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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58 我與香港的因緣

為香港信眾開示

時間:二○○七年三月廿三日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

各位佛光人!

所謂「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一切事情的成就必定有前因後果。從去年本山除夕圍爐,我就沒和大眾一起吃年夜飯,也不會客,但是香港和本山的因緣不同,所以才促成了今天的見面。怎麼說呢?

東晉時代杯渡禪師,以茶杯做為船,渡海到香港,在青山開山後,香港才有了佛教。不過,當時香港的佛教尚未發展,是民國以後,許多佛教大德來到香港弘法,香港佛教才漸漸開展。例如我的得戒老師若舜長老,他就在香港弘法。記得過去在棲霞山的我們,經常盼望他從香港回來,因為棲霞山窮,沒有飯吃,只要他從香港回來,就會帶錢回來,有了錢就可以買米,那麼也就有飯吃了。可以說,我在棲霞山受戒、讀書的六年,就是靠香港人護持的。

香港那方曾經要我們同學前往服務,那時我才十五、六歲,年紀太小,所以沒有被選上。有五位二十幾歲的學長過去,但是他們到香港不久,卻統統都過世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後來聽說是水土不服所造成,但也不知為何水土不服?總之,後來我的因緣,就是讀書、參學,也就沒有想到要去香港了。

大陸解放時,我的師父棲霞山住持志開上人,跟幾位當家師說:「共產黨要來了,你們都到香港避難去吧。」後來五個當家,法宗、超塵、悟一及達道法師等都去了香港,而我當時碰上了另一段因緣,於是來到台灣。

到了台灣之後,因為沒有入台證,警察要抓我,我趕緊寫信到香港,請求他們協助,讓我也能到香港。那是一九四九年的事。香港方面同意我去,困難的是我沒有路費。於是他們又托人帶了三百塊港幣來,但當時我正在牢獄裡,送錢來的人找不到我,最後又把錢帶走了。

等我從牢獄出來後,因為沒有錢,也就不能到香港了。後來之所以能留在台灣,是因為吳伯雄先生的父親吳鴻麟老先生幫我辦了身分證,從此我就打消到香港的念頭。

我和香港的因緣一直是若即若離,直到二十四、二十五年前,我到沙田大會堂講演,才開始與香港有了因緣。到了二十年前,我在紅磡香港體育館講演,更是佛教在香港發展的一個至高點。

我這一生靠三個地方的人幫助我,才能成就現在佛教事業的規模。

第一個就是香港人:五十八年前我來到台灣,雖然教書,但學生卻不多,那時候不要說沒有中學畢業的佛教徒,連小學畢業的也很少。後來我到宜蘭,縱使我已經住了好多年,當地人都不會叫我的名字,大家也只叫我「宜蘭法師」。

我在宜蘭講經十年,台北人不知道。十年後,我從宜蘭到台北講經,講了好多年,台北以外的人也不知道。後來我到香港講經,尤其在「紅磡」,講座才剛結束,世界各地的人竟然都知道了。為什麼?因為香港人七點鐘來聽講經,九點多結束,一回到家,就開始打電話到世界各地,向親友報告聽經的情況。所以我首先要感謝香港人,替我把佛法傳播到全世界,今天在全世界能有那麼多信徒、道場,香港人的功勞很大。

第二個要感謝的是馬來西亞的年輕人:我在世界各地建了好多寺廟,不能沒有出家人住持。當然,台灣也有出家眾,但是他們不會講英文、廣東話,無法與人溝通。在外國,講廣東話要比英文來得重要。尤其廣東人熱衷講廣東話的情況,還真叫我歎為觀止。

有一次,有位女士跟隨他的先生來佛光山教書,因為先生教書,太太沒事,所以我就要他到台北玩,散散心。這位女士不會說國語,一坐上公共汽車,聽到兩個廣東人在講廣東話,非常興奮,後來竟還跟著那兩個人下車。

馬來西亞的年輕人不但會講廣東話、會說英語,而且教性特別強,對信仰有熱忱,受持戒律也很認真,所以我就把他們派到美國、歐洲、澳洲弘法。目前佛光山在世界各地的道場,馬來亞西籍出家眾的比例很多。沒有他們的協助,我也沒有辦法將佛法弘揚出去。

我與馬來西亞的信徒也很有緣分,每次在馬來西亞主持佛學講座,都有上萬人參加。在我一生的弘法紀錄裡,有過一次八萬人聽講經,地點就是在馬來西亞。

第三個要感謝的當然是台灣人:幼年時,教導我的老師都是從閩南佛學院畢業的。來到台灣,也是台灣人、福建人成就我的,他們給我出家、弘法、生存的因緣,所以我很感謝福建這個系統的佛教的幫助。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我的揚州老鄉,現在一個個都說「星雲大師是我們揚州人」,所以我不得辦法,經常要回報揚州。我沒有鄉土觀念,只是環境使然,必須這麼做。就如慈惠法師剛才在路上跟我說:「鑑真圖書館要種樹、啟用,您一定要去啊!」我能說不嗎?我是揚州人耶!(眾笑)

過去武林豪俠有所謂的「封刀」,就是不再打架、不再動刀了,如果要動刀,也只是拿來練練武,鍛鍊身體。文人也有「封筆」,封筆不是不寫字,還是可以練字,只是不寫來送人了。醫生一再警告我,說話不可超過一小時。當然,醫生的話不能全聽,但也不能不聽,少說話必定對健康有幫助。為免到處受邀講話,我就宣布「封人」。「封人」之後,我可以不會客、不講演,但倘若要見面、說話,我還是有自由的,畢竟我不是坐牢,也不是閉關。

一百多年前,香港只是一個小漁村,這一百多年來,發展迅速。香港曾幫助孫中山先生推翻專制,建立中華民國,讓中國人走出專制時代。到了民國,香港人也幫助蔣介石先生抗日,八年抗戰期間,香港人出錢出力,最後終於獲得勝利,甚至讓中國成為世界四強之一,實在了不起。

一九九七年,香港安然回歸祖國,到今年已經是十週年。過去中國很可憐,一直是外國的殖民地。如果不是共產黨中央政府強而有力,英國也未必會把香港交還給中國。香港回歸大陸後,情況還是很好,就如鄧小平先生當初說的:「馬照跑,舞照跳。」香港是東方之珠,不但保有華人的文化,也吸收外國的文化,可以說一直走在中國的前端。

今年過年,香港信徒一團又一團的回到本山朝山。有人說,遠處的和尚比較會念經,遠處的寺廟比較有靈感,其實不見得。畢竟你們和佛光山的因緣不是一時而有的,是多少年的累積。香港信徒對道場的護持不遺餘力,甚至護持道場更甚於自己的家,可謂「不請之友」。所以我現在也做「不請之友」,不讓各位請,主動與大家見面。

我們弘法的目標是立足台灣,關懷大陸,放眼世界。尤其佛教在中國大陸的發展,很需要關心,我不希望佛教於我們這一代,在大陸消失了,這也是我們的責任。過去,有許多高僧大德冒著生命危險赴印度求法,把經典帶回中國,我也希望大家為了佛教,能有這種「為法忘軀,在所不惜」的精神。我們不能不顧及歷史,歷史是講究傳承的。

今年是佛光山開山四十週年,這一年來,很多人回山參加朝山,看到大家這麼熱烈參與,深覺佛教徒對信仰、傳承的熱忱是不會改變的。其實,不只大陸有四大名山,佛光山也有四大名山。當初我建設佛光山時,第一個興建的大悲殿,如同南海普陀山,供奉大悲觀世音菩薩;第二個興建的大智殿,如同山西五台山,供奉大智文殊師利菩薩。女眾的活動區域靠近大悲殿,是希望他們能如觀世音菩薩一樣,長於慈悲,而男眾區域靠近大智殿,則是希望他們如文殊菩薩,長於智慧。之後又在大佛城下面建了地藏殿,如同安徽的九華山,供奉大願地藏王菩薩;在佛光精舍後面建了普賢殿,如同四川的峨眉山,供奉大行普賢菩薩。

佛光山開山時,我就立下一個願心,要發揚中國佛教四大菩薩「悲智願行」的精神。四十年來,雖不是樣樣圓滿,儘管有缺陷,「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還是可以再修正。

現在弘法重點除了佛光山以外,在世界各地,比較大的寺廟,還有非洲南華寺,占地四千公頃,好像一座都市。在澳洲的南天寺、中天寺,是中國人在澳洲的天堂,還有,在美國的西來寺、中美寺。遺憾的是,雖然有這麼多信仰熱烈的香港人,還是不夠用。

我也想在香港辦個學校,不過,這只有冀望各位來完成了。因為在香港、大陸,我們被認為是「境外的出家人」,不容易受到歡迎。只有在家的信徒,不會遭遇這些分別。但無論如何,我想就如鑑真大師過去到日本弘法時所說:「為佛法也,何惜生命!」一切都是為了佛教。

這個地方叫做傳燈樓,「傳燈」指的是師徒之間的傳法。在佛光山其他地方,看不到我的塑像,也看不到我的名字,只有這裡看得到。樓上的空間叫做「僧伽法庭」,出家眾有糾紛時,可以在那裡開庭。不過到今天還沒有人因為鬥爭而要開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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