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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20 江浙佛教——復興中國佛教的模範

與寒山寺、西園寺法師會面

時間:二○○七年九月十一日

地點:佛光山雲居樓

在我年輕的時候,大家都以能到江浙一帶,如鎮江金山寺、焦山定慧寺、常州天寧寺等名寺叢林參學為榮。近年來,我有因緣到浙江天童寺、阿育王寺、雪竇寺、七塔寺參訪,更深刻地感覺到,江浙地區的佛教可以做為未來復興中國佛教的模範。尤其當地人文薈萃,對中國佛教的發揚,必定有很大的影響力。

我來到台灣五十八年,今年是佛光山開山四十年,四十年的佛光山與寒山寺、西園寺相較,歷史很短。不過近年來,韓國有很多千年以上的古剎,主動和我們締結兄弟寺。為什麼?因為寺院除了傳統的功能和歷史的價值以外,還須具備現代化的弘法能量,而他們也都肯定了佛光山在這方面的些許成就。

其實,佛光山並非有心搞現代化,我們也有傳統的一面。等會兒提供《佛光山清規》給各位參考,大家就會更進一步認識佛光山:來到佛光山,不只是看外在的建築,還要看內部的建設;不只是看外表的莊嚴,還要看內部的精神;不要光看人多,還要看他的內在、看他的生命力。

佛光山大約有一百公頃的土地,五座山丘的形狀就如同五根手指。各位今天參觀的只是五座山丘的一部分。從我們目前所在的位置(雲居樓),直通接引大佛的區域,屬於男眾活動的範圍。如來殿直下大雄寶殿,屬於信徒的活動區域。過了寶橋,另一端就是女眾學部。我們在山上住了幾十年,男、女眾之間,有的從沒見過面,也沒說過話,大家各有所司,各有所住,沒有機會往來。

女眾學部往西是養老院、育幼院,屬於社會慈善的部分,再過去就是普門中學。最近佛教學院預備向教育部申請立案,成為正式的宗教學院。所以我們預計把普門中學遷校,做為日後發展宗教學院之用。

在台灣,寺廟的土地、建設及產業,永為寺廟所有,不是私人,也不是政府所有。哪一個人擔任住持、管理人,他就是寺院的代表,一旦住持缺位,就由全寺大眾選舉,產生新住持。好比佛光山有一千多位徒眾,那麼,心培和尚至少要有七、八百張選票才能當選。住持的任期為四年一任,連選可以連任一次,但是任期屆滿以後,即使再能幹、有貢獻,也不能續任,必須交棒給別人,待別人做過一任之後,想要再參選,就不受限制了。

過去,寺院住的都是比丘,庵堂住的都是比丘尼,現在,如佛光山則是四眾共有的道場。目前台灣寺廟的發展社會化,需要很多人共同護持。由於我們沒有田產,對外不收門票,沒有經濟來源,就必須自我健全、自我振作,才能獲得社會的尊敬、信徒的護持及供養。

佛光山每年舉辦一次功德主會,面對上萬名功德主,我對他們說:「各位老闆!歡迎大家回山!」我把信徒當作老闆,出家眾是為大家服務的員工。當然信徒不敢承認自己是老闆,不過我這樣說,是表達了僧信之間相互尊重的善意。

有時我說:「各位老師歡迎你們回來!」信徒們也會感到疑惑:「師父們才是老師,我們怎麼能做老師呢?」記得我二十多歲來到台灣之後,常常為了打一通電話,跑到電信局,為了寄一封信,跑到郵政局,甚至為了上廁所,跑到火車站。走在街道上,難免商家看了會好奇:「怎麼會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在路上走?」把我當成外國人似的,瞪大眼睛看。所以,在他們的面前,我必須行如風、立如松,我必須規規矩矩地走路,目不斜視。他們就像是我的老師。

這一生在佛門裡,除了過去師長、同學的指導和勉勵,社會大眾及信徒也如同老師,幫助我成長。他們的兩個眼睛時時在向我說教,所以我不能有所差錯,否則他們會看不起我。

這一次,我和大家一起出席在台北林口體育館舉行的「祈求兩岸和平人民安樂回向法會」,有徒眾透過電視畫面看到我,事後對我說:「師父,你坐得真挺,連動都沒動。」我想,這是幾十年訓練下來的功夫。我無時無刻都覺得左右有眼睛在看我、有嘴巴在議論我、批評我,所以我不能不表現佛教的優良傳統,端莊、嚴肅。在佛教裡,教育我的師長雖然不多,但是在社會上,教育我的老師卻很多。

四十年前,我來到佛光山開山,當時這個地方幾乎是塊荒地,如同貴州的「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沒有平地,都是深溝。例如,麻竹園和男眾學部之間,原本是深不見底的深溝,是我們從高屏溪運載了八千卡車的砂石上來填補,才終於填平的。在開山的過程中,簡直是移山倒海,也花了不少錢。

又如佛光大學,當初建設時,光是做山坡地開發及整頓,連一磚一瓦都還沒看到,就已經花費無數。為何要在那裡建設呢?因為過去傳統的寺院都是在深山裡,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有山有水的地方必定很美,大家都會喜歡。就如佛光山,靠著這麼一點小丘陵地,也能增加它的特色。

過去佛光山的藥石,都是依照慈航法師在台灣提倡的傳統規矩,稱念「供養佛、供養法、供養僧、供養一切眾生」,但由於佛菩薩只吃早齋、午齋,所以後來我們就改稱念〈佛光四句偈〉:「慈悲喜捨遍法界,惜福結緣利人天,禪淨戒行平等忍,慚愧感恩大願心。」「慈悲喜捨遍法界」,就是慈悲、喜捨、利眾。「惜福結緣利人天」,就是惜福結緣、自利利他。「禪淨戒行平等忍」,佛教的修學,有禪、淨、戒行的不同,然而「是法平等,無有高下」,皆能悟入。

說到「平等」,這一次由中國大陸宗教局葉小文局長發起的「和平鐘聲到台灣」,是歷史上的一大突破。因為「和平」就是愛,誰愛台灣,台灣就會歡喜與他來往。

「慚愧感恩大願心」,《佛遺教經》說:「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愧」能莊嚴我們的身心,增長我們的修養。「感恩」的人生是富有的,處處向別人要的人生是貧窮的。「大願心」,我們要天天發願:我要做一座橋梁,供人行走;我要做一棵大樹,供人乘涼;我要做一杯水,給人解渴。

日日奉行〈佛光四句偈〉,氣質必定會改變,心胸必定會開闊。像平日我們在雲居樓大齋堂過堂,都要唱〈供養咒〉及〈結齋偈〉,沒有參與過堂的人,用餐時則稱念〈佛光四句偈〉。

雲居樓共有八層樓,面積三萬六千尺,所有的電梯、樓梯及廚房都在這三萬六千尺方圓之外。一眼望去,全都沒有柱子,只有四面的牆壁。地基四十米深,即使這座山崩塌了,房子也不會動搖。柱子之間的跨距很大,很堅固,有好幾十米。

我一生沒有別的學問,但由於「我是佛光山」的觀念,所以關於佛光山的問題,我都能回答。倘若大家好奇,也可以問我。

五十年前,我在宜蘭成立歌詠隊,那時佛教界不諒解我,都批評說:「佛教界出了一個敗壞分子,佛教要滅亡了!」但是五十多年來,佛教不但沒有因為唱歌滅亡,反而把很多年輕人、知識分子「唱」到佛教裡。

其實,平時大家唱的香讚,據我了解,過去也是度眾的方便之一。再如俗講,甚至蘇州的崑曲,也都是佛教僧人發展出來的。我有一本書叫做「歸元鏡」,是明代智達法師寫成的劇本,不僅文詞優美,含義也很深遠,不過現在都沒有人研究它了。

事實上,蘇州崑劇院也不只是提倡〈遊園驚夢〉,佛教有許多勸世的因果報應、道德觀念,也都值得宣揚。

唱誦不光是唱給佛祖聽,甚至傳教也不只是口說,有時「說」還沒「唱」的好聽呢!有一次我參加一個天主教舉辦的典禮,好多神父坐在台上,每個人輪流唱一句,台下的與會者就跟著唱和一句。上下有交流,讓信徒不感到無聊,覺得有參與感,這個方法倒是很好。

佛教的香讚,如〈戒定真香〉、〈爐香讚〉,將來或許也可以改良,令唱誦的速度快一點。中國的京劇到外國演出,外國人常感到奇怪:「只有兩個字,為什麼念得那麼久?」意思就是,有時候唱誦速度太慢,反而大眾不容易學。所以讓它速度快一點,讓傳教的方式更大眾化、通俗化,是度眾很重要的條件之一。

(大眾唱〈楓橋夜泊〉)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這首詩充滿了省思及回憶,寫景、寫情皆甚微妙,讀來令人蕩氣迴腸。所謂「夜半鐘聲到客船」,描述的正是遊子離鄉背景,觸景生情的愁懷。佛光山有一口日本製造的大鐘,今年過年,好幾萬人上山敲鐘,目前鐘已懸掛在興建中的鐘樓上。我想,有了寒山寺的鐘聲之後,明年春節將更為盛況。這次在林口體育館舉行的贈「和合鐘」儀式結束後,兩萬多名信徒紛紛擁上前,有的人輕撫這口鐘,有的人從鐘下穿越而過……什麼花樣都有。由此可見這口鐘的迷人。

「和合」對今後佛教發展很重要。如寒山寺,因寒山、拾得「和合二仙」而得名。又如金山寺,光是「金山」,太孤單;金山、焦山和合為「金焦二山」,意義就不一樣,遠比常州天寧寺占優勢。其實,寒山寺、西園寺也如同兄弟寺。寒山寺有一千多年的歷史,西園寺也有七百年的歷史了。

據說南京的大報恩寺將要恢復,他們也找我談論了未來的發展。當然,目前的發展方向,都是站在觀光的立場考量,畢竟佛教寺院大多坐落於山川之中。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一間寺廟、一座古剎,若不是裡頭的佛菩薩靈感,就要裡面的高僧大德有道行,如此,它很快地就會名聞遐邇,對觀光的發展也會有很大的助益。

大陸的寺院多半是靜態的建築,如大雄寶殿、藏經樓,稍具規模的寺院則闢有禪堂、羅漢堂等。以佛光山的經驗,其實寺院也能有一些動態的設施。有一年,我請人製作了一組「目連救母」的花燈,在場景中,目連以天眼通看見母親墮於餓鬼道中,瘦弱不堪,於是捧來一碗白飯要給母親吃。這時只見目連的母親從一個洞穴裡緩緩出場,就在目連奉上白飯的剎那,母親卻因業報而口吐火焰,不得飯食。許多遊客遊覽至此,看到噴火,都會佇足觀看,久久不肯離去,心裡覺得奇怪:「怎麼忽然噴火呢?一定有條線路藏在某個地方。」遊客看到了,覺得很奇特,被吸引住,這也就達到傳教的效果了。

在中國大陸,敲鐘已經很盛行,能再賦予敲鐘教育意義,也是值得我們再省思、發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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