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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80 佛教需要一枝筆

本栖寺徒眾講習會(摘錄)

時間:二○○二年八月三日 

地點:日本佛光山本栖寺大講堂

超越時空的筆

筆所寫的東西,比電腦更好;平面的文字,走到哪帶到哪,就是半夜睡在床上都可以看。「筆」很重要,過去的出家人不但會寫文章,字也寫得好,畫畫、詩辭歌賦也都好。像寒山大師的《寒山集》,文采多好!過去祖師的語錄,多美!連胡適博士都不禁讚歎禪門文學之美。過去的禪師在各種學科,不論哲學、文學,都有很大的貢獻。尤其過去的出家人寫便條、書信,相互辯論道理、筆戰,像鳩摩羅什與廬山慧遠問答的《大乘大義章》、太虛大師與歐陽竟無問答的篇章等等。

過去的出家人都很高明,寫狀子、通告、緣起、墓誌銘等應用文學都相當。現在的人只會寫信,但言不及義,沒有內容。我對慈航法師就很佩服,他改革很大,寫信的格式分一、二、三點,簡單扼要,一看便明。

胡適曾批評過去文人的作品,像「老太婆的裹腳布」,拉雜冗長、不切實際。文學是描寫心、情、境,但還是以描寫「事」最重要,無事就是淪為無病呻吟。

如今我們辦《普門學報》,才發現台灣的學者很少,佛學的教材、重要著作究竟在哪裡?各位要會讀書,一張口、一個頭腦以外,還要有一枝筆。頭腦、嘴巴與一枝筆,就是「三寶」。我們應該確實檢討我們的寫作,做個專題研究。可惜現在沒有一位大德可以幫我們把葛藤剪掉,只要能禁得起改、禁得起教,寫作必定會更好。像你們的碩士論文就算通過了,你們自問:確實了解自己的論文嗎?你不經過自我的消化,自我心裡的醞釀,那些學問如何成為自己的?

一個人的人生規劃,有人覺得四十歲以前,是文學的人生;六十歲以前,是歷史的人生;六十歲以後,是哲學的人生。而你們對未來的規劃又是什麼呢?過去我因為怕生,又沒有豪門背景、沒有兄弟來幫助,就將自己規劃為寫文章的。做一個出家人,我不會梵唄唱誦,沒什麼路可走,我想有何立足之地?就寫文章。但是寫了文章,又被人怪說會沒飯吃;想辦教育,又各有地盤,也沒有人要,最後不得已,只好走上弘法的路。

太虛大師在上海辦的《覺群週報》,後來委託我辦,可是當時我在中壢圓光寺,坐火車過山洞到了台中,總已灰頭土臉。沒錢、沒稿費、沒車費都不要緊,但偶爾告訴人家我是去編報紙、編雜誌,人家會反感,所以我就不能做了。後來,他們找台中圖書館總務主任朱斐居士主編,竟將雜誌封面改成「弘揚淨土法門,紀念印光大師」,我當時覺得不應該把東家的祠堂說成西家的祠堂,太虛大師是弘揚整個佛教的,不只是弘揚淨土法門。為此,我就寫了一篇文章抗議,卻落了一個不好的名譽,說我是反對李炳南居士弘揚的淨土法門。後來他們重新創辦了《菩提樹》。

創舉

台灣光復初期,台北的土地寸土寸金,租房子很貴,好不容易借了一個地方,就請慈莊法師先去開辦。我與文化出版結緣很早、很廣,那時候我拿出八千元,另外五千元是給新文豐當常務董事費用,又找了幾個人一共集了三萬二千元,就這樣,佛教文化服務處靠著這三萬二千元開始了。

當時我們有很多創舉,都是靠自己動腦筋、想辦法完成的。例如:

1.佛陀的一生:我們印「佛陀的一生」,整理成規則的十大張,印得很別緻,提供信徒收藏。

2.陀羅尼經被:我想,人死了是一件大事,就想到可以去找布來印陀羅尼經,好不容易印成功後,還成為佛教文化服務處每天出貨量最大的。

3.印經會:經營文化事業的方法很重要。我的理念是以「無」為「有」,以「不要」為有,以賣「歡喜」為主。像參加印經,一本一元,我們就寫信請各地朋友都能成立印經會,將印好的經書送他們,一個印經會大多助印三百本,但印好的經書他們頂多拿幾十本,剩下的就讓服務處流通,有很多講經的人會來請購。

4.其他:我們也做佛陀事蹟圖、出版各種錄音帶、編輯佛教故事大全、小說集……總之,做了許多事情。當時我們還為佛經標點、分段,自己也進步很多。那時候(慈)惠法師將稅捐處的工作辭去,(慈)容法師辭掉藥廠工作,(心)平和尚也一起來做佛教文化服務處。

我常跟徒眾說,賣東西便宜一點,但徒眾都說我不會算。其實,做文化事業,我從來都只想要弘法,沒想到要賺錢。

後來佛教文化服務處搬到高雄中山一路,為了買佛光山這塊地,必須賣掉。當初(慈)惠法師、(慈)容法師每人有八千元的投資,我也怕他們捨不得賣,我說:「這是你們大家的,但是現在我們去買一個山,山上很大,可以跑步、唱歌。」他們聽了也很願意。

回想當初建設佛光山,有幾件事。例如:

1.塑膠製的佛像:當時塑膠剛出來,成本很低,都是一斤算多少錢,我們拿來製作佛像與人結緣。只要有人添油香,我就給他一個小佛像保平安,他們都很歡喜。

2.朝山團:從北到南三天,五餐兩宿,一個人才兩百元。

布施要建立在歡喜上,「送」,也要有智慧,因此做文化要有智慧、政策、計畫。

當時朝山團是怎麼帶呢?朝山團裡有智慧、有理念,還印有《朝山手冊》。我們將車子當作教室,上車十分鐘後,先為大家做早課祝福,早課後還有餘興節目,他們就不覺得路途遙遠。中午上車,要大家睡覺,放催眠曲。午睡後就開始介紹佛光山,每一個人都可以講話,講得正興高采烈,佛光山就到了。

一下車,有鞭炮歡迎,還有人幫忙拿行李,接著送茶水、館長致歡迎詞、安單……讓他們覺得被人重視。之後,再有出家眾問候、關心,讓來山的人都覺得很感動。隔天安排巡山禮聖,全山通力合作,使人感到佛光山法味、人情、飲食……什麼都有。下午座談之後,很多人都會想要皈依。最後一天早課舉行皈依,吃完早齋要離開的時候,幾十個徒眾就排隊歡送他們。回去的一路上,大家都很興奮,覺得到佛光山一趟真有價值。

我曾經說:「佛光會寧重地方,不重中央;佛光山寧重本山,不重分院。」度眾要有感動,他們遠地而來,又要出錢出力,我們也很感動;而他們看到我們要建寺弘法,也被我們感動,所以是互相的,感動的世界很美麗。

人生馬拉松

再來談文化院,像編藏處,十年苦守,必定不同。人生馬拉松,看毅力、看耐力,誰能堅持,誰就有他的世界。

提問一:過去做文化事業的人充滿活力、熱情,為何現在做文化的,卻顯得沒有熱力,很沉寂?

大師:現在大家要有一個觀念──我不做這個,還做什麼?我弘法五十年,還在弘法,沒有說過要辭職,我一做都是幾十年。因緣會安排我們,我們就在因緣法裡,你們依著因緣法不是很好嗎?

提問二:想建議闢一個學分制的假期文化之旅。

大師:說到參訪旅行,過去壽山佛學院每年有一次寺廟參訪,能親自去接觸人文、地理、歷史,訪談很有意義。唯一的缺點是,我們教育了三年,帶到那裡一個小時,吃了一頓飯,心就給人買去了。才遇到外面的一個緣,就會被某些地方吸引,老想著要去住。有些人是禁不起的,愚昧的人只看到別人高、別人好,對現實不滿意。所謂「十年之內莫遊方」,其實出家十年後,根本就不用遊方了。如果只曉得看大不大、好不好玩,到哪裡參訪都沒有用。

「文化」才是根。我曾經到大陸預備辦旅行學校,一年一期,就睡到遊覽車裡面,對地理、山川、歷史、文化做實際的研究,沒有地方住。但是大家可以維持一年嗎?蒙古人認為天地就是母親。像(慈)惠法師的父親一生沒有離開家鄉,從沒上過佛光山,他曾說:「法界就在我心中,佛光山也在我心中,何必上佛光山呢?」安排參訪能讓你們有所得,但不是人人都有際遇、都有緣分,是要看因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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