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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二、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慈善理念的思想內涵

慈悲,是大乘佛法的主要精神之一。《大般涅槃經》云:「三世諸世尊,大悲為根本。若無大悲者,是則不名佛。」在佛法中,仁心即是慈悲心,推眾生心為己心,諸佛菩薩修行成就之源,皆始於因慈悲而發起的菩提心。大師畢生以弘揚佛法,利樂眾生為己任,提倡人間佛教不能停留在理念層次,必須以積極行動來落實慈悲。

如前所述,大師闡述人間未必是穢土,淨土也不一定死後才能往生。只要有心,在現世就可以建設一方淨土,讓有志之士都能在這裡長養身心,同享法樂。大師進一步說明「佛光淨土」的建立:

佛光淨土,是諸佛淨土的總歸;人間佛教所成就的,就是佛光淨土。我們應當本著直下承擔、捨我其誰的精神,效法諸佛菩薩的慈心悲願,去除對三毒的怖畏,散播歡喜的種子,融和極樂淨土的環境清淨、天下一家;琉璃淨土的政治清明、民生豐富;華藏淨土的互助友愛、平等和諧;兜率淨土的善人聚會、法樂無窮,將我們的人間穢域建設成佛光淨土。*269

星雲大師帶領的佛光山,興建美輪美奐的殿堂樓閣、花樹庭園,接引信徒香客與十方大眾;建立優雅舒適的朝山會舘、檀信大樓,提供素齋妙味、休憩處所;用種種方便,宣揚佛教;以眾生為念,弘傳真理;從育幼院的孤兒到救濟院的老人,從佛光診所到雲水醫院,從托兒所到萬壽園,從技藝訓練到禪淨共修,大師為解除生老病死之苦,而興辦各種慈善事業,締造人間淨土。*270

因此,佛光山創建以來,大師在全球五大洲廣設三百座寺院道場,本著以佛法為體,以世學為用,以解決眾生八萬四千煩惱,而開展種種的弘法活動。

大師對「佛法教化」與「慈善救濟」之不同,經常有發人深省的分析和見解。這些見解與一般著重推展慈善事業的團體,形成明顯的分野,這也是大師異於常人的慈心悲願。大師人間佛教慈善理念的思想內涵,可概括為四點:

(一)慈悲是佛法根本,從「一念」到「無限」的慈悲

大師曾以「慈悲的意義與層次、慈悲的對象與戒律、慈悲的力量和價值、慈悲的實踐與完成」四個方面,對佛教的慈悲精神進行了詳細闡釋。他說:

所謂慈善事業,是指從事慈悲善行的事業。佛教寺院本身就是一個慈善機構,因為任何一個人只要踏進寺院,見了佛陀的慈悲莊嚴,都能生起善念,而達到教化、救濟心靈的作用。

佛教的三藏十二部經,雖然有無量的法門、教義,但是皆以慈悲為根本,尤其是大乘佛教的菩薩道,更是慈悲精神的實踐與完成。《般若經》說:菩薩因眾生而生大悲心,因大悲心而長養菩提,因菩提而成就佛道。如果菩薩看到眾生的憂苦,不激發慈悲心,進而上求下化,拔苦與樂,是無法成就菩提大道的,因此慈悲心是菩薩行的必要條件。
*271

佛典中記載著無數慈悲助人、護生救苦的思想與事例。例如:佛陀於過去生中捨身飼虎、割肉餵鷹,於現世為徹底解決眾生各種苦難,出家證道,弘化十方;阿彌陀佛四十八願度眾生;藥師佛為眾生除病消災;觀音菩薩救苦救難;地藏菩薩地獄教化眾生等等。佛教的濟貧事業包括有僧祇粟、寺庫、解典庫、無盡藏院,都是基於救濟貧民、賑濟災變所設立的福利制度,其性質類似現代的農會、合作社等,在當時受到廣大農民的肯定,甚至帶動社會各階層布施供養,存財於寺,以利濟貧。

綜觀歷代以來,不論是濟貧、賑災、醫病、護生,佛教在社會慈善事業的積極投入,包括:倡導禁酒,減少犯罪;至監獄布教,净化人心;提供住宿、齋食,指引遊子旅人;修橋鋪路,植樹美化環境,注重水土保持;鑿井開渠,開發落後地區;義塚義葬,憐憫孤寡貧困等等。可以說,佛教除了整體思想都以慈悲福利眾生為目的,而在具體的慈善事業上,實質的付出與成果,也是成績斐然。

正也因為佛教在慈善事業的上的積極承擔,提起佛教的慈悲,一般都會局限性的聯想只是施以金錢、物質的救濟。故而大師頻繁說明佛教的慈悲,並不限於有相「財施」層面的慈善,還應該有更廣闊的視野和作為。大師說:

諸佛菩薩的慈悲願力,深深影響佛教的慈善事業;千百年來,佛教團體或默默住持普施,或積極救世濟苦,實不亞於慈善機構,尤其佛教更注重文教事業,以佛法義理救度眾生飢渴的心靈,這才是最究竟的慈善事業。*272

慈善工作雖然也能以物質救人於一時,但是物質的救濟有利有弊,而且有限;法布施才是無限的,一句好話往往可以影響人的一生,使其終生受用。
*273

大師將慈悲分為十個層次,因此佛光山在精神面與物質面的慈善工作,皆與此十個層面相關,大師對於慈悲的分類如下:

1、消極的慈悲、積極的慈悲        2、熱鬧的慈悲、寂寞的慈悲

3、直接的慈悲、間接的慈悲        4、廣大的慈悲、微小的慈悲

5、一念的慈悲、無限的慈悲        6、有緣的慈悲、無緣的慈悲

7、有情的慈悲、無情的慈悲        8、有求的慈悲、無求的慈悲

9、有相的慈悲、無相的慈悲       10、一時的慈悲、永恆的慈悲*274

大師主張的慈悲一定要有智慧作為前導,應該慈悲時慈悲,不應慈悲時的慈悲是「濫慈悲」。比如溺愛子女、助紂為虐就是錯誤的慈悲;而有時看起來不是慈悲的行為反而是慈悲,比如為了挽救生命而破戒、打誑語,用在恰當的時候,其實也是慈悲。因此,判斷什麼是正確的慈悲需要智慧。*275

從這十個層次中,可以看出大師慈悲的智慧:慈悲不是愛心的氾濫,慈悲也要有大仁大義、大忠大勇;有時春雨是慈悲,有時寒霜也是慈悲;即便是微小的、一時的慈悲,也應該受到鼓勵;甚至應從一念的慈悲,擴大為無限的慈悲。

大師把偶然生起的一時慈悲叫「一念的慈悲」,認為我們應效法諸佛菩薩的大慈大悲,那才是「無限的慈悲」。並藉由佛典中乾達多的事例,說明「一念慈悲」與「無限慈悲」的差異。

乾達多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一次在走路時,順著腳步本要踩死一隻蜘蛛,他忽然生起一念慈悲,移開腳步,留住了蜘蛛的生命。後來,壞事做盡的乾達多死後墮入無間地獄,正接受刀剮火煉的痛苦時,空中忽然飄下一條銀光閃閃細如牛毛的蜘蛛絲。喜出望外的乾達多,趕緊攀著蜘蛛絲奮力的往上爬,哪知低頭一看,許多地獄眾生也跟在後面攀爬,他擔心蜘蛛絲無法負荷眾人的重量而斷裂,於是伸腳把尾隨而來的同伴,一個一個踢了下去。當乾達多用力踩踢同伴時,蜘蛛絲突然斷裂,乾達多和所有地獄眾生,一起又掉入黑暗無底的地獄中。大師說道:「一念的慈悲,使萬惡不赦的乾達多也有得救的機會,但是不能行廣大的慈悲,乾達多仍要墮入地獄之中受苦。」*276

《大般涅槃經》云:「若於一眾生,不生瞋恚心,而願與彼樂,是名為慈善。一切眾生中,若起於悲心,是名聖種性,得福報無量。」所以為了養護眾生得以轉化瞋恚、得無量福報,大師希望每人都能將這一念的慈悲轉成無限的悲心,於是抱持著「不捨一件善事,不捨一個眾生」的理念,興辦各種的救災救難、養老育幼、急難濟助、家庭輔導、殘障關懷、社會教化、監獄弘法、學院教育以及慈善、教育、文化、福利事業,讓大家積極從事服務利人的工作,目的就是要讓世間行善的人愈來愈多,讓每一念初發的慈悲隨著佛陀示教利喜的本懷,無限地開展。

曾有佛教團體認為佛光山不應興建那麼多寺院道場,而應該全力投入福利社會的慈善事業。從事文化的林蔭庭小姐為此請教大師,佛光山與其他從事慈善救濟的團體有何不同?大師說:「其實寺院比慈善更究竟。為什麼?當一個人有了煩惱、痛苦,只要他到佛前來,就能得到鼓舞,問題就能獲得解決,因此寺院本身就是慈善。」*277大師更進一步闡述他在全球設立道場的初衷:

有人問我:「為什麼要把寺院道場建得那麼多、那麼大呢?世間的貧困這麼多,為什麼不拿建寺的錢去濟貧呢?」乍聽之下,似乎言之成理,其實不然。因為布施再多的金銀財寶,興辦再多的慈善事業,也只能拯救肉身性命,濟人燃眉之急,無法消滅心裡的貪瞋愚痴,拔除眾生的根本業障。佛法的布施,能更進一步地淨化心靈,孕育法身慧命,使人斷除煩惱,了生脫死,其影響力及於生生世世。所以,建造多功能的佛寺,度化千萬種眾生,才是最徹底的慈悲!*278

達摩祖師東傳啟教,禪宗一代一代傳承,到現在,世人皆知有個達摩祖師;但是捐款行善,數十年後,誰人記得他的名字?佛光山也做慈善,但不宣揚;因為慈善只是「救急不救窮」。因此佛光山以文化、教育淨化社會人心,不是等人來救我們,是要自己救自己。*279

問我:「從事救濟事業和建築寺院孰輕孰重?」我覺得不必互相比較,因為眾生各有所需,吃飯配菜固然可以當飽,喝牛奶吃麵包同樣也能充飢。我一生在五大洲建立數百個道場,我覺得都不是居家,而是教化人心的學校,一個灰心失意的人進寺院拜了佛之後,往往能夠鼓舞精神;一個事業受挫的人聽到法師的一句開示,或許可以重建幸福人生。所以我常說:「寺院像加油站,能為人加油;寺院像發電廠,能為人充電;寺院像百貨店,能讓各人選取所需的佛法;寺院像醫療所,能診治心病;寺院像慧命家,能長養心靈所需的養分。」
*280

上述這些言論指出,大師將佛教的根本精神「慈悲」,展現於海內外建寺安僧之中,並以寺院道場為中心,匯集文化、教育、弘法、慈善等佛化事業,依據眾生的根器,觀機逗教,應病予藥,標本兼治,為的就是實踐、效法諸佛菩薩的無限慈悲。

(二)與教育合而為一,從「一時」到「永恆」的慈悲

慈善事業可以為社會帶來一股暖流,若以布施而言,佛教將布施分為三類:財施、法施、無畏施,財施只是一時的慈悲,只能救急而不能治本。大師認為,真正的慈善事業,必須能徹底解決受難者來自思想與身心的痛苦,而思想行為通常與教育環境、生活態度,以及思惟接收的角度,有著密切的關聯。想要解決這方面的困境,這就與「法施」、「無畏施」──思想見解的正確開導,有著重要的關係。

布施的意義不但是對他人的幫助,更重要的是引發每一個人自我慈悲心的顯現與培養。「究竟的慈悲」必須根本解決受難者的痛苦,除了財物布施,最重要的是協助受難者的道德、品格教育,輔導他們建立正確的人生觀,從迷昧因果的煩惱迷霧中解脫,得到佛法的正知正見,將煩惱轉為菩提,化悲怨為力量。

而這些「轉」與「化」,並無實質困難,往往只在關鍵處施以開導,即能撥雲見日。如大師常開示的「哭婆與笑婆」的故事,外在因緣不變,但在內心當中,若能看到帶來痛苦的事件本身,還有另一面的光明,此時懂得「轉」個念頭之後,開啟、落實另一種人生態度,通常能由此建立幸福快樂的人生。

因此,佛光山的各項弘法事業,均融攝著大師「非佛不作」的精神內涵,以傳遞佛法思想的「教化」功能,基於讓大眾都能同沾法益的前提,可謂財、法兩施並重。「慈善」雖是佛光山四大宗旨之一,但實際而言,在大師的領導下,不論文化、教育、慈善、共修,四大宗旨間形成了相輔相成、相維相濟、互為支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融攝、相互包含的結構形態。大師說:

「行善」,是我這一生努力的目標;「教化」,是我們出家人對社會應有的責任。「行善與教化」可以說就是我一生努力的目標。

為了實踐「行善」與「教化」,我總是努力告訴自己要勤行效法諸佛菩薩「福慧共修」與「悲智雙運」的精神,因為行善要有福德慈悲,教化要有般若智慧,才能廣度眾生。
*281

大師認為行善和教化二者之間如同福慧雙修,二者並重,才能廣度一切眾生。此外,大師認為「行善」乃快樂之本,只要隨心隨力,不望報答就是心靈的滋養。但「教化」就困難多了,不但要觀察眾生的性格,耐煩地應機施教,而且往往好不容易度化了一個人,但能因為一件事情不順他意,而前功盡棄。大師提到許多信徒在朝山會舘吃完了飯,卻將油香錢拿到育幼院去捐獻,從這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社會上一般人對於慈善事業的偏好。究其原因,因為人人都能發心「行善」,人人也都能接受「善行」;但不是人人都能從事「教化」,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或了解「教化」所需要的時空因緣。*282

再者,佛光山在各地救濟窮苦時,不少人在拿了賑濟品之後,不但沒有謝意,還抱怨饋贈的物資不夠豐盛。又或者在養老撫孤的工作上,有些人在舒適的環境裡仍然爭吵不斷,因此大師體會到:「行善」固然要緊,「教化」更能契合佛心。

談到教化的艱難,大師舉例「大聖佛陀度眾何止千萬,但對於城東老母,雖然想盡辦法,種種教化,還是無法接引他得度。對於提婆達多,雖然佛陀也是諄諄教誨,循循善誘,也無法抑制他累劫以來貪婪私心的習氣,只有忍見他墮入地獄受苦受難。」*283所以說「教化」難於「行善」,猶如鋼索行走,必須不斷地效法佛陀的觀機逗教、應病與藥及觀音的普門示現、隨類應化的精神,才能關照到不同層面、不同需求的眾生。

大師認為,佛陀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教育家,教育文化是百年樹人的根基,唯有注重文教事業,以佛法義理救度眾生渴求平安的心靈,才能從根本上普濟眾生超越苦海,到達解脫的彼岸,這才是最究竟的慈善意義。因此積極呼籲:

政府對於直接從事慈善救濟的寺院團體,總認定其「功」在社稷,每年都會頒獎表揚。其實,宗教並非僅止於慈善事業,宗教的真正目的在淨化人心,改善社會風氣,因此我曾建議政府,對於佛教的教育、文化事業,如人才的培植、書籍的出版、信仰的提升、風氣的改善、人心的淨化等,都應列在評估之內。否則如果社會各界把佛教局限在公益與慈善事業,如此佛教何異於獅子會、扶輪社等社會慈善團體呢?

遺憾的是,到現在一般社會大眾的認知裡,還是以為佛教慈悲為懷,因此總將佛教局限在慈善救濟的框框裡;殊不知佛教最大的功能,乃在於培養人才,並透過文化教育來傳播佛法,淨化人心,改善社會風氣,這才是佛教對社會人民的貢獻與職責所在。
*284

大師提及,政府一味獎勵佛教的慈善事業,將使佛教墮落。他堅持佛教不同於一般慈善團體,不能只是從事救濟工作,應在從事慈善時賦與佛法弘化的功能。儘管佛光山也做慈善工作,而且是從育幼、養老、疾病醫療,到往生後的骨灰安厝等全面服務,但是佛光山從來不標榜這些。大師說:

佛光山的慈善事業不同於一般的慈善事業,我們不願讓「慈善」造成人們的懶惰、依賴,不僅樹立教育、文化、正見、修持、智慧的形象,還要發揚宗教的精神,宣揚教義,用佛法解決人們的究竟煩惱。可以說,佛光山的慈善不光是慈善的工作,更是文教的工作,我們以慈善拯濟眾生色身,而以教育改變人生,根除煩惱。*285

也正因為懷抱文教思想所從事的慈善工作,雖無法產生立竿見影的效果,卻能真正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和思惟,需要更長時間的投資。因此大師勉勵佛光人,常人有時也能展現慈悲,但是往往如朝露,隨日照而退轉消失,這是一時的慈悲;諸佛菩薩的慈悲則像源源不斷的活水,他們累劫累世度眾不倦,這是永恆的慈悲。諸佛如來「三不能」中的不能度盡一切眾生,乃因為眾生如虛空般無窮無盡,如來度眾的悲心慈行也綿綿無止盡。地藏菩薩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永恆的慈悲;觀世音菩薩的「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度人舟」,也是永恆的慈悲。*286而佛法教化大眾由良而善,由善而賢,由賢而聖,這是百年樹人的「長遠心靈慈善工程」。因此,大師強調:

最好的慈善事業就是與教育合而為一,以文化、教育來培養人才,宣傳教義,從思想見解上改造人心,這才是根本之道。所以希望大家在從事慈善救濟時,也能兼顧文化、教育,發揮宗教真正的意義和價值。所謂「諸供養中,法供養第一」,期盼佛教能從文化、教育方面提升社會的道德水平,改善國民的生活品質。*287

從以上例證,說明大師已實踐的慈善種種,與一般社會團體投入的慈善有所不同。因為弘揚佛法、淨化人心的工作,非人人可行,但宗教團體是信仰的核心,理應擔當起社會教化的責任。佛教發展過程中以佛法為本質,以信仰為主體,不只是社會功能,有別一般社團的作法;從長遠功效來看,更是提升眾生心靈層次的良方。

在星雲大師看來,「佛教」不純粹屬於「宗教」的範疇,應在「宗教」的基礎上去展現更深層的意義與重要的價值,因此認為佛教其實是一種廣博深厚的「教育」。此也是他從事慈善工作的本心:

佛教就是佛陀的教化!寺院興辦義學,舉辦各種講習會,創辦學校,自古皆然。然而過去一般人把佛教定位為「慈悲的宗教」,因此只著重慈善事業的推動。其實,佛教如果只是一味的從事慈善事業,則與一般社會的慈善團體又有何不同?所以只標榜佛教的慈善事業,則佛教本具的教化功能與崇高價值,就會隨之沒落。*288

大乘佛教雖重視「自度」與「度人」,度人、助人等慈善工作固然可與眾生結善緣,積累福慧,但過度強調慈善而不彰顯自我的修持與教化,亦無法契合佛教根本主旨,因此星雲大師並非否定佛教所具的慈善性格,而是強調佛教在「慈善」之外,尚有更重要的教育、教化。*289

(三)救度人心為主軸,從「有相」到「無相」的慈悲

「行善」是教化之方便,「教化」是行善之究竟。現今社會所普遍缺乏者,既非豐盛的物資,也非繁華的建設,而是行善與教化的心意及行動。如果可以從物質的共享,做到思想的交流;從慈善的廣被,做到文教的發展;從環境的美化,做到心靈的淨化,達到人類整體素質與心靈的提升,自然可以建設實質意義的人間淨土。

大師勉勵佛光人,要有入世的情懷,「先生活,後生死」,先關注生而後關注死;先從小處做起而後發揚光大,應積極參與教育、文化、慈善、醫療等對眾生有益的事業,本著佛陀的慈悲智慧化育人間。因為行善固然重要,教化卻是度眾的究竟之道,這才是真正「救心」的希望,是究竟慈善的要點。

大師曾以二事,喻意佛法為救心之鑰。有一次舍利弗前去探望生了重病的須達長者。身心皆感虛弱的須達長者,遙見舍利弗駕臨,強行坐起,試圖下床起身迎接,舍利弗連忙軟語慰問,並為長者開示,說明人的身體都是四大五蘊的假合,四大不調,必然生病,然而身體生病,「切勿連內心也生病了」。舍利弗更讚許他:「長者具備了:上信、善戒、多聞、惠施、善慧、正見、正志、正解、正脫、正智等,因此必能趣向吉祥喜樂的善處。」聽了舍利弗的開導,須達長者的內心,頓時感到輕安愉悅,如同得到陽光普照,烏雲盡散,隨即不藥而癒,從床上坐起,讚歎尊者善為病者說法。*290

大師以舍利弗尊者為須達長者(給孤獨長者)探病、開示,讓長者的心轉煩惱為菩提,說明救拔「人心」之病,遠比救濟身體疾病更有效果,因為「人心」才是生命真正的主宰。

再者,曾有位軍校校長問大師:「請大師具體一點說,佛教對於國家、社會能提出什麼貢獻?」大師回答:「三藏十二部的聖典,都可以有益於國家社會。簡單地說,只要一個五戒就可以治國平天下。」

五戒就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五戒分開來看有五條,但從根本上來看,只有一條──就是「不侵犯」;不侵犯而尊重他人,自己的身心更加自由。受持五戒,是以「止惡行善」的戒行,來達到自心的清淨,同時可以帶給社會無形的穩定力量,所以佛陀時常讚歎:「五戒」就是「五大施」。而此「五大施」,正好說明了究竟的慈善,即是「利他益己」,你我得益,甚至達到心靈的解脫。

此外,佛教的五戒:殺、盜、淫、妄、酒,和中國儒家的仁、義、禮、智、信的「五常」,也有共通之處,儒家的五常僅止於勉人律己,而佛教的五戒則從消極的持守不犯,進而積極的尊重利他。*291因此,富有教育內涵的慈善,當以「五戒」為首。以此五戒為根本,如智慧之樹,可以結出豐富的美果來。

個人是構成社會的最小單元,個人道德修養對社會風氣的形成有重要影響。因此,大師提出以佛教的五戒作為道德標準,「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人人不侵犯他人的身體、錢財、名譽、尊嚴等,樹立倫常有序,宣導善良的社會風氣,都是符合道德要義的行為,如此人心得以淨化,社會必然祥和。

大師講述佛經裡面,比「個人概念」更微細的,是關於身心方面的譬喻,例如:人的身體就像一座村莊,在這個村莊裡住了六個人,就是眼、耳、鼻、舌、身、心。他們猶如六個強盜土匪,日夜在我們身體的村莊裡擾亂,使我們不得安寧。而這六個盜賊平時由「心」當首腦,「心」是大元帥統領著六根。所以講到六根的修行,所謂「擒賊先擒王」,「心」的修行最為重要!大師苦口婆心地不斷開導,人的一生,從身到心,從內到外,從家庭到社會國家,都離不開心的管理。因為心的力量其大無比,我們平時身體所造作的行為、口中所說的語言,都是受到「心」的鼓動。心好,就會做好事,說好話;相反地,心惡,就會做壞事,口出惡言。因此,大師說:

身口意三者,就是造業的主人翁,如果我們能把這三者都管理好,讓自己每天所思所想、所言所行,都是正的、善的、好的、美的,每天都能用真心誠意做人處事,那麼我們的生命就會不斷向上提升,往四聖之路的佛道上邁進;相反地,心懷造惡,就會向下沉淪,生生世世在六道裡輪迴,甚至在三惡道裡受苦。

正如《雜阿含經》說:「心惱故眾生惱,心淨故眾生淨。」因為「心」關係著我們人生的苦樂,乃至生命的輪迴,所以佛教講「修行要修心」,也就是要把我們這顆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的心管理好。
*292

佛教有謂:「佛說一切法,為治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心修得正、修得好,自然一切皆正、一切都好。大師在談過心的修行之後,重申應從「有相的慈悲」提升至「無相的慈悲」。

有相的慈悲,是指一個人行了慈悲之後,念念不忘於心,覺得我是個能實踐慈悲懿行的施者,對方是接受我慈悲濟助的受者。如梁武帝問達摩祖師:「朕印經、建寺、度眾出家,有多少功德?」就是有相的慈悲。無相的慈悲是《金剛經》云:「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一種無私無我,自然流露的慈悲。無相布施是布施的最高境界,能「三輪體空」──沒有布施的我、沒有受施的人、沒有所施的物,我、你和所施的物都能不著相、無所求,這才是真布施。大師開示布施的真義:

過去我曾把布施譬喻為四個年級:一年級是布施金錢,二年級是布施勞力,三年級是布施語言,四年級是布施心意。因為布施金錢,有時候給太多的錢,他也不會用;布施勞力、做義工,有時也沒有那麼多的事可做。但是好話不怕多,尤其能夠「心香一瓣」,存好心為人祝福,以教義、佛法傳人,隨時隨地的實踐「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

更深一層的意義,我雖沒有出錢出力,但別人布施,我心裡歡喜、讚歎對方,不計較、不比較,這種「歡喜心」的布施很可貴,因此施者、受者的功德都是同等的,這就是更上等的布施了。能做到這樣,即是人間佛教的行者了。
*293

此處大師所講到的慈悲,除了承續《金剛經》所說的「布施要無相,度生要無我」,一種無己無他,人我俱泯,不著相,施受平等的慈悲智慧,同時也說明布施最重要在心意的喜捨,而此喜捨之心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實踐的。當然,此等超越的慈悲,是無漏功德,正是大師慈善思想的特點,也是當前佛光人面對慈善工作時,全力以赴並持守的心法準則。

(四)持續永恆的悲願,從「熱鬧」到「寂寞」的慈悲

「慈悲喜捨」是佛教的基本精神之一,在大師所提倡的人間佛教的修行裡,「慈悲喜捨」並非是一種消極的著書立說或者弘法宣揚而已,乃是積極的以出世思想,加上無邊深廣的悲心智慧,去從事利人濟世的事業。大師說:

在修行裡,忍辱還是消極的修行,積極的精神則要發揚慈悲。慈能予樂,悲能拔苦,要能給予眾生喜樂,去除眾生的痛苦,必須要先學習服務,如果沒有服務的精神,哪裡能與慈悲相應呢?⋯⋯我們能可以行菩薩道,像觀世音救苦救難,這是自我的修行,也是自我的安樂。能解脫別人的苦難,還怕自己的苦難不能消除嗎?

服務、慈悲,都要慢慢的灌溉、長養,就好像田裡的禾苗、山上的果樹,要在時間歲月裡,不斷修行,不斷成長,才能完成自己的慈悲發心。所謂「無相布施、無我度生」,那就是真正的慈悲了。
*294

此一「慈悲」,是一種積極的服務奉獻,以眾生為發願對象,目的在使眾生皆能離苦得樂;它既是利他的發心,同時也是自我修行的成長。而大師期許佛光人追求一種「寂寞的慈悲」。所謂「寂寞的慈悲」,意指「慈悲」的起心動念,不應著相於「有我」的布施,而應該以「無我」的喜捨來發心。此時,「慈悲」是一種本分,既不要求回報,也不要求掌聲,故說「寂寞」,實則是「以無為有,以空為樂」的超然境界。*295大師說:

有的人默默行善,他不掛念沒有人知道,也不要感謝函、獎狀、匾額等形相上的讚譽,他只是老實的布施給人,盡自己的能力幫助別人,施錢、供茶、喜捨結緣、推動文教,他對人做了多少貢獻,看起來沒有人表揚,沒有人讚美,但是他內心很充實、很法喜。*296

慈善救濟本來就是佛教徒的責任,社會固然需要熱鬧的慈悲,但更需要寂寞的慈悲;因此,數十年來,佛光人默默關懷被社會遺忘的苦難者,或窮鄉僻壤的災民,亦或不幸家庭、弱勢團體等,也就少予對外宣傳了。
*297

今日的社會人士熱心於救濟、賑災,這是熱鬧的慈悲。例如有人遭逢意外變故,或遇到重大災難,整個社會立即動員起來愛心捐獻,媒體也爭相報導,鼓勵參與救災。大師說明,這是屬於熱鬧的慈悲、一時的慈悲。因為,外在物資的賑濟有限,一旦用完了,就沒有了。人心也需要賑濟,要讓它解脫苦惱,不斷擴大昇華,得到身心永恆的安頓依止,才是永久的慈悲。

一般人做到的慈悲大都是「一時的慈悲」、「熱鬧的慈悲」,很少做到「寂寞的慈悲」、「永恆的慈悲」。什麼是「一時的慈悲」?例如濟苦救貧,只能濟人於燃眉之急。「熱鬧的慈悲」,例如參加一場齋戒法會,被莊嚴肅穆的場面所攝受,由此而生發的慈悲,但這種慈悲通常是無法維持長久的。

什麼是「寂寞的慈悲」呢?就像社會那些從事文化事業的人,他們默默耕耘,默默承受寂寞之苦,雖然沒有受到太多人的關注,但是它的影響力卻是無遠弗屆的。什麼是「永恆的慈悲」?例如興學辦道,以教育方式,從根本上啟發眾生的慧命;著書立說,傳播善美的思想,這就是「永恆的慈悲」。
*298

一時的慈悲、熱鬧的慈悲,大多數人容易做到。至於永恆的慈悲、寂寞的慈悲,必須運用「智慧」,才能洞悉其中的珍貴;必須發揮「願力」,才能不畏艱難,堅持到底。開辦弘法活動,舉行齋戒法會,不論是以活潑動態的方式,或以莊嚴肅穆的場面來攝受眾生,大都屬於「熱鬧的慈悲」;相形之下,文化事業雖然向來不受重視,但是思想的傳播卻能無遠弗屆,對大眾產生長遠的裨益,對社會有著深遠的影響。但這種「寂寞的慈悲」,必須發長遠心,恆常心,永續地做下去,成果不是一時半刻可以看見。

因此,大師常以「不忘初心」勉勵佛光人,不論任何人,只要承擔了一句話、一件事,就要有一種「堅持到底」的決心,全力以赴來完成使命。所有半途而廢的行為,就叫「忘記初心」。人絕不可以忘記最初的發心,不能退轉;忘記初心,就等於軍隊棄械逃亡。大師說:「假如你不忘初心,行慈悲行;不忘初心,凡事忍耐;⋯⋯隨時隨地都不忘最初的發心,你還怕不能入道嗎?」*299

在大師早期創作的小說《玉琳國師》中,玉琳的師兄玉嵐對他說的一段對話,可以窺見大師一心一意,堅持唯有將苦難眾生度往解脫煩惱的幸福彼岸,才名為「救度」的思想。

「你說你有機會就救度眾生的,其實你至今一個眾生都還未度。好比有一個人落在這個水裡,」玉嵐用手指了一指池塘裡的水:「你要想來救這個落水的人,你應該要把他救上岸來,離開能淹死他的深淵,這樣才能使他得救,但你現在並未這樣去救度眾生,你看到眾生在生死愛欲的洪流中翻滾,你只發了五分鐘救度眾生的心願,你把沉沒在生死愛欲洪流裡透不過氣來的眾生,提出水面看了一下,使他呼吸了一口氣,又把他放到水裡去,你逍遙自在的走了,你說,這樣算是救度眾生了嗎?」*300

文本中,玉琳一直遠避相府千金,玉嵐告訴他:「你要想救這個落水的人,你應該要把他救上岸來,離開能淹死他的深淵,這樣才能使他得救。」此中的「深淵」既喻為紅塵世間,也比喻為生死煩惱,意指真正的救度眾生,必須讓他去除貪瞋痴三毒,才能達到解脫煩惱的究竟彼岸。程恭讓教授在〈星雲大師青年時期人間佛教思想的幾個核心理念〉一文中寫道:

所謂「救度眾生」,是要把眾生徹底地救上岸來,而不是「只發了五分鐘救度眾生的心願」,或者是把眾生拉出水面透透氣又把他放回去,而自己就逍遙自在地走了。所以無論是「弘揚佛法」,還是「救度眾生」,都是要實實在在的「不離眾生」,只有與眾生密切相關,和眾生休戚與共,同呼吸、共命運,才是真正的弘揚佛法,也才是真正的救度眾生。*301

正因懷著「和眾生休戚與共」的思想,大師幾度說明,佛教的文教事業屬法施,慈善事業屬財施,財施有限、有量、有窮、有盡,能救人一世貧窮,無法救其生生世世的愚痴;法施無限、無量、無窮、無盡,唯有從弘法利生、文化、教育著手,開啟世人智慧的泉源,淨化其心靈,方能生生世世受用無窮,而這才是最究竟的救濟,*302是真正永恆的悲願。

大師不時殷殷提醒徒眾,佛光山與慈善團體不同,「慈善是佛教的一環,但是慈善工作並非佛教的全部,因此當一個人的信仰漸次升級以後,必定要從做善事修福中,研究教義以求慧解。否則一個沒有佛法的人,將如同在汪洋中迷失的舟航,找不到停靠的港灣。」*303「慈善不是唯一的目標,因為慈善終非究竟,佛光人應以弘揚佛法為根本。」*304大師開示佛光山未來的發展,要能注重人心的淨化,社會風氣的改善,以及人世間慈悲道德的提升,這才是究竟的慈善、長遠的慈悲。

【附注】

*269 星雲大師:〈實踐淨土〉,《星雲大師全集35.人間佛教語錄3》(增訂版),頁314。

*270 星雲大師:〈重新估定價值〉,《星雲大師全集90.往事百語2》(增訂版),頁245-246。

*271 星雲大師:〈佛教的慈悲主義〉,《星雲大師全集28.人間佛教論文集1》(增訂版),頁125。

*272 星雲大師:〈佛教與慈善事業〉,《星雲大師全集64.佛教叢書22.教用2》(增訂版),頁7。

*273 滿義法師:〈第三章 慈心悲願:為教的願心不同〉,收入《星雲大師全集366.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2》(增訂版),頁93。

*274 星雲大師:〈重新估定價值〉,《星雲大師全集90.往事百語2》(增訂版),頁127-134。

*275 王偉:〈慈心悲願,利樂人間──從「慈悲心」看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與實踐〉,《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11期,2017年11月,頁104-123。

*276 星雲大師:〈佛教的慈悲主義〉,《星雲大師全集28.人間佛教論文集1》(增訂版),頁129-130。

*277 星雲大師:〈慈善不究竟〉,《星雲大師全集205.如是說3》(增訂版),頁297。

*278 星雲大師:〈慈悲〉,《星雲大師全集91.往事百語3》(增訂版),頁108。

*279 星雲大師:〈慈善不究竟〉,《星雲大師全集205.如是說3》(增訂版),頁297。

*280 星雲大師:〈行善與教化〉,《星雲大師全集93.往事百語5》(增訂版),頁192。

*281 星雲大師:〈行善與教化〉,《星雲大師全集93.往事百語5》(增訂版),頁182。

*282 同註281,頁188。

*283 同註281,頁189。

*284 星雲大師:〈佛教對「經濟問題」的看法〉,《星雲大師全集36.人間佛教當代問題座談會1》(增訂版),頁224。

*285 星雲大師:〈《二○○三年慈善專刊》序──佛光山的慈善事業〉,《星雲大師全集228.人間佛教序文選2》(增訂版),頁267。

*286 星雲大師:〈佛教的慈悲主義〉,《星雲大師全集28.人間佛教論文集1》(增訂版),頁133-134。

*287 星雲大師:〈佛教與慈善事業〉,《星雲大師全集64.佛教叢書22.教用2》(增訂版),頁17。

*288 星雲大師:〈佛教興學的往事與未來〉,《星雲大師全集29.人間佛教論文集2》(增訂版),頁237。

*289 李聖俊:〈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教育理念與人間淨土思想的關係〉,《2016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理論實踐研究(上)》,高雄:佛光文化、財團法人佛光山人間佛教研究院,2017年,頁453-454。

*290 星雲大師:〈智慧第一舍利弗尊者〉,《星雲大師全集51.佛教叢書9.弟子2》(增訂版),頁215。

*291 星雲大師:〈受持五戒〉,《星雲大師全集16.佛法真義1》(增訂版),頁41-44。

*292 星雲大師:〈佛教與慈善事業〉,《星雲大師全集64.佛教叢書22.教用2》(增訂版),頁17。

*293 星雲大師:〈當代人間佛教的發展〉,《星雲大師全集26.人間佛教佛陀本懷》(增訂版),頁363。

*294 星雲大師:〈第三十說.我訂定佛教新戒條〉,《星雲大師全集251.貧僧有話要說2》(增訂版),頁163。

*295 高知遠:〈布施要無相,度生要無我──談《貧僧有話要說》中的超越意識〉,嘉義:南華大學文學系,《文學新鑰》第27期,2018年06月,頁149-170。

*296 星雲大師:〈慈悲的種類〉,《星雲大師全集182.星雲法語5》(增訂版),頁170。

*297 星雲大師:〈第三說.我究竟用了多少「錢」?〉,《星雲大師全集250.貧僧有話要說1》(增訂版),頁71。

*298 星雲大師:〈慈悲〉,《星雲大師全集16.佛法真義1》(增訂版),頁64-65。

*299 星雲大師:〈不忘初心〉,《星雲大師全集17.佛法真義2》(增訂版),頁130。

*300 星雲大師:〈不可小看了他〉,《星雲大師全集237.玉琳國師》(增訂版),頁124。

*301 程恭讓:〈第五章 星雲大師青年時期人間佛教思想的幾個核心理念〉,收入《星雲大師全集369.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研究2》(增訂版),頁89-90。

*302 星雲大師:〈問題答問篇:(二一)佛教對文教、慈善事業的認知〉,《星雲大師全集62.佛教叢書20.儀制3》(增訂版),頁323。

*303 滿義法師:〈第三章 慈心悲願:為教的願心不同〉,收入《星雲大師全集366.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2》(增訂版),頁93。

*304 星雲大師:〈佛光宗風〉,《星雲大師全集35.人間佛教語錄3》(增訂版),頁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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