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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20 以天下為己任

為佛光山叢林學院第一屆至第八屆校友開示

時間:二○一六年五月十七日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

今年是佛光山開山五十年紀念,其實你們當中有的人比五十年還要更早(指就讀壽山佛學院者)。佛光山所有的大家,對你們的前來,都是真心歡喜。歡迎大家回到山上來,很感謝你們。

我提倡「人生是一種享受」,世間人士享受金錢,但金錢有快樂也有煩惱;享受情愛,但情愛有煩惱也有樂趣。總之,世間苦樂參半,唯有在佛門裡,是享受歷史、享受往事回憶、享受大眾、享受佛法。就算人生有多少的憂患悲哀、艱難困苦,因為有佛法,苦難、憂傷也會成為禪悅法喜,成為增上緣,成為苦行,所以我們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

大家難得一見,今天有好幾個單元要對你們說一說,也會有時間給你們提問談話。

第一段,要跟你們講的話,現在講是稍微遲了一點,但是五十年前左右,你們在山上,也都應該知道我的一個思想觀念,我是一個鐵打常住流水僧,一切都是我的,一切也都不是我的。我不認為哪一間寺廟是我的、哪一個徒眾是我的,都是大家的,我也只是眾中的一個。

文成公主下嫁到西藏給領導人松贊干布,我在電視片段中看到松贊干布的媽媽講了這樣的二句話,他說:「來的就給他來,走的就給他走吧!」雖然是兩句平常的話,但是我覺得:「啊!真有道理。」這就是因緣法,有緣就來,無緣就去,緣生緣滅啊!

早期,我是希望你們在佛門裡要廣學多聞,多參學的,但是可能你們回到各自的寺廟後,就忙著發展自己的道場,對於外參都不夠,所以相對地,人生觀、心中的天地也就很小。

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應該到外面參學,恢復過去叢林祖師大德的到處參學,也就是所謂「走江湖」,江湖來去,雲遊行腳,於各家叢林飽參飽學。不過,遺憾的是,台灣哪裡有這種好的機會、機緣?甚至我感覺到,現在就是要在佛教裡找一個老師來參學,也很困難。

還有一個比找老師學更難的,那就是自學。我沒有進過學校,都是靠自己學。在你們當中,可能沒有人鼓勵你們要自學,加上也沒有到外面多參學,就這樣讓有限的人生時光,在小圈圈裡隨著小溪水流過去了,沒能像汪洋大海一樣磅礴一生,很可惜。

最近我在寫一本《參學瑣憶》,已經寫了一百五十個人物。在這一百五十個人中,有長老大德、有朋友、有學生、有徒眾、有在家居士,他們所講的一句話、二句話,都一直刻在我的心版上,比在一所學校、二所學校和幾個老師的學習都還重要。我這一生能夠享受到這許多人的一、二句話,感到人生非常豐富。

最近廈門閩南佛學院找我跟學生講話,我就鼓勵他們要多向人參學。但是恐怕不容易,一般人總想參學就不回來了。不過過去的大陸叢林,有所謂「千年書記,萬年堂主」,不回來也沒有關係,就算是一千年、一萬年後,也還是有緣分的。

這本《參學瑣憶》,我預備要寫二百個人。等一會兒,關於這許多往來的人事,也可以講給你們聽。現在我先請妙廣法師替我把〈參學瑣憶‧序〉念給大家聽一下。為什麼要提倡「參學」像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一樣,接受五十個人、一百個人的指導?所謂「一句師」,一句話就是老師,過去修道人為了求法,寧可犧牲生命換得野干的半句偈。同樣地,人家講的一、二句話,道理你能聽得懂,一句、二句就夠用了。如果聽不懂,就算講了千言萬語,也沒有用。

所謂「參學」,就是找一個你的緣分,找到你契合的一句話,就如同趙州禪師的「一句隨他語,千山走衲僧」。能契合,一言半語,一個人一生就享受不了;如果不契合,千言萬語也沒有用。

在大陸有一個徒眾,他的英文程度是最高級的八級以上,很有善根,當初他要出家的時候,一心想要苦行,但是我們沒有那麼多的苦行讓他做。我看他做得不安心,就說:「你出去參學,一年為期,在一年之內不可以回來。」他出去一年後,再回到大覺寺,死心塌地。世界佛教在我心中有了底,比較好;否則人在山中住,心在紅塵跑,沒有用。

關於參學的這一段就不談了,我講第二段。

講到參學,我親近過那麼多的人,但是很痛苦的,要找一個領袖都困難。不過,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侍」,我就是要找一個老師!像當年大迦葉為了找到佛陀,費盡千辛萬苦。舍利弗、目犍連聽到釋迦牟尼佛的「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歡喜跳躍地說:「有了、有了!我們有了老師!」

我承認我這個人不是有很好的基礎,也不是有很好的因緣,沒有受過完整的教育。在佛門裡,也沒有得到多少良師益友,抗戰期中都是在做工,上山打柴、挑水、煮飯、煮菜,難得聽到有人打鐘,可以上課了,大家都奔相詢問:「為什麼要打鐘?為什麼要上課?」覺得很稀奇。但是,這十年的叢林教育,對自己的一生還是很重要。

雖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佛門一流的人才,不過所謂「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沒有人,我也要挺身而出,因為佛教是我的生命,信仰是我的靈魂。我能沒有生命、沒有靈魂嗎?我能沒有佛教嗎?所以這一生,過去我常說:「我什麼都可以失去,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沒有一點慈悲。」而現在我就說:「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沒有佛教。」

佛教必須要有一個中心。現在天主教已經有辦法,因為他有梵蒂岡。回教能這麼盛,也是因為他有組織。那麼,中國的佛教能這麼樣一盤散沙嗎?我們要找一個領袖,以他為中心,發揚佛教,這是我最早期在大陸所培養的觀念,到台灣來以後,慢慢地就想要實踐追隨一位老師的夢想。

在台灣,我遇到的第一個因緣是慈航法師。慈航法師,我在大陸的時候就知道他,但是對他有成見。什麼成見?他在南洋編的《人間佛教月刊》,也發展到大陸,因為適逢抗戰勝利以後,我們這許多年輕人求知若渴,一本書、一本雜誌,哪裡能讓它空過呢?我就看到其中一期的雜誌上說:「茲任命金山寺改革,做織布工廠;茲任命常州天寧寺,做師範學校;茲任命這個做什麼、那個做什麼……」我一聽,心想:「咦?慈航法師是教皇嗎?」那時候,佛教大家比較尊敬的是太虛大師,而他是太虛大師的學生,怎麼現在由他來任命呢?我就覺得他不通世故。雖然他有心改革也愛教,有了不起的慈悲、熱忱,不過那時候我覺得這個方法不對。

在我來到台灣以後,因為無路可走,不曉得到哪裡掛單,慈航法師也了不起,就在這個時候喊出「搶救僧寶」的口號,發起關心從大陸來到台灣的一些年輕出家人,不然他們都走入社會去了。當時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曾想:「好吧!慈航法師這麼慈悲,就跟隨他吧!」但是為了在大陸曾經看過他的那許多言論,任命的程序不當,心裡想:「我做不到!我不能以他為我的依止。」所以後來就在中壢圓光寺落腳,做苦行、拉車、擔水,以待因緣。

不過,這時候的慈航法師已經對我很看重,要我替他編輯《慈航法師全集》。我想,這件事情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幫忙一個前輩編一部書,又不是跟隨他,也不是賣給他,橫豎我在圓光寺做就可以,也不必到別處去,更何況他有一個信賴的大弟子自立法師在為他籌畫,我只是做一個編輯。當然我也是不能勝任的,不過我一生有一個「做中學」的觀念,不會不要緊,可以邊做邊學,所以就答應了。

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我們才初到台灣的時候,記得善導寺舉辦第一次「仁王護國息災法會」,他也來到善導寺。在那裡負責的大醒法師不准大家和他接觸,說:「慈航這個瘋子!」他們是同學,同是太虛大師的門下。但我們不然,覺得:「慈航法師來了,讓他跟大家做這個講演。」最後,我們也不管大醒法師反對不反對,就利用吃飯休息的空檔,請慈航法師上台講話。當然,慈航法師在台上,講得很感動人、很叫座,因為他很善於通俗講演。其中,他有一句話說:「請佛教界的人關心從大陸來的這許多僧青年,他們對佛教有一股信心,現在他們飄泊在人海裡,無處安身、無處依靠,我們佛教界能不伸出援手嗎?」

因為那個時候我也是苦難者之一,聽到這樣的話,幾乎要痛哭流涕,覺得感動:「啊!偉大的慈航法師,你真是愛護僧青年,這麼樣為青年人講話。佛教的長老,都沒有一個人為我們講話,你真好!」後來大家就在台北彌勒內院成立一個教團,有三十多個外省青年去親近他。不過我不去,為什麼?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侍」,我要選擇我要的領導人,才跟隨他!

我也響應太虛大師的革新佛教,但革新佛教是有步驟、有方法、有因緣的。當然,慈航法師還是我很尊敬的人,論慈悲,沒有人能和慈航法師比;論對佛教的信心,也沒有人像慈航法師。只是說,我了解他、我崇拜他,但是我不能跟隨他。

我偶爾也會去看他一下,後來他藉著我去探望,就和我通信。我想,雖然過去我是你們的院長、老師,但是我待你們都沒有像慈航法師那樣的慈悲,慈航法師的那種慈悲、熱情,真是可以融化鐵石心腸的人。

最初他跟我寫信,都是稱「星雲同學」。一個長老稱後輩「同學」,這很謙虛啊!再有稱「星雲學友」;然後稱「星雲小弟」、「星雲弟」;再下面,稱「雲」;再然後,稱「親愛的雲」、「我思念的雲」。(大眾笑)當然,我知道他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吸收我跟隨他。

雖然經歷了這樣的過程,我也尊敬他,但我還是不親近他,一樣是那句話:「我還沒有找到我的主。」

第二位是我最尊敬的大醒法師,太虛大師門下行政教育首座弟子、閩南佛學院院長、《海潮音》主編,我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從閩南佛學院出身,也都是他的學生。

論大醒法師,年齡不高,但是在資歷上如同我的師公、師祖,也是我崇拜的對象。他為了革新佛教,辦理《現代僧伽雜誌》。尤其批評佛教,那種義無反顧的勇敢,儘管出了多少的紕漏,還是一心要把太虛大師推上前線。但是困難,為什麼?太虛大師這一派,叫做「新僧」,是主張革命的;其他佛教長老,叫做「舊僧」,是老派的。在舊佛教的人眼裡,太虛大師這一班新僧,等於洪水猛獸,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不過,像跟隨太虛大師的仁山長老,和太虛大師是同學,他是我受戒時候的教授和尚。《華嚴經》、《法華經》都是通背,講經的時候背起經文來都是一大段,人稱「鐵嘴仁山」。不過,那時候我很小,也談不到由他做領導人。

仁山法師和慈航法師一樣,都有志於革新,民國元年(一九一二),他因為要改革金山寺,而有「大鬧金山」事件。幾年後,有一次他到馬來西亞,當地有人問他:「你從哪裡來?」他說:「從金山來的。」那個人就說:「哎呀!金山有個叫仁山的,那個地獄種子,他大鬧金山啊!」仁山法師不敢開口,最後拿了二塊銀洋供養,說:「承蒙你開示『地獄種子』,真是冒犯佛教了。」當然,在這裡我主要說明的是仁山法師的風範。

像大醒法師,他為了革新佛教,寫了多少文章,也去拜訪印光大師。印光大師就問:「你叫什麼啊?」「叫大醒。」「喔,你造口業啊!」就教訓他造口業,老是寫文章罵人。所以,大醒法師後來出了一本書叫做《口業集》,就是為了紀念印光大師開示他、罵他,說他造口業。這本書在我們圖書館裡還有,在台灣也再版過。

我覺得過去的這許多長老都很有風範,有為教熱忱,衝鋒陷陣,對於人家給他的打擊、批評,他也接受,毫不隱瞞。

這麼一位大醒法師,我在大陸辦《怒濤月刊》的時候,他在《海潮音雜誌》上以四分之一的版面寫:「我們又多了一支佛教生力軍!」這對我們年輕人的鼓勵很大,覺得有歷史的《海潮音》竟然把我們一個小小的《怒濤》,看成又是一支生力軍,大家對大醒法師也就更加地生起愛教、有遠見、保護青年的認識。

大醒法師來台灣之後,到新竹辦「台灣佛教講習會」。民國三十九年(一九五○),也就是我來台灣的第二年,他寫了一封信給我。說起大醒法師的字、文學,至今沒有人能跟他比,可惜那許多信,我都沒有收存,因為我一直都在流浪、走動。

他寫信是很規矩的:「星雲同學,我要辦佛教講習會,我做導師,你來做我的主任祕書。」我就回答他:「我不會佛教行政啊!什麼是主任祕書?要做些什麼我都不知道。」他說:「因為這是講習會,不是佛學院,不能稱教務主任,只能稱主任祕書。」但是我心裡想,假如做教務主任還可以,做主任祕書不可以,所以最後我就推辭不去。

後來由於他中風,加上種種因緣,講習會沒有頭了,不得已,念在和大醒法師的香火因緣,我就接了這個工作,把名稱改為「教務主任」。這是台灣省佛教會辦的,也是我第一次從事佛教教育的經驗。

不過,在大醒法師和太虛大師革新佛教的理想之間,我學習太虛大師。再說,大醒法師那種風格,天天罵人,我也不敢跟隨。當然,我是尊敬他的,只是「和而不流」,不同流。

你們都知道的東初法師,他是我焦山佛學院的副院長,年輕得志。我沒有聽過他的課,但在名義上,他總是一個副院長。當年,「中國佛教會」的牌匾,就是他從大陸抱到台灣來的。他要成立中國佛教會台灣辦事處的時候,我還寫了一篇文章。甚至他叫我:「你來編《人生雜誌》!」其實我不會編,但是由於他對我有那麼一點半個老師的關係,就覺得應該去幫忙。所以我親近東初法師好多年,在宜蘭、台北之間來來去去,光是《人生雜誌》,陸陸續續、前前後後就編了六年的時間。前後六年,我沒有用過他一張稿紙,沒有貼過他一張郵票,沒有領過他一分錢買公共汽車票。

東初法師講了多少對佛教的理念、革新的理想,對我都很受用,但是對他自己講了卻都沒用。例如,他說:「錢用了才是自己的,不用是人家的呀!」我一聽,覺得:「對、對、對,錢要用啊!」我這一生可以說是會用錢。不過,佛光山開山奠基典禮的那天,五月十六日,也就是五十年前的昨天,他也來參加,開口就要跟我借八十萬。我正在開山建寺,借八十萬還得了?八十萬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不只現在的八千萬啊!

過幾天,我心裡想:「大概是老師知道我要建寺,必定會有一點預備基金。好吧!就先借給他用幾天。」但是借給他之後,經過一個月、二個月,他都不還我。後來我跟他要,「老師,我要建寺,錢還給我吧!」他說:「我哪裡有錢能還給你?這樣好吧,我用出版的《禪學大成》二十部來抵消吧。」所以,目前在我們的圖書館裡,《禪學大成》就有好多部。

總之,我們的理念不同。比方說,在編《人生雜誌》的時候,我自己也有一些讀者,《釋迦牟尼佛傳》、《玉琳國師》都會有人要看,這他同意我刊載。但是當我想編一個「佛教名人集」專欄,為佛教的名人留下一個歷史,他卻說:「章嘉活佛、白聖法師,不可以!白聖絕對不能刊登!」我說:「老師,你和他的感情好不好,這我們能理解,但他是佛教的名人,這歷史不能違背呀!」他還是說:「也不行!」我身為主編,聽到這樣的話,想到佛教沒有幾個名人,太滄和尚、證蓮和尚……這幾個人編完,馬上就沒有人可編了,白聖不能缺席啊!我就說:「要刊登!」沒想到,後來他就跑到印刷廠把所有的稿子都拿回來,掛在門口,說:「還給你,我不幹了!」為了這麼一點小事,都不能配合,我還能依他做領導人嗎?

南亭法師,是我在江蘇的鄉長、長老,台灣漢傳佛教的講經派,講經第一。南亭、霜亭、靄亭,都是大陸最高等的長老,跟我的得戒和尚若舜長老同等。這麼一位江蘇的老和尚、鄉長、長老在台灣創辦華嚴蓮社,是應該要助他一臂之力的,但是,我想我可以幫他做事,卻不能跟隨他,因為他不是我心目中的領導人。

怎麼說不是我心目中的領導人呢?比方說,他是「人生雜誌社」社長,我是主編,每次到台北向他請示問題,到了中午想到沒有地方吃飯,知道華嚴蓮社的飯菜很好吃,也想去打個牙祭、吃頓飯。在一般人家,知道家裡有一個人來了,都會多準備一碗飯。當然,那時候我也不規矩,十二點鐘吃飯,我十一點鐘就到了。

所以,當我十一點鐘到達,他跟我見面的時候,就說:「喂!你要不要在這裡吃飯啊?」那時候年紀輕,臉皮薄,這還真教我很難回答。假如現在讓我再到那裡,我就會說:「那我就討飽了。」但過去我不敢,只有說:「老法師,不要了。」他也真的就說:「不要的話,那我就不為你準備了喔。」我只能離開了。

各位想想,我連這一頓飯都不能吃了,還能依他做領袖嗎?凡事總是要有好的因緣關係。

像白聖法師,他也是希望我跟隨他,還以種種的方法吸收我,這就先不去談。不過,我不能跟隨他,為什麼?他在佛門的威儀修養,不具備佛教領袖的條件,像他身上長瘡,經常要抓癢,當然癢很難受,抓癢倒也罷了,有時候他還歡喜批評佛教人士:「他媽的!他媽的!」這像流氓一樣嘛!明白說,我是不大尊敬他的,所以叫我跟他合作,我是很不願意的。

我在台灣佛教界的幾十年,他也仇視我,不准我出國,連慈莊法師的父親過世,從美國回來辦理喪事,也不准他再出國。甚至慈惠法師他們要到日本留學,原本都已經講好,入學證也寄來了,但是在程序上,因為出國名單要由中國佛教會轉給教育部批核,結果就在轉呈過程中,名單一直給他放在抽屜裡,顯然地就是不准他們去。

他這種盡是壓制人才,有仇必報的心理,我怎麼能跟隨呢?

就是印順導師吧,他也很希望我跟隨他,演培法師還幾次地來做說客,說:「導師希望你替他做記錄。」但是我也不要。印順法師要做佛教領導人比較難,因為他膽量小,很謹慎。說他是學者的話,我又不是做學者的料,光是做個記錄又有什麼用呢?

既然在長老之中找不到一個領導人,不妨就在年輕人當中找個領導人吧!像演培法師,他和我是同事,當年一起在新竹「台灣佛教講習會」教書,但是他心量之小,哪一個人有什麼辦法了,他總是說:「哎呀!」心裡好像很難過人家有辦法,而自己沒有辦法。其實人家有辦法,我們應該要很歡喜啊!

煮雲法師,是你們的老師,比我大八歲。過去台灣佛教有所謂「五虎將」,大家相處就如同兄弟一樣,但是要我說:「老煮,我們提拔你、擁護你吧!」這不行。為什麼?他的習氣之重,比方到什麼地方吃飯,一坐下來,他就拿起筷子敲:「叩、叩、叩。」然後喊著:「醬油、醬油!」(日語)我就覺得很討厭,難道沒有醬油就不能吃飯嗎?

在老一代、青壯年一代中,都難以找到領導人的情況下,現在佛教是更沒有人了。

明白告訴你們,當年辦理壽山佛學院,哪有什麼條件可以辦?那一棟房子,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你們不棄,願意到那麼一個小地方。

創辦壽山佛學院也是從刺激而來的。當年,屏東東山佛學院圓融比丘尼創辦佛學院,請我去教書,原本這是很教人高興的事,因為那時候佛光山還沒有開山。「這一下,我們年輕人有用武場所了!又可以到東山佛學院去教書了!」記得當時我們正在建設壽山寺,還在粉刷,有一天晚飯後,他卻穿海青、披袈裟來向我跪拜,說:「法師,對不起!院長道源法師不准許我請你去做老師。」

我一聽,就說:「不要緊、不要緊,我自己來辦。」事實上,當時也沒有那個條件辦啊!不過我想:「從小型的開始吧,就算是只有三、五個學生,我也要辦!」所以我這一生,雖然人家給我很多的難堪,但是我都不計較。所謂「不要生氣,要爭氣」,也因為這樣,才有了壽山佛學院。

你們都知道的,佛光山原本是不得人要的地方,沒有一塊平地。當時我沒有錢,也沒有辦法,想到:「錢不是一時會來的,平地很貴我也買不起,雖然眼前這塊地到處都是水溝,不過我可以慢慢把它填平啊!我用時間爭取事業的成就。」如今五十年過去了,建設已經從壽山佛學院到東方佛教學院,再到現在的叢林學院,因緣實在很難得。

今天,大家能在五十年後又再相聚,回憶比現實美麗,現實比回憶有成就。(大眾鼓掌)人生必定是一步一腳印啊!記得我對第一屆、第二屆的同學講過二句話:「現在你們來到這裡念書,我以你們為榮;將來必定有一天,我要讓你們以學校為榮!」而今,難道佛光山的建設,你們不覺得為榮耀嗎?

這三天來,「話說佛光山」分享會上,大家都說了好多感人的事蹟。昨天你們也說了不少,希望大家把它寫下來,留為歷史。就如同我創辦大學,有一個理念「把智慧留給年輕人,把功德留給信徒,把歷史留給自己。」你們也都是佛光山的歷史啊!你們在這個歷史長河中,不能不留一個點、留一個水花啊!

接下來講第三段。你們是我的學生,但可能對我不了解。就例如慈惠法師,他跟我這麼親近,但不久前也還跟我說:「師父,我沒有辦法了解你。」我是這麼難了解嗎?難了解。就說佛陀這麼偉大的人物,我問你們:「釋迦牟尼佛在哪裡?」你們都會說:「在我們心裡。」事實上,你心裡有貪、瞋、愚痴,佛陀會跟它們在一起嗎?不會。又例如,IS(伊斯蘭國)恐怖分子那麼殘暴,他們心中有佛嗎?天主教徒,他們心中有佛嗎?媽祖的信徒、王爺的信徒,他們心中有佛嗎?沒有。那麼佛究竟在哪裡?或許你說在西方極樂世界,那麼他和阿彌陀佛在那裡是怎麼相處的?又或許你說在東方琉璃世界,那麼他和藥師佛又是怎麼相處的呢?

事實上,佛祖在哪裡?在我們的信仰裡。我的信仰有多高、多深,他就隨著我的信仰有多高、多深。佛陀有法身、報身、應身,所謂「法身如虛空」,虛空是什麼樣子呢?虛空沒有樣子,就像一般說的:「這個人像那個人、這張桌子像那張桌子。」虛空無相,所以無所不像。你是什麼形狀,方的、圓的、長的、三角形的,虛空就是那個形狀。當然,我們不敢比之於佛陀的法身,主要是在說,人的心量要能像虛空一樣。

像悟一法師,一生和我有來往,卻又要害我,這是很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關係。最後他還在我們的西來寺養老,由慈莊法師等幾位徒眾供養他,當然這是經過我同意的。他在那裡,天天都要求:「要吃這個菜、要吃那個沙拉、要吃什麼……」這也不要緊,總是老和尚嘛!跟師父又是那麼要好的法系關係、朋友。

在他老年快要過世的時候,有幾句話跟我說,不過十六個字當中,我只記得八個字,另外八個字記不得了。他先是跟我賣弄關係,說:「老弟!」接著說:「我一生對你是慚愧的,都沒有對你很好,不過你知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今天還是有幾句話要告訴你。所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後無來者』我是不敢說,但是你的肚量『前無古人』,這我敢肯定。」

下面他又說:「心量有多大,事業就有多大。」之後的兩句我是記不得,不過這兩句話,我總要記得。我就想:「我的心量真有那麼大嗎?」現在回憶起來,也確實,所有一切都不是我的能力做成的,也不是我的金錢做成的,是大家的助緣完成的。而要能有大家的助緣,當然就得要自己有「量」來容。所以信徒回來,我都不是說:「各位信徒、各位護法!」而是用台灣話說:「各位『頭家』、各位老闆!」接著說:「你們是頭家,我們是員工,今天你們回來,我們在這裡服務的人,要向你們做報告。你們是董事會裡的董事,我們做勞工的,必須對你們說明我們做了什麼。」我覺得自己只是小工,是服務的人,不是來做領袖、做頭的。

說到這一點,就要講佛光山是怎麼成就的。像慈莊、慈惠法師,當初他們在宜蘭都是有條件的優秀青年,而我一個窮和尚,住的地方也沒有、穿的衣服也沒有,日食艱難,前途都不曉得在哪裡。包括慈怡法師,那時候他還沒有皈依,寫信來問我說:「法師,我們信仰佛教,能為佛教做什麼?」我就在《覺世旬刊》上寫了文章回應,題目是〈當前的佛教應做些什麼?〉我想,慈莊、慈惠法師一樣也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們跟著佛教做什麼?」當然,那時候我連寺廟都沒有,不得辦法就說:「慈莊法師,你去辦佛教文化服務處。」也恰逢台北有一間佛堂可以借出一個店面,讓我們來替他燒香、打供、打掃,供給我們使用。

在那個房子裡,因為空間不大,沒有地方睡覺,慈莊法師只能睡在馬達上面。但是每當樓上用水,馬達就會自動發出「隆隆隆隆」的聲響,這樣也度過了好幾年。尤其那時候我看他穿高跟鞋、短裙,拉著「里阿卡」(拖車)去寄書,真是捨不得,再怎麼樣他也是一位高貴的小姐,卻要來做小工。

再說慈惠法師,當初他在宜蘭的時候,是那麼樣一個優秀的青年,尤其總是身穿旗袍、腳蹬高跟鞋來到廟裡,每當他從很遠的地方走來,就能聽到他那鞋跟發出的「嘟、嘟、嘟、嘟」聲音。他哪裡會怕我們這個和尚?甚至,還有個慈蓮,我跟他講話,他都是不睬的。為什麼?在他想:「和尚是什麼地位?不過如叫化子一樣啊!」後來他們肯得跟隨我去布教,我想是已經長養了信心;肯得跟隨我南下高雄辦佛學院,也是覺得在佛門有前途、有發展。

慈惠法師,你來跟大家講講怎麼樣到佛教來的?你看到前途了嗎?怎麼來跟隨我的?

慈惠法師:實在說,我是非常沒有善根的,可是我跟(慈)莊法師一樣的,當時我們的父親都在念佛會裡,尤其積極地邀請法師去講經,所以宜蘭就有很多法師前往。最初沒有聽眾,他們就會叫我們這些家裡的孩子去聽。不過,我跟(慈)莊法師是兩個不一樣的風格,他會提早到,到了以後也會很客氣地打招呼:「法師,你好!」但是開始要講經了,他就說:「啊!很抱歉,我有什麼事情要先走。」(眾笑)他是很有禮貌的,也表示對父親有了交代。

那我的交代是什麼呢?我根本就不去聽,先跑去看電影,算一算時間,講經快要結束了,後半段我再趕去聽一、二個故事。回到家裡,父親問起,我就說:「有啊!今天法師講了什麼……」我的父親也以為我真的有去聽。

實在說,也不是說看不看得起出家人的問題,而是在那個社會裡,大家對於寺廟、出家人,心裡都沒有覺得要靠近。後來是因為師父辦了歌詠隊,甚至替我們補習國文,教授《古文觀止》、《古今文選》,教我們寫文章,還為我們改文章,不知不覺地就讓我們進入了佛教。

事實上,當時我和(慈)莊法師在社會上都有很好的工作,就為了師父說要發展整個佛教的文化事業,所以我們就把工作辭掉了。總之,師父是不知不覺地把我們一步一步地帶進佛教裡。

當時台灣有幾個道場,煮雲法師在鳳山、李炳南老居士在台中、廣慈法師在澎湖,都有很多的男、女青年跟隨,可是這些青年到今天還留下來的,只有宜蘭念佛會的青年。去年,我遇到過去在鳳山替煮雲法師擔任翻譯的玉花小姐,他年紀已經很大了,一看到我就哭得一塌糊塗。我說:「是你的婚姻、家庭不好嗎?」他說:「不是。」然後他就說:「為什麼當時我們的師父不肯把我們帶走?為什麼你們的師父能夠把你們帶在佛教裡?」所以,幾位跟我們同期的鳳山的、澎湖的、台中佛教蓮社的青年,情況是大有不同。因此,剛才師父說:「青年進來佛教做什麼?」如果我們有給他路走,他就會留下來了。

大師:我們的人生,要看到未來,要看到希望。你們在佛教裡,有看到佛教的未來和你們的未來嗎?要看到未來的希望!這一段就講到這裡結束。

再講到當今的佛教。在我這一生中,「生於憂患,長於困難,喜悅一生」是我的人生觀。但實際上,有時候也難免不想:「佛教是沒有未來的。」為什麼?就像一個老病的人,要叫他再回復年輕、回復健康,很難啊!我也說過,從古以來,佛教不重視都市而重視山林,但是一旦我們沒有都市的人口,信徒就減少了。佛教不重視寺廟,只有說:「要莊嚴佛像、建藏經樓了,你們來布施啊!」也不重視人家家庭夫妻兒女的生活,佛教只有自己沒有別人,佛教只重視自我:「我是出家人、我是法師,你們要供養我。」出家人都不布施、不喜捨,只是像叫化子一樣,接受人家的,沒有想到要給人一點,服務大家。

最近我也感慨地說:「我不是呷教的和尚。」有一次我到四川去,一位教授跟我說,他到一個縣裡去做調查研究,那裡有三十六個和尚,但是沒有一個信佛教。我就想:「這很奇怪?和尚不信佛教?佛教真悲哀。」所以,後來我就集合他們二、三百個和尚講話,講「為了佛教」。

我口沫橫飛地講了一、二個小時以後,他們卻問我:「為什麼為了佛教?」讓我覺得佛教很悲哀。現在的佛教,只講究玄談,講《地藏經》、《藥師經》……不重視服務,沒有社會服務;只講出世,沒有入世。我現在問你們大家:「了生脫死以後,你住在哪裡?」了生脫死,並不是說就沒有了,了生脫死以後,還是要有一個什麼東西啊!你在哪裡呢?

像佛教裡,過去批評在家眾:「白衣上座,末法來臨。」事實上,佛世的時候,《維摩經》裡的維摩居士是白衣,《勝鬘夫人經》裡的勝鬘夫人是白衣,《妙慧童女經》裡的妙慧童女不也是白衣嗎?甚至那許多兒童都能講經說法,也沒有因此而末法來臨啊!為什麼現在要對在家信徒那麼貶低呢?

我覺得在佛教裡,所有的道理都被講成是消極的,沒有了積極性,但是在我所體會的佛教,都是積極的。像根本佛教所講的「苦、空、無常、無我」,所謂「苦」,並不是說「人生是苦」、「苦海」,悲觀地想要離開這個世間。苦是我們的增上緣,苦是給我們的學習,苦是給我們的營養,苦是給我們的力量。所以,我們要找苦行。就是讀書人,沒有十載寒窗,又怎麼會金榜題名呢?所謂「吃得苦中苦」,才為真實的人生啊!

苦很好,我們要學習找苦吃,苦是我們的老師,苦對我們有利益,你要把「苦」講得有精神、積極,何必把「苦」講得那麼消極,說什麼:「啊!沒有辦法,人生是苦啊!」這個也不做、那個也不做,就只是整天說:「苦啊!苦啊!」有什麼用呢?

過去由於有些人對佛法的解釋不通,導致大家誤解。所以最近我作有一本《佛法真義》,就是要重新把佛法積極地表現出來。佛教是人的佛教,但是現在卻變得迷信,甚至被比為附佛外道、神權、邪說、獅子身上蟲,搞得很糟糕。像是撞個頭鐘,就要幾十萬塊錢;燒個頭香,也要幾十萬塊錢,簡直跟詐騙是一樣的,用說謊、邪說、迷信來騙錢。

這裡就要跟各位講到,未來佛教的前途在哪裡?過去我也寫過這類的文章,只是說要讓佛教做些教育、文化、慈善事業,並不是這麼簡單。像目前在馬來西亞的覺誠法師,過去他在巴西的時候,辦理「如來之子」計畫,現在那許多窮苦的小孩子都已經上高中了。我知道巴西人歡喜踢足球,而我和大陸也有一些緣分,所以最近就幫助他們和大陸的球隊踢足球。此前,「如來之子」也曾在台灣、日本、馬來西亞進行比賽,打了勝仗,所以一回到巴西,巴西的市長、領導人都出來歡迎,視為愛國英雄。

一次講經,頂多幾百個人聽,但是一場足球賽,像在山東的那場,就有七千人觀看,大家對佛光山如來之子的表現也都感到崇拜。甚至,我們普門中學的「佛光女子籃球隊」,多少次打敗北一女。佛光大學的球隊,也在大學賽事中幾次獲得冠軍。

現在我們成立有初中、高中、大學的籃球隊,這當然要花多少錢財來培養,但是每當把球員培養到球技高級一點了,就給一些財力雄厚的團體,像國泰等等,給挖角去了,這是台灣醜陋的挖角風氣。所以我一直在表揚蕭頂順,佛光山開山五十年來,多少人要來挖角,要他到哪裡去建寺廟,他都不去。他說:「我在佛光山不是為了錢而做的,我是為了歡喜。」五十年來不曾改變。五十年間,與此類似的、多少感動的例子,真是讓人感到榮耀,可以說把生命的意義都發揮出來了。

關於今後佛光山的發展,我作有一篇〈佛光山未來展望〉。佛光山的未來怎麼辦?要重視教育,培養教授以上的高級人才,所以除了叢林學院,現在我們還成立了人間佛教研究院。此外,要重視音樂、體育、文化、著書立說,所有的活動都要能走上國際。我不光是建寺廟就算了,也不只是參加聯合國非政府組織就算了,還要真正地把佛教帶到上流社會、帶到知識層面的群眾。(大眾鼓掌)這是佛光山未來五十年的發展。

講到這裡,時間也快要到了,接下來就給你們提問。有什麼話要同我談嗎?談個人的問題、談你們的寺廟、談佛教的、談遇到的困難,或者難以解決的問題……

性瑩法師:感恩大師。剛才大師的一席話,我想我們不僅是感恩,還要報恩。大師經歷當年困難重重的那個時代,也就是我們親炙大師的那個時代,政治的戒嚴、經濟的衰微、社會的觀感,以及佛教界人事的重重障礙,但大師一直都是堅持的對我們說:「不要問佛教給你什麼,而是要問我能為佛教做什麼?」這一句話,對我們當年所有的學生,幾乎是終身難忘的教誨。

五十年後的今天,我要說:「大師,您不再是孤軍奮鬥,您已是大眾圍繞,四方崇仰,光芒四射,您的智慧、慈悲是無遠弗屆的。」我看到日本東京發行的最新一期《佛光世紀》,報導大師分別在三天之中,於宜興體育館、揚州講壇講說「禪的生活文化」。大師真的是大眾圍繞,各方崇仰。

那麼我們身為早年親炙大師,受恩於大師教誨的學生,昨天我說我們是逃兵,今天來向大師禮座,也是希望能夠對母院有一點表達。所以很多學友、同學,還有後期的精英法師、學弟,大家都希望成立校友會,來延續教育區塊的佛光精神!(大眾鼓掌)請大師開示。

大師:我想,第一個條件是,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佛光山是你們的?如果你們覺得佛光山是你們的,後續就容易了;如果你們覺得佛光山是慈莊法師、慈惠法師的,那就不能了。佛光山是你們的、是所有畢業生的,你們是佛光人!

再有,你們都是長老了,下面有多少的學弟、學妹。像覺誠法師,在巴西辦理「如來之子」計畫,在馬來西亞帶領八千青年大合唱。妙士法師,在中國大陸,從北京到南京,和多少的政府幹部都能溝通。覺培法師,到海南島參加「博鰲亞洲論壇」,也有好多所大陸的大學邀請他講演,推動人間佛教。如常法師,他負責的佛陀紀念館,每天都是幾萬人入館,和大陸的文化部、所有的文化廳也都有合作交流,現在他還當選了中華民國博物館學會副理事長,這如果在過去,哪裡有人肯承認我們是博物館?因此,時代不一樣了,你們也要能接受。尤其現在果樹長起來了,你們也要來參加收成,因為這些果樹都是從根部(你們)慢慢長起的,今天才有這樣的成果。

總之,大家要先承認「佛光山是我們的」這個觀念,你不能說「佛光山是星雲大師的」。何況星雲大師是人人都在批評的,人家都不要我,像我在台灣六十幾年了,大家有承認我是台灣人嗎?我到香港弘法,對香港佛教有那麼大的貢獻,但是香港有承認我嗎?甚至我對馬來西亞佛教的貢獻有少了嗎?但是我只能到那裡一下下就得要離開,如果不離開,會被認為是障礙人家啊!不要以為一個人很了不起、很大就好,那是不行的,所以我認為你們才是真正的佛教中堅,中堅是基礎。

你們可以借用佛光山的關係、名義、設備來辦活動、開會,或者組織同學會,促進團結、凝聚力。最近覺培法師成立「人間佛教聯合總會」,我連「會員」都沒有參加,但邀請了明光法師做會長,在現場的從智法師是監事長。聽說現在已經有好幾百間寺廟參加這個會了。今天有這個緣分,希望大家統統都能加入「人間佛教聯合總會」。你們做得到嗎?(大眾鼓掌)

唯有有了「人間佛教聯合總會」,今後在台灣,佛教才有一個中心,「中國佛教會」是不行的啊!甚至用「人間佛教聯合總會」,可以和大陸做交誼,大陸不要「中國佛教會」啊!

其實,「人間佛教」也不是我的,也不是太虛大師的,是佛陀的。我有一本著作《人間佛教佛陀本懷》要送給你們,讀了以後,就等於是三年的佛學院畢業。假如你們都能參加「人間佛教聯合總會」成為會員,再有個同學會,也會幫助達成「未來可以為佛教做什麼」的共識。難道你們到了這種年齡,還會想發財蓋大樓嗎?發財蓋寺院嗎?已經都沒有這些想法了,現在只有「為了佛教」,佛教就是我們的生命,信仰就是我們的靈魂,服務、工作就是我們未來當仁不讓的責任。不如此,就沒有我個人的存在。所以如我剛才講的,大家都做「人間佛教聯合總會」的會員!

普暉,並不是說你在十八歲的時候,我把你送給台中慎齋堂,如果我不把你送去,今天還有普暉法師嗎?(大眾鼓掌)我不把你送去,今天是老太婆呀!要進來這裡坐,一個位子都坐不到的啊!要有遠見、要有眼光,沒有「送給人」的事,佛教還是我們的,我也沒有把你看成外人,跟慈惠法師他們還是一樣的。我要跟你說,在我心裡:「普暉沒有離開!」(大眾鼓掌)

大家都是佛光山的一份子,是佛光山一個總合的根源,現在這個根源已經成長為樹葉、花果,你們不回來照顧嗎?不再發揚光大嗎?現在我要告訴你們,我老了,眼睛看不到、耳朵也聽不到,兩次中風,但還能走路,其實這是很勉強的。

人生到了這種風中殘燭的年齡,已經是過一天算一天,但你們不是,你們還有未來的年華歲月,再不重新規劃一下人生嗎?

宏意法師、從智法師,將來都可以到佛光山來。像現在西來寺的住持慧東法師,他沒有到過佛光山,我也還不認識他,連話都沒有講過,他就做了西來寺的住持了。(眾笑)

全世界都是我的,全世界也都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是共有的。我一再講「共生共榮」,不要太有個人的觀念,人生難得,這一生好不容易做了一個佛弟子,要以天下為己任!

將來如果大家都參加「人間佛教聯合總會」,另外再有同學會,凝聚在一起,我想佛教會增加生力軍,增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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