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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96 要達成什麼共識

南華大學共識營開示

時間:二○一四年九月十一日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集會堂

林(聰明)校長、三位副校長、各位老師、嘉賓,大家早安吉祥!

我本來是沒有進過學校、沒有看過學校,沒有在正規學校念過書的一個鄉村苦孩子,直到十多歲,都還沒有因緣讀書。但是我看過兩張相片,一張是在地上撿的,是《岳傳》的封面,岳母正在兒子岳飛的背上刺寫「精忠報國」,圖片是彩色的,很漂亮,當時真覺得如獲至寶,不過因為不曉得是從哪裡掉下來的,也就不敢任意拿取。據鄉村裡的人說:「這是岳飛的母親在替他刺寫『精忠報國』啊!」所以,這張照片也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激發了我想要效法岳飛精忠報國的想法,恨不得立刻就跪下來,也讓母親在我的背後刺寫「精忠報國」。畢竟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只是有這樣一個想法。

另外,我也曾到過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是「書香之家」,屋內掛了一幅孔子像。最初看到這麼莊嚴的聖像時,還以為:是皇帝嗎?旁邊有人就說:「這是至聖先師孔子。」那時候,我還不懂誰是孔子,他們說:「就是老師啊!」這才讓我恍然大悟:「原來老師就是這個樣子,這麼威嚴、端莊!我以後也要學做老師。」那麼,要到哪裡學呢?當時生活貧困,放眼望去,看到的只是村莊、農田、苦工,沒有學校,看不到讀書人,也聞不到書香,沒有地方可以學習。

後來,有因緣看到和尚,見他那威風的樣子,我就立志:將來我要做和尚!小孩子總想要有前途,沒有讀書,將來能做什麼呢?就這樣,為了讀書學習,我做了和尚。

總說一句,我的家庭雖然貧窮,日食艱難,但是父母生養我,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性格;什麼性格呢?見賢思齊,要學好、要向上。我條件不具足,不過既然現在做了和尚,就要做一個不說是「偉大的和尚」,也要是一個「好和尚」!就這樣,我跟著那許多年齡比我大十歲以上的上百位同學、學長共同學習。

棲霞山是十方叢林,如同官方政府一般,不可以私自收徒眾,沒有裙帶關係的,所有住眾都是從十方來到這裡參學的。在棲霞山,只有我一個小孩子,我是藉我師父的光,因為他是棲霞山住持,等於借寺廟的場地,收我做徒弟。他收我出家後,也明白地告訴我說:「你出家的寺院不是棲霞山,宜興大覺寺才是我們的寺廟。」當時大覺寺就只是一間小廟。

與那許多兄長在一起學習,他們欺負我、委屈我、歧視我,給我種種的難堪、侮辱,我都不在乎。為什麼?因為我已經立志要在這裡學習做一個好和尚,我要給人接受,讓大家看重我。

那時候大家並不看重我。例如:我的師兄也不過大我十歲、八歲,那時候他已經擔任職事,正在和幾個人吃飯,由於我年紀小,就站在旁邊替他添飯。當中幾個人認識我,忽然有人就說:「這個沒有希望啊!」另一個也說:「假如他和某某人一樣,就有辦法。」只不過,他說的那個某某人現在倒反而要靠我來幫助他。

接著,我的師兄就說了:「哼!他還能跟那一個人比的話,太陽就要從西邊出來了。」我一聽,心想:會是這樣嗎?現在我能和他們比什麼呢?不過,想到十年、二十年後必然和現在不一樣,我一點也不氣餒。現在的我當然不能和你們比,但是我可以努力學習,我要給人接受!如何才能讓人接受我?我要有禮貌,對人尊重。如何讓人看重我?我要勤勞,不但掃地、抹桌子這樣的小事要做,當行堂、做典座、做苦工、上山砍柴、挑水,我也都是爭先地去做。

慢慢地,人家一看,「這小孩不錯,有禮貌,又滿勤勞,就只是不會讀書啊!」這麼一聽,我心裡就想:不會讀書沒關係,我年紀小,還有時間。雖說眼睛看不懂經文,不過用耳朵聽,用心聽,也能聽懂一點,像:「要慈悲!」「要智慧!」「要忍耐!」「要融入團體裡!」「要跟隨大眾!」「不要古怪!」「不要鬧情緒!」這些我都聽得懂,就可以拿來應用。

我又想:「比起你們這許多個子高、年紀長的人,我也是不差的,你們學做法師,難道我就不能學嗎?」所謂「士農工商」,士——老師在我心中是最貴重、最高、第一的。那時候,我就有夢想,就有「中國夢」,心想:將來我有德行做老師嗎?不過,我知道,無論能不能做老師,我都應當努力!

所以,我在想,現在的教育要注重鼓勵學生自覺,自己要學習,自己要向上,光是靠父母老師教:「你要乖一點!」「你要好一點!」或者給他一些機遇,反而他聽不進去,也不一定能接受。

後來我聽說佛陀有十個名號,就像我們稱呼某人「張先生」,實際上他還有姓名、小名等,佛陀也有好多名字,其中一個是「無上士」。所謂「士」,就是讀書人,那麼佛陀名為「無上士」,也是老師。能做到無上士、做個老師,也是為祖上增光、光大門楣。所以我就想:父母你們不必掛念!你的兒子出家,將來一定會做個老師給你們看!就這麼一個念頭,讓我想做老師。

但是老師授業、解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我們是一個出家人,要到哪裡去做老師呢?

在我十八、九歲的時候,正逢抗戰勝利,學校都搬回來了,大後方的教職人員也都回來了。由於學校要重整、要找學生,許多教授沒有地方住,就先住到我們棲霞山的寺廟裡。或許是緣分,有人看到我,就逗我說:「你來讀我們的教育學院吧!」教育學院是國立的,就相當於現在的師範學校。我一聽,心想:我也能讀你們的國立教育學院嗎?有這麼好的機會嗎?好!就去向師父提出要求吧!

來到師父的面前,我說:「師父慈悲,有許多教授要推薦我去讀教育學院。」我師父當時是棲霞山住持,也是一個很直爽的人,我那許多同學們都叫他「大炮」,意思是講話很大聲,他對我當然也是如此,大聲一吼,就說:「混蛋!讀什麼學校啊?」我一聽,「對的!我混蛋,要讀什麼學校?」也就不敢再想。

我師父的這句「混蛋」罵得真好,佛門裡的生活是很清苦、很淡泊的,假如當年我去讀國立教育學院,或者留學碩士、博士,可能我就隨著這個社會的安排做了中學教員、中學校長,或者在大學裡做老師,就不是星雲了,就失去我的本來面目了。所以到今天,我都很感謝師父的慈悲,是他叫我不要去念教育學院,讓我認清出家做和尚、學佛做法師的意義,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學歷、沒有文憑,一切只有靠自己的本領。

那麼,我當然就要學習另外的本領了。什麼本領?做人,我要把人做好、我要對人廣結善緣;做事,我對事要勤勞服務,對公家要盡忠職守、一絲不苟。

像我二十三歲到宜蘭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都懂,還有很多事情要學習。記得從雷音寺到火車站的那一段路,大概有兩公里長,我在路上走,都是擺起像唱戲的姿態,走路行如風。佛門有所謂「四威儀」:行如風、立如松、坐如鐘、臥如弓,人就要有人的樣子,所以當時我走路行如風,甚至還引得宜蘭街道上的老百姓注意。我每走一段路,他們就會跑到門口來觀看。那是光復初期,大家都感到好奇:奇怪?哪裡來的一個年輕和尚,在這裡走來走去?他們看我走路的樣子很規矩,對我也有好感,所以後來都叫他們的子弟來跟我學國語。他們會講台灣話,不會講國語,加上文藝寫作我也懂一點,因此像慈惠法師等人就來跟我學國語、學文藝。

他們來寺廟學習,我是很嚴格教導的,總覺得,既然你們有心要跟我學,我就一定要全心教你們。所以,我組織的青年學生會、兒童班等等,雖然是在一間小廟裡,佛堂的空間還不到這裡的八分之一,坐三十個人就滿了,但每天都有上千人來來去去,像鄭石岩老師就是當時兒童班的小孩。我和大家打成一片後,慢慢地就忘記了「我是和尚」,轉而成了「我是老師」。既然我做為一個老師,當然就要比學生好、比學生勤勞、比學生肯吃虧、比學生更有志願、比學生更能向上,我是老師就要有老師的尊嚴。

感謝在宜蘭多年的苦日子,養成了我、訓練了我,所謂「蓮花出於汙泥」、「鑽石出於煤礦」,我想一個有用的人不怕出身如何,只要立志向上,就會有辦法。

我雖然沒有受過什麼教育,但是感覺到教育對國家很重要,對人氣質的改變、社會的提升、國力的增加都有很大幫助,所以我立志除了弘法為佛教以外,還要辦教育為國家。

四、五十年前我就想要辦教育,不過實在不得力量,一個大學、中學不容易辦啊!一直到了三十年前,有一點力量、有一點知名度可以辦教育了,政府卻凍結民間,不可以辦私立學校。那時,我常常向政府爭取,說基督教辦有多少大學、天主教辦有多少大學,佛教人口那麼多,東南亞一帶都是佛教徒,也應該辦一所佛教大學。但是人微言輕,力量不夠。後來有了好的因緣,明白說,那都是我勤勞、待人好、給人方便,別人給我的一點回饋。

有一次教育廳長陳倬民到山上來辦活動,我對他說:「我也想辦大學耶!」他強調說:「不可能啦!不可能啦!」這麼一個「不可能」,我也就算了。

幾年以後,他又來這裡辦活動,我再次提起要辦大學的事。他說:「我已經給你辦了啊!」我說:「你什麼時候給我辦的?」他說:「你不是什麼『雲』,申請辦了一所工學院?」我說:「那是華梵的曉雲法師,不是星雲啊!」接著他就說:「喔,那你可以辦大學!」那麼我就這樣子得到了鼓勵。

無論是辦大學、小學、中學或是辦報紙、電視台,向各位報告,我至今沒有拿過一塊錢車馬費,也沒有拿過一塊錢薪水,我所有的一點,統統都奉獻到辦學校、辦報紙、辦電視台。我覺得,或許有人過去辦學校是為了要賺錢、圖利,要「收」,但是我跟大家相反,我要「給」,有多少就想到要給多少。

南華大學啟用的時候,各位應該都知道,學雜費是全免的。原本我以為只是一年全免,結果一年過去了,到了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也都是全免。四年間,為了籌措學生的學雜費以及老師的薪水,說不容易也不容易,說容易也都過去了。

佛教講「發心」,就是開發心田、心地的意思,你能開發它,它就會生長。我在佛教裡,以開發自己的心為要,因為心中就有財富、心中就有財寶,我不喜歡從人家那裡取得財富,我要開發自己的財富。或許你說人的心中能有什麼財寶?當然有!我雖然沒有錢,但是見到人,給一個點頭、一個微笑、一句讚美,這許多都不差於錢的力量。在這個社會上,所謂「禮貌」,舉凡點頭、微笑、說好話、做好事,都是很有力量的。

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能否成就,要看他發不發心。發什麼心?發心做人、發心做事、發心學好、發心為人服務、發心願意犧牲、吃虧。就好比開發了都市裡的土地,就可以建大樓;開發了海埔新生地、山區土地,就可以種植;開發了果園,就能生產。

當然,除了學生發心,我們老師更要發心,發心勤於教學,發心不計較待遇多少。我剛才說我一生沒有拿過薪水,但並不表示我沒有錢,甚至還要比你們多。這許多錢都是從哪裡來的?我也不懂。我不偷、不搶,也沒有什麼本領,應該就是佛教講的「緣分」,由於「因緣」,有了因,自有緣分來;有因緣,就有果報、就有結果。

我想,我們南華的各位老師在學校勤於教學之外,還要再問一下自己發心的程度,不要為了工作時間計較。四十年前辦普門高中的時候,我心裡就想,給老師的薪水要比照省立學校、公家學校的待遇,因為那時候私立學校的薪水比公立學校少,一方面也是希望大家都能認真教學。

後來那一班老師不贊成我的做法,甚至於還要求要有加班費,多教半個鐘點,要有加班費;多教一個鐘點,要有加班費;禮拜六、禮拜天上課,要有什麼費;替學生補習要有什麼費……大家統統都在金錢上計較,而不在學生的學業成長上計較,讓我很失望:每個人都只為自己打算,怎麼能教得出好學生呢?

我覺得,身為老師,要忘記自己的利益,只想如何把學生教得「青出於藍,勝於藍」,以學生的成就為榮譽。

除了發心以外,現在的教育還要重視「自覺教育」,自己要覺悟。父母教我們、老師教我們、社會多少人都在教我們,可是不一定能學得好;要自覺,自己教自己,養成「自己做自己的老師」的習慣,進步才會快。

我常說,人類有劣根性,彼此好鬥爭,即使親如兄弟,也會「兄弟鬩牆」,兄弟鬥爭;恩愛如夫妻,夫妻是一體的,但是夫妻也要鬥爭,要鬧離婚。甚至鄰居和鄰居鬥、這個鄉村和那個鄉村鬥、這個民族和那個民族鬥、這個國家和那個國家鬥。中華文化幾千年來,光是為了鬥爭,為了政權的爭權奪利,死傷了多少人,可憐淒慘啊!

我覺得,教育要倡導和平,不要對立,對立就有我、你,就要鬥。人類是一體的,利害關係是一致的,假如真要鬥,就要與天鬥,天有很大的威力,我們要勉勵自己「人定勝天」,比天還要有力量;與地鬥,山川有高低,我們要讓地平,才能種植、開發;與水鬥,所謂「水利」,要讓水有利於人;與大自然鬥,天氣冷熱,要想辦法調節。

甚至於我還有個妄想,在這個世界裡,大家講「種族平等」,但是有的人到非洲去一看,「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的黑人,怎麼辦啊?」而覺得難以做到。事實上,黑人也是有辦法的,只不過他們的環境貧窮、落後。所以,我就想,帶幾個黑人到佛光山學佛、出家,我要改善非洲!

那許多黑人來到這裡學習以後,有時候也會到齋堂服務,擔任「行堂」,替人添飯。可是信徒過堂吃飯,一看到黑人,卻嚇了一跳,把碗筷「碰!」地就掉了下來,讓他們感到很傷心,說:「我們的身體雖然很黑,但心跟大家一樣是白色的,怎麼大家要怕我們?」我就想,現在科學發達,如果能像農業品種改良,人的膚色也能改變,將黑色改成白色,大家統統都一樣,不就沒有黑白鬥的問題了?像是美國,當年就是為了與黑人戰爭,不知死傷了多少人。

我出生在中國江蘇,這一生所受的很多委屈,人家並不知道。我在台灣住了六十五年,但是到今天,台灣人還都說我是「外省人」,事實上,陳水扁、馬英九先生他們的年齡都比我小,怎麼他們是台灣人,而我就成了外省人?在佛教界裡,佛教會也排擠我,說我是外省人,什麼都不給我做,我被逼得不得辦法,只有到南部來建佛光山。

我對香港有很大的貢獻,過去出家人在香港坐計程車,司機都不願載送,說什麼「和尚光頭,我們跑馬會輸光!」那麼,我去坐計程車的時候,本來是十塊錢車費的,我就給他一百塊錢。司機一看,說:「哎喲!這麼多錢?遇到財神爺啊!」「出家人就是財神爺」的風氣慢慢打開,香港的司機就都高興載送出家人,高興出家人到店裡買東西,佛教的地位也就提高了。

那麼,三十多年來,我每年也去香港講經弘道,聽眾都在幾萬人,但是最近我看到香港佛教界編輯的一本幾十週年紀念特刊,在我想,裡面應該也會有我的一個篇幅、一個地位,可是卻找不到「星雲」兩個字。為什麼?我是台灣人,不是香港人。

我到馬來西亞弘法也有四、五十年了,在那邊,我都是捐款幫助他們的,從沒有拿過當地一塊錢。為什麼?因為過去台灣比較窮,馬來西亞比較富有,所以台灣佛教界就經常到馬來西亞去化緣。

當地有一個老和尚跟我說:「哎呀!在我這裡,台灣人的緣簿子就有四十多張,我心裡很為難。」聽說這話,我當下就發願:「我一定有辦法幫忙馬來西亞,不會向你們化緣,我要和你們結緣!」現在我在馬來西亞的徒眾很多,但是馬來西亞佛教會的行政人員卻跟我說:「你們是三江人。」三江就是浙江、江蘇、江西,說「三江人」,也就等於說你是「外省人」的意思。此外,他說:「我們馬來西亞人也是華人,只要向政府打一通電話,二十分鐘之內就可以叫你們離開馬來西亞。」言下之意,就是:你要小心啊!隨時都會趕你走啊!

我在世界上所受的待遇,一路走來都是如此。不過,我想:沒有關係!槍炮子彈可以打死人,但打不死人的精神;地震風雨可以毀滅物質,但人的精神力毀滅不了。所以,現在佛光山才能有道場遍布世界五大洲的局面。當然,「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這樣的話,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成就的,慈莊、慈惠、慈容法師等長老比丘尼,雖然他們是女性,但所發揮的威力真是不差專門的外交大使,他們在各地建寺廟、召集人眾、成立組織,都受到當地人士很大的擁戴。

所以,在我這一生,覺得「緣分」很重要,所謂「水到渠成」,凡事不必急,公道自然成,因緣到了,它就會來找你;因緣不到,就算你去找它,也是千難萬難。我們「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緣分到了,什麼都是我們的。

在我的人生觀,這個世界什麼都是我的,但也什麼都不是我的。我喜歡我們的台灣,我就會愛護它;我喜歡我們的佛光山,我就會愛護它;我喜歡我們的南華大學、佛光大學,我就會愛護它、培養它;「愛」是因緣的肥料,能助長緣分的成長。我們要有愛心,像慈濟功德會的證嚴法師雖是比丘尼,但因為有愛心,就能創辦那麼大的事業。

記得過去有一本書,叫做「愛的教育」,那時候我還不大懂什麼叫做「愛的教育」,只記得有這麼幾個字。其實,所謂「愛的教育」,就是要鼓勵,要自動發心,要自覺進步。像當初,釋迦牟尼佛對弟子,比丘、比丘尼、幾千個阿羅漢、百萬人天的信眾,也是付出了多少的愛心、慈悲。

說到佛陀的慈悲、愛心,真教人感動。比方,有一次佛陀看到一位弟子在哭泣,上前了解情況後,得知原來是被他同為出家人的哥哥責備笨拙,所以很傷心。於是佛陀便安慰他說:「笨不是天生的,笨可以改變,你多勤勞就會改變。在無常的人間,好的會變壞,壞的也會變好,一切都可以改變。笨不是根本,讓我來教你吧!」

佛陀就問:「你會念什麼經文嗎?」他說:「我什麼都不會。」佛陀聽後就教導他說:「你掃地的時候,一面掃一面就念『拂塵掃垢』。會念嗎?」只是,這回他念了上面兩個字,下面就忘記了;念了下面兩個字,上面就忘記了。無論佛陀如何重複地教他,都教不會,他只要一掃,就忘了走;只要一走,就忘了掃。不過,佛陀還是很耐煩地教:「慢慢學,多念、多念,熟悉就會了。」後來終於改變了他,讓他成為阿羅漢,聰明了起來。

我想,在學校裡,難免會有不肯用功,頑強頑劣的學生。不過,只要你有耐心教他,人都是可以改變的。

佛教裡有一位良寬禪師,他辦了一所沙彌學園,在裡頭學習的都是小和尚。深山郊外沒有娛樂,小孩子到了晚上感到很無聊,有的趁半夜就翻牆到街道上去玩耍。校長良寬禪師知道了,怎麼處理呢?打罵不一定有用,於是他等到小孩子都出去玩了,就把他們翻牆時踩踏的高腳凳子移到一旁,人就站在那裡等候。

當小孩子從外面翻牆回來,腳一踏下去,「咦!怎麼軟綿綿的?」再一望,「哎喲!不得了,不是凳子,是老師的肩膀啊!這下可糟糕了!」但是良寬禪師一點都沒有疾言厲色,反倒安慰他們說:「孩子,外面很涼,進去加件衣服喔!」從此,他不再談爬牆的事情,也沒有小孩子敢再爬牆出去玩了。 

所以,在禪宗的教育法裡,有一種叫做「不說破」,就是不把別人的醜事說出來,讓人覺得難堪,而是進一步加以保護。過去我們辦佛學院,慈惠法師做訓導主任,我做院長,學生每到了要考試的時候,都偷偷地「開夜車」讀書,這被老師們巡寮查到了,是要記過的。但是我為了保護那許多學生,都跟老師們說:「這裡沒人,你們走吧!」其實,他們都躲在坡台的下面看書。我為什麼要保護學生呢?總想:難道我們小時候都沒有偷偷做過這樣的事嗎?讀書是好事,他希望能有多一點時間讀書,就讓他去,裝作不知道就好了嘛!所以,我想這就是以一點愛心,關心、保護學生,為學生設想。

最近大陸准許我成立「星雲文教公益基金會」,我想,大陸貧富差距太大,富有的人太富有,窮苦的人太窮苦,今後如果能把貧富拉平,也是很重要的。

今天各位老師來參加「共識營」,讓我想到過去美國有一位經濟學家到台灣,天下文化高希均教授邀請他做一場講演,替台灣的經濟把脈,他題了兩個字:共識;有共同的認識,大家就會團結、合作,不致造成資源的重複、浪費。

那麼,在南華大學開學前,校長領導大家舉辦這個「共識營」活動,要達成什麼共識呢?這是我們的南華,我們要把學生教得最好!這是我們的南華,我們要愛護它,為它創造好的名聲!這是我們的南華,我們要為它培養出優秀的學生!我想,各位老師有了這個共同的認識之後,就應該共同付出全力來達到目的。

我想,南華在校長和老師們的教導之下,未來必定能有一番輝煌的成績。祝福你們,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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