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04　秋水連天

南宋時，禪門的兩大巨匠臨濟宗大慧宗杲禪師和曹洞宗的宏智正覺禪師，一個提倡「看話禪」，也就是看話頭，一個提倡「默照禪」，主張自我參問。兩人因為主張不同，常有爭論。雖然宗風不一、思想不同，但是對於生死的態度，彼此卻相知最深。

早在大慧宗杲禪師住持阿育王寺時，便與宏智正覺禪師相得甚歡，兩人常有往來。那時，宏智正覺禪師曾經開玩笑地交代：「如果我先去了，你可要幫我主持後事呀！」

果然，宏智正覺禪師即將入滅時，就寫了一封遺書，託人送去給大慧宗杲禪師，囑託後事。宏智隨後寫下一首示寂偈，便輕輕放下了筆：「夢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鳥煙沒，秋水連天。」

大慧宗杲禪師接到遺書之後，當天便連夜前往天童寺，此時宏智正覺早已坐化。後來，宏智正覺一切送終之禮，果然都由大慧宗杲禪師全程負責。

當時，剛接獲遺書的大慧宗杲禪師，曾以宏智正覺禪師對生死事甚能把握，誡勉弟子：「古人有言：『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說罷，便舉起宏智正覺禪師的遺書說：「這個就是天童和尚末後的全部消息。」

隨後，他請維那宣讀天童寺宏智和尚的遺書，並陞座為大眾開示。

大慧宗杲禪師感嘆地說：「法幢摧，法梁折，法河乾，法眼滅。雖然如此，正是天童和尚的真實說。」

養心法語

天童、育王寺是聞名於世的禪門古道場，二者同在浙江的鄞縣寧波。前者位於太白山麓，後者則在太白山麓的阿育王山，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兩寺也是有一段距離的。

古來的大德，在佛法上的認知雖有不同，但彼此互相敬慕，甚至彼此以生死相託，就如宋代的名僧大慧宗杲禪師，曾著有《大慧語錄》、《正法眼藏》、《大慧武庫》等書，最後專程趕去為老友處理後事，示眾無言，可見其喪葬處理得法，沒有爭論。

所謂無言勝有言，人之生死，能夠沒有異議，也是天下太平之勝事也。

二○一○年十月十六日刊於《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