿別人的東西。當然禪堂裡各方的禪者不能忍受,只有報告堂主:「我們禪堂的這位禪者,行為不淨,請堂主把他開除。」

堂主只是:「哦!哦!」並沒有開除他。

不久,這位手腳不淨的禪者,再度偷拿別人的東西,有人又去報告堂主:「請堂主務必要把他開除遷單,我們實在不願意和一個有竊盜行為的人在一起參禪。」

堂主還是:「哦!哦!」又沒有開除。

第三次,他又再犯案,驚動了大眾,跟堂主抗議:「如果您再不開除他、遷單他,我們就離開。」

堂主很坦然地說:「你們大家離開吧!這一位同參道友,他只能在禪堂修行,不能離開了。」

「堂主,你不要大眾,只要他一個人,你為什麼顛倒啊?」

堂主說:「各位都是一個有修養、健全的人,到其他地方去都能生存,都能有光榮的前途;而這位禪者有這種惡習,他到社會上,社會必定不能容許他,難道我這一個禪堂,也不能容許他嗎?」

這一位盜竊習慣的禪者聽了,滿身大汗,感動地噁然淚下,跪在堂主的面前:「老師,我一切都知道了。」

這是禪宗改變小偷的一個手段,用度量、用包容,人非鐵石,終會被感化的;你拒絕他,社會就多一個小偷,能夠這樣方便度化,在修行的道路上,就多一個偉大的禪者。所以,禪師在管理人事上,不但管人、管事、管心,好像整個宇宙萬物也都聽他們的,承載一切,似乎無所不能。

七里禪師感化小偷

七里禪師在佛殿打坐,忽然一個小偷摸了進來,他警覺到有小偷,但自己是一個禪師,要講究定力,就安然不動。小偷最初也是小心翼翼,但看到禪師好像一動也不動,以為他在睡覺,有機可趁,就開功德箱把香油錢都偷去了。

正準備離開時,禪師喊了一聲:「站住!」他在門口忽然聽到這一聲喊叫,心中大驚,不得不站住。

禪師說:「你拿了佛祖的錢,不說聲謝謝,就這樣子走了嗎?」

小偷一聽,「這樣子啊,簡單!」回過頭來,對佛祖一鞠躬:「謝謝!」就揚長而去了。

因為小偷在別處也犯了案,被警察逮捕,他就招供自己在城裡還偷了什麼,當警察把他帶來跟禪師對質時,禪師就說:「警察先生,錢不是他偷的,他是來跟我們借用的。你不信問他,他在臨走的時候,還說了謝謝,才離開的。」

小偷忽然感到有了一線生機,就說:「是的!是的!我有跟他們說謝謝。」

警察說:「禪師,這許多竊盜慣犯,惡性難改,你這樣子慈悲為他們開通,恐怕也不見得有用。」

因為竊盜罪不是很嚴重,只關閉幾天,小偷在裡面靜思,終於想通,洗手不幹,來禮拜禪師作師父,往內修禪,也成為偉大的一個禪者。

禪門的管理學,不是管事、管人,主要是在打開你心房裡的感情,要讓你受到感動,它能管到你的心,管到你的情感,管到你的思想、想法。所以禪門的這種管理,不是很高明嗎?

有無之間

有一天,一個信徒來向智藏禪師問道:「請問禪師,有沒有天堂地獄?」智藏禪師說:「有。」

「有沒有佛、法、僧三寶?」「有。」

「有沒有因果報應?」「有。」你問什麼,智藏禪師都說有。

這一位在家的禪者,就說:「禪師,好像你說得不大高明啊!」

智藏禪師說:「咦!你在另外的地方也有學過禪嗎?」

在家禪者說:「我在徑山禪師那裡,他都不是這樣說法。」

「哦,他怎麼說?」

「我問他有沒有天堂地獄?他說無。」

「我問他有沒有佛、法、僧三寶?他也說無。」

「我問他有沒有因果報應?他也說無。我覺得他的境界,比你回答得更高妙。」

智藏禪師一聽,就說:「你說得確實不錯,徑山禪師是很高妙,不過我問你:『你有妻子兒女嗎?』」「我有。」

「你有金銀財寶嗎?」「我也有。」

「你有田園土地嗎?」「我有。」

「所以,我都跟你回答『有』啊!」

我問你:「徑山禪師有妻子兒女嗎?」「他無。」

「他有金銀財寶嗎?」「他無。」

「他有房屋土地嗎?」「他也無。」

「所以他跟你說『無』啊!」

佛光山叢林學院「因果福利社」,無人看管,有額外需求者,自行付費取用。

這一位在家的禪者,這時候忽然在「有」、「無」之間悟到了佛印禪師回答蘇東坡和秦少游的偈子:「一樹春風有兩般,南枝向暖北枝寒;現前一段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

在家禪者的程度,怎麼能夠跟徑山禪師高等的禪學相比呢?最終在家禪者佩服了智藏禪師在「有」、「無」之間的智慧點撥,明白了宇宙人生萬有的事。

總之,世間一切,都是因緣所生法,當你懂得宇宙人生關係的存在,就知道分寸,就能悟道,人生也就不一樣了。禪師的作法,對於要讓你得度,他只要三言兩語,或者一個字,就讓你開悟得度了。

榮枯之間各有道

藥山惟儼禪師,山西絳州人,曹洞宗的門下,是石頭希遷的傳人。

有一天,他在門外的廊簷下休息。大門口有兩棵樹,一棵樹長得非常茂盛,另外一棵樹已經枯萎。

藥山禪師就問年輕的徒弟道吾:「道吾啊!這兩棵樹,一棵榮,一棵枯,你覺得榮的好?枯的好?」

「當然是榮的好。」說過後,就去辦事。

大弟子雲巖來了,藥山也問:「這兩棵樹,一棵榮,一棵枯,你覺得榮的好?枯的好?」

大弟子不假思索:「枯的好。」講過了以後,也去辦事了。

旁邊一位姓高的侍者,不解地問藥山禪師:「兩個徒弟,說榮的好,您說很對,說枯的好,您也說很對,究竟榮的好?枯的好?」

藥山禪師說:「高侍者,你的對。」

這一段公案是在說明,他們的禪風各有不同,道吾年輕,個性向前,希望萬物生長欣欣向榮,所以認為樹要茂盛才好,就好像人間佛教要信徒多、信徒安樂。而大師兄雲巖已老朽,比較傳統、淡泊,不求發展,一切安於本位,也就說枯的好。

對於這兩個絕對不同的認知,當然高侍者要疑惑,究竟哪個人才對?藥山禪師到底不愧禪門高手,就回答:「你說的對!」你們是對的都不對,藥山禪師他是不對的一切皆對。

在一個悟道禪師的境界裡,在空間上,東南西北都好;在時間裡,晝夜早晚都好;在氣候上,春夏秋冬、冷熱寒暑,無不是一個悟道者證悟的境界。只有都好,哪裡有什麼不好?所以,禪門對於世間的管理看法,悟道了以後,對於人、事、物自有另外一番的境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觀察,當然就不一樣了。

沙彌論道

禪是有深淺,有大悟小悟的;禪可以考試,可以測出參禪悟道的層次、深淺高低。雖然禪門說,大家都是平等的,但在管理學上,還是有層次不同的。

例如:在一座城裡有兩個寺廟,東邊的寺院每天都會派一個沙彌到市場買菜,西邊的寺院也都是派一個沙彌到市場買菜。這兩位沙彌,在禪門跟隨老師學習,都有一些悟境,不過,東邊寺院的沙彌禪悟比較高一點,西邊的沙彌比較欠缺智慧,對於禪悟就有限。

有一天,兩人到市場買菜途中相遇了,西寺沙彌就問東寺沙彌:「喂!東寺的沙彌啊,你今天要到哪裡去?」

東寺沙彌說:「風吹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西寺沙彌給他這麼一講,下面不知如何接,回去向師父報告情況,師父就責怪他:「你真傻,你可以繼續問他,假如沒有風,你要到哪裡去呢?」

「哦!這樣子。」

兩寺沙彌,第二天又在路上相遇了。

西寺沙彌就問:「喂!東寺的沙彌,你今天要到哪裡去啊?」

東寺沙彌說:「腳走到哪裡,我就到哪裡嘛。」

「哦,回答的話變了。」西寺的沙彌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問。回去把情況告訴師父,師父又責怪他:「你真傻,你可以繼續問他,假如腳不走,你要到哪裡去?」

「哦!這樣啊!」

這一天,兩人在路上又會面了,西寺的沙彌有了兩次師父教導的經驗,以為自己能可以了解、應對了,一見面就問:「喂!東寺的沙彌,你今天要到哪裡去啊?」

東寺的沙彌手往前一指:「到菜市場買菜去。」西寺的沙彌到了這個時候,才有了答案。

禪是要思惟、要參究、要貫通的,從點要知道面,從一要知道萬,從少要知道多,從小要知道大。

禪是一種大自然,你能與大自然相應,就能要風有風,要雨有雨,信手拈來,隨口成章,無一不是禪味妙趣。所以,在禪門裡,禪師們的教育、管理,就在悟道、貫通裡;光天化日,暢遊禪海,廣大無邊,那是要有心胸、要有參透的。

是侍者?是佛祖?

為南陽慧忠國師服務三十年的一位侍者,一直沒有開悟,不過他工作很認真,慧忠國師心想:幫他一個忙吧!

本來,人在世間上,要靠自我覺悟、自我修鍊、自我改變,靠外緣來的助力,總不容易契入;但是當自己沒有本領功夫找到前面的門路時,蹉跎歲月,幾十年在禪堂裡,雖是跟隨大德,仍然無法開悟。

慧忠國師怎麼幫他呢?有一天,侍者正在處理一件要緊的事,國師就高聲喊叫:「佛祖啊!」

侍者看看旁邊,心想:「國師叫佛祖是什麼意思?」沒有理會,又繼續做事。這時候,慧忠國師再次大聲喊叫:「佛祖啊!」

侍者不得不停下來,就問:「老師,您叫誰啊?」

「我叫你啊!」

「我是侍者,不是佛祖啊!」

慧忠國師嘆氣一聲:「唉!你自甘墮落,我也沒有辦法。」

這樣子,過了多年,有一天,慧忠國師突然又大聲一喊:「佛祖啊!」沒有人敢應。

「佛祖啊!」還是沒人應。

慧忠國師第三聲喊:「佛祖!」

侍者終於忍不住:「老師,您在叫誰啊?」

「我在叫你。」

「我跟你說過了,我是侍者,不是佛祖。」

南陽慧忠國師很失望地說:「你不肯向上一坐,雖然你為我服務了數十年,我也不得辦法酬謝你啊!」

這樣又過了一些時候,有一天,慧忠國師又喊:「佛祖啊!」

侍者就回答:「是啊!沒有我,你怎麼能得度呢?」

慧忠國師一聽:「啊!他悟了。」

能有這種口氣,堪擔如來家業,頂天立地,不是目中無人,宇宙人生都在他心中;一個小小的侍者,花了三、四十年的歲月,在大禪師的門下,最終還是悟道了。

所以禪門的管理,不是叫你要會物理學、會計學,也不一定叫你要會煮飯、煮菜,而是叫你的名字時,或者拋出小小一個問題,就能讓你直達心源,讓你的心光一亮,所謂「心燈一明,千年闇室,豁然開朗」。禪門的教育,禪門的管理,就是有這樣的妙用。

提雍正的頭來

據聞雍正皇帝也是一個參禪的高手,他是拜玉琳通琇國師為師。玉琳國師圓寂以後,雍正感到玉琳國師的傳人太少,就四處尋找他的後代弟子,想光大他的禪法。

後來在金山禪堂,找到了一位後代,就把他接到宮中問道,一對話,就知道他對禪完全沒有悟道。雍正很失望,於是警告他:「我現在安置你在一個地方,七天之內,要悟道,不然我就殺了你!」

這一個禪師說:「我不要悟道,我要命,你讓我活著就好了,不要殺我。」但是皇上哪裡有你說了算。

雍正每天都叫人到他的禪室外問:「某某,你有開悟沒有啊?」

當然,悟道不是這麼簡單的,但是禪者也很掛念,假如不能開悟,這條小命,就要斷送了,心裡也很焦急,「禪、禪、禪,怎麼悟啊?」

到了最後一天,侍臣再次提醒:「明天再不悟道,皇上就要我提你的頭去見了。」

這一天夜裡,禪者輾轉不能眠,明天見皇上就沒有小命了。這時,心上一道靈光,讓他明白了人世間的因緣關係。第二天一亮,雍正的侍臣又來了:「禪師,今天若不能悟道,皇上要我來提頭與他見面。」

裡面的禪者就大聲喊:「喂!把雍正的頭拿來跟我見面,我在這裡等他。」

侍臣一聽,還得了,這冒犯皇上啊!他是奉命來試探消息的,就把這種情況向雍正報告。皇上一聽,就說:「他終於悟道了。」

悟道的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宇宙山河都與他同在,沒有什麼分別。其實,雍正皇帝也懂得用逼的,逼著你走頭無路,一個轉身,就是光天化日。所以,雍正在政治上的成就,我們也不去管他,不過在禪門教育上、管理上,也算是一個好角色。

佛鑑禪師

佛鑑禪師因為不能吃油,每次過堂都要帶一點沒有油的鹹菜配飯吃,糾察師看到了,認為此舉不當,你做大和尚,私帶飲食到齋堂來吃,如何服眾呢?終於有一天,糾察忍耐不住了,興師問罪:「大和尚你私帶飲食,如何模範大眾?」

佛鑑禪師也不開口,就回去了,不過糾察講過了以後也很好奇,今天講了住持和尚,一碗菜也沒有吃完就走了。於是上前看看什麼菜,原來是鹹菜,連油都沒有;心想,一個大和尚來過堂,只是帶一點鹹菜來吃,又不是什麼樣的珍饈美味,覺得剛才說了一些粗魯的話,很是冒犯,就到丈室向佛鑑禪師懺悔。

佛鑑禪師一聽,對糾察說:「哦,那沒有什麼,我因為有病,不能吃油,不得辦法,帶一點鹹菜佐餐,你了解就好。不過年輕人啊,凡事深海難測,深廣無邊,以後在大眾人前發言,要能全盤了解,才不會出差錯。」

佛鑑禪師不擺出方丈的架勢,也不給糾察師太多的難堪,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息事寧人的方式,禪門的管理不就是這麼簡單嗎?

沙彌夜遊

禪門的管理當中,尤其重視教育,它在管理上,有時候用棒喝,有時候用禪語,令人感到深不可測,但有時候不說破,卻可以得人心。

良寬禪師辦了一所沙彌學園,有幾十個沙彌學生在學習。但是郊區寺院,到了晚上,黯淡無光,無聊寂寞,年輕的沙彌都很羨慕熱鬧世間的燈紅酒綠,萬家燈火,因此有一些比較好動的沙彌,就利用晚上大家止靜休息後,偷偷地翻牆到街上夜遊。當然這樣的事情,隱瞞不過精明老練的師長良寬禪師。

良寬禪師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禪師,他知道孩子出去夜遊也不聲張。到了深夜,知道夜遊的沙彌快回來了,他就把放在牆角的高腳凳拿開,自己站在那裡等待。當沙彌從外面翻牆進來,用腳一踩,「怎麼軟綿綿的?」低頭一看,不得了,是老師良寬禪師。

這時候,如果你是父母,是學校的管理人員,你會怎麼辦?一定會說:「嘿,給我逮到了,還有什麼話說?」但這樣子,只有增加學生的不服氣。相反地,禪門的管理學,它不說破,一點都沒有責怪的意思。良寬禪師拍拍孩子的肩膀說:「孩子,晚上天氣好涼,趕快回去,加件衣服。」也不提夜遊的事情,從此再也沒有沙彌敢出外夜遊了。我想,不說破,這就是禪門最高的管理學了。

一般人對於規矩、戒律,如果一有人侵犯,馬上就重責對方,絕不寬恕,所以一個團隊裡面,就容易形成對立,像良寬禪師用愛的鼓勵代替責備,讓對方感動,而感到慚愧、認錯,從此不再犯規矩,這也可以說是禪門最微妙的管理法門了。

趙州古佛待客之道

趙州禪師在趙州弘化時,人稱趙州古佛,其禪宗的語錄、趣談很多,現在就敘述一則他與趙王的事例。

有一天,趙王前來拜見他,當時他睡在床上告訴侍者:「請趙王前來床前相見吧!」侍者說:「師父,實在說,趙王是我們地方上最大的人物,您怎麼可以睡在床上跟他見面呢?」

「你不必管,去把他引到我的床前來就好。」

趙州和趙王說:「趙王!從諗(趙州禪師法號)年老體衰,不能到門外去迎接,只有在床上和你會見。」

趙王歡喜地說:「非也,非也,本王不敢。」兩人在床前談得非常開心。

送走了趙王,他就告訴寺裡的侍者、大眾:「上等的客人,我可以睡在床上,以本來面目和他相見;若是中等的客人來,我就到客廳和他賓主相待;如果是一般普通的客人,我就到門外去歡迎他。」

從這一段話,我們可以看出趙州古佛做人的一套想法,也可以說,他證悟了以後,對於人間行事、寺院管理,就有一些獨特的見解、作為。

禪門的管理學沒有定型的,和他同時代的青原惟信禪師,未參禪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了參禪以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悟道以後,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所以禪門的管理學,不可以用常情常理來了解,從另外一面看,含有更高的深意。

上面講到,趙州禪師在床上跟趙王見面的故事以後,到了宋代,對於禪學也很有研究的大學士蘇東坡,有一天,就寫信給住在金山寺的方外至交佛印禪師說:「我於某天某時,前去拜訪你,你就以趙州迎接趙王之禮待我就好了。」意思是說,你不必出門來迎接我,就以睡在床上的規格接待我吧!

蘇東坡按時抵達金山寺時,佛印禪師已經站在門外鼓掌歡迎,蘇東坡哈哈大笑說:「我就知道你功力不及趙州禪師。我不是跟你講嗎,你要學習趙州古佛躺在床上,讓我到床邊跟你拜見。」

佛印禪師即刻就說了一偈:「當年趙州少謙光,不出山門迎趙王,怎奈金山無量相,大千世界一禪床。」意思是說,你以為我到山門外來迎接你嗎?其實我還睡在床上。為什麼?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禪床。這種口氣,讓大文豪的蘇東坡,對佛印禪師這位方外之交,也不得不萬分地佩服。

禪門待客之道,就像管理之道,花樣千百萬種,變化無窮,就等於蘇東坡他也有參禪三階段的詩。

未曾參禪前,詩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說明沒有參禪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

等到參禪以後,他改變想法了,詩云:「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歸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

蘇東坡的禪學也很高明,應該有所悟道,就寫了悟道後的境界,詩云:「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所以佛印禪師和蘇東坡,真可以說,一僧一俗,在禪學上,各有高見,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這也說明,佛門對於管理學,尤其是和諸方長老、和各位長官、一些學者文士的來往,都有不同的應對,所以「法無定法」,一切都是契理契機,那就是禪門管理的最高境界了。

一休娶妻

有一個窮苦的人家,生活艱苦,連吃飯都困難,他們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兒,不得已,就說要把女兒賣給人家。

一休禪師聽了,就說:「不要啦!讓他嫁給我吧,我來養活你們一家。」父母一聽,一個和尚怎麼會講出這種無理的話?

一休禪師說:「我很正經的,是真心要幫忙,你們不要發財嗎?」

夫妻聽到可以發財,就問:「怎麼樣才能發財呢?」

「你去告訴大家,一休禪師要做你的女婿,要跟你的女兒結婚,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來一探究竟。」

果然,大家聽說一休禪師要娶妻子,就感到奇怪,禪師怎麼會去做人家的女婿呢?一傳十,十傳百,等到娶妻這一天,很多人都跑來觀看。

一休禪師說:「你們來道賀嗎?來!我送你們一個紀念品。」隨手在扇子上面畫了簡單的畫,並表示,一把扇子一千元。

大家聽說是一休的畫,覺得值錢,而且今天又是他大喜之日,就紛紛買了扇子,從早到晚,一天下來,一休也畫了好幾百把,得到好幾萬元。會後,他把錢交給這對老夫妻說:「你女兒不必嫁了,好好的生活吧!」

這就是一休禪師慈悲助人的事蹟,其類似這樣的奇異舉動,多不勝舉,說他是遊戲人間,不如說他是替人間解決問題。

人間菩薩

有一個禪師在禪門裡,修行了十多年,奉公守法,持戒謹嚴,發心苦行,正直無私,性格慈悲。有一天,忽然辭別禪堂,到外面大街上,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跟過往的行人講說佛法。他過去的同修,都認為他忽然變樣了,是否精神上出了問題,路人也以瘋和尚稱之。

有一天,住持和尚叫人把他找回寺中,關心他:「你在這裡修道,怎麼忽然走入紅塵世界,跟路人搭訕,你是真的發瘋了嗎?」

禪師說:「老師,一個禪者,光是天天在禪堂打坐、閉著眼睛,就能與人間合一嗎?真正的禪者,一定要頭頂青天,腳踩大地,眼中要有芸芸的百萬眾生,要能把佛法傳遞給他們安心立命,這才是禪者的行為,你說我有發瘋嗎?」

住持和尚說:「你話說得不錯,你就繼續去發瘋吧!」

所謂「禪」是要能給人,不但自己受用,還要能給人安心;他,不是瘋和尚,他是為人間苦難的眾生安身立命的菩薩。

丹霞燒舍利

唐朝的丹霞禪師,在一個嚴寒的冬天,掛單在一座古寺裡。有一天,大雪紛飛,寒冷至極,丹霞禪師就把大殿供奉的木刻佛像取下來燒火取暖。寺裡的當家師看見了,很生氣地說:「該死!你怎麼可以燒佛像取暖呢?」

丹霞禪師:「我不是燒火取暖,我是在燒舍利子啊!」

「胡說!木刻的佛像怎麼能燒出舍利子呢?」

「如果木刻佛像沒有舍利子,那就再多拿一些來燒!」

談到人生的管理,對世間的認識、悟道,究竟是當家師高明?還是丹霞禪師高明呢?由此已清晰可見了。

又有一位禪師,走到佛殿裡,對著佛像吐了一口痰,旁邊的同參看到了,就大聲喝責他:「你真是大不敬啊!怎麼可以把痰吐在佛像上呢?」

禪師就說:「那請你告訴我,哪裡沒有佛?我還有痰要吐。」

佛性遍滿虛空、充滿法界,佛法不是在嘴上空說的,佛法是在心裡的、要明白的,世界宇宙在心中,不是在嘴巴上。

惠能悟道

惠能大師本來是一個樵夫,人稱盧行者,二十六歲時,從廣東嶺南得到安道誠居士的十兩獎學金,作為安家費,他就到湖北去親近五祖弘忍禪師。

他抵達的時候,五祖弘忍正在和數百人講說經教,突然看到一個鄉下工人走入堂前,覺得奇怪,就問他:「你從哪裡來啊?」盧行者:「我從嶺南來。」

五祖又問:「來做什麼啊?」「學佛啊!」

「嶺南都是獦獠,沒有佛性啊!」「大師,人有南北,佛性也有南北嗎?」

五祖一聽,知道此人不凡。不過因為他初到此處,而且全身汙穢,為了避免引起他人好奇,只有說:「把他帶到後房舂米去吧!」

後來因為惠能作了一首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五祖知道他已經見性,就要惠能半夜三更時,去到他的丈室,並且以袈裟圍住窗戶,為他講說《金剛經》,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惠能終於廓然大悟,並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蛋未孵熟,不能啄;飯未煮熟,鍋蓋不可掀。惠能其實道已成熟,在五祖弘忍給他這麼一個點撥下,終於成了一代的宗師,這也可以說是五祖的教育管理法。

仙崖禪師的智慧

日本僧人仙崖禪師,有一天行腳到某地,看見一對夫妻在吵架。太太指責丈夫說:「你不像個男人!」

丈夫非常生氣地說:「你再講,我就打你。」

太太說:「你打!你打!我就是說你不像個男人。」

丈夫更加生氣:「你這個賤人,你再說,我就殺了你。」

太太毫不畏懼地抗議:「你殺!你殺!我就是說你不像個男人。」

仙崖禪師聽到了這裡,他也不去勸說,只有大叫:「你們過往的客人,快來看哦,這裡要殺人了。」經過他這麼大聲一叫,就有不少人圍攏而來,來的人一看,人家夫妻吵架,這和尚怎麼說要殺人,真是大驚小怪!

其中就有一個人,很不歡喜地責備仙崖禪師說:「和尚!人家夫妻吵架,關你何事,你大聲鬼叫地喊殺人、殺人,聳人聽聞。」

仙崖禪師回答說:「怎麼會沒有關係,殺了人,死了,就需要和尚來念經,能與我沒有關係嗎?再說,念了經以後,還要給我紅包、禮金,能與我沒有關係嗎?」

圍觀的人,就很不屑地說:「真是豈有此理,為了念經,為了紅包,就在這裡大聲叫殺人。」

這個路人就和仙崖禪師辯論,那對夫妻也停下來,不吵了,反觀他們吵架。此時,仙崖禪師就把旁人支開,對夫妻兩人說:「賢夫婦,你們的戲文已經唱完了嗎?」夫妻倆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仙崖禪師接著說:「做夫妻要像陽光一樣,溫暖對方;做夫妻要像春風一般,給對方清涼安住,好自為之。」說完話後,調頭就走了。

留下這對夫妻站在原地,回味著仙崖禪師的話,之後感到慚愧地相互道歉。「對的,我們以後要做陽光,要做春風,不要給人家看笑話嘛!」這就是禪門的教育。

法融與道信論道

法融禪師,是現在位於南京牛首山佛頂宮道場的地方人士,他在那裡結廬修行,常常以石頭當飯煮來充飢。有時候烹煮過程,煙霧把他弄得眼淚鼻涕直流,信徒看到了,就說:「師父!把眼淚、鼻涕擦一下吧!」

法融禪師回答:「我才沒有閒功夫,為這個俗漢去擦眼淚鼻涕。」

法融禪師對於生命的珍惜、時間的愛惜,有禪心的人,還不能聽懂嗎?

有一次,四祖道信禪師來拜訪法融禪師,看見寺門外有老虎看守,老虎見了道信禪師,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道信大吃一驚;法融禪師看了,哈哈一笑,說:「老朋友,你還有這個在嗎?」意思是說,你還有恐怖嗎?道信禪師在這一回合,輸給了法融禪師。

法融禪師因為老朋友來,就去燒茶,道信禪師在凳子上寫了一個「佛」字。這時法融禪師燒好了茶,正要坐下時,一看,怎麼好坐在「佛」的上面呢?道信禪師也哈哈一笑,「你也還有這個在嗎?」

兩位禪者以這種方法論道,取得公平,實際上,禪道本來就是平等的,本來就不去分別的,能可以不去計較、不去分別,那還有什麼好爭論呢?

不是為了生氣

金代禪師在寺裡種了好多名貴的蘭花,有一天要出遠門,交代徒弟好好照顧。不料,徒弟在澆水時,不小心把蘭花架打翻了,好多的蘭花都摔壞了。師父一回來,弟子就趕緊跪下懺悔。

金代禪師聽了不但沒有責怪他,還安慰說:「我種蘭花,一是為了美化環境,二是為了供養佛祖,我不是為了生氣而養蘭花的啊!」

「不是為了生氣」這一句禪語,值得大家在生活上好好參一參,如:夫妻吵架的時候,要想:「我們做夫妻是為了生氣吵架的嗎?」我們做朋友,假如有意見不合,要想:「我們做朋友是為了生氣吵架的嗎?」養兒育女,兒女不乖,可以好好教育,「難道是為了生氣苦惱而生養兒女的嗎?」所以「不是為了生氣」,就是禪師對人心的一種最好的管理。

磨磚作鏡

馬祖道一禪師年輕的時候,到江西般若寺參學於南嶽懷讓禪師。馬祖喜歡參禪,經常在佛殿打坐,有一天,懷讓就問馬祖:「你在做什麼呢?」「為了成佛。」

懷讓禪師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坐在他旁邊磨磚;馬祖最初也不介意,不管他,隨他去,但是幾天後,終於忍不住,就問:「你在做什麼?」「磨磚啊!」

「你磨磚做什麼呢?」「做鏡子啊!」

「亂講,磚頭怎麼能做鏡子呢?」「你才亂講,磨磚不能做鏡子,那打坐怎麼能成佛呢?」馬祖忽然有所覺悟。

禪者給人的啟示,一點都不做作,一點都不勉強,他會用一些很自然的方法,啟動你的心扉,讓你開竅。這是禪門對於人心的管理,人心啟悟的訣竅。

馬祖道一禪師是四川人,悟道以後,回家探親,幾十年不見的故鄉,路況都改變了,入村時就問河邊一位洗衣服的老太太:「請問馬家現在住在哪裡呢?」

老太太一看就問:「你是馬家的小二子嗎?」

他說:「是的。」

隨手一指,「哦!大和尚啊!你家在那裡。」

馬祖就想:「我是一個悟道的人,可是回到家鄉,老太太還是喊我的小名。」可見道真的很難弘揚在父母之邦,於是做了一首詩:「為道莫還鄉,還鄉道不成;溪邊老婆子,喚我舊時名。」

道沒有內外之分

唐末五代的雲門文偃禪師,到道明禪師門下參學。有一天,文偃剛從外面一腳要跨入門檻時,道明禪師用力把門關上,雲門痛得大叫:「唉喲!我的腿壓在裡面了。」

道明禪師就問:「你腿在裡面,那你人在哪裡?」

雲門禪師答道:「我在外面。」

道明繼續再問:「你人在外面,怎麼腿跑到裡面來啊?」雲門言下大悟。

禪門就是機鋒,你在要緊的節骨眼上,會想到人間分什麼內外嗎?心和境,應該要合一,世界都在心中了,哪還會有內外之分?

三心不可得,你點哪一顆心?

德山宣鑑禪師聽說南方的禪宗,六祖惠能大師講頓超法門,對此說法,他非常不以為然:「成佛哪裡有什麼頓超法門?哪有那麼容易!」為了破除這個說法,他就挑著自己註解的《金剛經青龍疏鈔》,到南方來想駁斥頓超法門,他認為修道是慢慢漸進的,所謂三大阿僧祇劫,大家要有恆心,哪裡能即刻成就?

到了南方,肚子餓了,看到一間小店,想進去買二個燒餅充飢;入門後,就把擔子放下來,「老太太,跟你買個點心充飢。」

老太太一看,是個大和尚,就問:「你擔子裡挑的是什麼啊?」

德山說:「這是我註解的《金剛經青龍疏鈔》。」

老太太一聽,「哦!《金剛經》,那是佛教的頓超法門。你如果能回答我《金剛經》裡的一個問題,我的點心就供養你,不收錢;如果你不能回答,恕我的燒餅,一個也不給你。」

德山心想,一個老太太,對《金剛經》能有什麼認識?就說:「什麼問題,你問吧!」

老太太說:「《金剛經》裡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請問大和尚,你要吃點心,是點哪個心?」

德山啞口無言,覺得慚愧,好像自己的修道,連個老太婆都不及,只有忍耐地餓著肚皮,把經挑走,並把《金剛經青龍疏鈔》燒毀。

後來聽說龍潭禪師有道,就想去掛單親近,請教他如何安心。走到龍潭禪師駐錫的寺院門口,見到一個和尚,就問:「這是什麼地方啊?」「這是龍潭啊!」

德山說:「沒有龍,又沒有潭,哪裡是龍潭呢?」

和尚就說:「你不是到龍潭了嗎?」這一句話,讓他大悟。

禪師們的三言兩句,就能把人心中的無明、挫折,一概掃除,光明磊落,讓人見到自心本性;可以說,他們不但能管理自心,也能讓人心經過他們高明智慧的點撥而大徹大悟,這就是禪門的教育。

在大藏經裡,收錄的《景德傳燈錄》、《指月錄》、《碧巖錄》、《嘉泰普燈錄》、《古尊宿語錄》等禪門語錄,都是管理學;這些都是千百年來,禪師們參究自心,悟道以後,為人指點迷津的語錄,萬千變化,只在三言兩句之中,就能撥雲見日。

所以禪門有說,不立語言文字,實際上,一切妙義都在他不著邊際的空無之中,給你點醒、給你開悟;若你懂得禪門的管理,世間很多複雜的問題,化繁就簡,不就容易解決了嗎?

以上所舉的禪門管理,只是千百多種的管理公案之一二,鳳毛麟角而已,有興趣者可以再去翻閱禪門語錄,到處皆是人生的指南,若你懂得,一則公案,就可以讓你開悟的。

回到頁面頂端
回到星雲大師全集首頁
搜尋
調整
關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