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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事百語》裡有所謂「一半一半」的哲學。

宇宙間，白天一半，夜晚一半；太陽和月亮也都各占有一半的時間；春夏秋冬也是把無盡的時間分成四分之一、二分之一，各得其所。

世界也是「一半一半」，東半球一半，西半球一半；海洋一半，陸地一半；高山一半，平地一半；植物、動物也都各占有一半的地盤。社會也是「一半一半」的社會，光明善美只擁有了一半的社會，黑暗醜陋也占去一半的社會；男人一半，女人也是一半；善的一半，惡的也是一半；是的一半，非的也是一半；即使是佛也只能擁有一半的世界，另一半為魔所有。

自古以來，人要想圓滿這個世界，要想統一這個世界，在「一半一半」的理論裡，何其難哉！

同樣的父母，生下來的兒女也會有好的一半，壞的一半；同樣的種子，撒在田地裡，開花結果的一半，扁癟枯死的也有一半。

過去說，話說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因為在時間的長河裡，分合必然也是一半一半。各種主義，有所謂自由民主主義，也有極權統治的主義，都是「一半一半」。

這個一半要想統治另外的一個一半，這不是不可能，但是就如丈夫要想統治太太，太太也想要統治丈夫。雖是夫妻，要想絕對的統治對方，這也不是易事。有權力的人統治一般平民，一般平民推倒統治階級的人，你可以壓迫我，我也可以推翻你，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半一半」。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水能把火熄滅，火也能把水蒸發，彼此彼此，互不相讓，因為都是「一半一半」的原理。所以，聰明的人鄙視愚笨的人，愚笨的人吃定聰明的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人間能夠把「一半一半」的關係擺平，給予正常化，這個世界還能共存；假如一定我要打倒你，你要打倒我，那就紛爭擾攘，各有所損。我們最好的是，用好的一半、善的一半，去影響壞的一半、惡的一半。影響多少，不要寄予太大希望，任何人只要能接受好的一半，在壞的一半裡自然減少。接受好的，包容壞的，才能擁有全面的人生。

二○○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刊於《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