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78　言語之外

紙上傳來說得親，翻腔易調轉尖新；

世人愛聽人言語，言語從來賺殺人。　──元‧天如惟則

世間的語言不可靠，因此禪不立語言文字，禪是在語言文字以外，直指本心，才能悟道。就算「紙上傳來說得親」，紙上的文字儘管看得親切高興，但是文字「翻腔易調轉尖新」，每個人的解釋都不一樣，歧見與誤解難免。

阿難尊者繼承了大迦葉的衣缽，是為禪門二祖，他活到了一百二十歲。一天，有個沙彌在路上念偈語：「若人生百歲，不見水潦鶴；不如生一日，而能得見之。」阿難尊者一聽，立刻叫住沙彌，說：「沙彌！沙彌！你的偈語念錯了，應該是：若人生百歲，不解生滅法；不如生一日，而得解了知。」

沙彌聽了，回去把阿難尊者的話告訴老師，老師說：「你不要隨便聽信老朽的阿難所說，他已經很老了，不懂什麼是佛法了。」阿難尊者看到佛法的流傳這樣坎坷，不勝感慨，這真是翻腔易調。

「世人愛聽人言語」，世間人都喜歡隨便聽旁人所說的話，謊言說上百遍，也變成了真理；謠言經過幾個人一再傳說，就更完全牛頭不對馬嘴了。我記得抗戰期間，日本有架飛機轟炸重慶，一拉警報後，大家問來了多少架飛機？「是一架飛機」，聽的人卻聽成十一架飛機。後來，又有人問到底多少架飛機？「就是十一架飛機」，聽的人也聽錯，變成「九十一架飛機」。你看，一架飛機經過三個人口耳傳說之後，竟變成九十一架飛機，多可怕！

所以，「言語從來賺殺人」，語言真是虛妄不可靠，在佛教裡，強調要自依止、法依止，莫異依止，千萬不要靠語言文字，要靠自性啊！

二○一四年六月十四日刊於《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