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72　捉到賊了

宋代的兜率從悅禪師，虔州（今江西贛縣）人，十五歲出家，十六歲受具足戒，是臨濟黃龍派下的學僧，得法於寶峰克文禪師。由於他世間法及出世間法都通達，又能文善詩，領眾有方，因此得到十方大眾的崇敬。

當時，擔任宋徽宗宰相的張商英，喜好禪道，經常參禮諸方大德。他久聞兜率從悅禪師寫了一手好文章，特地登門拜訪。他一見到從悅禪師，便說：「久仰禪師博通內外，善寫文章，不知今日是否有幸拜讀您的大作？」

從悅禪師揮揮手笑說：「大德，您看走眼了，老衲是臨濟宗門人，依祖師禪法來開悟身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墮落到文字的窠臼裡呢？如果今天要和您談詩論文，就像您要和我談禪論道，那是空言無益，對不起您專程到這裡走一遭了。」

張商英似懂非懂，又繼續問：「最近我看禪宗語錄，對前人的機鋒禪語非常嚮往，只是對『香嚴獨腳』、『德山托缽』這類的話頭，感到疑惑重重。」

從悅禪師說：「文字上的話頭，豈能讓人進入禪法境界？我問您，您是有生命的人，還是沒有生命的人？」

張商英坦率回答：「有。」從悅禪師哈哈一笑，轉身就走進方丈室。

當晚，張商英一夜輾轉，久久無法入眠。一直到次日清晨，當他要下床時，不小心踢翻尿壺，他頓然省悟，直奔方丈室叩門，大喊：「捉到賊了！」門內傳出從悅禪師的聲音：「賊在哪裡？」張商英無言以對。

隔天，張商英呈上一首偈語給從悅禪師，禪師點頭印可說：「參禪只為命根不斷，依語生解。」張商英至此悟境又更進一步了。

養心法語

賊是誰？原來是自己。由於賊都在暗中下手，由於賊都是恐怖驚慌，所以都很匆忙，張商英自己踢翻了自己的尿壺，不就像不懂事的小賊嗎？所謂「捉山中之賊易，擒心中之賊難」，張商英忽然踢翻的，不是尿壺，而是踢翻了心中的無明汙穢，所以他要趕快向從悅禪師報告說「捉到賊了」，意思是找到自己了。

二○一一年八月十日刊於《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