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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92 不做欲望的奴隸

為參加供僧法會海外信眾開示

時間:二○○六年八月十三日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集會堂

平常午齋都是吃乾飯,今天中午不知為什麼改吃稀飯,就在吃稀飯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過生日,於是就對慈莊法師說:「我今天過生日耶!」他一聽,「喔!喔!喔!」了幾聲。「喔!喔!喔!」這很有意思,我聽了也很歡喜。

我六十歲的時候,住持心平法師邀約了一千兩百位跟我同齡的人上山過生日,每一個人還各自帶著一位兒女侍候,但是那時山上住宿的地方少,人多沒有地方睡,嚇得我以後不敢再過生日。

到了七十歲,也記不得是怎麼過生日的。現在八十歲了,想不到這麼多人大老遠回到山上,甚至聽說國民黨馬英九主席、立法院王金平院長、台聯黨蘇進強主席也都會來。我不喜歡政治,不喜歡分黨派,我只要做人好就好了。所以,他們為了不引起我的不愉快,就以「參加供僧法會」的名義上山。

提到「開示」,要怎麼開示呢?就著大家的需要,給一句話就好,說太多也沒有用。

我今天八十歲了,對一切無所求,剛才在我住的地方,徒眾把各方人士送我的對聯掛在牆上,有紅的、有白的,我跟他們開玩笑,你看!我將來死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回事!大家就說:「哎呀!師父,你怎麼這樣說?」

其實,生和死都是一樣的,我很高興看到大家把對聯掛起來。為什麼?等到我死了再掛,我又看不到,在我生的時候掛給我看,才看得到啊!

你們要認識我這一生,可能不是很容易,就是慈惠法師跟了我五十幾年,他也對我說:「師父,要認識你、了解你,很不容易。」其實,這麼難了解我嗎?也不難!

人都有欲望,在欲望裡才能生存,沒有欲望就沒有希望了。欲望有善法欲、有人我欲,人我欲當然最好不要有,善法欲,例如要求學、要做好人、要成佛、要做善事、要做義工、要幫忙人、要修橋鋪路等,這些都是好事。

有些欲望雖然不好,但是生而為人卻是免不了的,比如財、色、名、食、睡,哪個人不要錢?哪個人不要愛?哪個人不要名?哪個人不要吃?哪個人不要睡覺?然而做一個修行人要能駕馭欲望,不要做欲望的奴隸,被欲望牽著鼻子走。

從過去到現在,對於五欲,我是秉持什麼樣的態度?如何與它往來?如何互相牽制?又是如何壓制它、超脫它的?

第一、錢財:錢財對我一生沒有太大影響。小時候家裡貧窮,沒有錢用,養成我看淡金錢的習慣。雖然貧窮,但是有時母親閒著沒事,也歡喜和鄰居打個小牌,我看他經常輸錢,可是家裡已經夠窮了,哪裡還有錢輸呢?那時我大概七、八歲,不忍心天天看母親沒有錢輸,就到外面撿鐵釘,換一點零錢;或者家鄉沒有肥料,可以用狗屎替代,我就去撿來賣,多少可以賺點錢;甚至也撿牛糞,牛糞和水之後,貼在牆上晒乾,可以當柴燒。雖然那時候年紀小,但是靠著撿狗屎、撿牛糞,也賣了一點錢,供給媽媽輸錢。

後來開放台灣民眾赴中國大陸探親,託慈惠法師、慈容法師等人,替我到大陸找人陪母親打牌,我願意付給他們薪水。二十幾年前中國大陸一個人一個月的平均薪資才三十六塊人民幣,我給了他們一百塊。當時我找了四個老太婆,加上母親,一共五位,每天輪流一個人休息,也打了好幾年的牌。我跟那幾位老太婆說:「你們可以輸錢給我母親,輸了多少錢,都來向我領。」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想出家多少年來,都沒有機會孝順母親,就趁這個時候讓母親歡喜吧!

母親因為打了一生的牌,所以精於打牌。偶爾與他談笑,我也會挫挫他的銳氣,因為他常常跟別人說自己了不起,自稱「牌博士」。我天生也有一個特殊的才能,凡是賭錢的東西,只要在旁邊看一下,不用學就會了。所以我跟母親說:「媽媽,你不要以為你是牌博士就了不起哦!我是麻將的理論家,如何贏錢、如何排局、如何等候……我都比你行呢!」他當然不相信,不過我想我們母子之間有默契,也有各自的內心世界。

母親九十五歲往生的那一年,我七十歲,在火葬場按下按鈕那一刻,我說:「母親您在七十年前生了我的身體,七十年後,您九十五歲往生,我按下了按鈕,您的身體像影一樣,像光一樣,瞬間消滅;母親您留下了我的身體,而我消滅了您的身體。」

對於這個臭皮囊,究竟要留它還是不留呢?宇宙世間,生死都是一樣的,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人生總是來來去去。所以,對於生死不要太計較。常有人問我:「佛光山是怎麼建起來的?錢又從哪裡來?」實在說,是因為我有「不要錢」的性格,只要身上有一點錢就會感到恐懼:「糟糕!這些錢怎麼辦呀?」所以,後來寫文章,有了一點稿費,我就和幾個年輕人共同商量,決定要用這些錢來辦教育、辦文化事業、建佛光山。我是「以不要而有」、「以無為有」,不過你們不要學我,我沒有家人、沒有兒女,「不要」不打緊,而你們「不要」是不行的,因為你們有家人、有兒女,還是應該適當的要。

我這一生,沒有產業、沒有房子、沒有土地。佛光山的土地,雖然是我買的,但是都不在我的名下,因為我「不要」。人來到這個世間上,好比是借住在旅館裡,一下子就要離開,我要這許多做什麼呢?

我也沒有存款,假如我有銀行存款,你們都可以去領,我也不想要。為什麼不要呢?因為錢財對我沒有用!我有飯吃、有地方睡,常住供給的一切就能養活我,一切都是常住的,我只要愛護常住、為常住就好。我這一生的信念是「色身交予常住,性命付予龍天」,沒有我個人,我是佛教的。好比佛光會開會時,講者上台都會說:「各位佛光人!」我們真的能成為佛光人嗎?做一個佛光人也要具備佛光人的條件,奉行佛光人的工作信條─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簡單說就是一個「給」字。

還有,你們不可以送紅包給我,因為我用不到。你們看過我跑百貨公司嗎?你們看過我上街買東西嗎?都沒有。明白說,我沒有貪欲,幾乎不會想要東西,我嫌東西太多會累贅。在我這一生中,從沒有用過鎖匙,也沒有用過辦公桌,就是擺了一張辦公桌,我也不坐那個位子。所以,我的座位是一個沒有抽屜的大桌子,不管是吃飯、會客、看書或是寫文章,都是用它。

我一生沒有坐過賓士的車子,有人好意說:「台北、高雄往來很辛苦,坐一部好一點的汽車,下了車,精神飽滿,才有力氣做事,不要坐那種普通的汽車,從高雄到台北,很疲倦的!」不過那時候年紀輕,也不會覺得疲倦。說實在,假使有了一部好車,把它放在外面,人坐在屋裡聽講,也會感到不安心,擔心車子會不會給人偷去?會不會給人碰壞?若是一部老爺車,就不會有人要偷,若是偷走也就算了,反正也沒多少價值。

也要感謝家師給我的教訓。十多歲的時候,有一天他看我窮到連一封信都寄不出去,拿起茶杯邊喝茶邊說:「我知道你沒有錢,其實我喝茶的茶葉錢省下來給你用,就用不完了,但我就是不給你。什麼道理?現在你一定不知道,不過將來就會懂了。」很慚愧,我當時聽了很不高興,甚至起了反抗的心理:「哼!說什麼漂亮的話,不給就不給,我根本就不要!」不過現在真的很感謝恩師,他這樣說是有道理的,他養成了我不買的習慣,即使看到再好的東西,我也不想要。

後來我有了買書的習慣,買書很好,但不只是一個人看,我要給大家看;建寺廟也很好,但不是一個人擁有,要給大家住;辦大學也很好,大家一起來讀書。

我發覺「有錢是福報,會用錢是智慧」,錢不用都不是你的,用了才是你的。佛光山沒有守衛,所以自己的東西要保管好。例如大雄寶殿就是二十四小時不上鎖的,為什麼?即使小偷進去也偷不到東西,只有佛祖、大磬、木魚在裡頭,而那是搬不動的。有一次到印度,慈惠法師看到一對很漂亮的燈籠,想要買回來放在大雄寶殿,我跟他說不好,太漂亮的東西會讓別人動心。

不要錢的習慣養成之後,如果有人拿錢給我,沒有幾分鐘我就轉手給別人。對於這個習慣,是好?是不好?我也不知道。總之,我很驕傲地告訴各位,我星雲一輩子是不貪財、不要錢的,這是我可以為自己下定論的。

第二、情愛:對於男女情愛,我有什麼看法呢?人是從愛而生,如果父母沒有愛,怎麼會生我呢?人又稱作「有情眾生」,情愛的念頭是很強的,所謂「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我從小就有愛心,愛父母、愛外祖母、愛兄弟姊妹、愛家人,尤其對外祖母的愛已經有了留戀、執著;可以離開母親,但是就是喜歡跟外祖母在一起。外祖母是一個有德的人,我出家也是受到他拜佛的影響。

出了家以後,慢慢地內心有了佛法,感覺到有了代替品,沒有汽水喝沒關係,有冰水喝就好;沒有巧克力吃沒關係,花生糖也可以吃;沒有乾飯吃沒關係,吃稀飯也很好。因此,執著的愛就用佛法的愛,所謂「禪悅法喜」來代替了。

不過出家人也很可憐,和社會上的人太過接近,就會被人批評。年輕時,佛教界長老也為此批評我們,認為我們這班年輕僧人好攀緣,甚至被佛門裡的同事看不起。不過,我沒有攀緣。各位,要我到你們家裡去,不是不能,恐怕不太容易。像我在台灣住了將近六十年,屈指一算,到過六十戶人家嗎?恐怕沒有;六家?差不多,或者再多一點。

除非有人患了重病或者遇上重大問題,一心一意希望我去看他一下,不然我不會輕易去打擾人家的,更何況信徒、功德主對佛教有貢獻,他要我去,我能夠拒絕嗎?我是有情眾生,仍然有這樣的愛心。

愛心很好,但是要把愛心淨化為慈悲,把愛心昇華為布施。家庭生活裡,有父母、兄弟姊妹、夫妻之間倫理的愛,甚至只要是正當、正派的愛,都是佛教所允許的。不過,愛可以淨化、可以昇華,最高的境界是以佛法來代替愛,如此,生活就更能自在、安樂、舒暢、解脫了。

第三、好名:至於「名」,過去哪個人講我不好,我會生氣,也會耿耿於懷,不過二十幾歲以後,對於別人的批評、毀謗,也不大計較了。到了四十歲,建設佛光山的時候,有人批評我哪裡不好、哪裡不對,就更不介意了。為什麼?好人批評我不好,我確實應該檢討;壞人批評我不好,可能不是我不好。到了今天,敢跟各位說,假如有人說我不好,我覺得那是我做人太好,他才要說我不好;我對自己有信心,我會自己檢討,我能自我了解。我有什麼不好呢?我又沒有討你便宜,又沒有沾你的光,也沒有傷害你!

昨天有個徒眾說我在桃園有一位同學,我一聽到那個名字,立刻就回想起來了。徒眾告訴我,他現在過得很辛苦,我說:「唉!這都是有因有果的啊!」這個同學對我不好,欺負我,但是也沒有關係,當時大家年紀都還小。後來我們一起到了台灣,他很聰明,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出家人供養一多,就容易出問題。

有少數徒眾,信徒給他的供養太多,他就自以為了不起,不喜歡佛光山了。「這個信徒供養我,我可以買一棟房子。」「這個信徒對我很好,我可以接受他的供養。」很自由、很偉大,最後就溜單、還俗了。所以道不精,好比天人,福報享完就墮落了;在佛教裡,福報用盡就墮到紅塵了,最後都是弄得自己苦不堪言。

釋迦牟尼佛很了不起,當初他出城門去學道,他的父王淨飯王派了許多人追他回宮,他就說:「無常火正在燃燒這棟房子,我已經從裡頭跑出來,你再叫我進去,這怎麼行?已經吐出來的東西(五欲),你叫我再把它吃進去,這不行啊!」因為這樣,所以才有了釋迦牟尼佛。

在我年輕時,有人要我做他的乾兒子,有人要我做他的女婿……但是我不能因為你喜歡我,我就跟著你。信仰是何價?出家是何價啊?因此,價值觀念裡雖然有「名」、要「名」,但是這個「名」,是為佛教要名,是為佛教爭取榮譽,個人還要什麼名呢?「名」是要創造、要創新、要幫助人、要利益人的。

今天下午國民黨馬英九主席來山,他稱讚我「智、仁、勇」,其實我哪能達到這個標準,不過人家既然稱讚,心裡也只有想,慚愧!我應該更努力,以達到這個目標。

要名,當要大眾的名;要名,當要天下的名;要名,當要和合共有的名。個人沒有什麼,世間無常,虛名很假。就是儒家講的立德、立功、立言,可以令人有名,但是,現在的社會變成這樣,都快沒有社會領袖了,還談哪一個人最有名、哪一個人最好呢!也就是說,這個「名」,是為團體要名,是光宗耀祖的名;當然,也要重視修身立世、給人好感,但不要在這上面太過計較、執著。

我常常跟徒眾說,《人間福報》不准再刊登我的照片。為什麼?我不好意思看;報紙刊我的照片,寫我做了什麼,我感到很慚愧。就是電視台播放,我也不敢看、不敢聽,雖然我是出家人中最早在電視台弘法的,也遊走三台,講了不少佛法。可是到了今天,我沒想過要看自己的錄影帶。

剛上電視弘法時,大概三、四十年前,也曾想偷偷看一下自己,究竟講得怎麼樣,但是也不得機會偷偷看,因為一直有很多人在旁邊,後來也就不看了,看了反而不舒服。可以說我是不要這許多虛名的,不過今天佛教能有發展,能為大家所信仰,能讓大家在人間佛教裡得到一些自在、安樂,我是感到很欣慰、很高興的。

第四、好吃:我今年八十歲,患糖尿病已經四十多年了,糖尿病患者容易沒有力氣,好吃、好喝水、好上廁所,最初我覺得怎麼老是想要上廁所、老是要喝水、肚子很快餓,但是後來我有一個習慣,即使從高雄坐火車到宜蘭,十個小時,也是一坐不起,甚至連坐在對面的客人也來勸我:「法師,火車裡有廁所。」他以為我不敢去,其實是我不要去。為什麼?這也是一種訓練。

糖尿病人能活四、五十年以上的,恐怕很少,因為它容易引起其他併發症,比如心臟病、高血壓……這個病之所以能有良好的控制,我想主要是我不好吃、忌口,再好的東西給我,我一點也沒有想吃的念頭,吃飽就好了。所以,過堂的飲食最好,清淡、糖分不高,很適合糖尿病人食用。即使沒有患糖尿病,所謂「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吃出病來的也很多,像過去‭ ‬SARS‭ 流行,就是因為吃果子貍而受到感染。還有,不能吃太飽,吃太多對健康也不好。現在社會流行健康食品,我們在南華大學也開了自然醫學研究所,作自然醫療的相關研究。大家在飲食上要多注意,才能與病為友。

第五、睡眠:我一生感到很福氣的就是容易入眠。為什麼呢?躺在床上,要我三分鐘內不睡著,很辛苦,乾脆就爬起來看看書或寫寫文章,等到想睡的時候再回去睡。我也訓練自己在頭還沒碰到枕頭前就睡著,有時聽到鐘聲「噹」一聲,但是第二聲就聽不到,睡著了。又,坐車到台北,一上車我就能睡著,有時候徒眾體諒我平時忙碌不已,為了讓我在車上睡覺,還會故意繞遠路。這麼快入睡,讓我討了好多便宜,沒有造成時間的浪費。

不知各位有沒有失眠的情況?失眠很痛苦。過去我教人念誦「七音佛號」,如同安眠曲一樣,小聲地念,很快就可以入睡了。或者觀想光明,乃至看難以理解的書,看到厭倦,自然就會想睡。或者用手摸摸眉毛、摸摸眼皮,當然,不能太用力,要輕一點,就好像遇上蒼蠅,拿張紙來搔癢,搔到最後,感到無奈就睡著了。‭ ‬

如果是妄想多而睡不著,可以想些困難的問題,最後不得辦法解決,就想睡覺算了。甚至有人數數字,但是不要從「一」開始數,要倒著數,倒著數比較麻煩,數錯了得再來,一再重來,覺得無聊,也就睡著了。人體力消耗多了,自然會感到疲倦,想要睡覺。適當的睡眠也是精進,有了睡眠才有力氣做事;該睡的時候要睡,該做事的時候就做事。

我訓練自己坐著能睡,站著也能睡。不怕你們笑,告訴大家一個祕密,過去早晚課主法,唱〈爐香讚〉,三稱「香雲蓋菩薩摩訶薩」的「香」字要拜下去,因為距離「摩」字站起來的時間很長,所以我就利用這個時間睡,睡慣了,好奇怪!每每到了「摩」字就知道該起來了。

有一次,台南大仙寺找我去打佛七,他們每天早上三點鐘就起床,而我是主七,不能不領導大家精進念佛,實際上我在佛光山忙得不得了,現在早上三點鐘就要起床做早課,真慚愧!實在是睡眠不夠。

不過,既然答應主七,就要承擔。有一回他們拿錄音帶給我聽,我一聽,糟糕,這是我睡覺的時候念的耶!因為念慣了,所以就邊念佛邊睡,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那一卷錄音帶不能流傳!不過卻有人說聽不出來是睡覺時念的,反說好聽。

我這一生缺點很多,但是有的缺點卻幫助了我,比方家裡貧窮,讓我想出家,因為出家就有機會念書。又如五音不全,我雖不會念經、不會唱誦,但是我會講經。我不會寫字,因為家裡窮,連練字的筆、紙都沒有,但是現在我也寫字跟人家結緣,感念信徒對佛教的發心。

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寫字的呢?過去在宜蘭雷音寺,每年都會打佛七,因為老舊的房子看上去很簡陋,但是又沒錢買布來莊嚴壇場;於是我就用紅紙寫標語,一年寫一次,連續寫了二十六年,每一次大概都要寫上一天,為什麼?因為很難看。但是沒有辦法,那時候台灣少有字寫得好的人,我不寫又能怎麼辦?

隔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大約二十年前,當時我人在台北普門寺,道場大概有六百人在拜﹁梁皇寶懺﹂,也正逢創辦西來大學期間,有一個信徒跑到辦公室找我,他說:「師父,聽說你在美國辦西來大學,我要捐十萬塊。」捐這麼多錢,如何感謝他呢?於是我就寫字送給他。

他很高興,拿著我的字到佛堂裡宣傳,緊接著六百多個信徒統統都來找我了,「我要捐十萬塊、我要捐十萬塊……」聲音此起彼落。第二天,他們又找了好多人來,所以那幾天,我天天都在寫字。告訴大家,你們不要看我的字,我的字寫得不好,你們要看我的心,我的心是感恩的、是善良的、是慈悲的,我的心比字好。

有句重要的話沒跟你們說。佛光山開山四十年,我今年八十歲,向各位報告,今年以後,我什麼都不做了!「人生三百歲」,我平時做事講求效率,一個人當五個人用,現在應該已經超過三百歲了。

我人生無憾!八十歲,已經跟佛陀一樣年紀了,接下來的人生就是多賺的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人總要有一點修行,做一點更有意義的事情。不過後來徒眾要我延長一年,這一年只到佛光山各別分院走動,不接受外面大學講演、社會各界的邀請。說到南島、北島佛光山的開光,明年還是可以去!

各位還記得嗎?過去我曾說過,十個人以上到飛機場迎接我,這個地方我至少一年不再去;又獻花迎接,兩年不去;再掛紅布條,三年不去;若是到餐館裡吃飯,四年不去;如果菜一道一道地出,五年不去。不過現在已經八十歲,不再到處走動,這些問題也不容易再發生了。

我後年做什麼呢?我也有自己的規劃。現在中國大陸准許我復興祖庭,目前已有許多大陸出家弟子在那裡協助工程,明年春暖花開,初步工程就可以完成了。明年以後,我在佛光山住半年,在祖庭大覺寺住半年,各位信徒若想要和我見面可以,但是要在我約定的時間之內,頂多是一個星期之間;我不能天天做知客師,跟大家會客。你們事先跟我約好哪一天、什麼時候、多少人來,只要我在世間上的一天,我都願意撥出一個時間和大家見面,但是如果你們要求太多,叫我今天到歐洲、明天到澳洲、後天到非洲,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南島、北島佛光山的完成,這是有因緣的,我會去。

位在江蘇宜興的祖庭,風光明媚,有一千畝土地,緊臨在水庫旁,將來大家如果到這裡尋根禮祖,和在佛光山一樣,有吃、有住、有玩。大家可以住上幾天,倘若我沒有見你們,不要緊,慢慢等,總會見到的。祈求佛祖保佑你們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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