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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46 悟的人生

國際傑出青年禪林生活營

時間:二○○四年七月十二日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

禪,不用知識,不用分別,也不要解釋,可能經過一生的歲月,而在一刻之間──「喔!」開悟了。你們會想,開悟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開悟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你和我不是兩個,而是一個;開悟的那一刻,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開悟的那一刻,好像沒有生也沒有死,泯滅了所有的一切,可是心裡卻明明白白的有一個廣大無邊的世界。

我出身於禪門的臨濟宗,從小就參禪、念佛、學習佛法,你們會問:「你有開悟嗎?」我不能說,如果告訴你們,就是沒開悟的意思了。許多禪師經過很長的時間,因緣到了,聽到茶杯打破的聲音,他悟道了;偶然聽到小孩子哭,「哇!」的一聲,他就開悟了;甚至,最平常的花開花謝也能讓他開悟。對開悟的人而言,往昔很多的人事都會浮現在面前。

禪師悟道,有的會哈哈大笑、狂笑不已;有的則是痛哭流涕、悲傷不已。歡喜是因為「啊!我悟道了」;悲傷則是「哎呀!到今天我才懂得、明了」。有的人悟道會忽然目瞪口呆,因為他過去的內心世界忽然間粉碎,還來不及反應,以致於傻了眼。有的禪師悟道,什麼話都不講,回到房間把門關起來,就睡覺了;有的悟道,會爬到高山上,或者跑到海裡,所謂「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禪師們的開悟是千奇百怪,禪師的開悟,他可能感覺到人間千差萬別的事情忽然統一了,或感覺到高低不平的事情忽然平等了。

舉個禪師開悟的例子。有一天,一個禪師半夜睡覺忽然大叫:「我開悟了!」開悟是一件很不容易、很稀罕的事情,所以大家都覺得他亂說,「快睡覺啦!開什麼悟啊!」但這個禪者仍不斷說:「我開悟了、我開悟了!」拉他、勸他,他還是說:「我開悟了、我開悟了!」大家一聽,糟糕!他是不是神經病啊!他吵啊、叫啊,把禪堂的大和尚也吵醒了,大和尚問他:「你開什麼悟啊?」他說了一句很奇妙的話:「我悟到『師姑原來是女人做的』。」

佛教寺院裡,女人沒有結婚入道的叫做「師姑」,結過婚的就叫「師姐」。師姑是女人做的,這還要你來悟道嗎?誰不知道師姑是女人呢?但為什麼師姑是女人?這是不簡單、不容易懂的。你又怎麼知道師姑是女人呢?很容易懂的問題,實際上是不容易懂,所以這一位開悟的禪者,他將不容易懂的,用容易懂的話來解說。

道林禪師住在樹上幾十年,他以鳥的窠做為居住的地方,後來大家都喊他「鳥窠禪師」。當時,有一位官員跟這位禪師出家,十六年的時間皆無所獲,終於官員對禪師說:「我不要留在你這裡了。」禪師問他:「你不在我這裡要到哪裡去?」「我要去學佛法!」「我這裡也有佛法啊!」「但是這十六年來你都沒有教過我什麼佛法啊!」禪師就說:「你冤枉我啊!你送茶來,我接過來吃;你送飯來,我也歡喜把它吃了,我哪個時刻沒有對你說佛法呢?」於是,禪師從身上穿的破爛衣服,隨便拔了一根布毛,說:「你看!這不就是佛法嗎?」這位官員一看立刻恍然大悟,痛哭流涕,「啊!我錯怪老師了。」後來,官員就叫自己「布毛侍者」。所以,連布的毛也能讓人開悟呢!

我現在將身上這件衣服也拿給你們看一眼,你們能開悟嗎?不能,因為大家沒有那十六年的時間醞釀,像雞蛋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孵化,才能生出小雞;白米要經過些許時間悶煮,才能成就香噴噴的一鍋飯。

悟道後的人生是什麼樣子?一樣要吃飯、要睡覺。有一位參禪的人問禪師:「你如何參禪?」禪師回答:「我參禪就是,肚子餓了,吃飯;疲倦了,睡覺。」他再問:「世間的人都是肚子餓了吃飯,睏了睡覺,難道大家都在參禪嗎?」禪師說:「他們吃飯的時候挑肥揀瘦,食不知味;他們睡覺的時候,翻來覆去,睡不甜蜜,他們並不是參禪。」所以,悟道者雖然跟大家一樣的生活,但他們境界並不一樣──「平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佛教經典那麼多,實際上都是問答的內容,禪門的語錄也都是問答的體裁。佛教與其他宗教不同的是,很重視問題的提出,所謂疑問,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就不悟。

昨天香港大學佛學研究中心幾十個人來這裡與我談話,問了一個問題:「你這一生當中感覺到最困難的問題與苦楚是什麼?」我說:「就是你們提問題來問我,不容易回答,很辛苦。」但佛教是不怕問題的,無論是生活的、信仰的、知識的、感情的、金錢的,甚至民俗、宇宙人生,什麼問題都可以討論。

提問一:您提到成佛跟開悟,請問成佛跟開悟兩者有什麼不同?乃至於我們說「圓滿佛道」或「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與開悟有什麼不一樣?

大師:開悟是明白了,明心見性,認識自己;成佛,是完成自己。

開悟還沒有完成自己,只是認識自己,悟了之後還要再去修行;成佛不但是覺悟了,也完成了。所謂完成,就是已經沒有生死、沒有煩惱,朗朗晴空,一片雲彩都沒有了。

佛陀也是經過開悟以後才成佛的,試問你們,釋迦牟尼佛悟到什麼東西啊?我們常聽說釋迦牟尼佛覺悟了宇宙人生的真理,何謂宇宙人生的真理?緣起、中道。佛陀悟到了因緣法,何謂因緣法?宇宙人生不是單獨、唯一能存在的,是關係、因緣條件所組成的。

說到「因」,一個種子放在桌上,它不能成長,要有土地、陽光、水分的「緣」,因緣具備才能成就萬法,宇宙人生因此才能產生。像各位從西方到了東方,不容易啊!這是需要多少的因緣。沒有飛機,你們坐船來,可能現在還在海上漂流,還沒到台灣;飛機很多,如果沒有駕駛飛機的人,飛機能自己跑上天空去嗎?再說,駕駛員也要吃飯、要穿衣,他有家庭、要生活,是社會多少的力量幫助他,他才願意來開飛機的。你們看這許多問題,一層一層的追下去,沒有因緣就一切不能成。

佛教與西方宗教有根本的不同點是,佛教講「緣起」,它必須具備真理的條件。所謂真理的條件,它要有「普遍性」,無論何時、何處都是同樣一個道理;要有「必然性」,是不能改變的;要有「平等性」,在你、在我、在他都是一樣的。比方說「有生就有死」,古今中外,不管你是哪一個人,出生了就會有死,這是必然的、普遍的、平等的。

如果在這裡說、到那裡說不一樣,這是不普遍;男人說了算數、女人說了不算數,這是不平等;今天這樣說,明天就不一樣了,這不是必然的。所以,真理是必須經過許多條件來考驗它。宇宙萬有必定要「因緣所成」,必須要「條件所成」,這個道理是不能推翻的。

現在,西方的宗教遇到一個比較困難的問題。例如,人從哪裡來的?在佛教說,是父母、情愛、各種因緣,慢慢成就了這個人;但是基督教說,人是由上帝創造的。試問上帝是誰創造的?上帝不用創造,本來就有的。人需要上帝創造,上帝卻無須被創造,這樣的道理是不平等、不必然、沒有普遍性的,這樣就不合真理的條件了。佛法是真理,確實是經過了哲學,甚至科學、心理的檢驗、考證,它是能禁得起考證的。

提問二:在「國際青年論壇」上您提到,佛教到西方國家,並不需要做什麼改變。但是佛教傳入中國以後,仍須適應當地的文化和習俗,才能為人所接受,能否針對這一點,再多做一點解釋?

大師:儀式上、形相上可以改,但是道理不改。像東方的佛教很重視禮拜,回教也很重視禮拜,基督教卻不一定重視禮拜,所以佛教在西方也不一定要禮拜,因為各地的禮貌不一樣,向軍人敬禮、見到老師、父母鞠躬或像英國人用帽子表示敬意,這都只是表達心意,可見得禮貌不一定要以什麼方式表達。

佛教對佛陀的敬意,可以用看的,這就是瞻仰、行注目禮,你們到大雄寶殿可以瞻仰佛像,就是行禮;或繞佛表示依戀,也是行禮;或者是唱歌讚美,也算是行禮。形相上、儀式上都可以改,但像教理「緣起法」就無法改了。

現在有人發覺「基因──生命的密碼」可以改變。基因在佛教講就是「業」,業有可以改的、有不可以改的。有的業可以將功折罪,業就改變了;但定業不可轉,已經宣判成為公有的、國定的,好比國家已決定的法律制度一樣,就不能改了。佛教裡有一句話叫「法無定法」,既然沒有定法,就有可改的、有不可改的。

提問三:大師可能發現我是唯一有剃頭的女眾,因為我回聖地牙哥之後,會參與當地佛學院課程與生活。我們回到山上體驗叢林的生活,發覺女眾沒有像男眾一樣可以有機會剃頭,剃頭的感覺很清淨,請求大師讓女眾也可以剃頭。

大師:剃頭很舒服,好像剝了一層皮,把壓力拿開了。但我只能說明道理,不能叫大家都剃頭。如果要出家,我會告訴你們要剃頭,因為這是傳統,要成為出家的比丘尼必須要先剃除三千煩惱絲,才能成為比丘尼。但是我建議大家,不可以輕易的剃頭,因為女性剃頭,頭髮要長到原來的樣子,需要很長的時間。出家人都剃頭也很莊嚴,這是形相上的問題,是可以改變的,不是絕對的。

提問四:很多法師上課都提到「執著」和「無常」的問題,但是,我在佛光山各處都可以看到大師的法相,這麼多法相存在佛光山裡面,是不是在某些方面也代表了一種執著或是一種無常的假相?

大師:從去年才有「相」的,過去幾十年都沒有「相」。在無相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要有相;在有相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要無相,就讓有相歸有相,無相歸無相吧!這樣子算執著或是不執著呢?

提問五:我很努力地學習活在每一個當下,不要對任何人和事起執著,但是,當我看到一些照片的時候,裡面的人和事卻會引起我對過去的一些記憶,那這個是否也代表了一種執著?

大師:用一個比喻來說:一塊布做了衣服就穿在上身,做了褲子就穿在下身,若做了帽子就戴在頭上,做了鞋子就穿在腳上。你將這一塊布做的帽子擺在腳下,人家就會說:「你好顛倒啊!」你若將這塊布做的鞋子戴在頭上,就會引來一陣驚異:「哎呀!」其實,一塊布戴在頭上或穿在腳下,它並沒有分別,是我們的心在分別。

像美國國旗也是一塊布做的,美軍登陸硫磺島,為的也是那一面國旗;像阿姆斯壯登陸月球,送美國國旗上月球就花了許多億的美金,它也只是一塊布而已,值得那樣做嗎?值得,因為它成就了美國人的壯舉。所以,這時候它不是一塊布,它代表的是我們的國家。

佛教講無相,就是不要執著的意思,但是你到了大雄寶殿,你能說佛像不重要嗎?佛教雖然不講偶像觀念,但是到處都有佛像、菩薩像、羅漢像。有一位禪者,叫做丹霞禪師,他到一座寺院正逢外面大雪飄飄,非常寒冷,他就跑到大雄寶殿將裡面許多木製的佛像、菩薩像拿下來烤火,當家師巡寮的時候一看,「啊!你在燒什麼?」「我在燒佛像啊!」「你怎麼可以燒佛像啊?」「我在燒舍利子啊!佛說有舍利子,我就燒這個佛像來找舍利子啊!」「木頭的佛像哪裡會有舍利子呢?」「喔!木頭的佛像沒有舍利子,那還要它有什麼用呢?」你們說,丹霞禪師和當家師,哪一個人比較認識佛像呢?丹霞燒佛像,是他認為佛像有舍利子,有生命,有靈性;當家師要保護佛像,他說木頭沒有舍利子。究竟是誰的境界高呢?像有的西方人士到大佛城,一看到接引大佛就說:「好可惜喔!都是用水泥做的,水泥文化啊!」聽了以後,我們想:「這幾十年來我們都不覺得那是水泥做的,只曉得那是佛像、菩薩像,而他從那麼遠來,所看到的卻是水泥,為何他沒看到佛像呢?」希望你們大家都能看到佛像,而不是只有看到水泥。

「無常」也是佛教主張的真理。宇宙人生一切是無常,好的是無常,壞的也是無常,因為無常才會有改變,能改變,未來才有希望。如果一切都不是無常,窮的人就永遠窮,笨的人就永遠笨,那麼世間怎會好呢?好比時鐘,秒針、分針不斷在變動、走動,因為無常,不會停在一個固定的位子上,走到十二還會再回頭;動就有生命力,因為無常,人生才有未來。佛教講緣起,人生有生老病死,死了不是沒有,它還會再生;人生是圓的,不是直線的。所以,我們應該讚美無常,因為無常美妙無比!無常真好啊!

提問六:大師您是新佛教的發明者,請問在發明之前,哪些東西是不存在或缺少的?講到服務社會的問題,請問佛光山與慈濟又有什麼不同?

大師:我不是科學家,我不能發明什麼東西。佛陀也沒有發明什麼,因為真理並不需要發明,它本來就是存在的,我們只能說是發現而已。我發現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這個人間需要和平、需要和諧、需要包容,因為發現佛法許多好的道理,就將它供養給社會。

佛光山和慈濟功德會是不一樣的。慈濟功德會很了不起,他們主要是做慈善的事業,服務社會;佛光山則是一個宗教團體,不以做慈善為主要的工作,我們是以傳教、淨化人心為重,我們稱作傳播人間佛教。

做善事和傳教有何不同呢?例如家裡來了一個客人,小孩子吵吵鬧鬧,我就拿個五塊錢給他,「拿去買巧克力、買冰棒、買漢堡、披薩……」小孩很高興的離開了,這叫做布施、慈濟,即刻就能解決面臨的難題。但人間佛教不是這樣,當小孩子吵鬧時,不是拿五塊錢來解決問題,而是教孩子,「客人來了要有禮貌、要有風度!不能吵、不能鬧!」必須用千辛萬苦來改變他。如果他一改變,可能日後就不需要再用金錢來解決,他自己就會解決問題了,這就叫做傳教。

慈濟的工作比較容易做,傳教的工作比較難做,各有各的功能,像在學校裡所學的各科,都各有各的功用,小學、中學、大學、研究所畢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將慈濟歸納為社會性,人間佛教是宗教性的。我也經常鼓勵台灣的佛教徒要參加慈濟,因為人總是要生起善心、做好事啊!我也相信慈濟功德會的會員,將來統統都會歸到佛光會來信仰人間佛教,因為好事做多了以後,就想要信仰,想要消除煩惱、解脫生死啊!

提問七:我每天早上都打太極,打太極和氣有關係,請問氣功對於開悟有沒有什麼幫助?

大師:氣是生理上的現象,悟是精神上的世界。你若要身體健康,你可以運動、運氣;你要開悟,要有悟心。要修心,不是只有氣,心修好就能悟了。

提問八:我們不斷地想要開悟,請問大師有沒有認識已經開悟的人?如果有的話,請問您認識多少位?

大師:我覺得你們統統都開悟了,你不開悟就不知道要跑來佛光山;因為你們有悟,才知道來佛光山。

這個世間上有沒有開悟的人?有很多,只是我們不知道,開悟的人也不會告訴我們。像佛光山據我的感受,有好幾位是開悟的,但是我也不能告訴你們。我過去為了替人宣傳,出過好多麻煩啊!

開悟還算好,有的人還說有神通,那更麻煩了,你們想要求神通嗎?有了神通,真是苦不堪言!就說天耳通,你沒有天耳通,我在這裡講話,你聽了會很歡喜;假如你有天耳通,那邊有一個人在批評你、罵你,你要是繼續聽了,就會想打架,那不是不得安寧了嗎?像太虛大師,有開悟過;像現在美國的一行禪師也都開過悟。其實,開悟不難,但是你想開個什麼樣的悟,就不容易了。我們不要妄想開悟,悟是自然現象,我們就只要問一個「緣」即可。

提問九:在佛光山有很多的組織,比方說叢林學院,乃至於許多課程都可以幫助尋求幫助的人,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懂得伸出手來尋求幫助,請問人間佛教在這一點上面,要如何幫助他們?

大師:我們設立道場傳教,成立佛光會讓大家來參加,我們在美國、澳洲、非洲有很多當地的人士參加佛光會,我們在全世界的各個道場舉行禪坐會,一再地幫助他們與佛教接近,就好像佛陀涅槃的時候說:「我對世間已經做了得度的因緣了。」我們也是一直努力為世界的人類供應得度的因緣,像辦禪學營就是要給大家得度的因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看大家以後的因緣來決定。

提問十:我自己研究佛教跟少林功夫,甚至到少林寺接受訓練,請教大師對功夫及少林寺有何看法?

大師:中國功夫是從印度傳來的,達摩祖師初到中國,就是到河南登封少室峰,也就是少林寺的山上,在那裡面壁九年,中國武功就是他帶過來的。但武功是力的表現,真正的佛法是講求心的表現。過去槍炮子彈尚未發明時,功夫在防衛自己、打抱不平上確實很有用,但是現在槍炮子彈這麼普遍,即使練了幾十年的功夫,槍炮子彈「碰!」一聲,你就不是它的對手了。

美國人很喜好功夫,主要是在發掘身體的潛能,這也是自我獨立,看看個人的力量能成長到什麼程度。你到少林寺學功夫,力的功夫增加了,但你現在參禪,在心的功夫上也要有所增加。

過去台灣有一個棒球隊花了很多錢訓練,但不能勝利,於是球隊帶到佛光山來要我指導。我說:「我不會棒球啊!」他說:「禪宗有彈指神功、摘葉飛花、神拳,總可以給我們一點方法嘛!」我就說:「打棒球不只是用力打,要用心,心比力準確。」就像讀書不是讀書,要讀自己的心。

在美國有一個中國人開了四百家的素菜館,我問他說:「你的菜館生意怎麼這麼好?」他說:「我不只是煮菜給人吃,我是將『心』煮給人家吃。」

凡事要用心,心的力量無比!各位能到東方來,可見你們都很用心,說到東方文化、西方文化,西方的文化在力用上的成就比較高,東方的文化則重視心的體悟。

佛教有一部《大乘起信論》,講到心有三大,叫做「體、相、用」,體很大,相是無量無邊,用也是無窮無盡。所謂「活到老,學不了」,凡是有興趣的事,就多學、多發揮潛能吧!

提問十一:在佛光山有很多禪坐的機會,禪堂教我們專注或是數息、或是觀想,目的就是不要讓心受到外面世界的影響,但是當我們真正回到現實社會裡,比方說我們將來要做生意等,要如何利用禪坐的技巧,解決生活上遇到的問題?

大師:在佛教學禪,最主要的就是「定與靜」,人間的生活主要的就是動,你最好能夠動靜一如,動中能靜,靜中能動,到了那個時候,你人生的功用就比一般人要強了。有的人能動不能靜,有的人能靜不能動,假如能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生活將會很美妙,這需要時間的積累,不是一下子能夠做到,現實的境界要能接受很多的考驗,中國有句話說:「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提問十二:我讀過您寫的《佛教的慈悲主義》,裡面有一篇故事講到,有一位執刑的人,不願意執行死刑的任務,因為他不願意殺生,只好找另外一個人來執行這個任務。您在書裡面提到,第二個人才是真正慈悲的人,是否請您再多解釋一點?

大師:第一個人是消極的慈悲,只想「我不要殺生」;第二個人是為替國家執行刑法、除害,他要勇敢面對壞人,這是積極的慈悲。雖然都是慈悲,但是有的人是只對自己所愛的人慈悲,有的人是對不愛的人、不喜歡的人慈悲;有的人歡喜熱鬧的慈悲,有的人歡喜寂寞的慈悲,參與沒有人過問的事情,或是遠赴窮鄉僻壤去幫助苦難的人。

佛教最高的慈悲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你和我有緣分、我認識你、我們是同學、我們過去很要好,我對你慈悲,這叫有緣的慈悲;我跟你沒有關係、我不認識你,知道你有苦,雖然彼此沒有什麼特別的因緣,但我還是要救苦,這就是無緣大慈。

有的人覺得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是朋友,與我有關係的人,才對他慈悲;但是同體大悲,就例如動物雖然不是我們人類,但是我覺得牠跟我一樣的苦,能感同身受。過去有一個打獵的人,經常打死老虎、獅子、羊、鹿,有一次他被尚未開化的種族抓到了,要火烤他,這時候他才知道死亡的痛苦,有了同體的心之後,他就不再打獵了。所以,看起來慈悲好像只是對別人的,其實,對別人的慈悲就是對自己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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