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052　坐井觀天

韓愈的〈原道〉說：「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實乃所見者小也。」是形容一個人在井底下面看天，他說天好小喔！其實是天很小呢？還是他所見者小呢？

與「坐井觀天」同義者，尚有「目光如豆」、「以管窺天」、「以蠡測海」、「牖中窺日」等。其實也不盡然，另外也有人講：「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知識只要能善於推理，懂得研究，像「須彌納芥子，芥子藏須彌」，大中容小，小中容大。用《華嚴經》的思想來說，一個不是小，萬億不是多；大的並非真大，小的並非真小，一粒微塵中可以容納三千大千世界，所以「坐井觀天」有時也能知道天地之大也。

此外，「佛觀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所謂「一葉知秋」、「聞一知十」，見微就要能知著，如孟子與齊宣王論「仁」時說：「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因此，一個人把思想局限在框框裡，知識當然就不能開發了。所謂「大海之水，只取一瓢飲」，一瓢之水即知大海之味，何必一定要把大海之水飲盡，才知鹹味呢？

在莊子的〈逍遙遊〉裡也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莊子不一定見過鯤，可能也沒有見過鵬，但他知道鯤之大，也知道鵬之碩，可見得人的知識、思想，可以從推理而得知。

反之，劉姥姥進大觀園、土包子下江南，面對花花世界，只有眼花撩亂；因為沒有思想，即使見聞再多，也不能了然、熟透，因為沒有明心，所以才會坐井觀天，才會覺得天小也。

因此，一個人思想不開通，要靠讀書。書中有知識，書中有世界；世界在我心，我心有法界。當一個人能從蝸牛角上見大千，就不會再被人譏為「坐井觀天」了。

二○○二年十月十九日刊於《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