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14　成功的條件

與北京京劇院青年團會面

時間：二○○八年十月十五日

地點：台中佛光山惠中寺

今天跟大家說一說我們的前途、成功與價值在哪裡？

一般人認為，我要去留學、要大學畢業，甚至要讀碩士、博士，將來才會有前途。學問真可以讓人成功嗎？可以，但也不一定。有人說，我要有家世背景，如過去說的皇親國戚等等，才能有前途，這也不一定。或者說，我要有好多的機會、因緣，這也不一定，我認為我們成功的希望在哪裡？就在自己本身。

有時候，我會說話，一句話也會讓你成功；我會唱歌，唱一段歌詞也會讓你成功；我眼睛會看，眼睛裡有慈悲、親切，也會讓你成功；我會聽，我諦聽、注意聽、聽得入神，把話聽進心裡，很受用，也能讓你成功。所以，眼耳鼻舌都能幫我們成功。甚至像你們唱戲，不但喉嚨音聲要好，動作、扮相、拳腳功夫，也都會幫助成功。

真正的成功在哪裡？當然要有思想、要正派。最主要的成功，還是在我心裡。我怎麼想？我要什麼？最主要的要想：我很慚愧，我知道我不足，我知道我要努力，我知道我要忍耐，我知道我要勤勞，我要「讓人接受」。

我想你們各位一定都能理解，如果想要學戲，必須讓老師接受你，他才肯教你；要有因緣幫助你，才可以達到你的志願。就是你唱功怎麼好，沒有人請你唱，就沒有緣分啊。等於像我們會講經，沒有人聽，就沒有緣分。

我們老市長（張百發先生）就具有這許多成功的條件。他是個性情中人，豪爽且樂於幫助人。他一生做的事很多，像我多次聽你們提到他支援「京劇團」，有助人的心，所以他就有好的緣分。

我想，成功的條件是要有恆心、要勤勞、要苦練、要有天分，要知道自己長短取捨。等於你們，有的人唱花臉、老生，有的人唱青衣、花旦，甚至於小丑。要做小丑不容易耶！像前幾天在佛光山表演，有一位來自江蘇的團員文武丑徐孟珂，那很不容易啊！又例如過去在美國演出成功的梅蘭芳，連西方人士都非常佩服。

總之一句，像唱京戲，出頭的門道很多，除了在各種角色中，選擇一個與自己的天分能契合的以外，基本上還是要靠苦練，要有恆心，要肯吃苦。

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出家人某一些地方和你們學戲差不多。我們說要修行，等於你們學戲，也是要經過苦練，求進步、成長。

像我活到現在八十多歲，一直都很感念過去打我、罵我的老師。我也跟現代的年輕人很自豪地說，我比他們幸福，因為我能承受得了過去老師那種不合理、不合情、無情無義的教育。

先說一個故事：在寺廟大雄寶殿裡供奉的佛像，有木頭雕刻的，也有銅鐵鑄造的。另外，佛前的大磬也是銅鑄的。

有一天銅鑄的大磬向佛像抗議：

「喂！我們同樣都是銅鑄的，為什麼信徒來，都只給你上香、獻花、供果、供菜，而我大磬卻什麼都沒有？不但如此，信徒要拜你了就來打我，說什麼『拜佛不敲磬，佛祖不相信』。我們同是銅耶！為什麼我的命運這樣不好？我不服氣。」

銅佛一聽，也覺得：「大磬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佛祖有智慧，他說：「大磬，你不要不服氣，你要知道，當初我在要雕刻成佛像的時候，頭上哪裡多了一塊，就要被敲啊、打啊！耳朵、鼻孔多了一塊，就要被挖啊、刻啊！我是經過種種辛苦、忍耐、煎熬，千錘百鍊，才成為佛像的，所以現在大家都來拜我。而你大磬，一點忍耐力都沒有，人家才敲你一下，你就不能忍耐，在那裡『嗡嗡』叫。」

可見，一個人要成功，必須禁得起種種熬鍊、打罵。

有一首偈語說：「千錘百鍊出深山，烈火焚燒莫等閒；粉身碎骨都無怨，留得清白在人間。」過去北京的牆壁，不都是石灰粉上的嗎？石灰在窯裡被烈火焚燒，不計較、不怨恨，到最後，留得清白在人間。

忍耐的功力，無論是修行、學戲或做人都很重要。我十五歲的那一年，為了受戒燒戒疤，必須先到戒堂通過考試。當時老師坐一排，來到第一個老師面前，他就問我：「你來受戒，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師父叫你來的？」

這個問題很簡單，受戒怎麼還要人家叫呢？當然是我自己要來的。所以，我就回答：「老師，是我自己要來的。」隨後他就拿了一把藤條，往我的身上抽打，打得我天旋地轉，青筋暴露。頓時間，我覺得：為什麼呢？這句話錯了嗎？打過了以後，他說：「你這傢伙膽大，師父沒叫你來，你就來了？」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哦！對！打得有理。

第二位老師，還是同樣的問題：「你來受戒，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你的師父叫你來的？」剛才打過一次了，就改說：「老師慈悲，我師父叫我來。」又是討來一頓打。為什麼要打呢？打過了以後，他說：「沒有師父叫你來，難道你就不來受戒嗎？」打得也有道理。

到了第三位老師，還是同樣的問題：「你來受戒，是你自己要來？還是你的師父叫你來的？」打了兩次了，應該進步了。我說：「老師慈悲，師父叫我來，也是我自己要來。」沒想到他還是照打，一面說：「你說話模稜兩可、調皮。」

再換一個老師，換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殺生了沒有？」

我想，殺生罪業很重啊！不敢講，就說：「沒有殺生過。」

「哼！螞蟻你從沒有踏死過一隻嗎？蚊蟲你沒有打死過一個嗎？」他說：「你說謊！」又打。這也打得不錯，事實上有殺過，是說謊沒錯。

再換一個老師：「你殺生了沒有？」剛才被打過了，只有承認：「有殺過。」「哎喲！罪過哦、罪過哦！」又是一頓打。

後來老師再問的話，我就不回答了，直接說：「老師，你要打就打吧！」橫豎我不要講了，講了你也是要打，就給你打吧。

一般人都歡喜說理，認為自己有理。但我們所受的教育，是先把你的「道理」打得沒有，你認為老師沒有理，但他就是「以無理對有理」。當你在無理的前面都肯服氣、服從，將來還有什麼不能服氣、服從的呢？當你在無情無義的前面都能接受，在有情有義的歡喜人間，還會不快樂嗎？所以，過去的教育，成長了我忍耐的力量。

所謂「忍」，是心上一把刀，刀插在心上，不皺眉、不叫苦，是為能忍。忍，也不只是你打我、你罵我，我不還手、不回口，我忍耐一下。你是一個壞人，我為民除害，殺了你，甘願受法律制裁，這也要忍耐。又好比你賭錢賭輸了，也要有風度、要忍耐，誰叫你要賭錢呢？即使你贏了幾百萬、幾千萬，也不能得意忘形，要沉著，這也是忍。「有」也要忍，「無」也要忍。

東晉時代，由於淝水一戰，才保住了偏安的東晉。淝水之戰中，前秦苻堅帶領八十萬人馬下江南，好者江南的東晉在淝水背水一戰勝利了，晉朝才能存在，如果敗了，也就沒有了。對方八十萬人馬，東晉還不到十萬人馬，就在東晉已經快要滅亡的時候，做宰相的謝安叫他的侄兒謝玄、胞弟謝石前往抵抗。

結果，謝玄、謝石把苻堅的八十萬人馬打得落花流水，送了捷報回去，要趕快報告謝安勝利了。謝安正在和朋友下棋，下面的人就喊：「報！」謝安看過了，就朝桌子底下一放，繼續下棋。棋下完了，朋友問：「咦？剛才不是有報嗎？什麼事？」謝安輕描淡寫地說：「小兒在前方打了勝仗。」

你們說，謝安的修養、謝安的忍耐功夫如何？如果是現代人，我們贏了、我們勝利了，棋早就不下了。但由於謝安有耐力，他就有這種功夫能忍耐得下來。

苦要忍耐，樂也要忍耐。我不要叫你們修行，我想，你們學戲學到今天這個程度，千錘百鍊、烈火焚燒，任何挫折都要能忍耐啊！

忍是什麼意思？

一、認識：我要先認識到，我要有前途、要有未來、要有出息，就必須忍耐。認識了以後才能忍耐。

二、接受：即使你罵我、打我，我都要能接受，也就是所謂「逆來順受」。接受就是忍耐，你說我不要，不要就沒有辦法了，我一定要接受，忍受種種的苦，才能有辦法。

像過去我們初到台灣的時候，今天到了這個信徒家，信徒說：「師父，請喝茶。」原以為只要把水喝了就好，沒想到才要離開，一個信徒又說：「師父，另一家在隔壁，請你去一下。」好吧，只是在隔壁，去一下好了。沒想到，到了隔壁家，信徒一樣說：「師父，請喝茶、吃水果。」剛剛才吃過的呀！但是不吃也不行，他會責怪，只得吃給他看了。

吃過了，「再見、再見！」才要離開，又有一個信徒上來說：「師父，我家住在對面，請到我家去一下。」人已經到了這裡，怎麼能不去？好吧！就去了。又是茶、又是水果，吃得肚子實在脹得沒有辦法了，還是要吃給他看，為什麼？我不能違背他的好意。

給我不好的、我不要的，我也要接受。忍，是歡喜的要接受，不歡喜的也要接受。

就像你們唱戲，一場戲下來，要耗費多少精神、力氣。我想到《戰馬超》裡，馬超和張飛身上穿著厚重的衣服，後頭插著多少的旗子，鞋子穿得有多高，手上拿槍、持刀，還要舞、要跳，這是要流多少汗的，但是你能說太熱了，我今天不演這場戲嗎？

我們也是一樣，每次做法會誦經下來，都是大汗淋漓，即使站著不動，也是要流汗，何況要做種種的動作呢？不喜歡也得要去做。

我是江蘇揚州人，那裡有運河，因此，我在三、四歲的時候就歡喜玩水，甚至七、八歲的時候就幾乎能在水上睡覺，也不沉下去，尤其潛到水裡十分、二十分鐘都沒有問題。後來出家了，在山上，完全沒有水了，連喝一杯水，都要到很遠的地方挑回來，真是痛苦不堪。怎麼辦呢？我想：我總不能老是在家游泳，為了要有前途、要有未來，出了家雖不能再游泳，我也要忍耐，要接受現在新的教育。

三、擔當：我要負責，好與不好我都要能負這個責任。所謂「當家三年狗也嫌」，像老市長做了十幾年的市長，那是不容易的，要經過千錘百鍊的啊！別人看到的是你的榮耀、地位，但是你的辛苦，卻是很少人知道。

四、化解：過去的好與不好，我都要會化解。社會壓力、別人的閒話、世間的是是非非，種種的境界來了，歡喜的境界，股票漲價了；不歡喜的境界，地位給人搶去了，下台了……你都要能接受、化解。上台、下台都要有力量，要忍耐。忍就是力量，忍就是能化解。

有一段趣談。有個年輕人結婚了，逢人就說：「結婚真好！」怎麼好啊？「我現在下班回去，大門一開，我新婚的愛人，就拿拖鞋給我穿；我進了門，家裡養的小狗就圍著我汪汪叫。家，多麼美滿幸福，多有氣氛。」

隔了一年，他逢人就講：「唉！結婚不好，結婚很苦，早知道就不結婚了。」為什麼呢？「我現在回家，打開門，我的愛人不拿拖鞋給我穿了，是小狗銜拖鞋給我。我進到屋子裡以後，小狗不圍著我汪汪叫了，是我的老婆愛人圍著我汪汪叫，嫌我沒有升官、沒有發財，哎呀！苦不堪言啊！」

旁邊有一位出家的師父聽到了，就說：「青年朋友，我聽你這樣講話，你應該繼續歡喜啊！不必灰心、傷感啊！」怎麼能歡喜得起來呢？「你現在門一打開，雖然太太沒有拿拖鞋給你穿，小狗銜拖鞋給你，你一樣有拖鞋穿啊！你進到屋子裡，雖沒有小狗圍著你汪汪叫，太太圍著你汪汪叫，一樣有汪汪叫啊！」

這位青年男士一聽，「話是不錯，但我覺得很痛苦。」

法師又說：「青年朋友！世界是會變的，要世界不變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心要不變。你的愛心、寬容心、當初愛太太的心不要改變。」

所以，現代的男女想要維持婚姻白頭偕老，有沒有這樣的一個念頭？男士要覺得：我跟太太數十年如一日，我的太太是世界上最賢慧的女人。女人也是，要覺得：我的先生是最愛我的，世界上最體貼的男人是我的丈夫。你能夠保持最初結婚的一念，不忘初心，這個婚姻就有保證了。

可是我們人往往是「講時似悟，對境生迷」，講的時候覺得：「是是，我懂！是是，我了解。」到了境界一來，就不能克制自己了。

宋朝大文豪蘇東坡被貶到蘇北瓜州做小官。他信仰佛教，和江南「水漫金山」故事的金山寺佛印禪師是好朋友。有一天，他做了一首詩：「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意思是，我今天禮拜天中之天、聖中之聖的佛祖，佛光普照，佛的光明加持我，我現在的修養已經到了「八風」都不能動搖我，端坐在蓮華寶座上如如不動了。

八風不是東風、南風，是指稱、譏、毀、譽、利、衰、苦、樂，人生的八種境界。

蘇東坡自覺得詩也好，意境也好，我的修行心得也好。寫好了以後，就說：「書僮，叫船！替我把這首詩送到江南金山寺，給佛印禪師看看。」

書僮就趕快叫船，拿了信，替蘇東坡送到江南給佛印禪師。

佛印禪師看了以後，在上面寫了兩個字說：「回去，拿給你們的學士。」

書僮拿了信，又坐了船，搖啊搖，搖回來了。

「咦？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信送到了啊！」

「他講什麼？」

「沒有講啊！」

「糊塗！你怎麼不聽他講幾句話？對我這詩有什麼意見批評嗎？」

「話是沒有講，倒是在上面寫了兩個字。」

「拿來給我看看。」

一看，上面寫了兩個字：「放屁。」

蘇東坡生氣了：「哼！你這個老和尚，跟你做朋友，我做了這個詩，你不讚美、不說好也罷了，怎麼罵我放屁？太豈有此理了，侮辱人，傷害人。書僮，備船，讓我過去跟這個老和尚理論，教訓他一下。」

蘇東坡就坐了船，搖啊搖！搖了好久，搖到了長江邊的金山寺。

佛印禪師好像知道蘇東坡要來似的，站在門口一看：「哎呀！學士啊！學士啊！你不是『八風吹不動』了嗎？怎麼一屁就打過江了？」

現在我們提倡「三好運動」，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這不是口號，而是要實踐的。話說給人聽容易，但是要說給自己做到，就要有力量，要有忍的力量。即便罵人，也要有藝術，就像京劇裡唱的：「你……你……你……不要咄咄逼人。」

人生要生活，要維護生命，最重要的：

第一、要「生忍」。對生活、生命要能忍，就像松、竹、梅，也得經過風霜雨雪，才能生長。世間上哪一樣東西不要忍呢？忍才能成功，忍才能進步，忍才有力量。忍不是沒有用，智慧的忍耐，就是勇敢，堅忍不拔。

第二、要有「法忍」。什麼叫法？酸甜苦辣、生老病死、好好壞壞、有無苦樂，金錢、愛情、父母、兒女，對一切法都要能忍。忍，就是剛才講的，要能認識、要能接受、要能擔當、要能化解。

第三、「無生法忍」。什麼叫無生法忍？就是到最後，有和無、你和我、好與壞、善與惡、苦和樂，一法不生，都不計較。好的，我也不得意，不好的，我也不很難受，我能可以不動心。

例如，有一個父親回到家裡，小孩子就說：「爸爸，你跪下來讓我當馬騎。」爸爸哈哈一笑，為什麼？因為他能忍，他「認識」這個小孩是自己的兒子，所以小孩要他當馬騎，他能夠「接受」。如果換作是別人叫他跪下來當馬騎，他怎麼可能接受？他不能接受，因為他的「認識」不同啊！

有時候，小孩子對著自己的爸爸一直打：「爸爸！你好壞、你好壞啊！」爸爸哈哈笑說：「好了、好了，不要打了，下次買糖給你吃。」為什麼？這是我的兒子嘛！我愛他，他沒有壞意啊！

所以，我們人要有愛心，要有好的意識。例如，我的手害了瘡，流膿、流血，骯髒、臭穢，怎麼辦？剁了嗎？不能，這是「我的」手，我要給它洗滌、敷藥、包紮、愛護。因此，在這個世間上，對於你不喜歡的、不好的，只要存一個「我愛他」、「我願意幫助他」的心，就沒有壞人，都可以包容。

現在我對海峽兩岸的看法是，希望要多來往。像各位青年京劇團的團員，不要想只有到台灣玩一次就好，以後不來了。以後還是要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要覺得台灣好可愛，我們還要再來。

像你們前天在台南表演過之後，台南的許多官員、人民都跟我說，謝謝你把大陸的北京京劇團帶來台南，他們表演得真好，感激不盡啊！下次多安排幾場演出好嗎？

在你們到恆春去的那一天，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兵，從我們的《人間福報》知道你們要在高雄表演的消息，即使不得交通工具，他仍然千辛萬苦地從旗山坐汽車、轉車，輾轉到南屏別院看你們表演。

到的時候，你們已經上演了，他匆匆忙忙地來，也不知道去哪裡看。因為你們演出的八樓場地已經坐滿了人，人家就把他帶到五樓看電視牆。他想，我到台灣快六十年了，夢魂顛倒地就是想看京戲，都不知道上哪裡去看，現在好不容易南屏別院有京戲演出，就是看電視牆，也不錯啦！

演出結束之後，看到很多人要離開回去，才聽到人家說表演的場地在樓上，「啊！我沒有看到現場。」但他還是很感謝，「終於圓滿六十年來的願望了，我滿足了。」後來有人告訴他，明天在台南還會上演，他說他一定要趕過去看。

我現在把台灣人對大陸的感情、對文化的關心告訴你們，因為兩岸是不可分割的。但是今天早上我在來的路上，有一通從大陸打來的電話，說：「師父啊！我們這裡的官員叫我們以後不可以跟大陸的人來往，他說，你們台灣的可以和台灣的人來往，對大陸的信徒，要叫他們到大陸的寺廟去，不可以找台灣來的。」要這樣分開嗎？我們不都是一體的嗎？我們不都是一家人嗎？我們不都是兄弟嗎？能這麼分裂嗎？

我的身分證也給老市長（張百發）看過，籍貫是「中國江蘇」。我在台灣，台灣一般的人不認同我，都說我是「外省的和尚」；我回到江蘇揚州家鄉，也因為已經離開七十多年，大家不認識我了，都說：「這是台灣來的和尚。」我沒有家了耶！好在我是佛教徒，沒有關係，地球沒有開除我，我就做「地球人」吧！我雖然做地球人，還是要有國家的，國家是體，「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本體沒有了，怎麼做一個人民？難道要做國際孤兒嗎？

像我們在外漂泊流浪幾十年的人生歲月，更感覺到國家的重要。尤其是中國五千年的文化，過去被稱為「東亞病夫」，被人家看不起。但是到了現代，情況不一樣了，如今中國崛起。從十七世紀開始，西班牙、荷蘭、葡萄牙、英國等國很強盛，在海上爭霸，但是現在不同了，海權不是他們的了，現在中國不但有海，還到太空了，慢慢地，已經超越他們了。

現在中國崛起，經濟成長、社會安定、科學進步、文化發揚，像你們京戲唱得好，今後走遍世界，中國人的鼻子是比美國人還要高的。

我這麼老了，什麼讚美、掌聲沒有得到？但是，人生不是要那許多東西。現在我的心裡只有一念「中國強！中國一定強。」像這次奧運，獲得了六十多面金牌。記得二十幾年前，中國才參加奧運的時候，因為兩岸關係有所顧忌，我們在台灣不能講大陸好。不過，沒有關係，我一年當中總有好幾次到香港去「旅行」。其實，哪裡是「旅行」？主要還是為了去看大陸的報紙、書刊，希望對故鄉的事多一點了解，甚至到美國去看報刊、雜誌，看它個二個星期再回來，這樣就覺得很滿足了。

記得有一次在美國洛杉磯看奧運轉播，觀賞體操王子李寧的體操，那真是看得很過癮。尤其那時候，大家聽說排球比賽中國隊很強，幾十個台灣去的人就都圍擠在電視機前觀賞，看到中國隊得了冠軍，大家都感到歡喜、興奮，一起鼓掌歡呼。等到大家鼓完掌，我就說：「剛才已經替你們照了相片，回到台灣後我要報告啊！你們竟然在洛杉磯看到中國大陸打勝仗，這樣熱情擁護。」大家一聽，都「啊！」了一聲。當然，他們知道我只是幽默一下。

你看，我們海峽兩岸是對立的嗎？不是。大家都是中國人，都是一條心，都如兄弟一樣，否則怎麼不替日本加油？怎麼不替美國加油？看到中國贏了為什麼這麼高興？所以，兩岸人民是不能分割的，是一家的，是一體的。

二十幾年前，蔣經國先生主持國民黨十三全代表大會，要我講話。最初我想，政治的事我不懂，聽聽可以，現在要叫我講話，該講些什麼好呢？那時候，郝柏村、李煥、李登輝先生等人都在場。

後來我想，既然要我講話，我應該要勇敢，好！我就講吧。會場上，我主要提出主張「開放」。那時候台灣有一句話「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但是三民主義能統一中國嗎？我們不能到大陸去，大陸也不能到台灣來，管它什麼主義也都不能統一，所以不能不來不往，要講統一，就要先來往。

現在我所講的話，並沒有違背台灣政府「和平統一」的政策，這是十幾、二十年前就有的政策，是蔣經國先生訂定的。我也贊成和平統一，但是現在台灣卻有一些人搞分裂，分什麼本省人、外省人，那是很罪過的，統統都是中國人。

現今社會，在政治上、經濟上有好多的論議，我們都不管，我認為統一的最好辦法是大家要來往，你們常常來台灣唱戲，我們常常到大陸旅行，彼此往來慣了，你們不把我看成台灣和尚，我也不看你們是大陸人士，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最後感謝大家給我掌聲，說一個掌聲的故事給你們聽。

有一個先生下班回家吃午飯，桌上有一道菜叫「清蒸板鴨」。先生一看，就說：「嗯？鴨子都是兩條腿啊！我們家的鴨子怎麼只有一條腿呢？」

太太就說：「先生，我們家的鴨子都是一條腿啊！」

「亂講！鴨子都兩條腿的！」

「不信，你到我們家後院的池塘邊上去看，看我們家的鴨子是幾條腿？」

中午吃飯時間，鴨子都在休息。鴨子休息時另外一條腿都是蜷起來的，當然一條腿嘛！太太就說：「你看！」

先生也是不簡單的人物，他雙手一拍，「啪！啪！啪！」鴨子聽到掌聲，受到驚嚇，兩條腿一放，就游走了。

先生問太太：「你看，不是有兩條腿嗎？」

太太就說了：「先生，你難道不知道嗎？有掌聲才有兩條腿的啊！我每天做飯給你吃，做菜給你吃，你都沒有讚美過。一個掌聲都沒有，就吃一條腿。早一些給我一點掌聲，一點讚美，我就給你兩條腿吃了！」

各位男士回去要讚美太太，以後才有兩條腿吃。女士們要想先生買一點化妝品、衣服送你，你也要會讚美先生，說好話、讚美，必定有兩條腿吃的。

謝謝你們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